本书下载于书本网,如需更多好书,请访问www.bookben.cn 书名:爱你不如压倒你 作者:谢桥 章节:共 113 章,最新章节:22-1 正文完结 备注: 一个是闷骚与明骚兼具的博士师兄,一个是冰山与腹黑难分的游戏策划。 简单说,就是以上这俩“文化宅”与“技术宅”,追求同一个萌妹子的故事。反正鹿嘛,就是死在宅男手里了。 ================== ☆、文案:   文案:   一个是闷骚与明骚兼具的博士师兄,一个是冰山与腹黑难分的游戏策划。   简单说,就是以上这俩“文化宅”与“技术宅”,追求同一个萌妹子的故事。   ╮(╯▽╰)╭反正鹿嘛,就是死在“宅男”手里了。   PS:文风偏白,有不符现实之处,还望见谅;   点评时政娱乐之处,纯属贴合文章情景,请看官切勿深究。   最后,祝看文愉快! ☆、1-1 最初的相遇01   1-1最初的相遇01   秦颂之刚来宋史研究中心报到的时候,她的导师孟广坤正忙着一个海外宋史研究的研讨会,常常两三个礼拜不露一面,于是为人师者“传道授业解惑”的事情就交给了手底下几个能干的博士生。也是在那时,秦颂之对林书琛的态度开始改观。   当然,这也是有前因的。   A大是本市最好的综合性大学,经济学类专业基本全是A+级别,尤其是金融工程——近几年A市的大热门。不过秦颂之向来对数据和公式不感冒,果断地在本科报专业的时候填了包括新闻学、广告学、历史学、汉语言文学在内的四个平行志愿。用她的话说,就算运气不佳地报了一个大冷门,也不用天天为挂科担忧。   大学么,理应有个大学的样子。   结果,她运气确实不佳,被年度最冷的历史学取上了。   作为家里的二把手,秦爸爸特意买了一本《中国历史知多少》送她作入门,可惜四载光阴悠悠而去,这本书被夹在柜角落了几层的灰也没见她翻开看过。   云嘉就曾十分不解地问她:“你是600多分进来的诶,干嘛跟我们500多分的人抢专业,说说你居心何在?”   应该是个人都能区分出601与599差别并不大,她叹息一声,还是说:“因为孟教授威名远播,我们B市的人都以为A大最好的专业是历史学。”   其实孟广坤的确算得上历史研究领域的泰斗,而且早在十几年前便有机会去北京发展,可是这么好的机会,孟教授竟然拒绝了。   对于历史学院不懂这段“历史”的小学妹们,渣狼学长都会用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来解答这个问题。   “——因为爱情,怎么会有沧桑。”   也是在后来,秦颂之才知道院里最负名望的孟教授娶了小自己近20岁的学生林岚,为了巩固林岚在A大的地位而不得不常驻于此。   “原来林教授是孟教授的老婆啊,那林书琛不就是孟教授的侄子?”   问这句话的自然不是秦颂之,因为她那时尚不知道林书琛与林岚的关系,何谈联系到孟教授了。而云嘉早与班里人混得自来熟,便代为解答说:“这猫腻我早就看出来了,教授挂名,敢叫硕士生来带课,这林师兄能简单么?”   没错,秦颂之读本科的时候,林书琛还是硕士生,可即便是一个硕士生助教,也俨然掌握着同门师弟师妹的生杀大权。   这不是,大三的第一学期伊始,秦颂之就怒气冲冲地找上了门。因为她的历史文选竟然挂了,不仅挂了,而且挂得很难看——只有28分。   当时的林书琛正在刚刚成立的宋史研究中心看文献,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。   秦颂之站在门口沉淀了好一会儿,才敲开了办公室的门。   “请进。”   林书琛埋首案前,并没有抬头。   中午的阳光有些炽热,透过窗子洒进来,将他一头黑发染成金黄。   秦颂之有一瞬间的失神,觉得这样安静的他与在教室中神采飞扬的他判若两人。她怔了一怔,然后走进办公室。   “林老师,我对我的成绩有点疑问,所以来找您商量一下。”她语带恭顺,单刀直入。   林书琛这才抬起头来,一双漆黑的眼睛望向她。   “你是说历史文选?”他沉默了一下,又说,“我没有看见你的论文。”   秦颂之马上就炸毛了:“怎么可能,我在图书馆翻了一周的文献,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千字,怎么可能没有呢!”   事实上,林书琛没多少闲工夫同她对峙,但身为助教,他有责任替学生解答成绩上的疑问。所以他干脆起身,走至书柜旁将一整沓的论文抱出来放到办公桌上,对她说:“论文都在这里,你自己来找吧。如果能找到,我会帮你改成绩;如果没有,我只能当你没有完成考试。”   秦颂之咬了咬唇,走过去自行翻找。   她写了,也交了,自己清清楚楚做过的事情,怎么可能出错呢?   纸张哗啦地响着,一页接着一页地翻过去,是不同的字体,不同的人名:邓玉洁……马霜……王丽丽……郭微……云嘉……每一页都有红笔批注的分数,大多是90分左右,给的并不低。可是每多翻走一页,她都会心里更加忐忑几分。   终于——   在翻了一大半之后,她找到了自己的论文。   “我找到了,林老师!”   她将论文抽出来,下了股蛮力将其按在林书琛的桌前。   等待她的是好一会儿的沉默,然后,沉默突然变成了一声嗤笑。   是的,嗤笑,秦颂之从没想过这个书生气的男人也会嗤笑别人,可恐怖的不是他嗤笑谁,而在于他嗤笑过后的那句话。   他说:“秦颂之是么,你看看你交的是什么。”   秦颂之身体一颤,紧接着目光投过去,看到学科一栏写着——《米兰昆德拉作品赏析》——那是她选修课的论文,并且还是初稿,废掉的那一稿啊!   一声干雷劈过,顿时将她石化。 ☆、1-2 最初的相遇02   1-2最初的相遇02   秦颂之悲剧地重修了,然后喜剧地以“两朝元老”的身份拿到了历史文选的最高分。   可心里那股忿忿之气,却久未平息。   兴许是为了安慰她受伤的心灵,新学期开始,林书琛便被派遣到了北京的一家史学机构专门研究宋代经济史。据说这也是孟教授这几年着力研究的课题。   话说回来,本科四年毕业,院里不少人跨专业考研,有踏实努力的,考上了热门专业的名校,一时间传为美谈。云嘉自认为在学校呆腻了,于是早早毕业找了份工作,日子悠然乐得;可怜了秦颂之,没有前途没有后门,叫她回B市啃老,她一百个不愿,于是收拾收拾心情,选择本专业考研,然后毕业回乡做老师——其实也不错。   云嘉不以为意,建议她也去跨专业考。   “为什么啊?”她拿笔头支着脑袋,一手握着电话,随口问。   “你忘了给你挂科的林书琛,他是孟教授的侄子,你要是想跟着孟教授,就得堤防点。”云嘉“哼”了一声,“我这叫防微杜渐,你懂吧。”   “林书琛……”秦颂之轻轻念出这个名字,脑海里是他那日埋头工作的样子。   她想了想,说:“你就别瞎想了。后来我重修还是最高分呢,不影响孟教授对我的看法。再有,现在史学院屡创新高,保不准几年之内就成热门了呢。”   “呸!”云嘉言简意赅,以表不屑。   而这段考研岁月,留给她的不仅是回忆,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向往。   当她真的成了孟教授的门生,驻进了宋史研究中心,才发现有很多想法不似当初那样简单。譬如,志趣;再譬如,一些无可避免的交往。   林书琛完成课题回到A大,已经是在孟广坤手底下读博的第三年。   孟广坤临走的时候便嘱咐说:“书琛,你带过小秦的课,我不在的这阵子,你就继续带她好了。”又对秦颂之说,“历史研究不像搞物理化学,没什么累活,但是绝不能吝啬动脑。”   其实孟广坤最常说的一句话是:“年轻人,踏踏实实做研究,以后大有前途。”   而他口中大有前途的代言人,应该就是林书琛了。   办公室的人说,台湾某学报刊登了他的论文,给予高度评价,主要是看中了他30岁不到的年纪肯踏实下来做研究,并且还能做出成果来。   秦颂之也决定在同住屋檐下的关头,对他一笑泯恩仇。   高高兴兴地冲林书琛一笑:“林师兄,以后就承蒙你的教诲了。”   林书琛自然也没有那么小气,亦是对她笑了笑:“客气,同门之间互相照顾是应该的。”   可是秦颂之只注意到了他口中的“照顾”,没有注意到前面的状语“相互”。   在研一的下学期,林书琛接到一个校对海外宋氏文稿的任务,她被点名跟去打杂。那一个月里,几乎毫无课余时间,但凡手头没事,林书琛就会把她call进办公室帮忙。   那份文稿是日本著名汉学专家藤井吉之的早期著作,全名《宋代两浙一带经济史の研究》。典型的日本学术思维,考据丰富而严谨,但视野较窄,拘泥于前人研究成果,难以开阔。这次是首次在国内翻译出版,翻译稿已经完成,唯独校正工作迟迟未曾着手。   孟广坤忙于学术交流,虽说将校正任务揽下,但搁置了一段时间干脆托给了自己的学生来做。   若论放心,自然是交予林书琛。   秦颂之从一堆古籍里头抬起头,有意无意地看了林书琛一眼。   “我脸上有东西?”   他眸光从镜片里传过来,带着一丝丝的不悦。   “不是,”她微微蹙眉道,“是我发现一个问题,林师兄你没有做出标记,不知道算不算……”   林书琛这才正了正表情:“你说。”   “在这里,藤井先生引自《广州丁未劝农》的这句‘然比闽浙间食贵米,耕贵田,费与劳又几倍’,这里的‘几倍’被作者译为数倍,其实按照文言文的意思,应该是几乎翻了一倍……吧?”秦颂之将文稿推给对方,言语间似乎肯定,又似乎不敢质疑。   林书琛淡淡看了两眼,然后说:“你说的对,是作者误译。”   这两眼中是否包含赞许,秦颂之不清楚,不过很显然的是林书琛之后对自己的态度温和了不少。而两人的这次合作更是被所里的人议论颇久,她的两位师姐张萌和薛盈盈作为孟广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的门生,没什么个人看法,只顾跟着导师思路,如今趁着孟广坤不在所里,自然少不了八卦。   但是,八卦总有保鲜期,当事人两厢疏远,谣言便不攻自破。   这天,秦颂之下课回到所里,就听见薛盈盈压低了声音冲张萌笑:“听说莫师兄跟老板翻脸啦,说是交给他的课题,费心费力折腾了大半年,老板突然决定给新来的那个小师弟了。哎,你说这算什么?”   “塞翁失马,也不能说导师偏心。”张萌想了想说。   “莫师兄哪里都好,就是脾气倔。这个课题老板压根儿就不想给他,是他自己非要揽下来的,结果弄了大半年才有一点眉目,孟导那是真的耗不起了。”   “我就怕莫师兄想不开,一门心思跟老师倔下去,那没好结果。”   薛盈盈亦是点头道:“他这脾气啊,确实不像文科男,有点偏有点黑有点怪。”   秦颂之站在门口,有些微囧。按理说,别人聊八卦的时候,她听到就听到了,偏偏她一心不能二用,一面听,一面停住了脚。这时候贸然进去,反倒真像她在故意偷听似的。   两位师姐很快发现了她,薛盈盈笑着招呼她进去:“小秦,愣在门口做什么呢?赶紧进来,我带了家里炒的栗子,可香呢,来尝尝。”   看来她想多了,秦颂之应了一声走进办公室。   薛盈盈为人比较热情,虽然爱讲些八卦,但心肠不坏;相比之下,张萌性格有些冷淡,遇人总是爱理不理的,自里向外又自外向里地散发着冷艳气息。   秦颂之作为孟广坤手底下第三个女学生,性格刚好介于薛盈盈与张萌之间。秦妈妈就曾犀利而精辟地总结说:“颂之看起来傻傻笨笨的,其实就像我,至少懂得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。”   秦颂之接过薛盈盈递过来的栗子,尝了一个,然后说:“谢谢你薛师姐,真的很好吃。”   薛盈盈最喜嘴甜这套,笑眯眯地又给她抓了一把:“喜欢就随便吃,别跟我客气。”顿了一顿,又道,“小秦,刚才我跟张萌说的话你听见没?”   秦颂之一怔,有些难以启齿。   “留心着点,莫师兄这事咱们都是爱莫能助。而且依着他的脾气,估计得闹腾一阵子,没事儿就少往孟导那凑乎。”薛盈盈一字一句,像是警告。   秦颂之正在剥栗子的手停滞了一下,呆呆看向薛盈盈:“孟老师就是叫我给他送资料去呢。”薛盈盈似乎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点,摆摆手道:“其实也没什么,你知道老师心烦就行了,自己察言观色呗。”   可是有些事情,不点破还好;一旦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,反叫人更加闹心。   薛盈盈口中的莫师兄即将博士毕业,这半年多一直留日学习,因此孟广坤给的课题迟迟没有完成,现在研究生刚好来了一批,孟广坤便想着将课题交给新人来做,一方面是他有时间盯着,另一方面是他确实等不及了。   谁知莫师兄竟然因为这事跟孟广坤大吵一架,听说还动了手,最后闹得不欢而散。   孟广坤也不去忙了,呕着气地专程回所里解决这个问题。   想到孟广坤那半头白发,和那斯文不苟的着装,一派“谈笑有鸿儒,往来无白丁”的儒士风范,要是真的跟年轻小伙子动起手来,估计吃亏大大的。   秦颂之抱着一摞资料站在孟广坤的办公室前,把气叹尽了,才敲门而入,一面说:“孟老师,我把资料拿来了。”   办公室里阳光温暖,收拾整洁,在这春日里别具温柔。她推开门,不见召她过来的孟广坤,反而见到一个高瘦的男人背身而立,低着头,正在翻看着孟广坤桌上的文稿。   她忽而一怔,在那人回头的一瞬间,做了一个立正的动作。   薛盈盈提醒过她没事儿少往导师办公室凑乎,搞不好就会撞见孟莫二人吵架。她心里咒骂了一声倒霉,暗暗揣测这眼前这位不会就是脾气暴躁又冷漠的莫师兄吧? ☆、1-3 最初的相遇03   1-3最初的相遇03   那人长得倒是俊俏,唇红齿白的,一副小白脸样;穿衣也挺考究,浅色休闲西装配V领黑色毛衫,低调而干净。果然有点“博士范儿”,尤其是那双眼睛,漆黑深邃——难得不是个眼镜男!   他冲她点头致意,并没说什么,回过头继续翻看手里的东西。   秦颂之觉得这样的相遇怪怪的,于是清了清嗓子,问:“那个……莫师兄?孟老师去哪了,你知道么?”   那人没有回头,声音淡淡地回答说:“莫师兄不知道,孟老师出去了。”   秦颂之将资料放在桌上,微微皱起了眉。   这莫师兄有点自大呢,自称“师兄”就算了,还要挂在嘴上。她正要出去,就听身后人又叫住她:“这些就是五代末期到宋初的资料?”   秦颂之转身,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,点点头等待下文。   莫师兄亦是点了点头,然后将资料抱了起来:“我要的正是这些,待会孟老师回来你帮我转达一下,说我全都拿走了。”   “等等。”她及时制止道,“资料室有规定的,新刊不许外借,孟老师叫我拿的包括新刊。”   “我三天之后就还回来。”   “资料室的规定,半天都不行。”   莫师兄看着她,不说话。   秦颂之觉得他眼里酝酿着火焰,却是白色的冰冻之火。   “要不你等孟老师回来,叫他给你批准吧。”她说完,落荒而逃。比起孟广坤,她觉得自己的小身板更孱弱。   然后火急火燎地回到自己的位子,处理林书琛交给她的任务。   没多久便听到走廊里喧嚣一片,办公室有人探出去望,回过头喊:“莫一飞又跟导师吵起来了,去看看!”   这时候办公室人并不多,只有她和另外两个同门,她跟着走出去,远远地正瞧见那个高瘦的背影将孟广坤挡得严实,手臂高高地扬起来,像是要打人。   管不了那么多了,秦颂之原路返回,抄起门口的扫帚就冲了出去。   因为目标太大,而且被她牢牢锁定,所以疾步冲刺的同时狠狠下了力气,就是要将他“一招毙命”。   一扫帚抡下去,所有的争吵声音都不见了。   孟广坤怔住了,站在他旁边的平头眼镜男也怔住了。   她似乎不解气,又追了一句:“无耻,莫师兄你怎么能对孟老师动手!”   ……   后来,孟广坤再提起这件事不但没有生气,反而笑得和蔼,说她“护师心切,可以体谅”;云嘉对此不予赞同,只说:“死读书读死书,你真是一朵奇葩啊!”   秦颂之眼睛瞥过去,慢吞吞地反问:“你是在骂我么?”   “不!我是在表扬你!”   两句对白,引自去年大热的一部电影台词,两人对视不过三秒,顿时哈哈大笑。   原来那天站在孟广坤办公室的男人并不是莫师兄,听薛盈盈说,那人叫杜励声,是飞腾游戏公司的一名策划,因为最近要出一部以宋朝为背景的大型3D网游,所以特意来A大史学院取经,以免出现大的史实和文化上的错误。   薛盈盈亦是笑她:“你怎么能把一个大帅哥认成是莫师兄的,太给力了!”   她是有理说不清啊,早知道莫师兄是平光眼镜平头男,胡茬乌青愤青相,她能认错么?再有,她试探过,试探过的好不好!   所以说啊,人要是倒霉,那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。   “哎呦,疼!”   室友小琪视线投过来,神情有些紧张:“之之,你怎么啦?”   对于小琪的“爱称”,秦颂之实在不敢苟同,只是将水杯放下了,说:“没事儿,突然牙疼了一下。”幸好是牙疼,不然她保证小琪会说“需要我帮你揉揉吗”。   那股热情之风,饶是她这般缺爱的人都快招架不住啊。   自从她读研开始,便从本科生的住宿区搬到了研究生寝室楼,三个室友两个出去租房子住了,就剩下她和学会计的小琪。   其实跟小琪住在一起的半年没什么不妥,她会管账会计算,收入开销都有账簿,连带秦颂之的那一份也一同做了。但在冥冥之中,秦颂之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。并且,目的不明。   “之之,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小琪凑过来问。   “额……不知道。”她慢吞吞地答道。   “明天是我本科辅导员结婚的日子,你说我怎么能不去,是不是?”   小琪笑得更灿烂了,一双小手覆在了秦颂之的肩膀上,还下力捏了两下。秦颂之缩了缩身子,将网页点叉,又开了一个新网页:“你去啊……跟我汇报干嘛?”   “你陪我去好不好?”   “额……我明天要跟林师兄做校对。”   “又是校对校对,你怎么天天都在做校对!”   秦颂之心想她学的就是历史,不去看文献作校对,她干什么去呢?   她干脆将电脑关掉,决定学她老妈那套,心平气和地跟小琪谈谈:“小琪,你得明白,咱们上研究生是为了什么?好好做学术,以后才能找个好工作!”   小琪点点头:“对我来说,感情更重要一点。”   “啥?”秦颂之傻眼了,就听小琪继续道:“我就问你咱们是不是好室友,是不是好闺蜜,是不是无话不说无爱不谈?”   关于这个问题,秦颂之觉得自己只能肯定第一个,第二个有待商榷,第三个就不切实际了。   同时,这件事亦给她敲响了警钟。   昔日渣狼学长的火爆追求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,但这种妹子与妹子之间的惺惺相惜,对她来说何尝不比前者可怖?   秦颂之决定搬出去住了。   给秦爸秦妈打了电话,表明意愿。   一把手的财政大臣先是痛快答应,继而慢慢开导她:“颂之,你觉得读研究生之后,与读本科有什么不同?”   她想了下个,决定回复一个有建设性的答案:“做研究生,有助教费可以拿了。”   秦妈妈不吃这套,还是耐着性子问她:“那你助教有编制么?”   “当然没有啦。”秦颂之脱口。   “所以,就像是小学升初中,初中升高中一样,没什么大不同的,还是个不能独立的学生。所以你想想,就你那点助教费,够你吃穿住行么?再有了,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能保证安全吗?”   秦颂之明白她妈妈话里是什么意思了,于是妥协:“好啦,不出去住就不出去住呗,我不提这件事了行不?”   秦妈妈语重心长:“妈妈不是舍不得给你花钱,而是怕一个月几百块钱的房子不安全啊。你要是真想搬出去,你二姨在A市不是有房么,他们夫妻常年在外,早就叫你过去帮忙看家,你还去租房子做什么?”   那套房子位于东一环,可以她学校却在西一环,来回坐公交车就要一个多小时。   资源是有了,可是利用起来十分不方便。   她想也不想地拒绝了:“太远了,我还是在寝室呆着好了。”   “颂之,你可别自作主张出去租房子住,妈妈在B市日夜挂念你,你今儿弄这一出,叫我怎么心安呐?”秦颂之扯开嘴笑:“妈,我现在没跟您耍别扭,听到我的笑声没,嗯?”   秦妈妈“哼”了一声:“我照顾你姐已经不易了,你从小就淘气,不听话,妈怕你……”   “好啦好啦,”秦颂之立马沉了脸,声音也淡了几分,“我去还不行么,您让我做什么我都做,我什么都听您的总行了吧?”   电话挂断了,秦颂之已经一身冷汗。   听话听话,说起来总是这么简单;可是妈妈有没有想过只会听话的孩子,会否真的有上天眷顾? ☆、2-1 狭路相逢01   2-1狭路相逢01   云嘉打来电话的时候,秦颂之正在帮忙做校对。   林书琛话不多,多数时间都是埋头沉默的样子。可是在这个关头,秦颂之不由得想,会不会是自己拿扫帚打人的“壮举”传十传百,让林师兄觉得丢脸了呢?   此时,她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:扫帚是不能轻易拿的,人更是不能草率打的!   可是已经过去的事情,光后悔能有什么用?   自怨自艾的时候,接到了云嘉的电话,她压低了声音说:“什么事?”   云嘉那厮跟打了鸡血一样,笑得奸诈而淫/荡:“你没男朋友吧,你不用回答了,我知道你没有;现在姐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,你先不用谢,咱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。”   “等等……”秦颂之将电话正了正,“你说给我介绍男朋友?”   敏感的话题,突然加重的语气,她明显感觉到坐在对面的人眉头皱了一下。   秦颂之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,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:“别开玩笑了,我正忙着呢。有什么事周末见面的时候再说吧。”   云嘉想了想,长长地“哦”了一声,以表恍然:“我明白了,你这是有目标了。不过秦颂之同志,我可得严正地提醒你一句,两看生厌的时候,他就是潘安,你也觉得丑;现在一个屋檐下关系火热了,人家就是随便对你一笑,你都当那是秋波!小秦啊,你可长点心吧!”   “我怎么不长心了,心跳频率75次一分钟,请好吧您!”   挂了电话,秦颂之抬眸看了林书琛两眼,他长得确实挺帅,高瘦挺拔的身材,俊朗严毅的五官,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很健康,虽然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,可是刚好遮住那一双桃花眼,自有一种,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。   难道真的像云嘉说的,自己对他这副皮相有意思?   “没人告诉你,目不转睛地盯着别人,是极不礼貌的行为?”林书琛撂下笔,与之对视,“还是说,你这次又有什么新发现?”   秦颂之摇摇头,不知如何开口,就听林书琛似笑非笑地说:“校对完成的截止日期是后天,你觉得你还有时间去谈情说爱?”   “不是的,林师兄……”   “既然不是,就别再开小差。”   她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低头不再说话。   心里不免忿忿:这林老师自从降级为师兄之后,性格也一落千丈,小气吧啦,还阴晴不定,阳光了没几天就突然劈了道闪电——她这是招他了还是惹他了?   两人忙完了手头的事情,已经是下午五点多。   秦颂之精打细算之下,赶在小琪出去吃饭的时间开溜。   她要带的东西也不多,便条上也只说自己是替亲戚看家,所以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和生活必需品,就出门打车了。   那栋房子地段不错,在江边上,环境优雅,又毗邻商业街,交通购物极为便利。   二姨全家都在外省工作,几个月才回家一次,若非是舍不得,早就把它卖了。后来则是因为她来A市读书,二姨便把房子的钥匙交给了她,叫她不习惯住寝室的话,可以搬来这这里住。   说起来,妈妈和二姨还是一样的脾气,把晚辈全都当做长不大的小孩子。   到了小区门口,秦颂之给了车钱要了发票,便往小区里头走。   可是夜路走多了,总会撞见鬼的。   而电梯坐多了,也是会撞见仇人的——好吧,如果他们的关系可以暂定为仇人的话。   秦颂之进楼之后,就见电梯的门在一点点的合上,本着时间就是金钱这一高尚的信念,她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,口中大喊“等一等”,然后双手合十地挤进了电梯。   里面站了一个男人,听到她的喊声,便把电梯门的开关按住了。   秦颂之钻进去,弯身道谢,极具礼貌。   可是对方似乎很不领情,没说“不客气”,也没说“嗯哼”。   她也没觉得不妥,背身对着那人,缓缓地抬起了头。   时间在这一秒突然停滞了一下,因为镜面反射的原理使她看清了站在自己身后那个男人。   四个字:晴!天!霹!雳!   她同时觉得,如果对方知道进来的人会是她,他一定恨不得电梯门将她夹断成两半。   也不会手欠地,帮她按住电梯门的开关!   秦颂之笑得比哭还难看,终于还是结结巴巴地开口了:“那个,杜杜杜……杜先生,真巧……啊。” ☆、2-2 狭路相逢02   2-2狭路相逢02   电梯里的空间逼仄而密封,偏偏又只有他们两个人。   秦颂之自觉失策,因为长久的沉默之后,她听到杜励声冷冷的“哼”了一下,算是回应她的问候。这个时候,这个地点,他们为什么就不能装作是陌生人呢?   她终于明白了,自己丢的不是面子,而是底子。   电梯逐层升高,最后在21层“叮”的一声,停下了。   身后人意欲从她身旁绕过去,而她又正向左前方45度的方向移动,于是时间乘以速度——他们悲剧的撞到了一起。   “对不起,对不起!”虽然秦颂之意识到了自己底气不足,可是真正到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时候,她还是很现实地发现了自己是比较怂的那一个。   杜励声没有理会,状似嫌弃地掸了掸被她撞到的手臂,迈步走出电梯。   一前一后,一快一慢,一停一走。  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,然后不约而同地收回了目光。   楼道不窄,应该有两米宽,可是她就是这么悲剧地发现她与杜励声的家竟然只有这两米的距离!   真的,只有两米!   正所谓悲剧复悲剧,悲剧何其多!   秦颂之几乎是落荒而逃,钻进家门时,背靠着门板,心跳仍旧难以平复。   她想给妈妈打电话,说她打死也不住在这里,可是手忙脚乱之中,手指一碰,竟不小心拨了林书琛的电话。匆忙挂断,又匆忙重播,约莫十秒钟的样子,秦妈妈才姗姗来接。   “妈,我到了。可是我……”   秦妈妈“嘘”了一声:“你姐才睡着,别吵到她。你等等,我去客厅接。”   秦颂之立马就红了眼眶,待到秦妈妈再次叫她名字的时候,她才吸了吸鼻子说:“妈,我到了,一切都安置好了,你不用担心我。”   “嗯,那就好。”秦妈妈状似疲倦地叹了口气,“颂之,要不要妈妈给你打些钱过去?”   “先不要,我现在不缺钱。”她拒绝道。   “那你记得给你二姨打个电话,别的不说,她对你跟你姐可是当做亲闺女对待的,你都这么大了,别不懂事。”秦颂之只顾点头说“嗯”,与秦妈妈挂断之后,又给二姨打了通电话。再闲下来的时候,都是九点钟了。   夜深了,人也倦了。   该去发愁的事情,也没心思去愁了。   她想,大概人都有命书,而命书又分好坏,那些命中注定的事情,不管是相遇还是离别,不管是良缘还是孽债,她都干涉不了。   一个杜励声,难道还能把自己吃了不成?她笑自己杞人忧天,然后决定今晚睡个好觉。   是的,她是决定睡个好觉,但不是睡个懒觉。   可惜二姨家的闹钟比较排外,定了七点钟,却延迟了整整三个小时才将她叫醒。   待秦颂之赶到学校,已经十一点多了,换句话说,那是大多数人的午饭时间。于是一不做二不休,她又折回饭堂买了个煎饼边走边吃。   到了研究所的办公室,原以为该是空无一人才对。   谁知抬头便见林书琛端端正正坐在那里,眉头微蹙,下笔疾书。   她哭丧着一张脸,对林书琛再三表达歉意。   林书琛觉得她聒噪:“你有睡懒觉和道歉的工夫,还不如抓紧做你该做的事情。”   简明扼要,毫不留情。   秦颂之想想也是,放下书包便开始工作了。   说实话,在学术研究上头,秦颂之确实很崇拜林书琛。不仅仅因为他扎实的学术基础,更因为他善于抓住问题本质的逻辑与方法/论。一般学文的男生,大都内向腼腆,羞答答地跟大姑娘似的,可是林书琛没有,他孤傲又有些清高,该说的话不会憋着,但不该说的,他一句也不多言。   大概对于自己的重重出格行径,林书琛也是忍无可忍了吧。   “你昨晚,打过我的电话。”林书琛不知何时抬起了头,目光询问地看着她。   秦颂之回忆了一下,好像真有这么回事。于是说:“我是想给我妈妈打电话的,不小心拨了师兄你的电话,真的不好意思……”   “你好像很喜欢跟我道歉?”   “什么?”秦颂之愕然。   林书琛想了想,嘴角牵起一个不甚清晰的弧度:“不过比起道歉,我更喜欢别人对我说谢谢。”   他在笑,对她笑——林书琛在对她笑!   秦颂之脑中一片空白,只觉一片晴空之上,飘来几朵白云,几经变化,拼凑出了一个巨大的心形。她捂住一脸火辣,就听林书琛又说:“后来我打给你,先是占线,而后是关机。如果下次真的有事找我,请保持电话通畅。”   她傻兮兮地点了点头,手指在桌下缠绕,局促不安。   由此,秦颂之的电话是通畅了,可是她的大脑却一整个下午都在“滞胀”。   不是将《新安商人研究》看成了《新新商人研究》,就是在电子数据库查了半天资料,才发觉“此页已被校注”。弄到最后,她自己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,想把状态调整过来。   但这该死的状态却一直持续到傍晚。   后来林书琛松口放人,说她可以准备回去了。她望向窗外,半黑不黑,斜光已逝,天边点点星光乍起,眼前那颗垂柳正在发芽。   真是美好的夜晚,她想。   秦颂之收回视线,看向林书琛:“林师兄,你什么时候回去呢,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了。”林书琛表情淡淡的,随口说:“我不住在校内。”   “我也不住在校内。”她说完,稍稍有些尴尬,又补充道,“我是觉得今天迟到了,挺不好意思的,林师兄你还是叫我把分内的事情做完再回去吧。”   林书琛抬眸,看她。   “既然这样,我送你回家好了。”沉默了一会儿,他说。   林书琛没有食言,在忙完今天的校注工作之后,他开车送她回家。   秦颂之坐在他的丰田越野车上,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。她对车不了解,但大致也明白“越野车”与“历史博士”之间,似乎并不沾边。   彼时夜色已深,霓虹之间,车水马龙。   林书琛开车技术不错,目光淡然地盯着前方,一边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:“你住东一环,岂不是早上赶车就要一个小时。”   秦颂之点头:“是啊,我妈非叫我去的,本来我想在学校附近租间房子就好了。这样一天来回就要浪费我两个多小时的时间。”   林书琛笑了笑,不说话。   而这笑容对于秦颂之来说,叫她有股想挠车门的冲动:你说你不笑的时候已经够迷人了,现在又对她笑,难道迷人不行,还想勾魂? ☆、3-1 爱上林书琛01   3-1爱上林书琛01   林书琛将她送到楼下,出于礼貌,她犹豫了一下,邀请他上楼坐坐。   很不给面子的,她被拒绝了。   但是没关系,秦颂之有颗强大的内心并且不断地安慰着自己。她打开车门,淑女地下车,然后冲林书琛挥手傻笑:“林师兄再见,谢谢你百忙之中抽空送我回家。”   林书琛看她的表情就像看一个外星人。   直到外星人快被地球人的目光杀死,弃甲而逃,地球人才又笑了一下,发动了车子。   对面车灯一闪,是一辆白色的大众轿跑,明显比自己的越野车小了一圈,可是堵在对面,却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。林书琛目光沉了沉,倒了下车子,油门踩过去与那辆轿跑擦肩而过。   不多久,那辆轿跑亦是熄了火。   杜励声从车子里走出,神色稍显冷凝。   当他走进楼道,准备搭乘电梯的时候,脸上的冷凝瞬间变成了鄙恶。   几步开外的地方,秦颂之正背对着他,一手扶着墙壁,边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圆,嘴里似乎还在哼唱着一首叫做《没有如果》的歌。  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,但他敢肯定她在笑。   因她连声音都是甜蜜的,全无当日扛起扫帚打人时的跋扈:   “如果我说,爱我没有如果,错过就过,你是不是会难过,若如果拿来当借口,那是不是有一点弱;如果我说,爱我没有如果,真的爱我,就放手一搏。还想什么,还怕什么,快牵起我的手。”   她唱到这里,又顿住了,收回手臂,掌心合十一拍:“啊,真是美好的一天。”   这时,电梯门打开,她欣然迈了进去。   杜励声站在拐角一处,想了想,还是没有走过去。   这是属于别人的幸福,与他无关,他既不愿掺和,也不屑搀和。   电梯内的秦颂之并不知道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,自己的“小幸福”已经悄然影响了别人的价值观,她仍旧得瑟,仍旧笑得阳光灿烂。   隔日回到学校,连薛盈盈都发觉她的异常,问她是不是恋爱了。   恋爱,啧啧,真好的问题。   云嘉说的对,如今同在屋檐下,她与林书琛的关系升温,再细看一下,对方果然是潘安相,加之昨晚秋波不断——这到底算不算是恋爱前兆呢?   她不敢确定,只是摇头笑道:“薛师姐,你别开我玩笑了。我是高兴今天能把校正的事情弄完,以后就不用来‘加班’啦!”薛盈盈“嗯嗯”了两声:“托你们二位的福,老板说了,今晚他做东请客。”   “我怎么不知道?”秦颂之讶异。   “你当然不知道啦。”薛盈盈笑道,“这种事情总得有人去打头阵,给老板说几句好听的,他老人家一高兴就乐意掏腰包了呗。所以说跟着姐的步伐,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。”   哗啦啦——秦某人口水流了一地的声音。   对于薛盈盈溜须拍马那一套,秦颂之确实十分佩服。   因为《宋代两浙一带经济史の研究》的校对工作圆满完成,孟广坤决定以个人名义请门生们吃一顿。地点选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菜馆,要了间大包厢,七八个人一桌围起来,聊天喝酒,倒也热闹。   一位叫王拱辰的师兄,因名字与宋代状元同名,大家都戏称他王状元。他站起身来,向孟广坤敬酒:“孟老师,在咱们学校,我最佩服的就是您。宋史中心能有今天,您的功劳首屈一指。这杯酒我敬您。”   孟广坤素来不喜烟酒,所以茶代酒地敬回去:“说什么敬佩,既然是师生,大家相识一场就是缘分。”   那位王师兄兴致正浓,连带着几个同门也都挨个敬酒。   先是林书琛,毕竟在同门之中,他的地位最高。   林书琛没有拒绝,将酒喝了。   然后是院花张萌。   冷艳女依旧高贵,废话一句不说,亦是小啜一口。   王状元许是有点喝高了,一把鼻涕掺泪,还拿袖子抹了一下,幽怨道:“张萌,你就不能跟我说句话?”   张萌事不关己地瞥了他一眼,说:“王师兄你喝醉了。”   “是,我醉了。”王拱辰黯淡地笑了下,寻找到下一个目标,薛盈盈。   秦颂之觉得王师兄与张萌之间绝对有点什么,不过看样子,大概郎有情妹无意,成不了情人。张萌条件好,眼光高,是整个所里人尽皆知的事情,而王拱辰相貌平平,资历平平,料想张萌也不太可能看上他。   遗憾,又称不上遗憾。   她想起一个专栏作家说过:如果一个女人太优越、太自我,每天过着女王一样的生活,会让男人望而止步。可是女人最缺的还是安全感,而这种东西,总要男人来给。   也许,张萌只是还没等到一个她能看得上,也爱得上的男人。   但若说整个研究所里,能让张萌另眼相看的男人,怕也只有一个林书琛吧。   秦颂之下意识地就看了林书琛一眼,却发现对方的目光亦是落在自己身上。她像个被抓包的小偷,匆匆忙忙便把视线挪开了,要不是王师兄的酒杯递到眼前,她或许真的不敢再抬起头来。   最后酒足饭饱,众人各自归家。   秦颂之在菜馆门口打了车,回她位于东一环的住处。   席间她只喝了一杯酒,无奈酒量太差,坐在车子里也有些晕乎乎的。对着后视镜照了下,脸颊粉红,双眼微醺,司机瞧她好几眼,笑眯眯地说她“春风一度”。  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,这该叫“犯二没个度”。   到了家门口,她摸摸索索老半天,才发现一个悲催的事情——她的钥匙不见了:“不是吧……要不要这么倒霉啊!”   她身子一瘫,索性蹲在门前,懊恼地抓了抓头。 ☆、3-2 爱上林书琛02   3-2爱上林书琛02   耳边“叮”的一声,是电梯到达的声音。   然后电梯的门一开一合,余光瞥见有人从里面走出来。   擦得锃亮的皮鞋上,是一双挺直的长腿,悠悠地迈步走来,不缓不慢。  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,不是忘带钥匙蹲在门口抓脑袋,而是在你抓耳挠腮、丑态尽露的时候,被自己的仇人看个正着。   此刻秦颂之终于明白了,自己不光丢了面子和底子,还丢了身子。   脚步声越来越近,最后停在了两步开外的地方。   敌不动,我不动。秦颂之决定装鸵鸟,把头埋在两臂之间,默不作声。   就在她满腔沉默几欲爆发的时候,那人终于开口说话:“你的钥匙掉了。”   不是杜励声,而是林书琛。   他的声音从她头顶方向传来,带着些许的责备。秦颂之仰起脸,正看见他修长的手指勾着那串钥匙,状似随意地转了两圈:“以后别再把钥匙挂在书包外面,怎么这点常识都没有?”   秦颂之点头,小手颤颤地伸过去,想接过那串钥匙。   没想到,林书琛竟然趁机握住了她的手,顺势将她拖了起来。   “林,林师兄……我不是……”   “嗯?”林书琛低眉,“不是什么?”   秦颂之低头,发现她的手仍被他握在掌心里。“我不是叫你拉我起来”这九个字就像卡住了一样,说不出口。好半响,她才咽了咽口水,说:“我是说,谢谢林师兄你给我送钥匙。你刚才的教,教诲我会记在心里的。我我我……我先回家了,再,再见。”   她将手抽出来,转身面向防盗门。   一只手臂从她旁侧伸过来,将那串钥匙递来:“你还没拿钥匙。”她脸颊更红了,火速将钥匙取到手里,随后火速开门,火速推开,火速迈步。   林书琛笑道:“我以为,为表感谢,你会请我进去坐坐。”   秦颂之懵了,彻彻底底地懵了。   “沙发硬,坐着不舒服。”她甫一清醒,便说了这么不过脑的一句话。   然后,秦颂之从林书琛渐黑的脸色中知道,她把林书琛给得罪了。   想来也是,人家不想来你家坐,你瞎客套叫人心烦;人家想来你家坐的时候,你又支吾推辞叫人尴尬。她忍不住心里狠狠骂了一句,秦颂之啊秦颂之,你真是朵奇葩!   而林书琛生气的表现只有一个,不理人;让他更为生气的表现也只有一个,甩手走人。   秦颂之望着他消失的方向,和关得紧紧的电梯门,心中愧疚愈来愈深。   好吧,自己造的孽,得自己来补救。   于是连忙拨通了林书琛的电话,接通便说:“林师兄,我不是故意要拒绝你的。要不就坐吧,其实没那么硬的,坐习惯了也挺舒服的。”   “砰”的一声,是关门的声音。   很重,很大力,确切点说,应该是“摔门”的声音。这一层只有两户人家,自己的手正扶在门上,关门的不会是她,那么一定是隔壁邻居了。   等等,隔壁——邻居——杜励声?!   这一认知使她浑身一颤,但是下一秒即觉得莫名其妙,难道自己讲电话也碍着他了?她一面退回房间里,一面关上了大门:“林师兄,你在听么?”   林书琛像是在笑,微笑。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,明明没有看到,只凭感觉,她便觉得他在微笑,就连听筒里传来他的呼吸声,夹着一丝丝温暖的东西,也是那么的清晰。   他说:“改天吧,已经很晚了,早点休息。”  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。   秦颂之站在客厅中,思绪游离。   江湖有话,出来混的,迟早要还的。林书琛要告诉的她的也不过是这个意思,管它今天还是改天,欠他的人情,总得还。   秦颂之恰恰是那种不喜亏欠别人的人。小时候借同学一支铅笔,人家再回借的时候,必然硬生生地塞过去两支,虽然都是2/B的。   诸如此类,不胜枚举。   所以第二天,在研究所见到林书琛的第一刻,她便用最为真诚的语气对他说:“林师兄,昨天真的很谢谢你,要不,我今天请你吃顿饭吧!”   她声音并不大,办公室却突然静得出奇。   前来取材料的林书琛一怔,旋即说好;薛盈盈一怔,嘴巴张得可以塞下整颗鸡蛋;张萌也是一怔,“啪”的一声将书本合上,面色冰冷地走了出去。   三人在场,如上三种反应。   秦颂之有些纳闷:不就是为表谢意,请吃顿饭,这难道很奇怪么? ☆、3-3 爱上林书琛03   3-3爱上林书琛03   秦颂之原本打算在饭堂吃一顿就算了,最多是去学校附近的小饭馆。没想到林书琛直接将她带到车子旁,随后问她:“荷香园,还是幸福时光?”   一中一西,他倒是先想好去处了。   秦颂之偷偷捏了捏钱包,决定还是去幸福时光好了,比起荷香园那种四斤重的烤鸭切成二两装盘,还敢要三百来块外加10%服务费的黑店,还是意粉更为解饱。何况,人家林师兄也不能只吃鸭子啊!   总之,为了钱包,为了解饱,他们去了另一家西餐厅,幸福时光。   林书琛似乎心情不错,嘴角始终牵着,车子也开得极稳。秦颂之叹息:果然看起来再高尚的人也难以免俗,一有机会敲诈人请客,还不是美得飘飘然?   到了餐厅,才见People-mountain,people-sea,险些没有位子。秦颂之没话找话,冲林书琛一笑:“没想到,人还挺多的呀。”林书琛亦是笑了:“运气好,才不用定位子。”   服务生拿来菜单,毕恭毕敬,问两位需要些什么。   秦颂之点了一份意粉,一份沙拉,随后把菜单递给林书琛。   “两份。”林书琛看都没看,顺势将菜单递给服务生,动作优雅,言简意赅。   “林师兄常来这里吃东西么?”她问。   林书琛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又说:“你可以不用一直叫我师兄,我有名字。”   可是都习惯了的事情,突然改口谁都不适吧。   秦颂之心里咀嚼了几遍,发现“林师兄”三个字似乎已经根深蒂固,比林老师叫起来还要顺口,想要下岗,难度颇高。她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:“我这么叫你都习惯了,不用改了,也没什么不好的。”   林书琛眉心一蹙,似乎不高兴了。   “你觉得,在牵手拥抱接吻的时候,我还会喜欢听你叫我‘林师兄’?”   “可是我也不会跟师兄你牵手拥抱接……接……林师兄,你说什么?”秦颂之愕然,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。   林书琛笑她的后知后觉,唇角微扬,就差耸肩“嗯哼”了。   这时,服务生将两份意粉和沙拉送了上来。   林书琛做了个“请”的动作,一面说:“秦颂之,你的那些暗示是否明显,我不必说了;但你选在今天请我吃饭,还需要我帮你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么?”   秦颂之望着桌上的意粉和沙拉,却瞬间没了胃口:“我……我就是说谢谢师兄昨晚给我送钥匙,所以请你吃一顿饭啊。还有今天怎么啦,明天才是315,有个打假晚会……”   冷笑话讲到一半,她就停住了。   简单的加减法运算,使她顿时想起来,今天是3月14号。也就是传说中,叫做“白色/情人节”的那一天。   “我其实,真的只是想请林师兄你吃一顿饭,而已。”捂住滚烫的脸颊,她吸气、呼气、再吸气,一字一句说。   客观讲,彼时的秦颂之稍处劣势,只能守,不能攻:   也许林书琛会提示她:“幸福时光是情侣餐厅。”   她只能回答说:“地点是师兄你选的啊,我本来是想去饭堂的。”   他亦会逼问:“我还列举了荷香园。”   她更会无脑坦白:“那个……是我觉得荷香园消费太贵了,我请不起。”   好吧,亲爱的读者们,如果你们以为剧情是按照上述对话发展的,那就错了。因为林书琛同志不像是喜欢拌嘴的人,同时,也不像是喜欢给别人留后路的人。   林书琛一双桃花眼,隔着一层镜片仍旧魅力四射。他望进她眼里,半响才说:“虽然理由不够冠冕堂皇,不过,我勉强接受。”   语带宠溺,陌生又自然,“砰”地就击中了她孱弱的小心脏。   秦颂之此刻终于明白为何薛盈盈的嘴巴可以张成鸡蛋那么大了,因为如此具有难度性的动作,她已经轻易完成。   “先吃饭吧,待会去看电影。”他说。   “还要看电影啊?”   她这恋爱是不是,来得太突然了?   没有意想中的那种小甜蜜,她反而觉得自己心跳频频,马上就要晕菜倒地的样子。看来太突然的东西,不管是中彩票,还是爱情来了,果然都是冲击力蛮惊人的。   心脏不好者,还请慎重! ☆、3-4 爱上林书琛04   3-4爱上林书琛04   他们去了最近的一家影院,看刚刚上映的影片《爱神》。   钟汉良一如既往的迷人,帅中带萌,萌中带帅,总之,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秦颂之光顾着对钟小哇流口水了,发出的声音,也大类是“啧啧”和“小哇真帅”;电影是她选的,林书琛似乎颇显无感,一场看下来,不说昏昏欲睡,也表情全无。   “小哇是谁?”散场时候,林书琛终于忍不住问。   “明显是男主角,钟汉良啊!”连小哇是谁都不知道,秦颂之对林书琛的崇拜直减十分,“因为大家提到他,都会说‘哇,好帅’,所以我们‘良民’都管他叫小哇了。”   林书琛仍旧面色无波,问她:“那么,你也很喜欢他?”   “当然。”她是“良民”,她骄傲!   林书琛面色无波的脸,忽然就结冰了。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,说:“林师兄,你怎么啦?”而他停住脚步,冷冷道:“我说过,别再叫我林师兄!”   “你说的是在牵手拥抱接……”她话没说完,便被他一把扯进了怀里。在人来人往的影院门口,他的下巴就那样抵着她的额头,滚烫的呼吸,亦喷在她发顶之上,暖暖的,痒痒的。   “林师兄,我……”   “别说话。”林书琛略显粗暴地打断她,声音硬/硬/的,像是在忍耐和压抑着什么。直到好半响过后,他才渐渐松了钳制,警告她:“如果再被我听见你叫我师兄,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。”   未免出错,秦颂之就真的没敢再说话。   后来回到家,她盘腿坐在床上,想了很久,终于明白过来林书琛的“放过你”包含了什么意思。不是“掐死你”而是“亲吻你”。   她这方狠狠地砸了一下大腿,一脸恍悟:“噫,原来如此!”表情堪比《西游降魔篇》中的四大美女,就差没扯着嗓子问:“你怎么不早说?”   确实,林书琛这闷骚的功力堪称一绝,不该说的话他从不多言,可是女孩子都很腼腆的,这时候你就不能直言不讳、身体力行么?!   这种感觉叫人非常气愤,秦颂之给它取了一个学名,叫“后气”。   其实林书琛平日里给人的印象,就是睿智疏冷,沉默寡言,大抵有几分言情小说里少年宰相的孤高。老皇帝倚仗他的行事能力,群臣忌惮他的当朝威信,剩下一群不知所谓的平民老百姓,东拼西凑地,也就只记得这位宰执是个面瘫帅哥了。   而她,刚好介于臣子与百姓之中,谈不上深刻的敬畏,也谈不上纯粹的欣赏。   秦颂之想着想着,竟歪在床上睡着了,还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,梦里头东街西坊的小姑娘全都挥舞着小手帕,娇滴滴地冲她身旁的林书琛呼喊着:“林相公,来我家坐坐吧,沙发不硬!”   她一个“激灵”就从床上弹起来了,耳边嗡嗡作响,摇了摇脑袋,才看见是手机在震动唱歌。   打来电话的是云嘉。   秦颂之有些没好气地接通了,凶巴巴地吼人:“干嘛,大半夜地饶人清梦?”   云嘉“啧啧”两声,揶揄道:“不是搅了你的春梦吧,才十点钟你就睡觉,鬼才信!诶,问你呢,上次给你说个那个事儿,考虑得怎么样了?”   “上次?你上次跟我说了什么事儿啊?”秦颂之被问得一头雾水。   “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啊!”云嘉突然提高了分贝,“我可跟你说啊,你走运了,你走大运了!全A市,打着镭射光波你都找不到第二个!”   秦颂之不以为意:“拉倒吧,你有好男人怎么不留给自己?再说了,我现在也……”她顿了一顿,有些难以启齿。如果告诉云嘉自己正在跟林书琛交往,这厮一定死皮赖脸地问她先谁追的谁,两人牵手没有拥抱没有接吻没有开/房没有,说多错多,也麻烦多。   “那是我表哥!不过话说回来,这要是封建旧社会,我也就跟豁出去跟他了。”   原来是在推荐自家亲戚,这面子更难拒,但她不得不拒。   秦颂之想了想,还是说:“我现在学业为重,不想这么早谈及感情问题。这种事情吧,随缘就好,你说是吧?”   借口很烂,云嘉却没再逼她,通情达理得有些不似本人,她“嗯”了一声说:“那好吧,这事就先不谈了。明天周末有了,你有空吗,出来喝杯东西怎么样?”   对于秦颂之来说,她什么都缺,就是不缺时间,吃喝玩乐什么的,一拍即合。   次日,两人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。   秦颂之一进门,就看见云嘉冲她招手傻乐,而她对面则是一个男人背对而坐,脊背挺直,露出乌黑的后脑勺。   两个人的约会,为什么会凭空多出一个男人?   想到云嘉反复提及的男人,镭射光波和表哥,秦颂之忽然明白了,并且在明白过后,旋即产生一股非常强烈的,想要逃跑的冲动。 ☆、3-5 爱上林书琛05   3-5爱上林书琛05   可惜云嘉没有给她这个逃跑的机会。   秦颂之被拽过去,坐在了云嘉旁边——也就是云嘉表哥的正对面。   那是一个看起来还挺养眼的男人,浓眉大眼,肤色偏白,虽然坐在那里,可是从肩宽即可看出身材挺拔。云嘉一副王婆卖瓜的自豪相,将她表哥狠狠夸了一通,倒是她表哥有些不好意思,冲秦颂之微笑了下,自我介绍道:“你好秦小姐,我是徐朗,云嘉的表哥。”   “做游戏的,玩过三国战魂OL没,我表哥他们出的。”云嘉补充道。   “玩这款游戏的女孩子很少。”徐朗谦虚地笑道。   “手游也做的,寻侠HD在女孩子堆里很火爆,我毕业之前天天练级的那款,还记得不?”云嘉继续推销,唇角勾着,笑容邪魅。   “不过目前只有IOS系统,安卓系统还没有出。”徐朗仍旧笑着。   秦颂之看着他们表兄妹你一句我一句,有点丈二和尚,摸不着头脑的感觉。然相较于云嘉咄咄逼人的气势,徐朗明显谦逊温和许多。   她只好迷迷糊糊,跟着点头应和。   徐朗看着她,目光温柔:“听说你与小嘉是大学同学,现在读历史研究生。刚好我最近在做一个宋朝背景的网游,小嘉就说介绍我们认识一下,希望没给你添麻烦才好。”   “怎么会呢,其实我也是个半吊子,没什么水平的。”她摆摆手,笑得尴尬,“徐先生你真是太客气了。”   云嘉捅/了秦颂之一下:“我表哥不就是你表哥么,叫表哥。”   秦颂之心里委屈,埋怨的眼神飘过去:你都不跟你表哥好,非要我跟你表哥好,你现在又叫我管你表哥叫表哥,那不就等于我跟我表哥乱/伦么?   但还是乖乖地喊了一声:“徐大哥。”   徐朗也不含糊,干脆说:“那我就直接叫你妹妹了。”   云嘉趁机建议道:“既然都兄妹相称了,就互相留个号码吧。”   于是两人交换号码,存名字,然后客套地对视一笑。   云嘉眼见大功告成,从包包里翻出压根儿就没响过的手机,贴到耳边:“喂,什么?合同出问题啦,哎呦,这我可担待不起,等等,我马上赶回去!”撂下手机,拍了拍秦颂之的肩膀,“我急事要走,你跟我表哥聊会儿,待会我表哥会送你回家的。”   秦颂之望着云嘉渐行渐远,眉头微蹙,一脸愁容曝光。   徐朗试探地询问她:“你不舒服吗?”   她摇摇头,决定在“孤男寡女”的情况下,将事情坦白:“其实,我想云嘉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,我已经……”   “没关系的,”徐朗漆黑的眼睛望着她,状似安慰,“小嘉都告诉我了,既然事情已经过去,就别再去想了。”   “云嘉告诉你了?”秦颂之惊讶。   “是啊,一般女孩子升入大学都会对恋爱有所憧憬,所以会做一些傻事,无可厚非。你根本不用太介意这些的。”   恋爱憧憬,傻事?   秦颂之怔住了,随即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——云嘉把她跟渣狼学长的往事告诉了徐朗。这件事其实说起来简单,几十字足以概括,可是带给她的痛苦,却整整延续了四年!   彼时秦颂之还在读大二,在校报采编部做记者。   而那个学长,是采编部的部长,号称“中国版爱德华”,换句话说,就是一副营养不良,面色惨白的柔弱摸样。   他的口头禅是:“你明白我的意思么?”   比如在分配校运动会的采访任务时,他说:“A组负责采访800米长跑冠军,B组负责采访对面跳远冠军。后天四点之前给我稿子,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么?”   更甚者,在聚餐的时候,他说:“虽然我看起来比较文弱,其实我很能吃辣的,秦颂之,把辣椒油递给我,你明白我的意思么?”   秦颂之差点就破口开骂了。   坦白说,他的存在使周围人都觉得自己是个傻子。   但是她从没想过,这位文弱的“爱德华”会喜欢她,追求她。   他们采编部在一栋灰色的老房子里,总共三层楼,层层有破窗。“爱德华”与她约在那里见面,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对她说。她舍弃掉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,跑到了新闻中心,却发现楼道空无一人,阴风阵阵。   她有些害怕,而她害怕的表现之一,就是频繁上厕所。   于是,她决定先去厕所解决一下生理问题。   没想到,一打开厕所的门,就看见“爱德华”在慌乱地提裤子。   是的,她忘记了,采编部的楼层只有一间厕所,平日都是谁用谁锁门;“爱德华”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,他不仅在慌乱地提裤子,更觉得无地自容。   然后他做了一个震惊全校的动作,爬窗跳楼。   秦颂之本能地跑过去营救。不幸的是,她只抓住了“爱德华”的裤角。   更不幸的是,“爱德华”的裤子非常脆弱,直接从臀部撕开,露出他印着蜡笔小新的底/裤。   这件事,在采编部大肆流传,大难不死的“爱德华”跑来找她,说:“我的屁股被你看光了,你需要对我负责。你明白我的意思么?”   那是第一次,秦颂之大胆地对他说了“no”;同时,辞掉了采编部的职务,安心疗伤。   正所谓,一抓裤腿深后悔,从此堕落成阿宅。   好了,收回思绪,秦颂之佯装无事,对徐朗笑了一下。   她清楚的知道,她与徐朗要么做陌生人,要么做极为亲密的朋友,目的只有一个——保住这个秘密。介于云嘉的关系,他们做陌生人的可能性甚微,所以她经过深思熟虑,决定跟徐朗建立起纯洁的友谊。 ☆、3-6 爱上林书琛06   3-6爱上林书琛06   坦白说,徐朗算得上一个健谈的人。   相识不过二十分钟,借着咖啡馆的无线网,两人已经混到联机打游戏的热络程度了。徐朗手指相当灵活,用手机玩《乐动达人》都可以全连全曝,手残如秦颂之对此钦佩不已,直说要拜他为师。   以前还在读本科的时候,整个寝室一窝蜂地玩这游戏,也就只有云嘉一个人能打到全A级别,她一直记得有一首叫《悲怆第三章》的曲子,难度颇高,她百弹百挂,云嘉就笑她:“高/潮还没来呢,你怎么就挂啦!”悲惨往事,不去回忆也罢。   不过今天见到徐朗这等游戏高手后,她突然知道云嘉是得到谁的真传了。   “原来游戏玩得犀利,也有家族遗传啊。”秦颂之调侃。   徐朗一笑起来,像是邻家大哥哥,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:“我们做游戏的私下都说,玩这个练反应速度,还能治小脑不发达。但是游戏总要适度玩,不然谁都受不了的。”   秦颂之“嗯嗯”两声,点头笑道:“我其实不怎么玩游戏的,感觉手游还是联机好玩,现在一个人住,更没什么意思。”   “你试过玩网游么?”徐朗问,“我们最近在做《大宋风云录》,准备出体服,有两千个体验者名额,你想试试的话,我可以给你留一个。”   “怎么说?”   徐朗解释道:“因为游戏出来的话,必须对玩家负责,可是有一些小的bug或者纰漏,是我们工作人员没有发现的,所以要建立一个体验服,去测试一下游戏运行是否能够顺利。”   秦颂之懂了:“就是小白鼠啊,给官方做实验的!”   徐朗听了哈哈一笑:“也可以这么说,不过名额有限,网上都抢疯了。”   她亦是笑了,说:“那敢情好啊,就是麻烦你了。”   徐朗摆手表示小菜一碟,后来突然接到同事来电,说是软件出了问题,需要抢修。他觉得不好意思,一直强调先送她回家。秦颂之看时间还早,就拒绝了:“没关系,徐大哥你先去忙吧,我待会还要在外头逛逛呢。”   徐朗走后,秦颂之忽然觉得轻松不少,换了个舒服的倚靠姿势,用无线网刷微博。   然后,她接到了林书琛的电话。   他声音柔和,带着一丝丝阳光的温暖:“你在哪?”   秦颂之想了想,将咖啡馆的名字报给了他:“我跟云嘉约出来喝东西的,云嘉是我本科同学,你带过课的,记得吗?”   林书琛“嗯”了一下,不再说话。   她又说:“那个,可是她有急事,已经走了。”   林书琛这方恢复那丝温暖,说:“等我。”然后挂断了电话。   秦颂之几乎可以想象出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,穿一件浅色衬衣,沐浴在阳光里,手持电话的样子。他像是一幅画,或者一个谜,惟一的共同点就是那么的吸引她。   他速度很快,挂断电话后,不过半小时的时间就驱车赶来了。进门便对她说抱歉:“市中心不好找停车位,等久了么?”   想不到他平时冷冷的,偶尔也会暖暖人心啊。   秦颂之大为感动:“没有没有,我一边等你一边刷微博,时间过得很快的。”   林书琛坐到她对面,往桌上瞥了一眼,两个女人的约会,却放了三个人用过的杯子。好在服务生非常的有眼力见,赶紧过来收拾了,一面问她们还要点些什么。   她想了想,说:“跟刚才一样就好。”   服务生笑得跟朵花似的,对着林书琛眨眼:“那这位先生也和刚才那位先生一样么?”   秦颂之默,心里将服务生骂了个底朝天。   “矿泉水。”他瞥了服务生一眼,将其打发下去。   而她单手扶额,几乎不敢抬头:“那个,云嘉的表哥也一起来了。”   林书琛不理她。   “昨晚云嘉约我的时候,没说她表哥也会过来。”   林书琛还是不理她。   “我当他是朋友,一起喝杯东西也没什么吧?”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,林书琛终于有了反应:“秦颂之,你为什么要解释给我听?”   她哑然:“你不是……我是说,我们不是那种……我怕你误会啊。”   “哪种?”他问。   “就是……就是……男女朋友的那种……啊?”   “再说一遍。”他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她,语音淡淡地诱导着,“我是你什么人?”   秦颂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。林书琛这是在逼她啊,可是叫她无比生气和憎恨地就是他即使逼问别人,也可以用这样云淡风轻的语气,显得自己像是一个傻瓜。   她怕他介意,但也怕他的嘲笑。不由得声音大了几倍,抬起头,几乎是吼出来:“我说男朋友,你是男朋友!”   隔着一层镜片,她看见他正在冲自己微笑。   眼角温柔,眸光若星。 ☆、3-7 爱上林书琛07   3-7爱上林书琛07   秦颂之开始失眠了。   夜里辗转反侧,一直睡不安稳。   她想起林书琛临走前那双微微眯起的桃花眼,以及得瑟加骄傲的神态,她就知道,在爱情的第一次交手中,她输了。不仅输了,而且是完败。   她有点恼,有点羞,重重地翻了翻身,将枕头当成林书琛,狠锤了一下。   第二天醒来,已近中午。   幸好林书琛没有打电话来,不然听见她嗡嗡鼻音,又该是一通数落。她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,洗漱完毕后,准备去小区的超市买点东西吃。   对于秦颂之来说,凡能入口,称之为食物,即可接受;但这世上仍有三种东西叫她避之不及,分别是方便面,方便粉丝和方便混沌。所以,大学四年中,但凡有人在寝室里吃泡面,她都要跑出去透透气。   这真不是夸张,她常常自嘲地对别人说:“只要你尝试一下连续吃三个月的方便面,你就明白我的感受了。”   关于那段回忆,她确实不想多说。   总之,对方便面的厌恶,源于那一次惊天动地的呕吐,和长达几年的间歇胃痛,所以即便是超市里,她也不会去方便面区域逛荡。   这一次,她打算买点新鲜蔬菜,回去自己烧。   挑了一颗卷心菜,一把芹菜,又拿了几颗土豆——大功告成。   可就在付款结账的时候,她看见了一个仇人,并且是住在她对门的老仇人。   原本,她已经相信了古人“无缘对面不相逢”的鬼话,但在这一刻,她深觉失算。   杜励声站在她旁边,购物篮里装了N袋方便食品,进一步排在她前面,退一步则排在她后头,很显然,当看到旁边那人是她之后,他选择了“前进”。   这一举动,使秦颂之心里很不平衡。   她望着杜励声的后背,决定用眼神将他凌迟。   排队还在进行中,而队伍前进的速度却犹如蜗牛在爬。实就算是蜗牛爬,她也能接受,然而眼见着就要轮到自己了,一整条队伍却在后退。   秦颂之万分不能接受。   她马步深扎,一个“千斤坠”定在地面,坚决不肯向恶势力低头。   但人民群众的力量,是不容忽视的。重力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地朝她压过来,她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侧脸正紧紧地贴在那个仇人的后背上。   她一下就破功了,像是牙膏一样,被人挤出了队伍。  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,因为在她被挤出去的同时,碰倒了一个低矮的货架,一架子的东西噼里啪啦地往她身上砸——或者说,一架子的避/孕/套,噼里啪啦的,正在往她身上砸。   耳边传来一阵笑声,掩嘴,捧腹,以及哈哈大笑。   其中夹杂着一个中年女人尖锐的声音:“大家退一退,让一让,我再去拿一瓶酱油,马上回来!”   What-a-fucking-day!   一瓶酱油而已,难道你就不能重新买一次么?   为什么非要杀出这一条血路来!你难道没有想过因此无辜受害的人吗?!   秦颂之低着头,无以形容此时的愤怒。如果可以,她宁愿选择被一整排的方便面砸死,也不想倒在避/孕/套之海中!   她觉得非常丢脸,所以扔下了称好的菜,撒丫子逃跑了。   一路冷风频频,到了家门口,她仍旧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。不,她摇摇头,告诉自己那也许并不是噩梦,用命理八卦来讲,她只是撞见了一个“厄运”而已。   而那个“厄运”,她十分确定,就是杜励声。   毫无意外地,没买到菜的秦颂之同学,吃了半锅白粥。双休日的好兴致全被破坏,就连吃起白粥也是满腔愤慨。   然后刷锅刷碗,一切收拾妥当了,才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爱情片。   可能是“屋漏偏逢连夜雨”,很少主动打她电话的秦妈妈,竟然来电。大意是问她如今学习工作如何,有没有谈朋友。她犹豫了一下,没跟妈妈说实话:“还没有遇见合适的,现在课业比较紧张,我也没心思谈那个。”   秦妈妈“嗯”了一下,似乎是欣慰:“你一直上进,妈妈知道。但是谈朋友的事情,也别一直搁置了,不然以后成了老姑娘,我跟你爸估计得去卖血才能养活你们姐妹。”   “妈,你说什么话呢!”秦颂之有些不悦,“总之,我心里有数,这些事不用你操心。”   “妈妈不是担心你么,我跟你爸的意思是,最好以后能留校,就算是读博毕业,我们也供你读完,你也得跟导师和同学搞好关系,别一直做傻子。”   秦妈妈叹息一声:“你爸那同事老张,昨天闺女结婚,我跟你爸都过去了。说是处了一个好对象,才毕业就留在单位了。原本我也想,内退了把位置留给你算了,但是一个月就拿三几千,要你天天坐在柜台敲键盘,妈妈觉得糟蹋了。颂之,你别嫌妈妈话多,以后你就会知道,妈妈都是为你好。”   一整晚,秦颂之耳边全是那句“妈妈都是为你好”,突来的压力与责任压得她肩膀生疼,又翻了下身,才发现枕头上凉凉的,湿湿的,是方才自己流的泪。   她想起云嘉自学手相的时候,握着她的手掌说:“你这爱情线和事业线都挺崎岖的,而且,你这小支叉也太多了吧,估计得为情颓废几次。”   当时还还笑嘻嘻地问:“那你仔细看看,我得为情自杀几次?”   云嘉一巴掌就挥过来了:“瞎说什么呢,哪个臭男人敢欺负你,我先给你灭了他!”   秦颂之终于微笑了下,渐入梦乡。 ☆、3-8 爱上林书琛08   3-8爱上林书琛08   周一如约而至。   整个宋史研究中心,开始忙碌起来。   据说孟广坤正在策划一本专由A大科研人员撰写的出版物,指明那几个博士生要拿出文章来。秦颂之以为这事跟自己应该没多大关系,毕竟她才研一,能有什么水平出文章?   可是没想到,会议上孟广坤再提到这件事,竟然鼓励所有学生都积极参与进来。   这叫秦颂之异常发愁。   孟广坤这几年专从经济史的研究,名声在圈子里愈发响亮。这次出版研究论稿,名字暂定为《两宋历史研究论丛》,涉及到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军事、宗教等诸多方面,繁多复杂,也要求极高。   无疑,若她的文章能被导师采用,对她百利无害;但更大的可能性,是她水平所限,难以入选。   她趴在楼道的窗台上,对着外头成片的紫荆树发呆。花还没开,只有枝干上一簇一簇的小花/苞,像是密麻的紫斑,看起来并不美。这样凝神了好一会儿,才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。   是林书琛,穿一件浅色衬衣,款款走到她身旁:“在想什么?”   秦颂之托着腮帮,神色颓然,想了想还是说:“在想孟老师说的事情,不知道我该不该参加。”   “为什么不参加?”林书琛反问,“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,你该珍惜。”   “问题是,我觉得即使我交了文章,也不一定会被取上啊,就算取上了,万一有什么错误,不就贻笑大方了么?”   林书琛明白她担心的是什么问题了,于是笑道:“你这是在妄自菲薄。”她只是叹了口气:“像林师兄你这么优秀的人,是不会明白我这种小菜鸟的痛苦的。”   “书琛。”他淡淡道。   “什么?”秦颂之扭过头,听他继续说:“你又叫错了,我记得,我已经提醒过你很多次了。”   很显然,在他的提醒下,秦颂之也反应过来了。   “如果再被我听见你叫我师兄,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。”这是他的原话。   “如果再被我听见你叫我师兄,我一定会吻死你。”这是她那日自行翻译过来的。   果然,他是要动手了么?!   秦颂之瞪着一双眼睛,不敢说话。林书琛已经用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,弯身凑近。他的气息一点点地逼近,她几乎可以闻到一丝丝好闻的漱口水的味道:“舒……舒克。”   她声音极小,像是在喃喃自语。   林书琛怔了一怔,旋即笑了笑说:“不对,继续猜。”   秦颂之感觉自己在发抖,因为期待,更因为紧张:“安利……威露士……佳洁士?”   可惜林书琛没有再给她猜下去的机会,他缓缓摘下那副眼镜,就近放在了窗台上,然后手臂将她一揽,低眉印上了她的唇。   微暖的呼吸在她四周流窜,将她团团包围。不知何时起,她已偷偷闭上了眼,只能感觉到唇瓣被他篡取,而后一点点地被濡湿,一步步地缴械投降。   两唇相贴,两舌相抵之下,心跳与呼吸都出卖了她,叫她无路可逃。   她试着将她推开,怎奈力量悬殊,根本不起作用。就在她以为自己马上就会晕倒的时候,他终于松开了她:“现在,还没猜到么?”   秦颂之仍旧红着一张脸,几乎不敢抬头,只顾大口呼吸。   怎么就没料到一个这么斯文的男人,竟然接吻技术如此高超?   败了,败了,她就知道她又败了! ☆、3-9 爱上林书琛09   3-9爱上林书琛09   “李施德林。”   暧昧的沉默中,她听见林书琛说出这几个字。   因为没有戴眼镜,他一双眼眸深邃迷人,眼尾上翘,睫毛微动,如官星桃花正旺,频送秋波。原本以为久戴眼镜,双眼总会走形,谁知道林书琛这妖孽摘掉眼镜后,竟是这般绝色!   秦颂之就这样看痴了,一张口,舌尖都在打架:“什,你说什么?”   “漱口水。”林书琛冲她一笑,唇角微扬着,像是得意,“天气还没有暖透,别一直站在窗前吹风,早点回去。”   然后,拾起窗台上的眼镜戴上,状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,从她旁边走开了。   秦颂之有些傻眼,甚至用手指摸了摸双唇,只怕刚才那一个吻,其实是自己的幻觉。但是唇上麻麻的,暖暖的,似乎还留有他“李施德林”的味道。   “该死!”她低咒一声,不知是在骂他,还是在骂自己。   她亦有些无措,慌张地逃离现场,回到她们研究生的办公室。   偌大的屋子只有张萌一人,埋头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,神色认真。她自认为在张萌面前是个透明人,所以没有主动打招呼,没想到张萌会抬起头,若有所思地看她几眼。她突然有些紧张,就听张萌问道:“秦颂之,孟导要的文章,你想好选题没有?”   原来是问她公事,秦颂之摇摇头:“没有想好,你呢?”   张萌如今研三,文章也出了几篇,但大都了了,一如中国多数论文之作,总有拼凑之嫌。其实秦颂之正是害怕自己写出的文章,也被冠以“拼西凑东”的帽子,才这样迟疑。   “可能会写宗教吧,这部分稍微冷僻一点,多查阅一些文献就是了。”张萌顿了一顿,又道,“我研一的时候,也对写文章这样的事情避之不及,不过这是必须经历的一个阶段,你不用怕。”   秦颂之对张萌的开到有些受宠若惊,连忙说了句“谢谢张师姐”。   张萌笑了笑:“不客气,你可以试着写历史人物关系考证,这个比较容易些。”   说到历史人物,秦颂之确实有极为钦佩的,就是一代名臣范仲淹。当初上高中的时候,学《岳阳楼记》,每每读到“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,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”,都会深深为范仲淹的品格所折服。也曾经手痒,写过宋代背景的小说,为此翻阅了大量的资料,可能是题材太冷,放在网站上一直没有点击,后来忙着忙着,也就把这事撂下了。   今天经张萌一提醒,她脑中忽然灵感一现:为什么不写范仲淹的相关研究呢?   秦颂之也有点雷厉风行的范儿,下午课程结束后,就跑去资料室翻看文献了。在宋史研究中,看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和《宋史》是基础,从中不难看出范仲淹交友甚广,从晏殊、滕宗谅到富弼、欧阳修,几人的关系可谓亦师亦友亦同僚。尤其是富弼,二人相交近三十年,一同主持庆历新政,又一同遭到贬谪,无论生前死后,连后人都为挚交,所以说这份感情即便是在今天,亦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。   她一下子就被注了鸡血,脑子里满是范仲淹“既然要写,就不要怕,如果怕,就不要写”的勉励,挽了挽袖子,对自己说:“文人的气节,不惧!”   林书琛出现在资料室的时候,看到的正是她“磨刀霍霍向猪羊”的架势。他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,她都没有发觉。   对她来说,怕是难得的安静。   林书琛微笑,从旁边的书架里抽出一本书,就站在她身后,慢慢翻看。   后来,秦颂之起身去厕所,才发现倚靠在书架上的林某人,她有些讶异,朝他打招呼:“林……书琛。”   林书琛只淡淡地点了点头,继续看着手里的书。   秦颂之尴尬地吐了下舌头,低着头从他旁边走过,待生理问题解决后,才又原路返回。   书架处空空荡荡,林书琛已经不在了,她有丝丝的失落,坐定后,忽然发现她的桌旁多了一本书,应该就是方才林书琛在翻看的那本,书签露出一角,像是在挑逗着她的好奇心。   她忍了忍,还是没有忍住,手指慢慢移过去,循着书签的位置,将那本书翻开。入目一行大字,是李藻《富公周国太夫人晏氏墓志铭》[注1]。   富弼资料不似范仲淹那般丰富,尤其勾连晏氏家族,文献更为偏僻。   她不禁掩了掩嘴巴,感觉心里有股暖暖的东西,四下流窜。   [注1]:晏殊长女嫁予富弼,范仲淹乃是牵线之人。另外就是,范仲淹是晏殊的门生,而富弼则为范仲淹的门生,范、富二人关系匪浅,为宋廷美谈。 ☆、3-10 爱上林书琛10   3-10爱上林书琛10   或许是得到了李藻的启发,秦颂之决定从富弼生平着手,作为论文的切入点。   富弼这个名字,对从事宋史研究的人来讲并不陌生,且不说他身为一代名相,流芳千古,单就历经四帝、仕三朝,始终克己奉公,为官清正的好名声,已使人敬佩不已。就连范仲淹,也是赏识富弼的好人品,才会向恩师晏殊举荐富弼,称“必求国仕,无如富某者”(邵伯温《邵氏闻见录》卷九),赞其“王佐之才”。   所以说,范仲淹之于富弼,不仅有师恩,亦包含重重知遇之恩。   可是秦颂之重阅《长编》和《全宋文》,却发现富弼竟然全无赋作,诗词也不足二十篇,这在富弼悠悠八十几载的一生里,不得不说是片空白和遗憾。何况宋廷科举主以赋、诗取士,富弼初试便落榜,又是什么原因使他在“与士大夫治天下”的宋朝,屡屡右迁,官至宰相?   秦颂之觉得,自己还是火候不够,想要一气呵成,似乎有些困难。   不过巧的是,富弼落榜那一年的状元正是王拱辰,秦颂之想到就来乐,再见到薛盈盈的时候,狠狠开了那位王师兄一个玩笑,说他若在宋朝,可是比宰相还有学识的人。   薛盈盈笑她古灵精怪:“这你就不知道了吧,你没来的时候,咱们几个就经常拿他取乐,不过这家伙最近跟得了抑郁症似的,谁都爱答不理的。你也少去跟他扯近乎,没准儿就给你一个悠悠的眼神——得,晚饭都没心情吃了。”   秦颂之亦是呵呵傻笑几声,然后收拾东西,准备回家吃饭了。   一出大门,看见林书琛正靠在车门上摆弄手机,因为这几天倒春寒,他穿了一件深色的风衣,侧身修长,面部轮廓分明,远看颇有几分小说中“月下银松”“长身如玉”的感觉。   想到他放在她桌上的那本书,她心里又是一暖,缓步走到他面前,有些腼腆地将双手背在身后,欲言又止。   林书琛也瞧见她,微笑道:“一起吃晚饭。”   秦颂之受宠若惊,钻进车子里才笑眯眯地问:“去哪儿吃呀?”   “荷香园。”林书琛淡淡道,“我已经提前定好了位子,不用排队。”   其实这个荷香园,她只来过一次,还是家人送她入学的那天,说要尝尝A市最有名的荷香园烤鸭,于是一家三口,浩荡而去。结果浩浩荡荡地去了,吃完又心头滴血地走了。   用赵丽蓉老师的话讲,就一个字,黑;俩字,真黑!   那一盘小凉菜,不过是胡萝卜、木耳和青瓜,花生都没放一个,可加了荷香园几个字,就变成了“宫廷小凉菜”,一盘八十八啊!秦妈妈作为家里最挑食的一位,也不得不替自己做的决定买单,愣是“咯咯”地嚼了半盘胡萝卜。   也是从那天起,秦颂之决定必须好好读书,至少以后再带爸爸妈妈来荷香园的时候,能免去义愤填膺,好好地吃一顿。   所以,当林书琛说要带她来荷香园的时候,她心里莫名地疼了一下。   她就是那种,有一颗糖果,如果自己偷偷吃了没去问姐姐,都会内疚很久的人。不管这次谁来请客,边吃边自责,也不叫约会啊。   “那个,能不能不去荷香园?”她咬了咬嘴唇,终于开口。   林书琛挑了挑眉,问她为什么。   她低低地叹息一声:“因为我曾经暗暗发誓,下一次踏进荷香园,绝对是我赚钱了,请家里人一起吃饭。不然平白无故地就去那种地方消费,我心里不好受。”   林书琛表情一滞,然后淡淡地说了一个“好”。   秦颂之怕他生气,试探地问他:“要不去我家吃吧,我们去超市买点菜就行了。你……你别这样看着我啊,我烧菜虽然不怎么好吃,也不至于毒死人的。”   林书琛确实有些讶异,但还是笑了笑说:“改天吧,今晚我有点事情。”   秦颂之“哦”了一声,不再说话。   “是家里的事,原本不打算去的,实在脱不开身。”他解释道。   “那要不……你还是先回家吧,放我在家乐福门口就行了,我买了菜自己回去。”自从“避孕套”事件之后,秦颂之已经不在小区超市购物了。   “不,只是吃个饭。”他迟疑了一下,又道,“而且,我想你陪我一起吃。”   他们去了城东的一家餐厅,名气在本城颇旺,连外地人都曾慕名而来。   林书琛将外套交予服务生,寄放在衣帽间,彼时望过去,才发现他还穿了一件银灰色的小马甲。秦颂之记得一位女作家说过,男人穿西装和小马甲,一定不要把最后一颗纽扣系上。究竟是为了保持那股“少爷气”,还是有其他的习俗,她不知道,只是下意识地就想去瞄他几眼。   服务生送来菜单,林书琛示意他将菜单交给秦颂之,一面说:“想吃些什么,随便点吧。”   秦颂之这方把目光收回,转而看向菜单,点了两道招牌菜,一盅汤。服务生说了句“稍等”,也就退下了。   “你刚才一直在看我。”林书琛看着她,慢悠悠道。   “啊?”她有些不好意思,“我……我是觉得你今天穿的这件衣服很好看。”   林书琛笑了下,说:“你也是。”她听完,觉得更加不好意思了。早知道林书琛会约她出来吃晚饭,她一早就不会穿这么厚的大毛衣出来了,而且林书琛太高,又瘦,她不过一米六的个子,是时候该预备一双高跟鞋了。   她正襟危坐,决定用气质来补上着装丢掉的分数。   这时,餐厅里传来一阵欢呼,是一群人在聚餐碰杯。她随意地瞥了一眼,隔着珠帘水柱,看得并不清晰,大概是混迹职场的年轻人,衣着光鲜,笑声灿烂。   她不忍微笑,似乎在幻想自己赚钱养家的那天。   可是爸妈还希望她读博啊,她看了看林书琛,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:“听薛师姐说,孟老师今年有两名学生毕业,你以后准备留校么?”   林书琛不置可否,只说:“看情况。”   “这样啊。”她若有所思,“孟老师是你的姑父,你要是想留校,应该容易得多。”   林书琛仍是那副表情,似乎对留校的事情不愿多提:“说了,看情况。”   正巧服务生来上菜,话题也就戛然而止。   林书琛绅士地替她舀了汤,她尝了一口,眼睛一眯,嘻嘻笑道:“味道真不错,有点鲜,还有点香。”   谁知话才说完,身体便被人撞了一下,半碗汤全洒在了地上。秦颂之有些埋怨地回过头,发现正是那桌年轻人中的一个,许是喝醉了,身子摇摇晃晃地撞在了她的椅子上。   林书琛扯来纸巾递给她,问她被烫到没有。   她低声说没事,忽然又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,一眼望去,竟也是在那桌聚餐的人。   “妹妹,真是巧啊。”徐朗缓步走过来,面露笑容。 ☆、3-11 爱上林书琛11   3-11爱上林书琛11   缘分这东西说来真是奇怪,有时候,一个向左一个向右,还有遇见的可能;有时却是衣服都擦破了,也没能擦出半个火花来。而她与徐朗,恰属于前者。她在内厅,他在外厅,隔了一层喷泉水帘,还能叫他认出来——所以说,这就是缘分呐。   秦颂之连忙站起来,冲徐朗笑道:“是啊好巧,徐大哥。”   徐朗已经跟身后同事打过招呼,然后朝她走来,饶有兴致地看了林书琛一眼:“今晚部门有聚餐,就出来吃一顿……这位是?”   秦颂之“哦”了一声,说:“这是我师兄,林书琛,历史博士。”   “徐朗,颂之的老大哥,在飞腾软件策划部工作。”徐朗冲林书琛伸出右手,自我介绍。   林书琛面无表情,眼镜上扫过一道银光,极为凛冽,但好在有家教,还是站起身来,伸手与之相握:“你好,徐先生。”   两手相握那一刻,秦颂之忽然觉得周身一冷。   很快她便发现叫她发冷的根源在哪了,于是尴尬地对徐朗笑了笑,说:“徐大哥,你别光顾着招呼我们,冷落了你那些同事。”   “行,以后有事,或者想出来玩了,记得打我电话。”   徐朗为表“关照”,临行前还拍了拍她的肩膀。秦颂之偷偷瞄了林书琛一眼,发现这厮仍旧面无表情,加之隔着镜片,看不清他的喜怒,她心里便愈发没底:“那个……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会碰见徐朗。”   林书琛看着她,不说话。   “你别这样看着我,”她将头压得更低了,“弄得我好像很有负罪感似的。”   林书琛缓缓垂下双眸,不说话。   坦白说,秦颂之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很累,似乎永远是她在仰望他,迁就他,心中所幻想的那种被宠溺,被放纵的感觉,却少有出现。而他如影随来的沉默,又总会带给她更多的忐忑。   她突然觉得有点委屈,甚至想哭:“我……我不想吃了,我先回家。”   云嘉曾经教过她,如果以后拿一个男人没辙,不如装装委屈,掉两滴泪,男人都有怜香惜玉的本性,再生气再难搞,也会束手就擒。   她觉得有道理,索性偷偷掐了自己一把,想要挤出几滴眼泪。   没想到林书琛竟然瞥了她一眼,沉声说:“既然不想吃,那就走吧。”   秦颂之突然就崩溃了,几乎是马上起身,朝餐厅外走去。一路步伐极快,像是在逃离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方。有服务生迎面走过来,她都不知道去躲,只顾木然地走,幸好那服务生及时闪开,才没有撞到她。   到了餐厅门口,一阵冷风迎面扑来。   原来穿了这么多,在早春的夜里,还是这样冷的。   她抱紧双臂,对着空气吸了吸鼻子,忽的身上一沉,是一件风衣披在了她的身上,她错愕了一下,扭过头,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。   来不及多想,脸颊便被他捧住,温暖的气流将她包围,是他忽然低下头,吻住了她。   不同于第一次的缠绵,他吻得疯狂,甚至野蛮,带着一丝愠怒,仿佛只为掠夺。而她被紧紧箍住,丝毫动弹不得,感觉唇齿正在被他用舌撬开,探入,灵活地将她缠绕。她提不起抵抗地力气,只能被动地回吻他,口中发出断断续续地呢喃。   不知道过了多久,林书琛终于放开她。   秦颂之捂住发烫的两颊,狂吸几口久违的空气,林书琛淡淡地看着她,终于还是笑了:“我说的走,是我们一起走。”   “你……没有生气?”她仰起脸,问他。   刚才那一吻,几乎被他拖起来的感觉确实不咋样,秦颂之目测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距,决定改天约云嘉出去逛街,买双高跟鞋撑门面。   林书琛想了想,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,再次将她脸颊捧住:“记住,你是女朋友,就不许再跟别的男人有交往,不然……我会吃醋的。”   一字一句,表情认真。   秦颂之心里“咚”的一声,一句话入耳,却在心口融化。 ☆、3-12 爱上林书琛12   3-12爱上林书琛12   感动过后,还要面对现实。   秦颂之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宜室宜家,懂得节俭,所以小脾气闹够了,还是得好好过日子的。想起方才那汤,那菜,那珍珠一样的白米饭,她犹豫了下,对林书琛说:“要不我们回去吧,菜都上了,不吃多可惜。”   林书琛将她的手带下去,握在掌心里:“不了,我们去超市买菜。”   她“啊”了一声,有些惊讶:“你刚才不是说,今晚家里有事情么?”   “没关系,”他牵着她的手,朝停车位走去,“反正这样的事情,一年无数次,如果照单全收,恐怕永远没有清闲的时候。”   秦颂之听得一头雾水,揉了揉额角说:“虽然不是很明白,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。”将网络上看到的新词汇“不明觉厉”活学活用,可日剧女主角的可爱没学来,反倒加了几分笨拙。   林书琛略感无奈地摇了摇头,像是在笑她呆萌。   她跟在他身旁,矮了整整一个脑袋,身上又披了他的风衣,松垮摇摆,像是个淘气的小孩子;就连笑起来,也是眼睛弯弯的,说不上来地富有朝气。   说她呆萌,倒有些言过其实了。   他将车门打开,送她入座后,才折过去,坐进驾驶席,发动车子。   一条长街,连锁超市就有好几家,他们最终把车停在街尾,就近选在旁边的超市买菜。秦颂之一边低眉挑选,一边问他:“你喜欢吃什么菜,简单一些的我还能应付得来。”   林书琛却答非所问:“你好像很喜欢做菜。”   “对啊,只要走进厨房,我就会有一种幸福感。”她嘻嘻笑道,想把自己喜欢的事情,如数家珍地说给他听,“将普普通通的东西做成美味的菜肴,是对自己手艺的一种认可,人有了满足感,才能更幸福。这话是我妈说的,她还说我切菜的样子,就像艺术家。”   秦颂之是好孩子,丝毫不怀疑秦妈妈说这话是为了骗她下厨,所以顾自陶醉了好几年。直到有一次去云嘉家里做客,她坐着坐着,就坐不住了,非要“露两手”给云嘉看看,于是整装上阵,舞刀弄勺。   云嘉站在厨房门口看她忙活,半响才说:“我觉得你做饭的样子,特别像一个人。”   她颇显得意:“真的么,是朗朗还是李云迪啊?”   云嘉“呸”了一下,冷冷道:“拉倒吧,我是看你像六小龄童好吧。”   算了,反正都是艺术家,暂且就忍了算了,她很大度地想。并且,她将云嘉这男人婆的所作所为全都归结于五个字,那就是“羡慕嫉妒恨”。   幸好林书琛没有嘲笑她,他只是对他微笑,声音柔和:“看来你妈妈很疼你。”   “其实还好啦,我家的情况就比较复杂,基本上什么事情都是我妈说了算,她也就什么事情都爱管着我。我可烦她了,可是没办法,她是我妈妈呀,总归也是为了我好,我就忍了呗。”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,“对了,你好像还没说喜欢吃什么菜呢?”   林书琛“嗯”了一声:“随意好了,我不挑食的。”   秦妈妈有云,找男人,就得找不挑食的男人,吃得了山珍海味,也咽得下酸汤挂面。由此,秦颂之对林书琛的“不挑食”极为满意,高高兴兴地捡了一颗卷心菜,又称了些芦笋和虾仁,凯旋而去。   上车之后,不免卖弄:“我最擅长的就是芦笋虾仁。”   她才说完,林书琛的电话就响了起来,等不到对方的称赞,叫她心里小小地郁闷了下。   林书琛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眉头微蹙,接通后说:“我晚一点回去,替我向张伯父说抱歉。”对方似乎说了件不好的事情,他面部线条忽然绷紧,“好,我马上回去。”   秦颂之扭着手指,心里有点难过:“发生什么事了,要不,你把我放在这,我打车回去就行了,你赶紧回……。”   林书琛打断她说:“说什么话呢。”   许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强硬,他缓了一缓,又说:“我父亲突然病倒,我必须回家一趟。抱歉,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吃晚饭了。”   他将车速放快,目光里清清冷冷,是一些她根本猜不透的东西。   秦颂之低下头,说“没关系”,但是她有些不明白,为什么他要管自己的爸爸叫“父亲”,从小到大,身边无论哪一个人,都不会这样生硬又正式地称呼自己的爸爸。   她更不明白的是,为什么她与他明明坐得这样近,她却觉得自己根本走不进他心里似的?包括他的家庭,他的朋友,他的兴趣爱好……他从来都不主动跟她提起,她也几乎全不了解。   难道所谓的恋爱,就只是牵手,拥抱和接吻?   秦颂之望向他开车的侧影,突然觉得,跟林书琛谈恋爱,不仅仅是累,似乎还有一点辛苦。 ☆、4-1 情陷01   4-1情陷01   隔日回到学校,秦颂之才知道林书琛昨晚连夜赶回了C市。   她有些担忧,怕他父亲情况不乐观;同时,对自己男朋友的行踪,竟然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,她亦觉得有点可笑。   薛盈盈尚不知晓他们这段恋情,只当她是好奇,于是告诉她:“当初听林师兄普通话说得那么好,我还以为他是北京人呢,后来都做了两年同门,才知道他原来是C市的。不过他很少提起家里,一般也没人敢问他这些。”   秦颂之点点头,不自觉地就问出了口:“为什么不敢问?”   薛盈盈瞥她一眼:“你敢,你去问啊。”   结果没等她去问,林书琛就打来了电话,他声音略略发哑,似乎是疲倦,说他要在C市逗留几天。她很善解人意地说“没关系”,叫他在家多陪陪他爸爸。   电话挂断后,她才一秒钟变“怨妇”,一张脸垮成“凹”字,后来张萌路过,都忍不住发出慰问:“秦颂之,你气色不太好,是不是不舒服?”   她摇摇头:“我没事儿,张师姐。”   张萌沉默了一下,坐到她对面:“是不是因为论文的事情?”她不好找别的借口,只好“嗯”了一下,说:“我水平有限,为这个发愁是一定的。”   张萌冲她笑了笑:“我这边有些资料,待会我拿给你吧?别担心,只要能写出来就行。”   秦颂之未置可否,向张萌说了谢谢。   其实恰恰相反,她目前的情况是恋情遭冷,学习工作反而变得异常顺利。   原本发愁的问题,她突然找到了根源,那便是富弼本人不善赋、诗,却写得一手好策。而天圣八年的科举,富弼落榜,后在“制举”中以“茂才异等”及第,实乃为范仲淹所激励。   据载,富弼落榜后,落寞离开京师,已行至陕州,后被范仲淹追回,极力推举他参加制举(富弼《富秦公言墓志铭》)。也正是因此,富弼才能以27岁的年纪,登科及第,开始漫漫仕途。   那么文章的整条脉络就出来了,以范、富二人近三十年的交往,亦师亦友亦同僚的关系,暗映宋朝文人政治家“和而不同”的政治理念,及其对现在社会的借鉴意义。   张萌补充道:“虽然相交近三十年,但文章选取的事例必须鲜明,具有代表性。譬如仁宗皇帝的废后风波,权臣吕夷简与范仲淹的斗争,再到后来的庆历新政,二人对边境战乱的各自理念,都是不错的例子。”   秦颂之不禁对张萌有些刮目相看:“听张师姐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啊。”   张萌笑而不语。此时已临近中午,张萌收拾了一下便去吃饭了,剩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,默默敲出大堆大堆的文字。   然后,她接到了云嘉的电话。   那厮在电话里声音洪迈,掷地有声:“秦颂之,朕今晚上翻你的牌子,快出来侍寝。”   秦颂之默,随口问她:“到底什么事啊。”   “你的终身大事解决了,就把姐给踹一边去啦。”云嘉“哼”了一声,又道,“我表哥给我介绍了一个好男人,约在这周末吃饭,叫你出来跟姐去买套装备。”   她敲了一眼台历:“今天才周二呀,你急什么?”   云嘉声音略沉,似乎不高兴了:“那你到底去,还是不去?”秦颂之想起自己也需要一双高跟鞋,就答应了。   她们约在傍晚时分见面,去市中心的百货大楼。   云嘉一看见她,就贼兮兮地笑:“两日不见,你怎么还憔悴了?小相思一患,跟个林妹妹似的,还是我关心你,给你带来一个治病良方。”   秦颂之怔了一怔,就见“治病良方”就从云嘉旁边走了出来,冲她微笑:“妹妹,你不舒服啊?”   看来缘分这东西,也分良缘和孽缘。   她尴尬地笑道:“没……没有,可能是昨晚睡得比较迟。”云嘉拍拍她的后背,状似安慰:“好好把握,姐就一个人去逛了,fighting!”   Fighting你妹啊!   秦颂之哭丧着一张脸,看着云嘉乐颠颠地跑远。   她觉得这事真的不能再拖了,虽然她一犯事,林书琛就吻她,可是“事不过三”的道理她还是懂的,何况没想着玩,都能玩出火来,也不是她的风格。   “徐大哥,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。”她表情认真,甚至有些严肃。   “嗯,你说。”徐朗点点头,静待下文。   “其实,昨天晚上跟我一起吃饭的那位……”   徐朗笑着打断她:“你师兄,我知道的。”她有些抓狂,继续道:“他不仅仅是我师兄,还是我男朋友!”徐朗这方止了笑,像是不可思议:“男朋友?”   “嗯,那天云嘉叫我过去,我就过去了,我不知道她是要给我相亲的。如果徐大哥你有什么误会的地方,我跟你道歉。事情发展到现在,也是我不想见到的,可是就算云嘉打死我,我也得说实话了。”   徐朗沉默了一下,复又笑了:“你怕小嘉打你?”   她又是一声“嗯”,云嘉号称“男人婆”,一是说话像男人,二是力气像男人,被她拍一掌,估计后背得疼半天。   “没事儿,回头我跟小嘉说,她不会打你的。”徐朗神色很快恢复过来,“你别想太多,因为你是小嘉的同学,我也把你当妹妹的。对了,昨天《大宋风云录》封测,市场反应还不错,我就想在今晚把激活码拿给你的。”   秦颂之舒了一口气,原来人家也没那么强烈的意思啊,看来整件事就云嘉一个人在瞎忙活。她人一轻松,笑容也明朗了:“谢谢徐大哥了,你还惦记着这件事啊。”   徐朗仍是淡淡地笑着:“是啊,惦记着呢。”   注:一些备受瞩目的游戏封测,玩家往往超多,对服务器造成严重负荷,所以游戏公司会发行一定数量的激活码,只有注册成功后,输入激活码才能进入游戏世界。 ☆、4-2 情陷02   4-2情陷02   秦颂之在徐朗的陪同下,买了一双高跟鞋。   她素来对穿着没什么眼光,试穿的时候,也总是询问徐朗的意见,连售货员都笑了:“小姐,你这么漂亮,随便一双穿起来都好看,你男朋友都要看花眼啦。”   女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,耳听范围内,但凡听见“美女”“靓女”之类名词,一定集火审视之,然后摆出“这也算美女”的不屑姿态。即便是再这种女鞋店里,话音一落,还是有一群妹子将视线投了过来。   秦颂之有点不好意思,但她听到的重点是“男朋友”,正要解释的时候,感觉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。   “小秦同学,真是巧啊!”   那人竟是薛盈盈,一副捉奸在床的表情,看看他,又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徐朗。   秦颂之连忙解释:“啊,不是的不是的,他是我同学的表哥,不是我男朋友。”薛盈盈晒她一下:“我说什么了吗,你这么急着解释干嘛?”   所谓“此地无银三百两”,有时候是真的啥也没有,偏偏有人做贼心虚,这下可好,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。秦颂之恼得几乎是在哀求:“我说的是真的,真的,真的!”   “所以呢?”薛盈盈问。   “所以你就忘了刚才看到的,听到的,以及联想到的……”她越说,越底气不足。所幸是,薛盈盈懂了,安慰地抚了抚她的后背:“我明白了,我不会在办公室乱说话的。”   秦颂之提到嗓子眼的心,终于沉了下去。   只要能坚持“事不过三”,抑制住林书琛即将爆发的终极小宇宙,她的人生暂时就是圆满的。   可是她没想到,第二天回到所里时,已经满城风雨。   孟广坤准备留两个学生帮忙整理档案,秦颂之自告奋勇,结果一位已经读博的师兄竟十分了然似的对她说:“没关系,你晚上有事就去忙吧。”   她不解:“师兄,我没事情要忙啊。”   那师兄当她是不好意思,笑得暧昧:“行啦,抓紧时间赶紧去谈恋爱吧。”   她更加不解了:“我……要忙着去谈恋爱?你听谁说的?”   那师兄一怔:“王拱辰啊。”   这货据说都快为情所困,得抑郁症了,怎么还有闲工夫说别人的八卦?   顺蔓摸瓜,她又从王拱辰口中听到了张萌的名字。秦颂之这下明白了,张萌女神的话语那就是王状元生命的方向,恐怕女神就是说句“今晚有星星”,他也会四处散播流星雨的假消息。   她不必去问张萌,也知道是薛盈盈走露的风声。   反正她一向倒霉,这时候反倒生出一种习惯的释然来。   总之,该来的始终跑不掉,如果林书琛知道了,还是狠狠地吻她一通,她一定烧香拜佛多谢上天眷顾;但如果他真的沉默、愤怒、狂躁、爆发——她还是只能认了,别无他法。   于是整理心情,决定平常度日。   而俗话说的好啊,一到礼拜三,就到礼拜天。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,尤其是对于一个处于无聊期的人来说,眼睛一闭一睁,周末如约而来。   秦颂之原本打算在周末睡个懒觉,谁知才九点多一点,就听门外铃声大作。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过去开门,透过猫眼那么一看,整个人立马就精神了。   是林书琛,昨晚通话的时候,他还在C市,今天一早,他竟然回来了;回来就回来吧,他怎么又跑到自己家门口来了?!   这人真是,走得突然,回来的时候,也是不声不响的。   秦颂之脸也没洗,头也没梳,甚至还穿着件特别俗气的睡衣,在门前犹豫了几秒钟,还是把门打开了。   林书琛看着她,沉默。   她看着林书琛,浑身发颤:“你……难道不是,要进来么?”   林书琛点了点头,在她的邀请下,进了屋。他面色有些憔悴,不用她招呼,便坐到了沙发上,然后抬起双眸,看向她。   “我……去给你倒杯水?”心里却在喊:求求你了,青天大老爷,你就是想发威想杀人,也请先吱一声啊!   林书琛拍了拍旁边的位子,说:“不需要,你过来坐。”   秦颂之乖乖地凑了过去,然后坐在了林书琛旁边,决定坦白从宽:“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。”   林书琛没有理会,顾自将眼镜摘了下来,放在茶几上,两指在鼻梁处按了按。她还在等他的反应,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:“我刚才说,我想跟你说一件事。”   他眸光终于瞥了过来,只是面色微冷:“如果我听了会不高兴,那你还是别说了。”   她不气馁,又问:“那如果是别人跟你说了,或者你无意中听到了这件令你不高兴的事,你会怎么做?”   很显然,这个问题林书琛一点都不想回答。   他很疲倦地靠在了沙发上,微微闭上双目:“如果我不想听,不会有人跟我说;如果我听了会不高兴,又何必听。”   秦颂之表情呆滞了几秒钟,然后说:“额……好像很有哲理的样子。”她决定不再问了,于是“嘿嘿”地笑着示好,“你看起来很累,昨晚没睡好么?”   “没睡。”他说。   秦颂之觉得心里有丝丝的心疼:“要不,你先睡会吧,反正我刚起来,被子还没叠呢。”   看看,所谓的宜室宜家,就是不一样。   林书琛看着她,半响终于微笑,淡淡地说了个“好”。 ☆、4-3 情陷03   4-3情陷03   他说完,朝她的卧室走去,很自然地躺在了她的床上。   秦颂之追过去,问:“你穿着衬衣睡觉,一会儿睡醒,衣服要成咸菜干了,要不你脱下来,我帮你挂上吧?”   她说完就后悔了,因为光天化日之下,叫一个男人在她房里脱衣服,这……简直是诱人犯罪啊!林书琛看着她的眼神,也与刚刚不大一样了,喉咙微动了下,说道:“没关系,我休息一下就好。”   “那好吧,我出去看电视了,等你醒了,我烧菜给你吃。”她说着,关上了卧室的门,然后靠在门板上,怦怦心跳。   从前她从并想过自己能和林书琛在一起,甚至在他挂她科的时候,她还诅咒过他吃一辈子泡面没有调料包。可是际遇这东西真是奇妙呵,兜来转去的,她竟然成了他的女朋友。   她心里泛蜜,慢吞吞地走进洗手间,恨不得一边刷牙洗脸,一边引吭高歌。抬眼望向镜中的人,长发披散着有些凌乱,但面色红润,眉眼弯弯,带着一股难以褪去的青春气息。   “噗噗……”她吐了吐嘴里的泡泡,说,“其实嘛,我长得也不赖。”   一切就绪了,才回到客厅,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。   她看的是一部热播清宫剧,叫《宫锁围墙》,刚好赶上卫视频道一天十集大放送,从早上九点一直播到下午六点,中间穿插广告。反正她无聊,索性将这八十集追了下来。   今天这一出,是女主被皇帝打入冷宫,后妃弹冠相庆,奴才落井下石,月事来了都得自己拾柴生火,熬那么一点点粥,怎一句凄惨了得。不过学历史的,就一点不好,看这种古装剧总能找出bug来,有位史学教授就曾批评国内某大牌制作人“滥用历史,赚无耻之钱”,拍出来的戏“完全不符合史实,还标榜忠于历史”。   然而疯狂的粉丝们,一人一口唾沫,将这位教授喷得最后关了微博。   她想到这里,叹息一声,嘴里嘀咕:“文人的不惧,到了今天,还能是不惧么?”   这时,一声门响,大概是林书琛睡醒了,开门走出来。她下意识地放下遥控器,正襟坐好,冲他回眸一笑:“你这么快就醒啦?”   林书琛拿了她的手机,递给她:“不好意思,你电话响了,我无意接听。”   “哦,没关系,是谁啊。”她一面接过来,一面问。   “你妈妈。”他答。   “什么?”她几乎从沙发里跳起来。“你说我我我……我妈?”   电话还没有挂断,里面传来秦妈妈炸毛的声音:“秦颂之,你在哪,怎么会有男人接你的电话,啊?快说话!”   秦颂之觉得自己的命真是坎坷,不仅坎坷,还有些莫测。她火速穿好拖鞋,冲林书琛指了指阳台,随后蹑悄悄地跑了过去。   秦妈妈还在炸毛中:“秦颂之,说话!你在不在,给我吱声!”   她抚了抚胸,颤颤开口:“吱吱——我是妈妈的好之之,我在听呢,您说。”   “少贫嘴,我问你呢,哪来的男人,你是不是……”秦妈妈说不下去了,“颂之,你别做傻事啊!”   她连忙解释:“不是您想的那样,刚才是……”自知瞒不下去了,只好坦白,“妈,我谈恋爱了,刚才那个是我男朋友。对不起,上次您问我的时候,我撒谎了。”   秦妈妈半响没有说话,她有些担心,试探地叫了声“妈”。   “颂之……”秦妈妈声音突然泛哑,甚至吸了吸鼻子,“你以前,就算是考试不及格,都不会骗妈妈,你……这小伙子人怎么样,你别不长心眼做傻事!”   她声音亦是沉了,带着丝丝愧疚:“他很好,他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。”   秦妈妈算是默认了,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又说:“那我过去看看吧,就先这样,我挂了。”   “诶,妈妈妈妈,您等等……”   “嘟嘟嘟……”雷厉风行地秦妈妈,已经挂了。   剩她一个人,站在阳台上握着电话,愣神了好一会儿,才咬了下嘴唇:妈妈要来,她来干什么?看她,看“未来女婿”;还是来开批斗会的?! ☆、4-4 情陷04   4-4情陷04   秦颂之回到客厅的时候,林书琛正坐在沙发上等她,听见声响,才抬眸看向她:“抱歉,给你添麻烦了。”这疏远客套的语气,叫她浑身一冷:“没有啊,你怎么这么说呢?”   林书琛没有回答,而是问她:“你妈妈怎么说?”   她叹了口气,走过去,坐到他旁边:“她说要过来看看,就挂了,我也不知道她来看什么。”   林书琛却点了点头,说: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   秦颂之这才全神贯注地看向他,发现他眉心微蹙,在想些什么。   她犹豫了下,动了动唇:“其实没什么的,她就是来看看我,你不要有压力,呵呵。”   “秦颂之,你把我当什么人了?”林书琛侧头盯住她,眼里带着一丝她猜不透的情绪,“只是比我预计中,快了一点点。”   秦颂之消化了好一会儿,才明白他的意思,心里忽而变得暖暖的。   “那个,你再去睡会儿吧,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哪算是补眠啊。”她站起来,有些手忙脚乱的,“你去睡吧,我去写论文了。”   可是脚步还没迈出,手臂便被他攥住了,稍一用力,就将她扯了过去。   秦颂之的小心肝又在砰砰乱跳了,她觉得林书琛眼里那丝不易猜透的情绪,至少包含了一些“思念”吧,也许他会说:“别走,我想你了。”   她的脸立马就变成火烧云了,一面挣扎着想要逃开。   林书琛语音柔和,终于开口:“该吃午饭了。”   “咔嚓”,欲念碎了一地的声音。   她也不挣扎了,其实压根就没倒在他怀里,想想自己一个人在旁边扭来扭去的样子,她就有些尴尬:“好,那我去烧菜,你等等。”   “秦颂之,”他又叫住她,在她错愕的神情中,吻了吻她的额头,“我等你。”   我等你。   他说,我等你。   心、都、要、酥、了。   秦颂之被这一吻注入无穷力量,平时在厨房连洗菜加切菜的,一个小时才能弄出来的三菜一汤,今天半个小时就搞定了,动作利索地端出来,色香味俱全。   林书琛已经洗了手,接过她手里的盘子,说:“我来吧。”   然后摆弄碗筷,还动手盛了两碗饭。   秦颂之心里,已经不止是温馨了,她赶紧扯掉围裙,坐了过去。   “你妈妈什么时候过来,我需要做些什么?”他埋头吃饭,忽而抬头问她。   “哦,我也不知道,到时候再看吧,反正我家里比较远,坐动车也要差不多四个小时呢。”她想了想,问他,“你家在C市吗,也挺远的呵。”   林书琛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快吃吧,饭都凉了。”   唔……食不言,寝不语是么,可是起话茬的明明是您老人家啊?真是大爷难伺候诶,秦颂之不满地嚼着白饭,有些食不甘味。   后来吃完了,她将碗筷抄了下去。   怕他一个人无聊,于是打开了电视机,叫他自己选台。   没想到洗碗的时候,他又跟了进来,挽了挽衣袖,把手伸进了洗碗池。   秦颂之一怔,呆呆地看着他。   电视机的声音很大,是午间新闻,播音员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朴实自然,用最标准地普通话播报:X监会昨日换帅,林其峰713天的“林氏新政”宣告结束。林其峰自2010年接任X监会主席,一直推陈出新,督促上市公司运行,推进分红制度,在资本市场大刀阔斧地实施改革,但A股市场一直靡靡不振,使投资者对新政略感失望。有业内人士表示,新政实施对资本市场起到促进作用,只是需要时间证明……   她侧着耳朵听,良久,不免慨叹:“林其峰是好人。”   这下换林书琛一怔,手指僵在碗沿上,半响未动:“怎么说?”   “孟教授都说了,新政触犯的是集团利益,对股民散户是有极大好处的。现在可好,谁都不买账,不知道林其峰会调到哪里去。”她想了想,如是说。   林书琛淡淡地笑了一下:“不管调到哪里,都与我们没关系,不是么。”   秦颂之想想也是,呵呵傻笑道:“是啊,确实没什么关系。” ☆、4-5 情陷05   4-5情陷05   饭吃完了,碗筷也洗了,林书琛整了整衣服也准备走了。   秦颂之将她送到门口,挥手道别:“回到家,一定好先补眠,不然周一早起,你会很难受的。”   林书琛点头,随后朝电梯走去。   “叮”的一声,电梯门打开,林书琛抬眸看向对面,礼貌地点了点头,才迈步走进。   真是个优雅绅士的男人,秦颂之陶醉地想。   那个“被点头致意”者,亦从电梯里走出,一抬眸,刚好看到站在门口“深情望夫”的秦某人。两道忽然凌厉的视线,在空中,就这样相遇了。   秦颂之的表情立马变得憎恶,下巴高高扬起,显得不屑。   杜励声亦是冷着一张小白脸,缓步走到家门口,手中无例外地拎了一袋子方便食品。她斜睨了一眼,顿时觉得充满了优越感,她决定了,以后要偷偷叫他泡面男。   “这位小姐,”杜励声突然转过了身,目光鄙夷,“请把你放在我身上的视线,收回去好吗?”   秦颂之听了,不禁两眼冒火:“你不看我就知道我在看你?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!”   杜励声仍是那副表情,看着她,一字一句道:“坦白说,如果你没有第三条腿,就请别招惹我。被你注视的感觉,很讨厌。”   他说完,扭头,开门,进屋,关门,动作一气合成。   秦颂之站在门口,脑子里还在纠结一个问题:为什么她要有三条腿?她又不是速成鸡!这男人,说起话来驴唇不对马嘴马嘴,而且,她也很讨厌他呢!   直到进了屋,坐在沙发上,她想起还是来气:“有什么得瑟的,不就是脸白了一点么,一定是天天吃泡面吃的。哎!我跟这种可怜人叫什么真儿啊,算了,去上网!”   于是搬来本本,开机玩游戏。   那日徐朗给她留下了一个激活码,她回来便下载了《大宋风云录》的客户端,上线之后,确实惊异于这游戏画面与音乐的震撼,不过因为太忙,她这几天几乎没怎么上线,游戏中创建的角色“秦时明月”还是一个只有15级的小号。   她登陆成功后,在地图上摸索了一阵子,开始跑任务。   任务名称是【草药难寻】,要求采集四颗三七,然后交予任务发起人,就算完成任务。   秦颂之觉得这个任务异常坑爹,因为方圆百米内,她只发现了一棵三七,而且旁边还站着一个小怪,虎视眈眈地看着她。   没办法,上吧。   她上了,小怪对着她一顿猛K,她死了。   回营地复活,继续上,小怪毫不留情地又是一顿猛K,她又死翘翘了。   作为一个游戏小白,秦颂之将“白”演绎得十分彻底。这份“白”,不仅仅包含“什么都不懂”,还包含了几成的“不懂偏装懂”。   在她第十次被小怪K死,装备耐久度都掉成红色的时候,她决定从长计议,就在距离小怪20尺的安全地带盘腿打坐,一面想方法去弄死他。   这时,一匹骏马腾空而来,径直奔向那个守草小怪,速度快得惊人,接着眼前银光一闪,小怪倒地而亡,而那位骑着骏马而来的白衣侠士,则动作优雅地翻身下马,蹲在地上……额,挖三七?   秦颂之突然产生一股强大的怨念,觉得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,被人抢走了。   她几步跑过去,站在那位白衣大侠身边,敲出一行白字。   【附近】秦时明月说:兄台,这棵草我等了很久了。   那白衣大侠职业是药师,既能输出又能做治疗的那种,衣袂翩翩的,可谓《大宋风云录》中,外形最为养眼的职业。他头上顶着自己的名字,叫做“斧声烛影”。   秦颂之对此颇感意外,她平生较为敬佩的人,一是范仲淹,二来就是宋太祖赵匡胤了,玩游戏的不一定都熟知历史,结果随随便便遇上一个人,还知道“斧声烛影”,她都想“啧啧”两声以表称奇了。   斧声烛影侧了侧身子,将武器收回,亦在附近频道说:“不好意思。”   秦颂之也不是那般小气的人,回了句“没关系”,便站在旁边等刷新。奇怪的是那人竟然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,她心口一紧:这货不是想等刷新后,继续跟她抢吧?   事实证明,是她思想龌龊了,因为草药刷新的同时,小怪亦是刷新了,斧声烛影动作利索地解决掉了小怪,在附近频道说:“你来采吧。”   她感动得连忙说谢谢,将三七收置囊中。   果然世界是光明的,就算是游戏里,也是有乐于助人的大侠存在啊!要不是突然铃声大作,她一定继续夸到大侠嘴都笑歪。  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她先笑不出来了。   云嘉这厮说过周末要她跟着去相亲的,她万分不愿意地接通了,假装声音微弱,还咳嗽了两声:“是云嘉么,你终于打电话来了,咳咳。”   “白痴,别装了,老娘知道你没病!”   “那好吧,我收拾一下,现在就过去么?”她不再装了,直接问。   云嘉冷哼了一下,声音中夹带着叫人不容忽视的愤怒:“还去个屁啊,这王八蛋放我鸽子,说他今天有事不能来。NND,看在他跟我表哥是同事的份上,老娘就忍了。我打电话就是告诉你不用出来了!”   秦颂之安抚道:“额……这是不是误会啊,你先别气。”   “算了,本来就是我表哥乱点鸳鸯谱,我觉得人家压根就没答应过出来,我那极品上司还打电话叫我去加班。妹妹的,我不跟你说了,谁我都不理,我去睡午觉!”云嘉说完,忿忿地挂了电话。   默默握着电话的人,总算是松了一口气。   欢欢喜喜地又去游戏世界神游了,结果一看,大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,附近频道孤零零地剩下一句话。   【附近】斧声烛影说:你做我徒弟吧,我带你做任务。   徒弟,带任务!   大侠说要带她做这些该死的任务!   啊啊啊!秦颂之悔得肠子都青了,赶紧撒丫子乱追。心想大侠啊大侠,好不容易在这大森林里找着你这么一棵歪脖子树,怎么还能让你跑了呢! ☆、4-6 情陷06   4-6情陷06   秦颂之的大侠师父消失在了茫茫树海中。   果然是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。她有些黯然,在遍布野花的小山坡上,席地而坐。游戏的背景音乐很美,是笛子独奏,宛转悠扬,偶尔还伴有鸟鸣,与游戏景色相呼应,似乎是《大宋风云录》中,最美的春天。   她一个人默默地听着,颇感惬意。   如果,不是她的样貌太影响游戏画面的话。   她在游戏中的角色还没有选择门派,穿着丑陋的蓝装,扎着骇人的马尾,简直就是西游记里的妖精龙套,但如果给她一套药师的装备,白衣飘飘,墨发飞舞——啧啧,那一定是极美的。   不过白日梦这东西,还是别太浪费时间的好,她在山坡坐了一会儿就去跑任务了,直到人物磕磕绊绊地升到了20级,她才伸了个懒腰,下线关机。   然后一如每个周末的下午一般,选择睡个回笼觉。   回到卧室,被子已被扯平铺好,她重重地趴了上去,鼻子一吸,似乎还有林书琛留下的味道,淡淡地,像是阳光,又像是小麦,具体她也说不上来,只是想到他曾睡过这里,便有一种甜蜜又悸/动的感觉。   对于关系的曝光,他说“比预计中,快了一点点”,那是不是证明,他是真的很认真很认真地与自己交往?他对自己的喜欢,就像自己喜欢他那样?   想到这,秦颂之忽而怔住了。   像自己喜欢他那样?  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,她竟然觉得自己已经那么那么喜欢他了?   她懊恼地翻了一个身,将枕头抱在怀里,声音淡淡地:“林书琛,你是不是也那么那么喜欢我?可是我好像,已经很喜欢你了……呼,真讨厌!”沉默了一阵儿,又翻了一个身,带着问题渐入梦乡。   后来门铃声乍起,她才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,走到门边准备开门。   透过猫眼一看,oh,my佛,竟然是母上大人杀过来了!从上午通话结束,一直到现在,不过四个多小时,母上大人的速度着实有些可怕呢!   她战战兢兢地,开了门:“妈,您怎么突然过来了。”   秦妈妈也不是省油的灯,板着一张脸进门后,径直坐到沙发里,眼神一睨,冷然开口:“那小子呢,走了?”   秦颂之点点头,决定简明扼要地解释一下上午发生的事情:“走了,他昨天才从老家赶来,今早来找我的,吃过中饭就走了。”   “养你是叫你给男人做饭的?”秦妈妈瞪她,“你们谈了多久了?这小子是干嘛的,几岁了,可靠不可靠,家里是干嘛的,父母知道你们谈朋友吗?”   她老老实实回答:“他叫林书琛,是我同门师兄,今年27岁,目前读博呢,我们谈了大概……两星期吧。”   秦妈妈横眉竖眼:“什么,才两个礼拜你就叫他进家门,秦颂之你是不是缺电,你说你是不是脑子叫门夹了,啊?你说!”   她低头,小声说:“没有。”   秦妈妈冷哼一声,道:“那就是叫驴踢了!”   秦颂之欲哭无泪,心想算了吧,既然母上大人气势汹汹地驾到,她挨骂也是理所当然的。谁知半响的沉默过后,秦妈妈反倒不发脾气了,两手叠在腿上,像是妥协:“把那小子叫出来,我看看人怎么样。”   她“哦”了一下,问:“是要他来这里吗?”   秦妈妈一副恨铁不成的表情,维持不到半分钟的淡定再次被击垮:“你才认识他几天啊,凭什么叫他进家门吃饭,出去吃!”   秦颂之都快哭了,可怜巴巴地应了一声,转身去给林书琛打电话。   心里默念:上天保佑,母上大人的威仪不要吓到林书琛才好啊。 ☆、4-7 情陷07   4-7情陷07   林书琛听说秦妈妈要见他,立马开车过来了。   然后,一行三人去了附近的一家菜馆,要了包厢。他应该特意打扮过,换了一身她从未见过的行头,粉色衬衣配深色西装,胸袋处的褐色犹如点睛之笔,为他整个人加分不少。这是她第二次见他穿西装,修身大方,果然帅气逼人。   秦妈妈打量了林书琛几眼,大约是满意的,只是语气仍旧淡淡地,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,后来两方“小林”“阿姨”地互相称呼着,气氛才逐渐轻松下来。   但这轻松就像是个泡沫,总会炸开。   并且,破灭得很是迅速。   秦妈妈动作缓慢地喝了口茶,又道:“小林家里是做什么的?”   林书琛答:“父母都是公务员。”   秦妈妈点了点头:“我跟颂之的爸爸是普通职工,待遇一般,家里除了颂之,还有她一个姐姐。这些颂之应该没跟你说吧。”   秦颂之表情一滞,有点搞不清楚妈妈到底想说什么。   林书琛点头:“大概了解一点,不是很多。”   “我不知道你对颂之是不是认真的,但说实话,你们都不小了,要不是在学校里,都已经是结婚的年纪,”秦妈妈看了女儿一眼,眸光变得温柔,“颂之从小就比较听话,比较乖巧,我们做父母的说什么她都不去反对,所以她有些没主见,我相信你也能看出来。可现在婚恋即使自由了,也不能忘了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情,你说是不是。”   “我对颂之,是认真的。”林书琛坐姿极为端正,连表情都是一丝不苟的。   秦颂之不免有些压抑,觉得这顿饭吃得未免太过沉重了。妈妈这样说话,其实并不是在为她设想,咄咄逼人的样子像是在给林书琛施压,她有些埋怨地看了妈妈一眼,想说些什么,可是半响开不了口。   也许妈妈说的对,没主见是自己最大的缺点。   “在没遇见困难之前,谁都会说自己是认真的。”秦妈妈凤眸一抬,不吃这套。   “我会向阿姨证明,颂之跟我在一起,是最合适的。”林书琛不卑不亢,一句“最合适”说到了秦颂之的心窝子里,她眨眨眼,连表情都要融化掉了。   秦妈妈没好气地捅/了她一下,侧眉瞪人,火气更旺了。   没多久,菜一盘一盘地上齐,秦妈妈也就不再为难林书琛,招呼大家吃菜。秦颂之想,果然吃饭的时候谈事情会融洽得多,早知道他们就去吃火锅了,免得等菜等出事。   一顿饭下来,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。最后林书琛去取车的时候,秦妈妈才哼了哼说:“你说你,找这么一个闷瓜,长得好看管什么用。”   秦颂之难得地顶嘴了,替林书琛说话:“他也想跟你好好说话,可是您给机会了么,一句两句都是戳人家心口的,他就好受了?”   秦妈妈怔了怔,好一会才动了动唇:“我哪是戳他心口,分明疼得呲牙咧嘴的人是你。”   母女就这样冷战了,林书琛似乎也发觉出哪里不对,送她到家的时候,秦妈妈顾自上楼去了,他抓住秦颂之的手,将她留在车子旁。   “怎么,看你不太高兴?”他凑到她耳边,低声问。   “没有,我只希望我妈妈没给你压力。”她微微叹了口气,佯装微笑,“我妈在家里,就是女主临朝,我就是那没亲政的仁宗皇帝,她处处都管着我。”   林书琛亦是笑了:“不许瞎说,刘太后可不是亲妈。”   这安慰人的方式倒是蛮另类,不过另类得很有效果,他又帮她拢了拢鬓角的碎发,叫她别想太多,然后道别,转身欲走。   “林书琛!”   秦颂之忽而叫住他,往前迈了一个小步,两臂一环,竟将他抱住了:“我发现,我越来越喜欢你了,所以我很害怕,就算是我妈妈对你态度不好,我都害怕,怕你……”   他的手缓缓抬起,覆在她的手背上。   两个人,两种体温,四只手臂相缠,在这春夜里,是最温暖的存在。   良久,他终于开口:“你想太多,我不会的,你妈妈还在等你,快回去吧。”   秦颂之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松了手。   其实她想要的很简单,如果他说“我也喜欢你,你不用害怕”,她想,她会更好过一些。 ☆、4-8 情陷08   4-8情陷08   秦颂之回到家,发现秦妈妈坐在沙发上,面色沉郁地看着她。   她怄气地偏过头,就要朝卧室走去,秦妈妈颇感无奈,将她叫住:“颂之,妈妈只是怕你遇人不淑,会吃亏。”   “您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吃亏?林书琛他做错什么?您要见他,他就过来了;您说话不好听,他一句没反驳您,您还想怎么样?”秦颂之停住脚步,扭头质问。   秦妈妈没想到女儿会为了别的男人跟自己扯着脖子吵,一时间竟无以应答。   隔了好一会儿,才缓过神道:“妈妈一眼就能看出来,这小伙子心里太能藏事,你这没心眼的跟了他,保不准得吃亏受罪。再说了,他现在读博而已,开这么好的车,穿这么好的衣服,钱是哪来的?他爸妈是普普通通公务员,我看不见得,要真是高墙大院,咱们不进也罢。”   秦妈妈的话确实带给她不小的冲击,如她所想,林书琛的家庭,朋友,甚至兴趣爱好,都像是一个谜,如果他真的诚心与自己交好,为什么不透露,不敞开?   她站在墙边,嗫嚅了一下,说她累了想早点休息,便头不回地进了卧室。   这一夜,注定无眠。   次日清早,秦妈妈就简单收拾了下,回B市了。   临走前语重心长,将说了三四遍的话又重复了一次,秦颂之有些精神不济,木然地点点头,其实没怎么听进去。后来火车进站,看着妈妈渐行渐远,她眼里才渗出泪来,偷偷用手背抹了一把,濡湿两片肌肤。   林书琛并不知道秦妈妈走得匆忙,打来电话的时候,方知秦颂之已在火车站送行,他话没多说,叫她在附近的快餐店坐一坐,他马上过来接她。   秦颂之听话地“嗯”了一声,便在KFC寻了个位子,坐定等他。   因为临近火车站,这家KFC可谓人满为患,别说不点餐,就是点了餐的,也不停地听到广播提示:“由于人流量太大,请用好餐的朋友将位子让给有需要的人,谢谢。”   她觉得不好意思,于是买了一个甜筒,坐在角落里,一点一点地吃。   只是没想到,那么多乌黑的后脑勺里,竟也能碰到熟人。老远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,她一抬头,看见本科时的同班同学,林舒雅。   两个人足有大半年没见过了,这次意外相遇,倒牵起了不少话头。   林舒雅说她毕业后去了一家出版社做编/辑,工作生活尚算顺利,当得知秦颂之在宋史中心读研的时候,她不忍怔了一怔:“那岂不是跟林老师做师兄妹啦?”   林书琛带过她们专业的课程,大家提起来都会叫他林老师。   说起这个,秦颂之倒想起来了,那时候林舒雅经常装萌卖乖地缠着林书琛,拿两个人名字相近当媒介,倒追了林书琛好一阵子,后来时间长了,林书琛那边一直没反应,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。   谁能猜到,如今她秦颂之跟林书琛倒成了男女朋友,她想想就觉得好笑。可是,她还没来得及笑,就看见对面林舒雅的表情拧巴得像是要哭了:“不是吧,这么惨……”   秦颂之不明所以:“你说什么呢,谁惨啦?”   林舒雅咬了咬嘴唇,还是说了:“你不知道啊,林老师不太正常,有狂躁症,还喜欢……”她压低了声音,朝秦颂之凑了凑,“听说他喜欢S/M,宋史中心有一个师姐,被他虐惨了,打得皮开肉绽的……当时知道这事,吓得我恨不得立马毕业。”   秦颂之显然是不相信的:“你听谁说的,没边没影的事儿你也信。”   “怎么没边没影了,我亲眼所见的。”林舒雅顿了顿,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使劲拍了下桌子,“哦,那师姐叫张萌,不是号称史学院第一美女么,她来找我,都脱给我看了,后背上都是皮鞭子的红印。我也就奇怪了,林老师那么斯文一人,怎么私底下有这种爱好!”   听到张萌的名字,秦颂之没法淡定了。   林舒雅这人爱八卦是出了名的,但空穴来风,都能将张萌扯进来,那未必是没有原因的。   林舒雅在她眼前挥了挥五指:“怎么,吓傻了啊。我也就是随便跟你说说,你注意点就行了,做个同门朋友的,他也犯不着虐你。诶对了,那张师姐还跟林老师在一块儿没?”   秦颂之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,林舒雅便“啧啧”两声:“我还以为这师姐已经爱到忘乎所以了呢,幸好我当时没搀和进去。”   林舒雅又说了些什么,她都没有再听了。   只是心里疑惑着,不解着,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东西。   林书琛和张萌?S/M?   呵,还真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玩笑。 ☆、5-1 怀疑01   5-1怀疑01   林舒雅与她聊了一会儿,接了个电话便匆忙离开了。剩她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子上,埋着头,显得别样孤独。   坦白说,对于刚才听到的那些,她并不相信,可身体的某一部分就像是被蚊子叮过似的,总觉得又疼又痒,不去挠两下,心里就不舒坦。   林书琛的声音适时传来,叫她的名字“颂之”。她抬起头,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,顿时安心不少,于是将手递给他,微笑道:“我们走吧。”   林书琛却皱了皱眉头:“你气色很差,是不是昨晚没睡好?”   秦颂之不置可否,只说:“先送我回学校吧,上周把U盘落在抽屉里了,很多资料都在里头,现在要用的。”   林书琛点点头,牵了她的手朝门外走去,随口问她:“论文还没有写完?”   “还差一个总结性的小尾巴,差不多算是写完了,反正选题那块,孟老师说是没有问题的,估计下周就可以交稿了。”提到论文,她话多了起来,“你呢,孟老师好像要求你们几个必须出文章的吧。”   “嗯,已经交了。”他淡淡道。   秦颂之不禁对此等学术大神的速度万分膜拜:“哦,大家都交了么,那薛盈盈和……张萌呢?”   “不清楚,研究生那边不归我管。”林书琛将她带到车子旁,替她拉开车门,“想那么多做什么,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。”   他的反应一点都不像与张萌有牵扯的样子,或许林舒雅也是道听途说,故意夸张而已,况且大家同在宋史中心,难免有所联系,一定是自己想多了。   这么一分析,她顿时痛快许多,弯身钻进车子,还嘻嘻笑道:“多谢师兄教诲。”   林书琛瞥她一下,亦是笑了,深情宠溺地说了句什么,大约是“古灵精怪”。秦颂之愕然,从什么时候起,林书琛不再那样冷冰冰地,叫人难以接近了呢?   也许,这就是“爱情”的力量吧。   还记得当年他带课的时候,一群女孩子心花怒放,争着抢着要坐第一排,而她因为早起,始终牢牢占据这个有利位置,与那群女生今日让来明日送的,成就了“秦三好”的名声。   还有一次,不知谁画了一幅林书琛的素描,在班里偷偷传阅。传到她的时候,被林书琛抓个正着。原本的酷雅帅哥,被人手欠地加了个猪鼻子猪耳朵,她战战兢兢地想要解释,林书琛已经把那张是撕成几条,仍在了她课桌上头。   后来她挂科,如不是真的交错论文,她还以为是林书琛公报私仇。   秦颂之收回思绪,暗自笑了笑,将视线投向车窗之外。   车子从火车站开出来,一路遇堵,往往龟行几分钟之后,就要小停一下,周而复始。好在阳光明媚,绿化带中海棠盛开,由此可以感受到一丝春意,不然车海之中,真的只剩等待与烦躁了。   约莫四十分钟,他们才回到学校。   林书琛去了孟老师那里,她则回到办公室找U盘。   可倒霉的是,把抽屉翻了个底朝天,也没能找到那枚U盘。她心里一下就晶晶亮透心凉了,先不说张萌整理的那些宝贵资料都在里头,就是自己这半年多的劳动成果,也都没了啊!   说曹操,曹操到。   张萌来得未免太过及时,拎了一个白色的纸质袋子,推门而入,抬眼瞧见秦颂之,还礼貌地笑了下:“你不是周一上午没课,这么晚才来,在找什么呢?”   “哦,我在找我的U盘,明明放在抽屉里的,可是不见了。”她抬头,忍不住张萌光/裸的颈子和大腿处瞄了瞄——嗯,很白皙,什么痕迹都没有。   张萌看着她微笑,拉开自己的抽屉说:“说你走运,上周五阿姨来打扫的时候差点把它扫走,我看像是你的,就捡起来了。”她说着,将一枚小小的U盘拿出来,递给秦颂之,“看看,是不是这个?”   “哎呀,张师姐,你真是我的贵人!”秦颂之颇为感激,将U盘接了过来,小心翼翼地放到书包里。   “你的论文还差多少?”张萌问道。   “基本上算是写完了,不过这真要多谢张师姐你的支持和帮助!”这话不假,对于这篇论文,张萌确实出力不少,秦颂之觉得不管能否入选,她都需要对张萌好好表示一下。   “我建议你先拿给导师看看,说不定可以投给学报。”   张萌说完,将那个白色的袋子放到了办公桌上,纸袋微微倾斜,刚好露出一片黑色布料。秦颂之傻呵呵地凑过去:“师姐你去逛街啦,新买的衣服?”   不过两眼,她的表情便彻底僵住。   那件衣服叠得很没技巧,自里而外翻折,一片深色中,胸袋处那道褐色犹如一把刀子,直直/插进她的心口。在她的错愕中,张萌不慢不紧地声音显得格外刺耳:“当然不是我的,朋友落在我家里,我来还回去而已。”   落在她家里。   可是这件衣服,是林书琛的啊。 ☆、5-2 怀疑02   5-2怀疑02   在短暂地沉默之后,她抬起眼皮看向张萌:“这件衣服,很眼熟。”   张萌笑了笑,没有回答。   但她似乎懂了,同时觉得很丢脸,很难堪。 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,一步一步走到楼道的尽头,就在他第一次吻她的那扇窗前,怔愣发呆。窗外的紫荆花已经开了,大片大片的紫色,迷离眼底,树下一对小情侣拿了手机自拍,笑得极为灿烂。   然后鼻子一酸,泪水便氤氲了双眼。   原来她竟然也会妒忌,哪怕只是一种梦寐以求的恋爱形态。   当然,哭也哭过了,怨也怨过了,秦颂之也终于决定跟林书琛摊牌了。将罪恶的幼芽扼杀在摇篮里,是老秦家一直积极倡导的优良传统。   在林书琛送她回家的路上,她酝酿了许久,终于开口:“我今天见到张萌,发现她拿了一件跟你一模一样的外套。”林书琛听后皱了皱眉,她连忙又纠正道,“是跟你的外套一模一样的外套。”   林书琛没有解释。   她有些着急:“她说是朋友去她家,落在她家里的。”   林书琛表情淡淡的,还是没有解释。   她更着急了:“你们是私底下很要好的朋友么,为什么你的外套会在她家里?”   正逢红灯,林书琛踩住刹车,侧眉凑近她:“是跟我的外套一样的外套,不是我的外套。”他声音很低,因为突来的靠近,呼吸喷在她耳廓,暖暖痒痒的,他的手亦是不知不觉中伸到了她的肩膀处,两臂分开,像是要将她抱住。秦颂之有些慌乱地闭上眼,想说些拒绝的话,却听他又说,“前面有电子眼,你给我扣分了。”   “咔嚓”一声,是林书琛帮她系安全带的声音。   秦颂之红着一张脸,说:“哦,对不起。”   “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的话。”红灯转绿,旁边的车子都在轰油门了,他仍无动于衷地看着她,“对我来说,你的安全最重要。”   这下换她沉默不说话了。   有温暖地东西在胸口涌动,那些质问的话,也全都憋了回去。   他已经说不是了,既然他都说了,那么作为女朋友,她应该相信他的,不是么?   车子重又启动后,林书琛淡淡道:“你的论文什么时候能交上去?”   “最迟在清明节前,快一点的话,明后天都可以的。”   “嗯,放假你想去哪玩。”他又问。   “今年没有打算啊,反正只有三天假期,顶多跟云嘉去逛逛街,怎么啦?”秦颂之觉得林书琛有点诡异,像是在算计什么,可是一点内幕都不肯透露,叫她云里雾里的。   “既然这样,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了。”他略略思考了下,如是说。   一起出去玩。   他说:一起,出去,玩。   秦颂之趴在大床上,懊恼地抓了抓脑袋。   作为未来学术界的一份子,信度娘这种事情说出去确实叫人鄙视,可是迷茫无助又不敢向秦妈妈反应的时候,她只能求助于云嘉与百度了。   云嘉那边,不知道徐朗如何解决的,一直没有消息;她唯有投靠度娘。   匿名帖子一发,很快有了各种奇葩回复。   秦颂之总结了一下,说“他要追求你”的,占了2成;说“他只是单纯地想出去玩”的,占了3成,最后5成意见十分统一,齐曰“他想在身体上占有你”……她很自然地排除了前两个,却对这第三个答案困惑不已。   所谓身体上的占有……貌似他们牵手拥抱接吻之后,就差开/房了。   哦,不,这绝不可以。   先不说他们交往才两周多,就拿他跟张萌不清不白的关系来说,她也不能轻易地姑息啊!她于是拨了林书琛的电话,开口就说:“我想了想,清明节的假期,我大概不能跟你一起出去玩了。”   林书琛并不反对,而是问她:“为什么?”   她想了想,说:“因为……我想起来,我之前约了云嘉。”   他“嗯”了一声,又问:“去哪里呢?”   她这次想了半天,谎话还没扯出来,林书琛已经淡然开口:“我没有去过张萌的家,她拿的衣服不是我的。”   百般地安慰过自己,其实还是在意的。   在听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那种释然,比过千百次地自我调节。   “相信我。”他诚恳道。   “我没有说不信你,我只是觉得好奇……”她辩解着,然后头脑一热,竟然就说了,“还有那天在火车站,我遇见林舒雅了。”   说完,她有些后悔,但反射弧地长度直接决定了她的后知后觉以及无数次的后悔。林书琛似乎听得很认真,问她“然后呢”,她唯有咧嘴干笑:“呵呵,然后聊了几句就分手了,没什么。”   林书琛没有说话。   她也适时地闭上了嘴巴,一时间,听筒里满是寂静。   在她纠结了许久,想再次开口的时候,林书琛终于说话了:“上阳古镇怎么样?”   “什么?”   “清明假期,我们去上阳。”   秦颂之皱了皱眉,好像这正是她打这通电话要拒绝的事情吧。   林书琛见她没反应,于是说:“作为男女朋友,我以为这是必要步骤。”   “你很乖。”他说。   “但一直呆在学校,不出去走走,会很闷的。”他又说。   “尽早把论文交过去,不要因此耽搁行程。”他想了想,又加了一句,“我说完了,你在想什么?”   “……”   “秦颂之?”   “……”   “我挂了。”   “等等,”她及时出声叫住他,“我只是想试试,你能一口气说几句话。”   “嘟嘟嘟”,他真的挂了。   被挂了电话,她心情却异常的好。妈妈总说自己找了个闷瓜,可他根本就不闷啊,不但跟她一一解释清楚了,还一再强调他们是“男女朋友”的事实。虽然有点开不起玩笑,但这种事情嘛,一回生二回熟,总有一天会习惯起来的。   自我安慰与自我开导结果后,她用两指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脸蛋,像是惩罚:“秦颂之啊秦颂之,你看,你可又小心眼了,下不为例。” ☆、6-1 古镇迷情01   6-1古镇迷情01   他们选在放假当天去上阳,因为路途并不远,林书琛决定开车过去。  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,秦颂之突然接到了导师的电话。孟广坤告诉她,虽然论文切取的角度很清晰,很明确,围绕范、富二人关系展开,但史实论述过于简略,说是宋史研究,其实更趋近于古文学研究,因此不宜编入新书当中。   秦颂之有丝丝的失落,没想到孟广坤突然话锋一转,将她对文字的驾驭能力大赞一通,随后问她是否愿意投稿给《中华学刊》。她大致一想,便知道是该学刊向孟广坤约稿一直被拒,孟广坤心里过意不去,才一直推荐自己的学生。   当然,被推荐也是一种荣幸,她当即便答应了。挂断电话后,还向林书琛得瑟:“孟老师说我的论文写得特别特别好,要推荐给《中华学刊》。”   “高兴么?”他侧过头,慢悠悠道。   “那是自然的,前一刻知道文章不能入选,我还有点难过来着,谁知道孟老师也喜欢跟人玩惊喜这套。”她想了想,又有些忧虑,“可是万一学刊也把我当了呢,那会不会太丢人了点?”   林书琛腾出一只手,轻轻扣在她的手背上,状似安抚:“要相信自己,能进宋史研究中心的,都是孟老师千挑百选的人。”   她这方咯咯一笑:“我怎么觉得这句话,最先夸的是你自己呢?”   林书琛亦是笑了,却没再说话。   不多久,车子到达上阳镇,由保安指挥着停好车子后,两人才下车去了镇子里。   四月份,城市妆容已定,芳菲盛尽,古镇却仿佛仍旧罩在面纱之中,长桥引人入胜,小楼高盼,左右廊檐出厦,背听碧水长流。走近镇里,便听市声杂杂,有不少私家客栈的老板娘站在桥头迎客。   因为是公共假期,古镇里游客不少。他们随意选了一家临水而建的客栈休憩,订房的时候,秦颂之一直在想,林书琛会不会要求定一间,或者他们也会遇到小说里最常见的情节——只剩下一间房。   她心里砰砰直跳,林书琛已经开口询问:“有没有套间?”   哦,原来世界上除了单人间和双人间,还有一个叫做套间的东西。   老板娘说有,于是引着他们去了套房。古色古香的小楼,这一套间就占据了半个第三层,外有小厅,内有两间卧房,宽窗纱帘,藤编的椅子,置身其中,好不惬意。   “还喜欢么?”林书琛问。   秦颂之连连点头:“喜欢,非常喜欢!这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居住环境!”喜爱之情,溢于言表。   连老板娘都笑了:“一到假期的时候,镇子里人特别多,好一点的房间很容易被定完,你们来得真及时,套间就剩这一间了。”   待老板娘离开后,林书琛便将随身携带的日用品拿了出来,在洗手间放好,然后问她饿不饿,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。   彼时,她正窝在藤椅里头,闭眼感受古镇清风,听到林书琛叫她,才微微动了动身子。   上午九点出发,到现在都已临近中午了,她自然是饿了的:“好啊,我刚才进这条巷子的时候,就看到一家牛肉面馆生意很红火,外头广告上还有师傅上CCTV的照片呢。”   林书琛走到她前面,将手递给她:“那还不快起来。”   她笑嘻嘻地握住他的手,将全身力气放在这一只胳膊上,试图将他拽过来,怎奈力气不敌,反倒被他下力一抻,整个人与藤椅分离,重心不稳地扑到在他怀里。  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外套,只穿一件棉质衬衣,而她的手掌贴着他的胸膛,刚好可以感受到一层衣料下,他的体温。   心,砰砰地跳着。   手掌,不自觉地缩了缩。   两个人的呼吸,成就了一个滚滚燃烧的火炉,当然,此火非火,乃欲火是也。   林书琛一点点地循着她的面颊,由耳廓吻到唇边,一下一下,像是试探。她不知道这一次的亲吻到底有什么不同,可明显较之前两次,身体变得软绵绵的,使不出半点力气。   唯有手掌撑在他身上,不时动一动,但也只是动一动。   良久,他的唇移至她的颈子,她才觉得有紧张与害怕,意识与力气突然恢复,便对着他的胸膛狠狠抓了一把。   纯棉的布料,突兀的触感。   林书琛停下,离了她的肌肤,盯着她。   一如多数时候,不说话,只是这一次,林某人的沉默中多了一丝危险的东西。   “对……对不起。”   她支吾了一声,说道:“我不是故意抓你……抓你胸部的。” ☆、6-2 古镇迷情02   6-2古镇迷情02   林书琛的手还握在她腰间,微微挑起的眉毛,似乎暗藏着某种警告:“我说过,你不需要向我道歉。”   这声音,没有她想象中的冷硬,反倒多了几分的柔软。   秦颂之却打了个寒颤,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逃开。可是他的手,就像是一把钳子,牢牢地夹在她腰上,可能随时一不小心,就要将她夹断似的。   她忍不住了,小声表达不满:“你不是……不是想要抓回来吧。”   好吧,她承认她思想龌龊了,因为林书琛听到这句话之后,慢慢松开了钳制,用渐冷地语气对她说:“你想多了,收拾一下,我们去吃饭。”   秦颂之松了一口气,跟他下楼,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。   终于在等待牛肉面的时候,她顿悟了:为什么林书琛刚才的反应,好像一点也不想抓回来似的?她确实瘦了一点,那部分小了一点,可他也不用这副态度吧!   她郁闷了,牛肉面喷香的味道也勾不起半点食欲。   不多时,服务员将两碗面条端了上来。她点的是招牌的爆椒牛肉面,碗里红红的一层油辣子,几乎完全盖住了面条和牛肉;林书琛却点了一份清汤面。她记得云嘉曾经说过,吃牛肉面不放辣的男人只有两种,极度斯文与极度猥琐。可林书琛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后者,她也懒得想了,拿筷子挑了几根面条嘶啦入口,顿时一股辣气直冲鼻子,面条还卡在喉咙里,眼泪就已经冒出来了。   林书琛将水杯递给她:“慢点吃,是不是太辣了。”   她两眼泪汪汪地冲他点头,林书琛二话没说,将他还没开动的清汤面换到了她的面前,然后把她祸害了一口的爆椒牛肉面端到了自己面前,埋头吃了起来。   他在吃,她吃过的,那碗面。   秦颂之咬着辣气翻涌的舌头,目瞪口呆:“你怎么吃我的……你不怕辣么?”   “辣椒吃太多,容易上火,所以不喜欢。”他说。   这果真是一个,很好的解释。   她慢吞吞地将筷子放到那碗清汤面里,无规律地搅动了几下,不时偷看他几眼。   虽然一起吃过饭,也接吻过好几次了,可是在吃饭的过程中口水交换——如果可以叫做口水交换的话,那可真的是第一次呢。   这时,门口传来一个洪亮的女声:“老板,来五份爆椒牛肉面,超辣的那种;再来三份微辣的。表哥,你同事们喝不喝啤酒?”   秦颂之一怔,觉得这人的声音异常耳熟。   扭过头,四目相对,短暂的视线交会中,云嘉那货竟然嘴巴张得快要吞人似的,然后一个转身……跑了?   她立马站起来,跟林书琛说“等一等”,随后追了出去。   正逢饭点,古镇里人头攒动,凭借着2.0的视力,以及800米全班第三的速度,在绕过了两条巷子之后,秦颂之终于将云嘉给抓住了。   云嘉弯腰,一面喘着粗气:“姐姐,你……你这是要我的命啊!”   秦颂之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,将鬓角碎发别到耳后:“你见到我,为什么要跑?”云嘉摆摆手:“算了,本来无颜面对你,现在叫你抓住了,我无话可说。”秦颂之又是一怔,忽然想起了什么,僵硬地转过身,就要往巷子外走。   “诶诶,我说你都把我抓住了,你还跑什么?”云嘉扯住她,问道。   “这个,我也……无颜面对你。”她老实地回答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好半响,云嘉才挠了挠头,问了句:“我说,这到底怎么回事?”   事情的原因很简单,但说起来也蛮复杂。   尤其是在乌压压的面馆里,七八个人围成一桌吃着面,话更难说。   原来是徐朗所在的策划部假期集体出游,他那么疼妹子,自然要把云嘉拉出来,而云嘉误以为徐朗看不上秦颂之,心里一直有愧,便许久没与她联系。   秦颂之赧颜:“其实……不是徐朗的错。”   “我了解你,什么事情都爱自己扛着,但是好的你揽,坏的你怎么也揽?”云嘉恨铁不成地盯着她,“这事我表哥的错,我替他给你道歉,你不至于因为这个,不跟我做朋友了吧。”   “不不不,肯定不会的。”秦颂之小声道。   云嘉点点头,说:“那就好,咱们还是好姐妹,好朋友,那些臭男人叫他们自生自灭去吧。”   一整桌的臭男人抬起头,表情埋怨地望向云嘉。   秦颂之不安地看了徐朗一眼,悄悄地点了下头,像是表达谢意。徐朗回以她一个云淡风轻的笑,也就低头吃面去了。   “你们老大呢,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?”云嘉吸了一口巨辣的面条,哈着气说。   “是啊,老大呢?”有人跟风问道。   果然人多出游,是有风险的,吃着饭都能弄丢一个人。秦颂之想笑,可是转念之间,她就笑不出来了,并且在环顾一圈之后,脸色变僵。   人家七八个人出来玩,弄丢一个就算了;怎么她跟林书琛两个人,就真的只有两个人,最后还叫她把他弄丢了呢?   Oh,My-God!   她的亲亲男友林书琛,竟然被她弄丢了?!   秦颂之真想一头撞死在这里,如果不是怕死相难看,坏了别人胃口的话。 ☆、6-3 古镇迷情03   6-3古镇迷情03   古镇里茶馆颇多,大多临水而建。   循着石板小路而来,一侧青瓦飞檐,窗刻雕花,难掩时光旧影;一侧水波粼粼,清风拂面,嗅得对岸花香;不远处,三两分拨而坐的女孩子,身着亮色披肩写生,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,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。   不过隔着一条街,却已远离闹市的喧嚣,这里所有的一切,只汇成一种感觉,便是安逸。   秦颂之就是在这样安逸的环境中,找到了林书琛。其实不止是林书琛,还有一个只露后脑勺和宽肩的男人。他们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闲闲喝茶,她觉得万分讶异。   尤其是在绕过那人的后脑勺,走向林书琛的时候,无意间地一侧眸,她像是见到了鬼。   那鬼有着乌黑的短发,白皙的皮肤,以及一双浸满寒意,冷到能杀死人的眼睛。在她的惊恐中,那鬼站起了身,对林书琛说:“我还有些事情,先不聊了。”   林书琛亦是站起身,冲那鬼点了点头,说再见。   等她在极度的错愕中回过神来,那鬼已经不见了鬼影。   林书琛握住她微微发颤抖额手,歉声说:“不好意思,刚才遇到了熟人,所以过来坐一会儿。”   原来,不是自己弄丢了他,而是他故意丢了自己。秦颂之心里有些沉郁,淡淡地“嗯”了一下:“刚才那个人,你们是朋友?”林书琛没有否认,她更加沉郁了:“可是我……我有一次在所里揍了一个人,就是他诶!而且,你知不知道他住在哪里?他就在……”   “没关系,别去想那么多。”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,打断了她的说话。   她隐隐觉得,有什么地方,似乎不大对劲。   林书琛已经牵了她的手,沿着河岸走:“前面有些民俗饰品的小店,要不要去看看?”   秦颂之默默点了点头,但心里某些地方像是被堵了东西似的,很不痛快。就连那些欢快的,两三对望而笑的声音,此时竟也变得有些刺耳。   因为别人的笑,像极了嘲笑。   林书琛的手,在这时抚上她的面颊,拇指腹划过她的颧骨,轻念道:“怎么哭了?”   她慌乱地去摸眼泪,趁机想要拂开他的手,但是每一次,她想要反抗的时候,都会以失败告终。她有点委屈,像是小时候带了姐姐出去玩,一旦出现什么偏差,妈妈总会骂自己,那种不被关注,不被捧在手心的感觉,她一点都不喜欢,不想要。  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,只能为了下一次的被注视,被关心,而不断地去扮乖卖乖。   “颂之,对不起。”林书琛弯身将她抱住,额头抵着她,“如果不是这里人多,我一定会吻你,所以别再哭了。不然,你打我好了。”   秦颂之还就真地给了他一下,拳头对着胸膛锤过去,不痛不痒。   以前她觉得是自己力气小,在这一刻,她终于明白了,不是她推不开他,而是她根本舍不得。有一首歌词里写到“他还不懂,还是不懂,离开是想要被挽留”,也许对她来说,每一次的推开,也是都是为了再次被他拥抱。   “刚才,发现你不见了,我很害怕,很愧疚,我以为我弄丢了你。”她因为哭过,声音带着丝丝的沙哑,“等我找到你的时候,却觉得,是你把我丢了。我也很想生气的,但就是……就是……”   林书琛吻了吻她的额头,又说了一遍“对不起”。   意外频发,他们也没再去饰品小店,而是直接回了客栈。   云嘉打来电话问她跑哪里去了,她酝酿了半天,才敢说实话:“我其实是跟林书琛一起过来的,我们现在回客栈了。”   结果电话那头立马就炸毛了:“秦颂之!你说你跟林书琛在一起,老娘还当你是跟踪我来这儿的呢!”很明显,云嘉同学自恋了。秦颂之也不好打击她,只好说:“这个事情,就先到这里吧,对了,你们那个老大找到了没?”   说到那个所谓“老大”,秦颂之不禁产生了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。   据说杜励声在飞腾游戏公司工作,这个“老大”也是;并且他们还都是策划部的,莫不是杜励声就是那个“老大”?   这个预感愈发强烈,在她脑中炸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泡泡。   “找到了,谁知道这货跑去哪了,永远一副没心肝的样子,看了就来气!”   秦颂之咬了咬唇:“他是不是,叫杜励声?”   云嘉惊讶:“你怎么知道的,我记得我上次没跟你提那货的名字啊。”   预感被证实的感觉也不一定是轻松的,尤其是不好的预感,秦颂之默然。   不知怎的,她忽然就想起那日杜励声对她恶语相向的样子,不由满腔愤慨,向云嘉发问:“哦对了,你知不知道,三条腿是什么意思?”   “三条腿的男人咯,还能什么意思?”云嘉道。   “哦,三条腿的男人……”她默念,大概记得杜励声的原话是“如果你没有第三条腿,就请别招惹我”,按照云嘉的意思翻译过来,那就是“如果你不是男人,就请别招惹我”。   不是男人,别招惹他?   难道……杜励声喜欢男人?他是gay?   这认知使她莫名恶寒,不过,想想他那比自己还俊俏的妹子样,确实像个萌受。   “不对啊,我说秦颂之,你怎么跟林书琛一块出来的,所里组织的?”云嘉道,“你可长点心,别因为跟我表哥黄了,就随表找个人安慰你受伤的心灵,趁机便宜你所里那群眼镜男!”   “你乱想什么呢,我跟林书琛……”她看了眼站在一旁,对着窗子背身而立的林某人,有些打退堂鼓。云嘉更是适时地打断她,匆忙说了句“等等,我这有情况”,就将电话挂了。剩她对着嘟嘟作响的听筒,不满道:“我说我们在谈恋爱,呼!”   “怎么,很难说出口么?”林书琛不知何时,已经坐到了她旁边,挑眉问她。   “不是,是云嘉突然说有急事,我没机会说而已。”她辩解。   “嗯,没关系。”林书琛不慢不紧道,“这种事情,本来就该由男方来做。” ☆、6-4 古镇迷情04   6-4古镇迷情04   秦颂之终于明白,林书琛口中“该由男方来做”的是什么事情了。   云嘉约她晚上在小酒吧见面,林书琛问都不问直接跟了过去,期间一直攥着她的手,她几次试图挣脱无果后,林书琛若无其事地开口了:“我说过,这种事情我来做。”   秦颂之斯巴达了,感情您老人家也有主动的时候啊,当然,除了接吻之外。   到了小酒吧,便看见云嘉与徐朗坐在那里,并无同行的那些人。云嘉挥舞着胳膊,叫她过去坐,一双眼睛乌溜溜地,半响才发现她与林书琛握在一起的手,不禁睨着她,银牙咬碎:“你看过《连体阴》没有?就是这样,身体几乎连在一起,最后想分开都只能做手术,可惜死掉一个。”   秦颂之忍不住缩了缩手,却发觉林书琛将她握得更紧了些:“颂之不看恐怖片。”   “想不到林老师对电影也深有研究。”云嘉道,“那你看过《鬼影》没有,男主角做了亏心事,被女鬼缠一辈子,死都死不了。”   “那个,云嘉你别说了,听着好渗人的。”秦颂之生性胆小,从没看过恐怖片,就是听人讲,也觉得浑身不自在。   云嘉冷哼了一声,不再说话。   倒是徐朗适时地递过来一罐啤酒,说:“林书琛是吧,我是徐朗,上次见过的。”   林书琛点了点头,接下了,将拉环打开,喝了一口。  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他喝酒,但还是忍不住去看,尤其是喉咙一动的样子,别样的性感。秦颂之吞了下口水,如是想。   “看什么看,想喝给你!”云嘉“砰”地将一杯啤酒搁在她面前。   “我一喝酒就脸红。”她推辞。   “脸红多可爱,喝吧。”云嘉说着,自己先干了一杯,“喝醉了正好跟林老师双宿双飞去,多好!”   秦颂之有些心慌:“云嘉,你怎么了?”   云嘉又喝了一杯,哼笑着:“没怎么,我就是觉得……你对不起我!”   秦颂之不说话了,呆呆地看着桌上那一堆啤酒,低低叹了口气,拿起一杯喝下了。林书琛揽住她,语音淡淡道:“她醉了,胡言乱语,你也要喝醉?”   “傻兮兮的,你知不知道,我是担心你吃亏!”话是冲她说的,可是云嘉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林书琛,“你清楚么,你了解么,你知道他……算我多管闲事!”   徐朗见气氛愈发沉重,连忙打圆场:“小嘉今天心情不好,才叫我出来喝酒的。她说的都是胡话,你们别介意。”   云嘉不乐意了,酒杯往桌上一摔:“你才说胡话!秦颂之你就是一弱受,活该你被S-M!”   秦颂之默,心想云嘉不是也听了林舒雅的鬼话吧,果然八卦绯闻什么的,最讨厌了。徐朗大概是觉得面子挂不住,于是边说抱歉,边将云嘉给拖走了。   因为客人不多,云嘉一走,周围显得安静不少。   “我……”   “我……”   剩下的两个人,四目相对,一同开口。   “你先说。”   “你先说。”   然后,又是一阵沉默。   秦颂之有些紧张,缓缓道:“我不知道,为什么妈妈和云嘉都这样……对不起。”   林书琛低眉看着她,牵起唇角:“或许,我看起来比较像坏人。”   “没有啊,”她予以否认,“你看起来很斯文,我想是我看起来比较像柿子吧。就算不是你,换成别人,妈妈她们也是一样的态度。”   “柿子……”林书琛轻笑,倒是一个不错的形容。   “算了,不说这个了,我们喝酒吧。”她举起酒杯,小饮一口。   林书琛没有动:“你不怕喝醉么?”   她摇摇头:“醉了就睡觉呗,一般情况下,我的酒量是可以撑到三四杯的。”   是的,可以撑到三四杯,不过不是撑到酒量边缘,而是直接醉酒倒地。秦颂之同学在几杯啤酒下肚后,整张脸都埋到了桌子上,困得哈欠连连。迷迷糊糊中,感觉有人叫她的名字,然后身体便被一个架子似的东西支了起来,幸好这夹子还铺了棉花,暖暖的,不是很硌人,她满意地蹭了蹭,两只胳膊一勾,便将那架子抱得更紧了。   林书琛算是见识了她的酒量,任劳任怨地把她背回了客栈。   在门口开门的时候,才将她从后背上放下来。秦颂之很没自觉地继续倚靠着他,一只手爬来爬去地,钻到了林书琛的腋下。   他撤了撤身子,将门打开,拖着她进门。   “就剩我们两个了……”她眯着一双眼睛,慢吞吞道。   林书琛皱了皱眉:“什么?”   她索性不走了,抻着舌头道:“I……will-catch-you!”   林书琛就这样看着她,半响未动。说实话,她并没有倾城之姿,只是略白了一点,眼睛略大了一点,嘴巴略小了一点……他的视线,就定在了她的嘴巴上,然后俯下身,就要吻过去。   “啪”的一声,是脸颊被人扇了一巴掌的声音。   林书琛怔住。   “你没看过《碟中谍》么,你想亲我,要半跪下来,先吻我的手。”她不满道。   片刻的沉默后,林书琛竟然真的半跪下去,牵起她的手,凑近自己的唇。结果又是“啪”的一声,秦颂之手背一反,再次扇了他一巴掌。   坦白说,这两巴掌打得并不疼,可是它却深深触犯了林书琛强大的男人自尊心。他几乎是立马起身,将她浑个儿抱起来,丢进了卧室的大床上,然后欺身将她压在身下。   “秦颂之,这是你自找的。”他将她的手按在床头,低喘着,一字一句道。  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,还在纠正他:“不对不对,你应该在下面,让我在上面。”   林书琛在她唇上啄了一下,说了个“好”。   秦颂之一下子翻身农奴把歌唱了,慢吞吞地爬到林书琛的后背上,抓起他的胳膊,一个擒拿手将他按倒在床:“把代码交出来,不然我就要了你的命。”   林书琛冷静地呼吸了一下,慢悠悠道:“……这也是《碟中谍》?”他目光里的火焰愈发强烈,顿了一顿,又道,“可是,你抓错人了,我们才是队友。”   一瞬间,格局变动。   刚才还施展小擒拿手的秦颂之,这一刻又成了瓮中之鳖。   林书琛盯着她,用指腹摩擦她的唇瓣:“告诉我,你还有什么招数,嗯?” ☆、6-5 古镇迷情05   6-5古镇迷情05 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林书琛等到的是她沉重的呼吸声。   他失神了好一会儿,才将她的睡姿调整了下,又替她盖好被子后,离开了房间。   彼时星光熠熠,晚风袭人,他站在客厅的窗前,负手而立,深觉惬意。方才秦颂之给他的两巴掌,使他浑身燥热,柔若无骨的触感,以及她鼻息间淡淡的酒气,忽然都变得极具吸引力一般,林书琛不曾想过,乖猫也有炸毛的一天……想到这里,他不忍笑了一声。   然后,连自己都怔住了。   他竟然,一个人在窗前想一个女人娇嗔搞怪的样子,还情不自禁地笑了。他摇摇头,索性坐在了藤椅里,打算被风清醒一下,可是这客栈未免太不隔音,隔壁也未免太过扰民,“恩恩啊啊”的销魂声音一直断续传来。   林书琛同学就这样郁闷了,随后站起身,决定去洗澡睡觉。   第二天,晴空万里。   秦颂之一觉醒来,早忘了昨天扇人耳光的事情,还屁颠屁颠地跑去找林书琛,问他今天有什么安排。林书琛表情淡淡的,甚至没有看她,只说先下去吃早餐。   “我昨晚做了个梦。”她说,“我梦到我穿越了,成了《碟中谍》里的女特工,还被派去执行任务,狠揍一个流氓,梦境特别真实,真想再来一次。”   林书琛这才瞥她一下:“放心,你没这个机会的。”   他说完,走过来牵了她的手,准备带她下楼吃饭。秦颂之觉得哪里不太对劲,半响终于想起来了,于是问:“昨晚云嘉叫我出去喝酒,后来发生什么了么,我想不起来了。”   “你喝醉了。”林书琛道。   “嗯,然后呢?”她追问道。   “你不会想知道然后的,记着你做过的梦就行了。”   林书琛显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,她也就不再问了。两个人去外头的特色饭馆吃了早饭,又在民俗小店里逛了逛,收获颇丰。   她的一身行头加上杂七杂八的小饰品,叫林书琛的钱包开了合上,合上再开,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,直说:“这本来就该我花钱的,你别破费了。”   林书琛睨她一下,她便乖乖闭上了嘴。   直到她发现一支很漂亮的孔雀发钗,才忍不住再次开口:“那个,你家里有几个女人啊?”   “一个,我母亲。”他回答的很简练。   “那,我买个发钗送给她吧。”她试探性地问道。   “不用,她不喜欢戴这些东西。”林书琛想也不想的拒绝了。   秦颂之嗫嚅了一下,不甘愿地将那支发钗放了回去,心想女人不都是这样的么,即使买了不戴,就算放在盒子里收藏也是高兴的。只能说,林书琛你太不懂女人心了,她愤懑地想。   后来逛累了,林书琛提议去对面的咖啡馆坐坐。   同样是木质阁楼,雕花大窗,里面却别有洞天,色彩斑斓如同彩虹碎片,各种挂饰小而精致,美女老板娘在吧台处拿了画板作画,好似要在绚烂之中寻求另一种幽静的情调。   他们点了两杯饮品,坐在床边边喝边聊。   秦颂之说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给他听,包括上幼儿园的第一天,她不知道笔和本字用来做什么,小学时候将热情的反义词写成冷酷等等,诸如此类笑谈,不胜枚举。   林书琛只是听着,不时以淡笑回应。   “还有啊,我记得童年最喜欢的一部卡通就是《阿雷拉》,超喜欢小雨,每次她问博士为什么自己要穿南瓜内裤的时候,就觉得好好笑。”   “呵呵呵”,她自己笑得很欢的声音。   竟然就这么……冷场了,她吸了一口果汁,将视线投向窗外,略显尴尬:“突然觉得好热哦。”   “我记忆中,好像没看过卡通片。”林书琛似乎沉思了一下,又道,“小的时候都是在我爷爷那里,他看什么,就给我读什么,我不止要听,还要背。”   秦颂之来了兴致:“你爷爷给你讲的成语故事么,还要背诵。”   林书琛不慢不紧地说:“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》,《反对本本主义》,《论人民民/主专政》,差不多都是类似的一些东西。”   秦颂之囧然。   同时在内心深深地对林书琛同学的童年致以诚挚的慰问,并深刻地感觉到冷场子这种事情,林书琛才是大师级的人物,那功力简直炉火纯青! ☆、7-1 风雨欲来01   7-1风雨欲来01   临行的时候,美女老板娘突然叫住了他们,将自己一直低头画得那幅素描递了过去:“送给你们留作纪念,以后再来上阳古镇,记得还来小店光顾哦。”   细腻的笔触,流畅的线条,尤其是两人相识而笑的神态,跃然纸上。   秦颂之异常兴奋,对老板娘连连道谢:“你画得太棒了,我很喜欢,真的谢谢你!”喜悦之余,不禁又想,怪不得两杯果汁要了三杯星巴克的钱,原来差价在这里。   与那老板娘道别后,两人决定回A市了。   她给云嘉发了短信,问她何时回去,那边迟迟没有回复,她也就没再关注了。林书琛侧头看她一眼,似乎是迟疑:“在担心什么?”   “我觉得云嘉对我有点误会,不解释清楚,我心里不安宁。”  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,安慰道:“别想那么多,一切都会好起来。”   到了A市,已经是傍晚时分。   秦颂之一路摆弄那幅画,唇角笑意浓浓。林书琛亦是看着她发笑:“这么喜欢,要不要裱起来挂上?”原本开玩笑的语气,没想到她异常笃定:“当然要!这是我们第一次出游的纪念,等以后过了五年,十年,甚至头发都白了的时候再去回忆,你不觉得很美好么?”   林书琛怔了一怔,说:“真的这么重要么?”   她仍旧笃定:“重要!”   林书琛不说话了,车速似乎也放缓了一些,在途经一家餐馆的时候,才问她要不要在这家吃晚饭。秦颂之想了想,说:“你晚上有事情吗,如果没有的话,我做给你吃?”   她说话的样子,很认真,哪怕只是在讨论炒白菜还是炒青椒,只要是关于自己,她都十分用心。林书琛觉得心口抽了一下,那种不被身体控制的感觉,叫他有一瞬的不安。   “不用太麻烦的。”他说。   “一点都不麻烦啊,要不我们今晚吃水饺?”她提议道。   因为没买饺子皮,要做水饺得先和面,而秦颂之对和面这事,可谓相当的有阴影。   那是她上中学时的事情了,有一次秦妈妈教她和面,基本步骤和动作都教了,就跟一干老友去打麻将,等到回家的时候,发现秦某人哭得眼泪汪汪的,抬着小爪子说不能动了。秦妈妈吓得立马把她送去医院,听了前因后果,大夫都笑了:“小姑娘和面不知道加水么,那么硬的面疙瘩,可要把小手都硌坏咯。”   吃一堑,长一智。   正因如此,她才立志从煮饭废柴晋升为一代厨神。   虽然,目前的水平离厨神差得远,不过搞定眼前这个男人的胃,还是绰绰有余的。   水饺下锅,腾腾翻滚,不多时,便煮熟能吃了。林书琛一如上次,自行端盘子拿碗筷,准备蘸料,一切就绪后,微笑这对她说:“很香,也很有型,像你。”   秦颂之有些意外,没想到林书琛也会调侃人了。   所以并不生气,反而偷偷笑得快活:“你喜欢就好。”   一句话说完,不禁红了脸。人家本意说的是水饺,她这么一接话,反倒像是在为他喜欢自己而窃喜一样。秦颂之有些尴尬,张开嘴正要说些什么,却被他塞进了一个水饺。   “我确实……很喜欢。”   她将饺子咽了,无意间看到他放在桌上的手机,想了想说:“我们,换情侣套餐吧?”   林书琛挑了挑眉,表示疑问。   “因为最近有活动,情侣套餐可以免费拨打对方的号码,有1000分钟呢。”她加重强调了1000分钟这个事实,“相当于,100块钱。”   林书琛点了点头,说“好”。   她于是拿了他的手机,就要发短信去改套餐。   他的手机是IOS系统,点进短信界面就能看到近期的短信,每一条都有前两行的内容显示。秦颂之必须承认,她很好奇林书琛都与谁有过联系,但基本的道德使她不会刻意窥探。然不巧的是,一条新消息突然弹了出来,发件人的名字是一长串的手机号,可见并不是熟人,她及时将手机递给他说:“有新短信。”   林书琛将手机接过来,看了一眼,淡淡道:“是广告,删掉了。”   脸不红,心不跳,说出这样一句话。可她却是真的无意间看到了,只有短短的一行字“你现在和谁在一起,是不是秦颂之,我现在在你家楼下等你”。   那个人,认识自己,还说在他家楼下等他。   她看向面无表情,低头吃饭的林书琛,忽然发觉,原来自己还从未去过他家。 ☆、7-2 风雨欲来02   7-2风雨欲来02   林书琛果然很匆忙地离开了。   风卷残云还在,但那个会帮她收拾餐桌,洗盘刷碗的人已经不再。   她站在厨房里,望着窗外一片漆黑,春风咆哮的声音似乎预示着一场夜雨来袭,她不知怎么地,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好的词,风雨欲来。   假期结束,便是新一轮忙碌的开始。   秦颂之发觉孟广坤对自己的态度,从之前的“孺子可教”,渐渐变成了“鼎力扶持”,一片论文稿而已,上周才交上去,这周便被刊登在了学报上。她知道,这个面子是孟广坤的。   到了办公室,无意外地看到张萌。   她态度冷淡,张萌亦是爱答不理,如此一来,似乎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想。   薛盈盈见到她,忍不住欢声报喜:“小秦啊,你可真走运,研一的文章就能被收进学报,师姐佩服!你说是不是得请客啊?”   秦颂之笑了笑:“你也说了,这是走运嘛!至于请客,还不就是师姐你一句话的事情。”   “得,这顿我又逮住了。不过你问问,这里头,谁敢说你没有实力了?开玩笑!”薛盈盈装了个台湾腔,捏着鼻子道,“那可是《中华学刊》诶!很难过稿的诶!”   办公室人并不多,可是无一不乐。   就连张萌,都弯着眉眼看向秦颂之,笑得叫她有点发慎。   后来中午休息,所有人都去吃饭了,张萌才走了过来,状似无意地对她说:“待会儿一点半的时候,孟导办公室的新刊拿到资料室去,新刊入库要做登记。”   她点了点头,说知道了。   心里却莫名地不痛快。因为入库的事情是资料员的职责,张萌不过跟自己一样都是研究生,凭什么安排任务给自己?换句话说,中午是休息时间,这样的安排也并不合情理。但是没办法,她知道自己是个软柿子,只有被捏的份,这口气心里撒了也就算了。   到了约定的时间,秦颂之没做耽搁就去拿新刊了,厚厚的一摞抱起来很是累人,再走到资料室,她两条胳膊都快断了。大概是因为午休时间,资料室里空无一人,她将书本全都放在了长桌上头,甩了甩胳膊,妄图轻松一下。   可是下一秒,她忽而听到张萌的声音,然后,就再也轻松不起来了。   她说:“林书琛,吻我!”   带着一丝丝的蛮横,声音低哑而高调,像是在宣告着一种所有权。   秦颂之愤怒了,手掌抑制不住地颤抖,但还是走了过去,绕过两重书架,发现了他们。   接吻。   他们在接吻。   张萌的手臂缠在林书琛的脖子上,摩挲着他的发,而他以背相对,亦是将张萌抱在怀里,在吻她的唇。一瞬间,天塌地陷,秦颂之觉得,那一刻自己真的有种琼瑶小说中“快要死掉”的感觉。   痛,比卑微地看着一个人却不被关注时更痛;痛,比付出了那么多却得不到对方半点抚慰时更痛;痛,比预见自己最难堪的一幕被活生生搬到了舞台上更痛!   可是一颗心,却沉了下来。   没有了忐忑不安,也没有了担惊受怕,当这一切最不好的预感全都爆发的时候,她反而像回到了小时候,在姐姐的病床前,不哭不闹地坐着。她知道,就算妈妈打她骂她,也是因为自己做错事;那么现在呢,就算面临分手,也是总要有人为这段即将结束的感情,买个单而已。   那个人,是自己。   她看不下去了,转过身,想要离开这个地方。   不管将要发生什么,她不想以一个如此失败渺小的模样去面对,她需要调整,或者说,需要一个空无人烟的场所,好好地哭上一场。 ☆、8-1 心寒01   8-1心寒01   门,咣当一声,宣泄着一个人的愤怒与悲伤。   因为跑得太急,侧腰撞到楼梯扶手都没有发觉,衣服“嘶啦”一声被扯开了一个口子,脚下亦是蹬空,头朝着楼梯就扎了下去。她及时护住了脸,才没有磕破门牙,但腿关节一阵剧痛,似乎正撞到了楼梯扶手的铁栏杆,卡得脚踝生疼。   她想,这就是所谓的倒霉吧,屋漏偏逢连夜雨,坏事一件接着一件来!   秦颂之想从地上爬起来,可是脚踝那里动一下就疼得受不了,她忍着疼,扭头往回看了一眼,却是空空的,没人出现。   声音这么大,他不可能听不见的……她垂了垂眼眸,终于无声地哭了出来。   没有撕心裂肺的嚎声,只能忍耐着,压抑着,几乎喘不过气。   后来是研究中心的几个研究员吃过饭回来,发现了她,于是找人将她背到了校医院。校医看后说是小腿骨折,又急匆匆地转到了市医院,给她打了石膏,吃了接骨药,大夫说,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好彻底。   秦颂之就那么躺在病床上,面色惨白。   这事情瞒不住,只有跟秦妈妈说实话,结果电话打过去,对方一听,就哭了:“颂之,你怎么就不叫妈妈放心。你姐不能走了,你还要吓我是不是?”   她忍不住浑身发颤,姐姐的伤是她一辈子的痛,更是妈妈一辈子的痛。   秦妈妈哭完了,又说:“妈妈现在就过去,你别害怕,先叫那小林陪着你。”她连忙制止道:“妈,您别过来了,跟您说了是轻微的,只是摔了一跤而已。他……他会好好照顾我的,您别过来了,好好照顾姐姐,我没事的。”   她语速极快,话也说得颠三倒四:“再说了,您过来也不能帮我上课啊,有他在,还能每天接送我上课,回家上楼下楼什么的,也方便一点,是不是?”   眼泪从眼眶涓涓地往外流,喉咙卡着一股气,却只能使劲地绷着,不叫妈妈听出什么。秦妈妈也终于妥协了:“叫小林接电话,我跟他说两句。”   “他去厕所了,知道妈妈跟我说话,他想给我们留个说话的空间。妈,真的没关系的,您别担心了。”她没办法,又扯了个谎。   最后电话挂断了,她望着白白的天花板,半响不肯出声。   她想起姐姐出车祸的时候,她跑在前头,就是为了救她,姐姐才会被撞折了腿。妈妈骂她,说早知道她这么不省心,就不会生下她,那时候她也恨自己,心想如果没有她,姐姐一定活得比现在更快乐。   所以,她一直过得战战兢兢,希望用自己的乖巧博得姐姐和妈妈的原谅。但是,有一点永远无法改写,姐姐比她聪明,比她漂亮,比她懂事,可姐姐再也不能走路了。   而这份痛苦,原本该是她秦颂之的。   隔了许久,她才重又拨了一通电话,清了清沙哑的嗓子,缓缓道:“云嘉,我摔了一跤,你帮忙来医院接我吧。”不等云嘉问话,她又说,“原因就别问了,当我求你了。” ☆、8-2 心寒02   8-2心寒02   等待云嘉的时候,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了,她无力地扭过头,却发现是林书琛站在门前。他面色有些不济,一步步走过来,只低声说了句:“怎么这样不小心?”   秦颂之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决断,不够勇敢,因为每一次到了直面的时候,心里都会退缩。她将身子朝里侧了侧,并不回答。林书琛也没再说些什么,而是低眉看向她打了石膏的伤腿。   有护士走进来,扶了隔壁床的老太太去方便,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,满室又剩寂静。秦颂之这才吸了吸鼻子,说:“你走吧,我不想再看见你。”   林书琛看着她的背,以及散乱的长发,面色无波:“我来是想跟你说,我们分手吧。”   秦颂之终于忍不住了,“蹭”地回过头,狠狠地瞪着他,眼里溢出泪来:“这句话,应该是我先说!林书琛,你是混蛋!”他不否认,也不与她争执,一张脸仿佛根本没有表情:“抱歉,我发现跟张萌在一起,对我来说,更为合适。”   因为颤抖和哽咽,她话都说不利索,尾音虚芜:“你走吧,我不想听你说话,你走啊!”   他看着她,没有动。   她随手抓起桌上的东西,朝他砸过去,他没有躲。   琉璃做饰的发圈,状似一朵山茶花,是她躺下时觉得硌得慌才摘下来的,在上阳古镇的时候,她一遍一遍地问他哪个好看,他随便一指便选了这个:“山花插宝髻,石竹绣罗衣。正是你这身行头。”   彼时墨发长裙,执手相望,两不生厌。   可在这一刻,她是真的恨,恨不得这一下能砸进他心口,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心。   发圈正砸在他额角,与镜框相撞,发出“当”的一声,复又掉在了地上。他额角泛红,似乎有些破皮,可是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她,眼里沉寂。   缓缓地,他终于弯下身,将那串发圈捡了起来,放到了桌上,然后转过身,似乎要离开。   “林书琛,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。”她叫住他,哽咽道。   林书琛停住,以背相对,没有说话。   她一字一句地问:“那件外套,是不是你的?”   也许他会说“这个答案很重要么”,她也在想,是不是需要回答“很重要”,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他冰冷地声音,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。他说:“是我的。”   这样,就真的死心了吧。   眼泪破了栓地流出来,涓涓地,像是泪的小溪,在脸上蜿蜒:“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,不喜欢我,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?”   阳光透过窗子打进来,愈是暖,她愈是心寒。她觉得,自己就像是那矮到了尘埃里的花,即使毫无保留地绽放,他亦是不会留意半分。   他太高,也离她太远。   长久的沉默后,她听见他低沉的嗓音,说:“你说过,只问我最后一个问题。”   然后,眼前彻底模糊,什么也看不清,只有门声“咣当”,她知道,是他离开了。  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,因为真的心痛,无可忍耐。云嘉赶过来,瞧见的正是她这副样子,骂她“活该”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,只剩心疼:“颂之,你要是哭就一气哭出来,过了今天,再也不许掉一滴眼泪!”   “我疼,我疼……”她抱着云嘉,不断重复。   腿伤尚可忍耐,心里的这道疤,却怎么也结不上,一触到就痛得难捱。她也想过去,想忘记,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,可这一页,已在她的生命里折成书签,作茧难拆。 ☆、9-1 二次相遇01   9-1二次相遇01   两人打车回去的时候,出租车里正放着一首叫做《他不爱我》的歌。   莫文蔚独有的唱腔,演绎别样悲伤,连歌词都是“我知道他不爱我,他的眼神,说出他的心。我看透了他的心,还有别人逗留的背影,他的回忆清除得不够干净;我看透了他的心,演的全是他和她的电影,他不爱我,尽管如此,他还是赢走了我的心……”   感觉到身旁人愈发落寞,云嘉嗓门一提,把司机数落一通:“师傅,你看我们俩这么青春活泼,怎么能听这么伤感的歌,换一个,下次你一开车门,人家都不愿意进来了。”   司机师傅不以为意:“这是收音机,我切不了。”   云嘉瞪眼:“换频道呗!”   秦颂之扯了扯云嘉的胳膊,轻声道:“没关系的,你别担心了,我哭过之后感觉轻松多了。”   “确实轻松多了,因为他压根儿就不适合你。”云嘉提到林书琛倒是丝毫不留情,“上大三的时候,院里就有两个女生跟他好过,都是好了没几天就散了,问原因没人肯说。不过说的也是,他那手握大权的,谁敢去碰他钉子。”   秦颂之怔了一怔:“这些,我不知道。”   云嘉拍了拍她的后背:“过去就算了,这也都是小道消息,我只是觉着空穴来风,怎么也有点猫腻。尤其是没想到,你这种软柿子会喜欢上那种闷骚男,我的失策。”   其实,这一切都怪自己太笨太傻。妈妈常说“上帝关上你的门,总会再为你打开一扇窗”,她一直以为那是安慰姐姐的话,所以并未在意,直到自己一点点与那扇敞开的窗子擦肩而过,她才知道,自己原来傻得可怜。   林舒雅提到张萌的时候,她就该留意了;可是直到今天,胸口中了那一刀,鲜血淋漓的,她才晓得后悔。她自嘲似的摇了摇头,将头靠在云嘉肩上,不再说话。   “诶,秦颂之!”云嘉突然推开了她的脑袋,一惊一乍道,“我知道用些什么方法能帮你迅速走出失恋的痛苦了,今晚上我陪你,好好研究一下这个问题。我说真的,世界上什么东西都稀缺,就他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!给我赶紧振作起来!”   秦颂之淡笑了下:“你不是说三条腿的男人么,怎么突然少了一条?”   司机师傅在前头“咳咳”两声,以示自己的存在感,但云嘉完全将其忽视掉了:“就是温柔的时候两条腿,强硬的时候三条腿啊,听不明白啊,回去我教你。”   结果出租车停到小区楼下,两人付钱下了车,迎面就看见了一个“三条腿”的男人——她的泡面邻居杜励声。之所以这么说,是因为在秦颂之印象中,他好像一直冷冰冰的,从未笑过。   云嘉瞧见熟人,热络地冲他打招呼:“老大,好巧啊,你不是……住在这里吧?”   杜励声正从楼道里走出,对于撞见她们,亦感到一丝意外,礼貌地点了点头,就要朝泊在楼下的车子走去。云嘉及时叫住他:“等等,老大,来帮个忙,把我把她抬上去吧。”   秦颂之扯了扯云嘉的袖子,用口型对她说“不用”,云嘉毫不理会,还在那兴高采烈地朝杜励声挥手,令她震惊的是,杜励声在迟疑了几秒之后,竟然真的朝她走了过来。   “手抬起来。”他说着,手臂从她侧身穿过,弯身将她抱了起来。   这是秦颂之第一次跟这个邻居如此近距离地接触,由于种种过节,她觉得不好意思,手臂无意识地做了几个推搡的动作,杜励声还没嗔斥,云嘉先发话了:“老实点,别乱动!幸好遇见咱杜哥哥了,不然要我把你背上去,你还没准儿再摔一跤呢。老大,你真是大好人,上天派给我们俩的福星!”   狗腿谄媚之情,溢于言表。   杜励声仍旧面色无波,淡淡地说了句“不客气”。   秦颂之有些不明白了,云嘉确实五大三粗,爱搞怪了一点,但是从没有一个人能叫她热脸去贴冷屁股,还这么的心甘情愿。看她满腔热情对着一个不冷不热的杜励声,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。   此事有蹊跷,她暗自总结。   可转念一想,自己对着林书琛不也是这样么?   她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,顿时了无生趣,脑袋一靠,顾自神伤去了。杜励声适时轻咳两声,她才注意到自己一时失神,竟然吃了人家几口豆腐。   云嘉走在前头,按下电梯:“老大,你们策划部还要不要人啊,你看我这样的去做文案行不行,我想象力很丰富的!”   杜励声想也不想,直接拒绝了:“暂时不要。”   这时,电梯“叮”的一声,打开了门。云嘉先行,杜励声紧随其后,侧身迈了进去。   坦白说,杜励声看起来皮肤白白嫩嫩,像个萌受,但臂力很强,亦很稳,从方才将她打横抱起,一直到现在,没叫她感受到一下微颤。   电梯最终在21层停住了,杜励声将她放到客厅的沙发上,与云嘉说了再见,便离开了。   秦颂之想了想,问云嘉:“你好像跟他很熟?”   谁知云嘉耸耸肩说:“一般般啦,不过他们整个策划部的人都像我这样,没事儿就跑去调戏杜二萌,人家杜哥哥脾气可好了,虽然数十年如一日地面瘫,可是从不生气发火。遇见这么萌的男人,我是自来熟!”   ……杜二萌,这还真是她对杜励声的另一种认识。   “你坐在沙发里等我吧,我去给你弄几个小菜,然后晚上的时候,我们一起研究一下摆脱失恋情绪的101种方法,顺便呢,我再跟那极品上司请个假,好好照顾你几天。”云嘉完全无视掉石化的秦某人,顾自忙活。   秦颂之回过神了,应了一声,便倚在沙发上,怀里抱着卡通抱枕发呆。   茶几上还放着她从上阳古镇淘回来的小玩意儿,都是些发圈,耳坠,手链之类的饰品,色彩斑斓,做工精细,她之前还想过,把它们全都收起来,装进首饰盒里好好珍藏。   这一刻,她忽而不想要了。   云嘉在厨房里叮叮当当,她沉思了一会儿,扭头喊了她一声:“云嘉,等我能走路了,你跟我去把头发剪掉吧。”   “你疯啦,养了五年的头发,怎么说剪就剪啊,”云嘉探出头来,“再说了,你以前不是死活不肯剪掉么?”   秦颂之换了一个更为舒服地倚靠姿势,说得云淡风轻:“夏天了呢,我怕热。”   云嘉随口道:“那你以前就不怕啦。”   以前……也许是以前能忍,现在却不想忍了吧。   她对着天花板,扯了扯嘴角:“我想,一切重新开始吧。” ☆、9-2 二次相遇02   9-2二次相遇02   云嘉做饭手艺一般,但是速度奇快,不多时,三菜一汤就端了出来,就近放在茶几上,分别是:油菜炒肉,黄瓜炒肉,木耳炒肉,还有一锅鸡蛋汤。   “不用太崇拜姐,这年头,拼的就是速度。”云嘉帅气地坐到秦颂之对面,如是说。   “嗯……”她默然,“可是,你有没有吃过一道菜,叫做木须肉?”   云嘉略加思考,随后道:“听起来蛮耳熟的,怎么做?”秦颂之的表情,已经不是默然足以形容了:“就是把这三道菜,混到一起炒,那就叫木须肉。”   一时间,空气似乎凝结了,两个人也都不再说话,整间屋子安静得很。云嘉吧唧了几口菜,又扒了几口饭,突然恍悟:“可是那样的话,就是三份肉,改叫肉木须了吧?”   秦颂之必须承认,云嘉就是一个神奇的存在。   她记得还是大一的时候,因为是采编部的新人,副部长故意安排她去给老干部和退休教师送报纸,密麻的蜂窝似的信箱,报纸只能一张一张地折起来才能塞进去,就为了这个,她折了整整300张的报纸,手都快累断了,副部长还责怪她发放不及时。她委屈,上晚自习的时候偷偷掉眼泪,云嘉那时与她关系尚算一般,听到抽噎声,扭头趴在了她前面,瞪着眼睛说:“你听过网上一首很红的歌没?”   她头低低地,还是出声说没有。   云嘉清了清嗓子,就开唱了:“洗屁屁,屁屁又丑又难洗,小朋友们别着急,快快乐乐洗屁屁,回过头来看一看,屁屁洗好了,屁屁香喷喷……”   那句“香喷喷”,直接叫秦颂之笑喷了。   脸上还有泪痕,嘴却咧得比谁都大。云嘉耸了耸肩,表情淡定:“你看,还是笑出来舒服一点吧。”也是从那时候其,她与云嘉逐渐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。   秦颂之垂眸回忆,半响笑了:“云嘉,谢谢你。”   云嘉最不齿这套,摆手叫她少煽情,然后将两人吃剩下的菜端了下去,洗盘子洗碗,一切就绪后,方转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,对她说:“现在,我们一起来研究一下,怎么走出失恋情绪。”   “你想做什么?”鉴于对方鬼点子太多,秦颂之不得不防备。   “看电影,”云嘉将秦颂之的笔记本抱了出来,“看哪个好呢,就《鬼影》吧,告诉你,对前女友不诚心的男人,都没好下场!”   “等等,我不看恐怖片。”她敬谢不敏。   “不怕不怕,我都看了三遍了,现在一点都不怕了。”云嘉向她传授经验,道,“第一遍呢,捂着眼睛看,第二遍捂着嘴巴看,第三遍就可以堂堂正正地看了。”   好个“堂堂正正”,在秦颂之看来,云嘉的表情中,猥琐与小人得志占了大半!   这部作为泰国恐怖片中的佼佼者,吓人程度自然一绝,云嘉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,在第四遍观影中,仍旧吓得一惊一乍的,何况从未接触过鬼片的秦颂之了。   尤其是女鬼从床尾爬向男主的时候,两个姑娘惺惺相惜地狼嚎声几乎震彻整栋楼。当然,情节只有往更恐怖中发展,等到女鬼倒着身体在楼道行走那幕出现,两颗心几乎都在打颤,这时候,门铃“叮咚”两声,直接将云嘉吓得滚到了地上。   云嘉爬起来去开门,透过猫眼一看,整个人顿时都欢腾了,开门便是笑:“老大,什么风把您吹来了,来里边儿请。”   杜励声望了一眼,淡淡道:“不必了,我刚从公司回来,在楼底下听到有人尖叫,上楼之后发现是你们这里发出的,所以来看一下。”   “哦哦,误会误会,其实我们是在练美声唱……”   她话未说完,里头又是一声尖叫,秦颂之“砰”地一声,将笔记本合上了,一面喊云嘉的名字:“我不看了,这个太吓人!”   杜励声大约明白始末了,然后说了句“抱歉”,转身就要离开。   云嘉叫住他:“老大,你不会住在对面吧?”杜励声没有否认,云嘉更兴奋了,“这真是狗屎,哦不,是水仙花一样的缘分!”   她干脆追了出去,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袋子:“老大老大,你怎么能每天都吃这种没营养的方便食品呢,来进屋,我给你露两手。”   杜励声表情仍旧冷淡,只说:“不必,你的好意我心领了,再见。”   没多久,云嘉关门回来,表情像是偷了腥的猫:“真是又二又萌,你不知道调戏他一次,我能高兴半个月。”   秦颂之还沉浸在《鬼影》的恐怖气氛里,说话都是冷飕飕的:“你不是喜欢他吧。”   “瞎说什么呢,”云嘉瞪她,“作为腐女,对萌物都会有一颗爱恋之心,你这种总受是不会了解的!”   秦颂之默,将抱枕抱紧了,不再理她。   云嘉顾自神思:“我得想个什么办法,下次把他骗进门才行!” ☆、9-3 二次相遇03   9-2二次相遇02   秦颂之又失眠了。   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,时间一长,眼睛就涩,眼睛一涩,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出来。   不知道谁说的,没在深夜哭过的女人不足以谈人生,可是她来来回回,偷偷摸摸地哭了那么多次,怎么还是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什么是人生,什么是爱情。   一只胳膊忽然搭了过来,放在了她的胸口上。   秦颂之条件反射地将那只手臂移开,但一眨眼的工夫,那只手臂又搭了过来:“别弄我,咱们好好聊聊,夜深了呢。”   云嘉顿了一顿,又说:“颂之,你就不想知道事情的内幕么,虽然林书琛对不起你,也不适合你,不过我觉得事情不像是我们看到的这样简单。一个男人再渣,也不可能渣到这个份儿上,除非你逼死了他老豆,强/奸了他老母。”   “诶诶,说什么呢!”秦颂之微微蹙眉,小劲锤了云嘉一拳,“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,我不想提了。我只是恨我自己傻,别人算计我,我还当是对我好。”   云嘉亦是叹了口气:“防人之心不可无,你们所里那几个,都得提防着点,张萌就不说了,绝壁是一厉害主儿,要想玩死你这样的,跟踩死一只蚂蚁似的,以后少搭理她。”   秦颂之“嗯”了一声,不再说话。   隔了好一会儿,云嘉才往她身边蹭了蹭,声音压得更低了:“你在上阳古镇的时候,没给他吧?”意思不难明白,秦颂之摇了摇头,小声说:“没有,可能是他真的不喜欢我吧。”   云嘉直接就照她脑门敲了一下:“这种缺心眼儿的话,说一遍我揍你一遍。我告诉你,秦颂之,在我眼里你就是娶来当媳妇的首选对象,除他一个林书琛,有的是人追你。”   秦颂之“呵呵”地笑了两声,说:“还记得你给我看手相没,你说我情路坎坷,是要为情受伤的。”   “我这手边侧纹还有两道呢,那我就是二婚啊,这种东西不可信的!”云嘉安慰道,一边伸手在她胸前抓了一把,“而且你这小胸脯俏丽的,哪个男人摸过之后还能舍得离开。”   秦颂之狠狠地将云嘉推开:“你才小胸脯,你童颜巨/乳!”   云嘉不以为耻,反以为荣:“童颜巨/乳的我,很骄傲,至少我长得比苍老师好看!”   秦颂之翻了个身,决定不再理她。   第二天醒来,天气晴好。   云嘉去做早餐,说是待会带她去小公园里吹吹晨风,晒晒太阳。   她一个人百无聊赖,坐在客厅看早间新闻。   两会落幕、抑制房价、高峰论坛……全是近期搜索火热的关键词,播音员还是老样子,半笑不笑,口齿清晰:“盘点2013年,京官赴任地方,林其峰、徐达等人或有重大作为,下面请听详细报道……”   果然物是人非事事休,清官如林其峰,从中央调任地方,还是省委书记,但是平常老百姓的喜乐却在这短短两周之内,发生了莫大的变化。   她顿时觉得没意思,索性关了电视,与厨房里的云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。   后来吃过早饭,云嘉便扶了她去楼下公园坐坐。   因为正是清晨,小公园里人还不少,多是些晨练的老年人,云嘉跑去给她买水,叫她老实在原地等着,秦颂之瘪瘪嘴:“你看我这样,半个残废了,还能跑哪儿去!”   云嘉也不再与她废话,一溜烟似的跑去小超市了。   秦妈妈的电话适时打来,她便把拐杖放在石凳边上,慌着摸电话,却一不注意将拐杖碰倒了,没伤到的那只脚也不争气,情急之下照着那拐杖一踢,愣是踢出去老远。她一时间顾不了那么多,先把电话接通了。秦妈妈主要是询问她身体情况,还说给她打了钱,叫她不要太节俭。   母女俩的电话向来如此简短,没说几句就挂断了。   秦颂之斜了斜身子,想去够那只拐杖。   却是一个半大的小男孩将拐杖给捡了起来,礼貌地递给她。   她微笑着说谢谢,小男孩亦是笑了,朝一个方向指过去:“是那个叔叔叫我帮你捡起来的。”视线望过去,却是空空一片,小男孩不解地挠挠头,“咦,刚才还在的。”   秦颂之心口一紧,还是忍不住问:“那个叔叔,他……戴不戴眼镜?”   小男孩摇了摇头说:“不戴。”   她这才无奈地笑了一下,像是嘲笑自己竟然还有“非分之想”。 ☆、9-4 二次相遇04   9-4二次相遇04   没多久,云嘉便买水回来了。   递给她一瓶,一面问:“脚那里还疼得厉害不?”   秦颂之摇了摇头:“不是那么疼了,我想能不能早点拆了石膏去上课呢。”   “放屁!”云嘉瞪她一眼,“石膏坚决不能提前拆,也就是我让你下床,要是阿姨过来你就老老实实在床上呆半个月再说。不过我说真的啊,你也总不能叫我一个弱女子把你扶上扶下的吧,不是我推辞,是我真怕扶不好,再把你弄移位了。”   秦颂之没当回事,还骂了句“乌鸦嘴”,可是好死不死地,真叫她中奖了。   回去的时候,她一边拄拐,一边由云嘉扶着,生怕碰到伤腿,所以动作颇为艰难。结果一进电梯,后头就冲进来一个中年男人,拎了个超大的电器箱子,往中间一戳,占了电梯一半的空间。云嘉没好气地踢了一下,说:“没看见里头有伤残人士,您不能小心点啊!”   话才说完,就听秦颂之呻吟了两声,她扭头一看,乖乖,箱子没把这伤残人士碰着,倒是自己的脚丫子不够老实,就着怒火狠狠地踢了她一脚。   正所谓,不怕虎一样的敌人,就怕猪一样的队友。   午饭都来不及吃,两个人又慌慌张张地跑去了市医院。   医生给秦颂之做了检查,说是没有脱位,但反复强调近期不宜下床活动,要按时拍片看情况。云嘉不断地点头说是,还特意咨询了一下卧床期间的饮食调整。   这样折腾了一遭,一天又过去了。   云嘉对自己的错误进行了深刻的总结,主要有两点,一是身为女人,力量不够;二是生性好动,不适宜照顾病人。至于解决的办法,她冥思了好一会儿才打了个响指,说“有了”。   云嘉的方法很简单,同时也挺贱的。   她给杜励声打电话,委屈得跟个祥林嫂似的,张口就是杜哥哥长,杜哥哥短的,马屁拍得响亮:“伤筋动骨一百天,她这是暂时性残废啊……是的,但是我背她后果可能更严重啊,今天就吃了苦果子了。再有,伟大的周总理都说了,国与国之间互相尊重领土,和平共处,平等互利,难道到了咱们邻里之间就不奉行了么……当然有必要了,你帮我运送一下伤残人士,我管你一顿晚饭,别客气……老大老大,你不能这么无情啊……”   这通电话,一打就是十分钟,从秦颂之耳听到的内容来看,基本都是云嘉一个人在喋喋,并且杜励声在不断地婉拒着。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,因为杜励声横看竖看,怎么都不像是脾气那么好的人。   结合着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内幕,貌似他还有点“断袖之癖”,所以他的冷漠或许只是掩饰,他的内心才是火热而叛逆的。   一定是这样的,秦颂之想。   “诶,搞定了。”云嘉走过来,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你的复查啊,拆线啊,完后上学下学啊,都有着落了。”   秦颂之愕然:“你你你……跟杜励声说了什么?”   云嘉坐了下来,慢悠悠道:“把你悲惨的经历简练地说了一遍。额你别瞪我啊,真的没说别的,我就是想告诉你,杜二萌虽然冷冰冰的,但是心肠不错,你们俩住着对门,好歹也是缘分一场,他不会见死不救的。”   “我还没死呢!”她郁闷道。   “但是你总得上学吧,总得上楼下楼吧,你跟半个瘸子一样,总不能指着我去背你吧,再说了,我家在城北,上班在城南,绕来绕去的,我一准儿天天迟到被开!”秦颂之原本也觉得有些麻烦云嘉,想了想,说:“其实没关系的,我自己摸索着能走的,不是还有根拐么,反正一个月就拆线了……”   “不行!恢复阶段不注意,那就成了真瘸子了!”云嘉凝眉,又道,“而且你不用觉得多麻烦人家,飞腾公司就在城西智谷工业园区,他顺路都能把你送到校门口,邻居嘛,计较这么多干嘛?”   不是她计较的多,是她不敢跟杜励声计较啊!   秦颂之拉住云嘉,语气哀求:“这事你就别管了,我跟杜励声关系不怎么好,从来没说过话。”   “你怕啥,他就是一个萌物,”云嘉忍不住嘿嘿直乐,“你不知道我刚才逼他说出了什么话,他连‘男女授受不亲’都说了……诶,你说萌不萌?”   秦颂之汗颜,表情颇显尴尬,同时深深觉得杜先生所言有理。 ☆、9-5 二次相遇05   9-5二次相遇05   半个残废的日子,说起来也是叫人羡慕的。   云嘉去上班,秦颂之则没有朝九晚五的忙碌,也不需要赶时间上课,有兴致的时候就躺在床上看看书,无聊了就打打游戏,日子过得堕落又充实,之前她在《大宋风云录》中创建的小角色,短短两天之内,也升到到了40级。   这天,云嘉下班回来,黑着一张脸,看似心情不佳。秦颂之问及原因,她也迟疑颇久才肯回答:“我那极品上司叫我跟他去出差。”   这个极品上司,秦颂之是有印象的。   前两天为了向公司请假照顾她,云嘉扯了十几个谎话,但那极品上司就是各种不批,最后则是不审,她脾气也暴躁,电话里就开骂了:“你TM比广电总局还严啊,我是你下属不是你家佣人。告诉你,我闺蜜脚伤了,我必须照顾她,挂了!”   俗话说,强扭的瓜不甜,强请的假那也是不幸福的。   江湖规矩,出来混,迟早要还。这不是,极品上司一声令下,她还是得乖乖跟过去。   秦颂之安慰她说算了,云嘉眼睛一瞪:“毛!这王八羔子就是欺负我,报复我,有能耐就把我开了,给我遣散费,老娘还不想干了呢!”   大义凛然,毫不畏惧的英雄模样,倒是叫人佩服。   秦颂之不想她因为意气影响工作前程,劝她说:“别跟上司过不去啊,你去吧,我这里没事儿的,上次被你踢一脚都没脱位,你走了更加安全。”   云嘉眼里冒火,照秦颂之的脑袋狠敲了一下:“我哪能舍得丢下你啊,不过就几天而已,这边先交给杜二萌,你乖乖的等我,我回来给你带礼物!”   “我跟他不熟,我真的不需要他帮我!”秦颂之强调。   “我知道啊,我也没说叫他帮你啊,我只是想,把你家的钥匙给他一份,如果你有什么意外,比如摔了碰了倒了的,直接给他打个电话,叫他把你抬起来。”   云嘉说的云淡风轻,秦颂之听得毛骨悚然:“你说把我的钥匙给……杜励声?不行!”谁知云嘉了然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,说:“别担心,就算知道你是失恋人士,人家杜哥哥也不会对你有半点想法的,据说他喜欢胸大的。”   秦颂之默然,心想他是喜欢男人吧。   “嘻嘻,开个玩笑,”云嘉摸了摸下巴,似乎正在酝酿鬼点子,“不过我说真的哦,要是能擦出什么火花来,那真真是极好的!”   “你又来了……”秦颂之哂她,“这么喜欢,你怎么不要?”   云嘉“哼”了一声:“对于相亲时候放我鸽子的人,我发誓一定要调戏到他结婚生娃为止,要老娘下嫁,那没门儿!”   秦颂之一怔,忽然想起了什么。   同时深深觉得,她的好同学兼闺蜜,傲娇了。   因为明早赶飞机,云嘉当晚便要回家收拾行李。   离开之前,她特意烧了一锅猪骨汤,为尽地主之谊,还将杜励声叫了过来。   令秦颂之惊异的是,杜励声这次竟然没有拒绝。他进来的时候,穿了一件黑色毛衣,更显得皮肤白皙,往沙发里一坐,姿势倒是优雅。   两人相距不过一米,半响的沉默后,秦颂之决定开口打破僵局:“杜先生,你好啊。”   杜励声这才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,淡淡回应说:“你好。”   一笑泯恩仇,是她一贯坚持的信仰,尤其是在我方处于弱势的时候,所以秦颂之决定忘记两人之前的种种不快,揍人也好,斗嘴也好,神马都是浮云:“上次在研究中心,我是认错人了,误以为你是来闹事的,真的挺不好意思的。”   杜励声仍是那副神态,那副语气,说没关系。  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,她看到杜励声的唇角好像微微勾了一下,幅度在零到两毫米之间。   后来饭菜上桌,云嘉解了围裙洗了手,坐过来问他:“老大,你胃好点没?我今天特意给你煲了汤,尝尝味道如何。”   杜励声点了点头:“谢谢,客气了。”   云嘉动手给他盛了一碗汤,一面说:“我们家颂之呢,平时比较乖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,典型的深闺淑女。”  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,秦颂之和杜励声夹菜的动作都变缓了些。   “这次的脚伤,纯属意外中的意外,但是由此认识了老大你,我家颂之可高兴呢!”   秦颂之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,云嘉不以为意,继续道:“鉴于你们互为邻居,彼此又这么的有缘分,所以我过几天出差,老大你刚好可以帮我照顾一下我家颂之,是不是啊?”   杜励声的筷子彻底僵住了:“什么意思?”   云嘉趁机将钥匙往桌上一放:“就是这个意思,老大你懂得!”   杜励声亦是将筷子往桌上一放:“不好意思,我觉得这件事情,我不太合适。”   云嘉素来不要脸,装可怜功力更是一绝,掐着嗓子说:“你无情,你冷酷,你见死不救,你伤透了少女心。而且,你连我们的菜都吃了,不帮就吐出来!”   吃掉的菜,当然不能吐出来,杜励声的面瘫脸瞬间结冰。   秦颂之连忙拽了云嘉一下,小声道:“好啦,你别说了,我也觉得不太合适。”   其实秦颂之早料到杜励声不会再进一步帮她了,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云嘉非要将他拉进来,出人意料的是,已经撂下筷子的杜励声,竟然将那串钥匙拾了起来,然后站起身,以忙为借口,先走了。   云嘉也不挽留,关上门之后乐得直拍腿:“哈哈,看来杜励声的大姨爹快来了,这几天策划部的人就等死吧。对了,把手机给我,我把他的号码给你存上。”   秦颂之看着她顾自忙活,忍不住问道:“你干嘛老是招惹他,我们俩本来就有点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,说实话,就是他不屑管我,我也不屑理他,现在弄得我都挺尴尬的。”   云嘉一边按着号码,一边说:“对帅哥还能不屑打理,谁信啊。”解释不清,索性不再解释,秦颂之低头扒了几口饭,随口道:“对了,为什么管他叫杜二萌,是你们起的绰号。”   云嘉一连说了两个“no”,随后往沙发里一靠:“准确说,应该是玩家取的。这个绰号,还得追溯到他做《乱世锋镝》的时候,据说当时策划部只有四个人,这家伙竟然身兼数职,将第一版做出来了。游戏火了之后,有媒体采访他,人家问一句话,他回答三个字,其实我觉得主要原因该是那张帅的掉渣的脸,叫妹子们痴迷地叫他萌哥,汉子们嫉妒了才说他2,然后……就有了杜二萌了。”   “我倒是觉得这人挺难相处的。”秦颂之道。   云嘉将手机递给她,耸肩道:“好不好相处,总得相处之后才知道。” ☆、9-6 二次相遇06   9-6二次相遇06   云嘉走后,她跟杜励声的实质性/交往,其实并没有增加多少,好像只要她没有打他的电话,或者去“麻烦他”,杜励声就不会主动搭理自己。   不过转念想想,两个人江水不犯河水,也没什么不好。   她照样过着她的逍遥日子,游戏里的角色磕磕绊绊地也升到了满级,并且选了个药师的职业。   满级之后,无意外地要去做些日常任务,她这几天来在官方网站摸索了下,对《大宋风云录》的日常任务安排,有了大致的了解。同于其他网游,不外乎是下几个副本,杀几个敌对阵营的玩家。   坑爹的是,她的装备很差,毕业套装加一把丑到家的笛子,走到哪里都被嫌弃。嫌弃就算了,组个日常队伍,竟然还有人出言不逊,说她“奶太小”。秦颂之生平最恨登徒子,毫不犹豫地就骂回去,说他“不要脸”。   队伍里一共四个人,剩下三个人顿时炸翻了锅。   【队伍】迈克尔西门庆说:遇到小白了,老婆,我们把她收了吧#坏笑。   【队伍】詹妮弗潘金莲说:嗯嗯,人家最喜欢收萌徒了![秦时明月]做我们的徒弟吧,我们会好好爱护你的哟~   秦颂之一头雾水,那个说她“奶太小”的肇事者“泰泰泰囧”也有些不好意思了,在频道里跟她解释:“抱歉,奶太小在游戏里就是说你装备差,治疗量不够的意思,我不是冒犯你。”这么一解释,她顿时明白了,在频道里打了个“没关系”。   突然屏幕中间弹出一个提示框:铁戬侠士迈克尔西门庆希望收你为徒,你是否同意?她不明所以,点了同意之后,又弹出一条他老婆“潘金莲”的收徒请求,她亦是点了同意。   两夫妻成功收了个小白,在团队互发亲吻表情,得瑟神情可见一斑。   这时,叮铃一声,系统提示“斧声烛影”加入队伍。   【队伍】迈克尔西门庆说:老大,你来了,快来看我们两口子收的萌徒弟#害羞#害羞。   秦颂之觉得自己被调戏了,有点不痛快,但是看到斧声烛影那一刻,还是小兴奋了一把,用云嘉的话说,这就叫狗屎一样的缘分啊,兜兜转转这么多圈,他们又遇上了!   她亦是在团队打了个微笑的表情:“又见面了,你还记得我吗?”斧声烛影也没有忘记她,回复道:“记得,你满级了。”不知道为什么,跟这个白衣大侠聊天的感觉非常特别,就像是在影迷会上被钟小哇握手一样,她没有放过这个机会,又说:“你上次说收我为徒,我刚好有事没看到。”   【队伍】泰泰泰囧说:先进本再聊,这妹子奶小,老大你来奶吧。   【队伍】詹妮弗潘金莲说:啊,原来萌徒是老大的人,灭哈哈#眨眼   【队伍】斧声烛影说:没关系。   显然,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,然后系统提示她,药师侠士斧声烛影希望收你为徒,你是否同意?毫无意外地,秦颂之点了同意。   后来跟着三个师父,一个打杂的“泰囧”哥通了这个日常本,两夫妻以看风景为由退组甜蜜去了,泰泰泰囧要做阵营任务,亦是退了组。   队伍里,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。   说实话,斧声烛影的外观真是有够帅的,白衣翩翩,朗眉星目,他在出副本的地方站着,半响说了句:“回主城,在交易大堂等我。”   秦颂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但还是乖乖回去等了,不多时,斧声烛影骑马跑了过来,点她交易。她犹豫了一下,点了接受,看到斧声烛影在交易栏里放了几件衣服。   【队伍】斧声烛影说:这些都是药师的装备,我淘汰下来的,你不嫌弃就穿上吧。   淘汰下来的……紫色装备!   秦颂之默。深深觉得游戏里如果要分三六九等,斧声烛影无疑是一等人,而自己就要排到九等去。于是非常“不嫌弃”地将装备接了过来,挨个换上。   乖乖,换件衣服而已,方才的村姑一下子就变成了邻家小清新。   【队伍】秦时明月说:谢谢师父。   【队伍】斧声烛影说:不客气。你现在手法还不行,以后跟我们一起下本好了。   秦颂之真心觉得自己赚到了,于是连打了几个谢谢,喜悦之情,溢于言表。不过师父也不是白当的,给点身外物未免太过市侩,还是得传授点什么才行,她想了想,开口道:“师父,你教我怎么做治疗吧,我才满级,不太会玩。”   斧声烛影虽然不像其他人那么爱卖萌,但态度十分亲和,说了:“好,你什么时候在线?”   “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上线,大概八点多吧。”   “好,明天我带你试炼一下。”他说,“你还没有公会,要不要来我的公会?”   秦颂之想都没想,直接说“要”,随后系统弹出对话框,她点了接受,加入了一个叫做【汇贤雅叙】的公会。   因为注入新血,帮会里顿时热闹起来。   【帮会】:苍井优乐美说:#鼓掌#鼓掌欢迎新人!   【帮会】:云小鲨说:新人!妹纸还是汉纸!妹子报三围!汉纸滚粗!   【帮会】泰泰泰囧说:哎呦,老大把徒弟带进来了,欢迎欢迎。   秦颂之有点被这热情吓住,在帮会里发了一句:“谢谢大家。”斧声烛影亦是说了句:“我徒弟,以后多照顾点,都该干嘛干嘛去,散了吧。”   这话就是有威力,后面的话题火速就换成了“被坑,求支援”,以及“25人本开团来各职业活人”,她有点讶异,在队伍频道里说:“看来师父说话挺管用的,怪不得叫你老大。”   斧声烛影的白衣角色在她旁边手持玉笛而立,姿势风骚:“因为我是帮主。”   秦颂之短暂地愣神之后,不得不承认,今天赚了,而且是赚大发了! ☆、9-7 二次相遇07   9-7二次相遇07   可惜很快,她就笑不出来了。   因为斧声烛影这个游戏中的高富帅,不是她一个小白的好靠山,两个人聊了没几句,他的首徒便加入了队伍。   看名字应该是个妹子,叫“红颜为君醉”,一进组就开始发牢骚:“狮虎(师父),今天的本又被我黑了,一把武器都没出。”看到队伍有人,又问道,“这个药师妹子是谁?”   斧声烛影淡淡道:“师妹。”   红颜为君醉发了个郁闷的表情:“狮虎变心了,不要我了,嘤嘤嘤。”   秦颂之连忙解释:“额……不是的,你好像误会了。”斧声烛影却不以为意,冷不丁地来了句:“别理他,他是人妖。”   红颜为君醉不高兴了:“没意思,又把人家的真实性别说出来了,吐艳!”   人妖就是指男性玩家在游戏中选择女性角色,这个“红颜为君醉”是个人妖就算了,竟然还“恶意卖萌”,秦颂之囧了。   这时,系统又弹出一个对话框,斧声烛影邀请你进行双人同骑,你是否愿意?随后是一条私信,斧声烛影道:“我带你去找些精英怪练技能,你的技能还都是初级阶段,下不了本。”   她点了愿意,人物自动翻身上马,坐在了斧声烛影的前头。因为男女比例以及位置的关系,两个游戏角色的动作就像是抱在一起,搞得屏幕这边的自己都有点浑身不自在。   幸好骏马奔驰了一会儿,停在了一片林郊之中,斧声烛影沉默了一下,问道:“学生党?”   秦颂之回答说:“嗯,大学党,你呢?”   斧声烛影说:“上班党,所以马上要去开会,你自己在这边练技能。”   上班时候还敢玩游戏,她深表佩服,但还是说:“好,那师父你去忙吧。”她想了想,又补充道:“我最近正处于除了时间什么都没有的无聊期,可能上线的时间会多一些,等以后忙起来就不怎么上了。”   “没关系,玩游戏本来就是为了休闲和放松。我下了,再见。”斧声烛影说完,游戏中的白衣大侠瞬间消失,她亦是被迫从马上掉了下来,空旷的林郊,只剩下她一个人。   耳边仍是笛子独奏,宛转悠扬,却莫名地勾起人心中的怅然。   果然,失恋的人还是最怕安静,因为安静下来,就会胡思乱想。   秦颂之决定,要杜绝一切乱想的机会,所以短暂地思考了一下,她骑上了自己的小破马,朝树林跑去。没想到的是,在队伍里做了半天空气的红颜为君醉,突然开口了:“那个[秦时明月]呀,你说我是叫你师妹好呢,还是叫你师娘好呢?”   她错愕了一下,旋即回复说:“你误会了,我今天才拜师的。”   红颜为君醉显然是不信的,打了个鄙视的表情:“才认识半天就跑去小树林鬼混,队伍里这么安静,你们一定在密聊频道卿卿我我。”   “真的不是的……”   红颜为君醉不依不饶:“嘤嘤,死鬼师父到处泡妞,不高兴!把我的妹子都抢走了,不高兴!”   秦颂之觉得,这个“师兄”的傲娇程度,比云嘉更甚:“那个,我们还有其他的师兄弟和师姐妹么?”   “没有,都出师了,”红颜为君醉说,“狮虎的风格就是培养出来一个,T(踢,不要的意思)一个,人家处处隐藏实力,才能呆到今天。”   这么说,等到她装备混得差不多了,也是被T的命呗。   她倒没有很郁闷,相反,对这种不掺杂太多感情的游戏态度,她很是欣赏。   与那位“师兄”又闲扯了几句,她便借故退出了队伍。在林子里无限对周围的小怪施展技能,读条墨韵凌霄,整个身体向后一跳,动作优雅自然,亦或者是门派绝学六合天下,指尖苍劲有力,几下殴光了所有小怪。   在线上呆了将近三个小时,她才有些疲倦地退出游戏。   云嘉走的时候,跟小区楼下的一家饭店订好了,每个饭点都送外卖上来,头几天秦颂之行动不便,也就应了下来,可最近几天新闻里都是禽流感肆虐,死亡病例攀升,她吓得也不敢再吃外面的东西了。   反正腿脚已经不那么疼,她索性柱了拐杖,自己做些简单的东西吃。   青豆瘦肉粥,配葱香鸡蛋饼,简单又丰盛。加之电饼铛和电饭锅的全自动化,她基本上放了原料之后,就可以一边歇着去了。   没多久,门铃忽而响了。   秦颂之拄着拐过去开门,却看到杜励声门神一样的站在外头,怀里抱了一大叠的报纸。如果她没记错的话,那家伙应该有她的钥匙,看来他还算是比较有礼貌的人。   她把门打开,说了句:“杜先生,你好。”   杜励声表情淡淡的,说:“你家订的报纸,从年初到现在一共四个月,全都堆在门卫处。”大概是报纸份数太多,他不便直接交给她,所以走进来,将报纸放在了茶几上,“顺便提醒你一下,现在很多快递人员不太负责,不会把订阅的报纸放在报箱里,你自己注意。”   这么一说,她倒是想起来了,二姨之前在微博转发时中奖,免费订阅一年的《知音早报》,她老人家本来就是玩玩,也没打算认真去看,就把这边的地址填上了。   果然,你不认真,人家快递也是不会认真的。   秦颂之低低地说了句“谢谢”,看见杜励声手里还拎了外卖之类的东西,随口就说:“你吃这些啊,最近有禽流感,还是少吃外卖。”   杜励声说:“是速冻水饺,我自己煮。”   她立马表现出对方便类食品的厌恶:“速冻水饺不怎么好吃的,煮不好的话还容易烂掉,满锅都是烂皮烂馅,看起来蛮恶心的。”   杜励声愣在那里,没有说话。   “我煮了瘦肉粥,你要不要尝尝?”她说完,又有些尴尬,“那个,就是,想说……谢谢你帮我送报纸。”   终于,在秦颂之有些后悔发出邀请的时候,厨房的粥香飘进了杜励声的鼻子,他忍了忍,没忍住,用那一张千年面瘫脸,看着她,缓缓说了一个“好”字。 ☆、9-8 二次相遇08   9-8二次相遇08   秦颂之似乎生来具有厨艺上的天赋,上大学那会儿就老拿自己的长处跟云嘉的短处比,她没云嘉不要脸啊,对方一恼,直接说:“你没我胸大,敢比吗?”她立马就老实了。   当然秦颂之胸部是小了一点,但心眼一点都不小,每次云嘉发起疯来,她即使不去凑合,也几乎不会阻止,比如,给她介绍男朋友,再比如,帮她搭上杜励声。   碍着脚伤,杜励声没叫她忙东忙西,做好的东西,都是他亲自端出来的。   他穿一件浅蓝色的西装上衣,配白底黑斑衬衣,加上一条卡其色修身长裤,都是显胖的颜色,被他穿起来,却是一种高瘦挺拔的感觉,像是加州的阳光,亦或者是东京office的潮流青年。不似林书琛的庄重,反而多了一分美式的开放。   她怔了一怔,无缘无故又想起林书琛,已经是这一周来的第七十七次。   杜励声将外套脱下,挂在了衣帽架上:“云嘉说,你明天要去复查,叫我送你。”   秦颂之也想起来了,点了点头:“我都差点忘了,正好明天可以问一下,能不能去上课。”   饭菜上桌,杜励声没有过多地客气之举,象征性地互请了一下,便埋头吃了起来。由于跟林书琛在一起的时候,特别注意了“食不言寝不语”的饮食习惯,所以一顿饭下来,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。   最后杜励声吃完了,才抬头冲她说:“谢谢,手艺不错。”   她有些不好意思,笑了笑说:“是锅不错,全自动智能一体化,我就是放了点原料。”   杜励声没再与她对话下去,而是坐在一旁看她着她吃。她心里紧张得很,好半响终于吃完了,那厮才站起身来,动了动唇道:“我去洗碗。”   然后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秦某人,将餐具全都端了下去。隔着一面墙壁,听见洗碗池哗啦的水声,秦颂之心口一紧,莫名地又想起林书琛。她还记得他手指碰到水池的那一刻,自己的反应是又惊又喜,忍不住一直去偷看。   她叹了一口气,拿手撕了撕脸颊,自我告诫:“笑,每天多笑十次,慢慢就好了。”   杜励声很快将碗洗好,又问了她明天复查的具体时间,便带着他的速冻水饺们离开了。   他们定在次日下午去医院复查,选在工作日,必然耽误杜励声的工作,从飞腾公司到小区再到医院,最后再返回小区,至少也要三个小时,麻烦人家一回,秦颂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,于是自行下楼去等他。   因为不知道杜励声的车子什么样,她只好拄了拐杖,坐在花坛边上,四处瞭望。   一辆Q7引起了她的注意。那是不久之前,林书琛带她去古镇的时候,她无意中问他车子排量是多少的,怎么买了日产车。林书琛没向她解释,而是问她:“看来,你不支持国人买日货。”   她脖颈一扬:“那是自然,不过咱们国家真的没啥好车,相比来说,德国产的稳重又大方,比日货要好。”之后,她提到Q7,说一般的言情小说,个性的男主角都要买个Q7来开。   林书琛自然不是个性的男主角,他不过笑了笑,什么都没说。   内敛与低调是他的个性,但是太过闷骚,始终叫自己喘不过气来,何况,他兜来转去,终是选择了别人。她想,或许自己就是傻傻的,自以为是的Q7,张萌才是陆地巡洋舰,在崎岖山路里兜一圈,她无论如何都跑不过对方。   想到这,她无奈地笑了一下,低声骂了句,秦颂之,你真是个无敌傻瓜蛋。随后将视线收回来,发现一辆白色轿跑朝她缓速驶来,最终停在了她前面。   是杜励声,他打开车门,迈步走过来,说:“手抬起来。”   秦颂之眉心一皱,突然回忆起她受伤那一天,杜励声被云嘉喊过来帮她上楼,好像说的也是这一句。   手抬起来。   然后,将她抱起。   这一次的步骤,是一样的。 ☆、9-9 二次相遇09   9-9二次相遇09   果然大庭广众搂搂抱抱,是要遭人白眼的。   那辆Q7轰了下油门,开走了,可想车主多么的不爽。   到了医院,医生做过检查之后,说她恢复情况不错,一周后即可拆线。   秦颂之追问道:“那我现在能不能去上课?”医生迟疑了一下,说:“最好静养,如果学业很紧,也可以拄拐走路,切忌不要让伤腿负力。”她连连点头,医生又道,“上楼下楼的,叫男朋友扶着点,平时要注意饮食平衡,多喝些大骨汤,少食辛辣和油炸食品,恢复阶段千万不能马虎!”  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杜励声两眼,发现对方面色无波,也就不好打断医生的嘱咐,默默听着,不时点头说是。最后医生喋喋不休地说了几分钟,方松口说他们可以离开了。   杜励声仍旧是抱着他下楼,将她放进车子里,她嗫嚅了一下,说:“麻烦你了,今天耽误你不少时间。”他默不作声地发动了车子,才说:“下午请了假,不耽搁。”   秦颂之更加感动了,笑容也真诚了许多:“真的挺谢谢的,来回绕了这么大一圈,要不今晚我还是请你吃饭好了。”   杜励声开车亦是很稳,目光直视前方,不慢不紧道:“医生说,你不能吃油炸食品,应当以清淡为主。昨晚,你做的比较油腻。”   “我知道啊,可是我也不一定只会做鸡蛋饼……”她眼皮翻了下,表示抗议。   “好。”杜励声唇角一弯,笑道。   原来,这面瘫是会笑的,而且,笑起来的样子,也蛮好看。   出于对美的事物,都有一种欣赏之情,秦颂之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表情多么不妥,倒是杜励声轻咳了一下,还对着后视镜自我端详了一下:“我脸上有东西?”   秦颂之喉咙一紧,当下有种拿手机拍照发微薄的冲动,当然,如果能做成动态图,那更是再好不过了。但孤男寡女的,还是要注意点形象,她亦是正襟坐好,说:“没有。”   然后一路无言,车子到了小区的超市门口,她才吩咐杜励声下车买菜,车窗开着,她将头探出去,吹着傍晚的风,结果透过倒车镜,看到下午那辆Q7也跟着停在了后头。   她有些疑惑,眉心一蹙想看得更清楚一些。   正巧杜励声买了菜回来,手在她眼前一晃,说:“风大关窗。”几步绕到另一边,坐进驾驶席,发动了车子,“以前没有买过菜,刚才我问辣椒辣不辣,售货员说非常辣,吃了就呲牙咧嘴,浑身冒汗,感冒都能好一半,其实我想买的是不辣的那种。”   秦颂之忍不住哈哈笑起来,一时间分不清杜励声是在讲笑话,还是确有其事:“一般来说,辣椒应该是弯的不辣,直的会辣一些。”   杜励声似懂非懂:“弯的?”   她必须承认,她忍了,但实在是没忍住:一个萌受神情认真地跟你说讨论辣椒属性是直或弯,估计是个妹子都会想歪的吧。她笑得更开心了,咯咯的声音传出去老远,一面冲他狂点头:“嗯,是弯的。”   杜励声笑着摇了摇头,颇有几分无语的感觉。   从小超市到楼下,不过几句话的时间,杜励声将车子停住,先行下了车,随后将她抱出,一同乘坐电梯上楼。他手里还拎着买来的东西,又要抱着她,叫她有点过意不去:“其实……我应该可以拄拐自己走的。”   “没关系,你又不重。”他说。   “医生说,我明天就可以去上课了。”她的潜台词是,放她下来吧,该拄拐的人,迟早都要拄拐的。没想到杜励声“嗯”了一声,旋即说:“明早我送你。”   她亦是不咸不淡地“哦”了一声,觉得气氛突然变得别扭了不少。 ☆、10-1 陷害01   10-1陷害01   因病休息了一个多星期,秦颂之总算能携拐上课了,孟广坤还特意慰问了一下,叫她伤没好,先注意休息。薛盈盈就说她拼命: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,你这是为了学习不要命啦?”   她只是吃吃地笑:“哪儿啊,我就是没有缺课的习惯,一个人在家呆着,也特别闷得慌。”薛盈盈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你的课在哪个楼,我扶你过去吧。”   “不用的,我自己拄拐就行,医生也说了要适当锻炼一下。”她翻了翻《中华学刊》送给她的样刊,唇角微扬,“上次还说请学姐你吃饭呢,估计得等我腿脚利索才行了。”   薛盈盈摆摆手:“先照顾好你自己,我跟你看玩笑呢,你还当真了。”  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,因为她上午有课,便拄了拐杖,一蹭一蹭地往教学楼的方向移动。其实平地还好走一些,到了楼梯处,她才真的冒冷汗。   踌躇不定的时候,两个低年级的学妹凑了过来,语音亲和地要扶她上楼,她微笑着拒绝了,岂料那两个小姑娘倒为难起来:“学姐,我们辅导员吩咐的,这点事都办不好,要挨骂的啊,你行行好,叫我们扶你上去吧。”   秦颂之没办法,只好同意了。   心想如今的辅导员还挺尽责,时刻跟着自己的学生就算了,还眼观六路,连带着研究生都照顾着。直到两节课结束,秦某人又要下楼的时候,那两个小姑娘再次出现,她才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。   那是一种深深的,被监视的感觉,叫她不禁毛骨悚然。   她没再接受对方的帮忙,而是问:“你们辅导员是谁,为什么反复叫你们来帮我?”   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了下,实话也不敢说,干脆手拉着手跑开了。   秦颂之站在楼梯口不动,隔了好一会儿,身后才走出一个人影,熟悉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,却一瞬间刺激到她的泪腺:“我扶你下楼。”   “不需要。”她冷冷道,赶在他走来之前,就要慌忙下楼。林书琛追过来,一手攥住她的小臂:“我只是扶你下楼。”   她瞪过去,试图甩开他的手:“我说不需要,你听不懂吗!”   林书琛站在那里,一如多数时候,冷静又疏远,即便是要帮你,也总是一副遥不可及的样子。她眼里逐渐模糊,但朦胧中发现,他没有戴眼镜,一双桃花眼仍是那样迷人。   所有的疑惑聚在一起,叫她指尖微微发颤,她扭过头,扶着楼梯往下走,一面忍着发紧的喉咙,默念着:“别再注视我,别再跟着我。”   他跟过来,走在她身后。   泪,是真的忍不住了,她索性哭了出来:“你别再跟着我,我不想再摔一次,很疼的!”   林书琛默默说了句“对不起”。   可是对不起有用的话,她就不会这么难过了。   秦颂之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:“我以为我能跟上你的步伐,你飞多高,我跟多高,是我太自不量力,明知道自己飞不到,还是不死心,等到摔下来才知道有多疼。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,这就是高攀,我攀不起,所以才会摔成现在这样子!”   她每说一句话,他都会说一句“对不起”,她说完了,他还是那样看着他,什么都不解释,只说“对不起”。   “不是你对不起,是我要不起。”她说完,扶着楼梯,继续往下走,“求你别跟着我,我真的不想再摔了……”   就像是有死神在后头追着,她越是着急,步伐就越是沉重,手抖,脚也抖。她曾经想过,林书琛或许有苦衷,做梦都梦到过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仅是误会,但在这一刻,他站在后头,不断地说“对不起”,她终于明白了,原来他的好,她要不起,而她想要的,他同样给不起。   眼泪湿湿热热地,在脸上蔓延,眼泪模糊了视线,就用手背擦拭一下,再模糊再擦,周而复始。迎面见到来上课的学生,都用吃惊或者不解的眼神望着她,少有的几个人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,也有人出声问她是否需要帮忙。   她都只是摇头,木然地走。   她想,只要走出去就行了,走到没有他的地方,就行了。   半个月的恋情而已,她是能走出去的。 ☆、10-2 陷害02   10-2陷害02   秦颂之一步一步挪到宋史中心,已经是中午时分。   原本想去饭堂吃饭,但赶在下课的时候,一定人潮拥挤,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,她决定过一会儿再去扫点剩菜剩饭得了。   可狭路相逢,空荡楼道里,她遇见张萌。   对方倒仍旧是那副冷艳高贵的样子,尖尖的下巴一扬,似乎是笑了。秦颂之瞥了她一眼,一身的华伦天奴,脚上踩着Prada,确实比自己拄拐穿拖鞋要气焰嚣张些。   “恭喜你,听说学刊发行之后,很多专家都对研一学生写出这样的文章,表示赞赏。”张萌朝她走来,嗒嗒的高跟鞋声在楼道里很是明显,“说起来真是抱歉,你跌倒那天我就在资料室里,以为你在跟薛盈盈闹着玩呢,所以没在意。你不会怪我吧?”   秦颂之恨得牙痒痒,但她骂不出太难听的话:“今者推其实迹而较之,然后决知足下非君子也[注1]。”抑扬顿挫,也算出气了。   谁料张萌听了反笑容更加灿烂了:“我是女人,做君子有什么用,就算是林书琛,他也不是个君子。”她顿了一顿,像是忽而想起了什么,“对了,上次看到你们两个就站在楼道尽头,靠在窗子那里接吻,那个时候,我们正在冷战。”   秦颂之怔住了。   她记得的,那是她的初吻。   林书琛摘掉眼镜,一点点地凑近她,对着她的唇吻过来,她紧张地只顾去猜测他的漱口水,一点都不敢拒绝,也不敢表现出过多的情绪来。可是,张萌说她看到了,而且,她说他们在冷战……   那么林书琛,会不会只是做戏给张萌看?   明明已经分手,但这样的消息仍叫她心口一颤,头脑发晕。   她不想再与张萌交谈下去,拖着拐杖,就要往前走,医生反复嘱托不能用伤腿受力,她都忘得一干二净,还当自己是正常人一样,迈步就走。   疼,是真的疼,脚掌落地那一刻,钻心的疼,可是这么的疼,眼泪却流不出来了。   四周一片寂静,张萌没再理会她,踩着Prada离开了。   她靠在墙壁上,闭上双眼,这一天的心情接连受到打击,她觉得累,是真的很累了。   半响后,秦颂之决定回家。   杜励声答应顺路送她上下学,但也仅仅是顺路而已,她再不懂事也不会麻烦人家大中午的接送她,于是多走了几步,到校门口打出租车。   正门临着主干路,这时候打车的人竟还不少,虽说是晚春了,可是20多度的气温,顶着大太阳,也不怎么舒服。正愁眉苦脸,身后有人出声叫住了她。   秦颂之回过头,恰看到杜励声那张白皙俊秀的脸。   他走过来,手里拿了一个牛皮纸袋,将之递过来说:“中午去洗车,发现了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的。”她接过来,看到上头写了“宋代全国市场的形成”几字,便猜晓一定是早上带了太多资料,所以遗落在他车上的。   “真麻烦你,是我太不小心了。”   杜励声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两眼,才说:“你要去哪儿,我送你吧?”   她觉得过意不去,拒绝道:“不用了,马上就是上班时间,你忙吧,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。”   杜励声不以为意,淡淡说:“没关系。”   秦颂之有种错觉,好像这个曾经很讨厌自己的男人,越来越爱管她的闲事了,不过左邻右里的,她终究不好亏人太多,所以象征性地说:“你这阵子帮我不少,我就是再请你吃一百顿饭都还不了你的人情了。”   谁知杜励声竟然“嗯”了一声,无比认真地说:“那要吃到六月份了。”   秦颂之一怔,然后就在风雨中斯巴达了。   首先,她必须承认她钦佩与杜励声的算术能力,一天早晚两顿饭,刚好吃到六月初;其次,她深深觉得杜励声不止是表面上的冷淡与极具反差的萌,他还有一点点执着,具体表现在对待食物上头——那简直就是一只没吃饱的小狼崽,随便一张鸡蛋饼就能把他召唤过来。   秦颂之摸了摸鼻子,想了半天该回复些什么好。   杜励声那厮已经接过了她手里的拐杖,将手递给她:“愣着做什么,你不是要回家么?”   [注1]出自欧阳修《与高司谏书》。 ☆、10-3 陷害03   10-3陷害03   杜励声进门之后,没有再出去。   安安静静坐在沙发里,潜台词只有一句:“没吃中午饭。”   秦颂之只好拖着自己伤残的身体,去厨房做饭,隔着不远的距离,她开了水龙头哗啦啦地洗菜,一面烧了开水准备烫颗番茄做汤,杜励声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。   他说:“上次你说,速冻水饺煮不好会烂掉,那怎样才能煮好。”   秦颂之一怔,旋即笑了:“你是不是把水烧开了就直接下饺子,那么烫的水,肯定要把冻了的饺子煮破掉,最好烧水适量,然后放了饺子之后加一点凉水,实在不行就再加一次,这样就不容易煮烂了。”   厨房里的小技巧,她如数家珍:“还有就是,得用小火煮开。不过我总觉得速冻水饺这类的东西不怎么好吃,不新鲜,下次我包饺子的时候叫你过来尝尝。”一句话,说得好像人家没吃过现包的饺子似的,她有些不好意思,也就沉默了一下,不再说了。   杜励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,靠在门边看她忙活:“你厨艺不错,我是从小受我妈/的荼毒,基本上没吃过正常的东西。”   秦颂之“噗的”就笑喷了:“我们家里女主临朝,我爸跟我轮流掌厨,你也可以叫你爸爸来做嘛,男人不一定都下不了厨房的。”杜励声看着她,没有接话,但那一瞬的神情,叫秦颂之觉得,他有心事。她想了想说:“你不是想学做饭吧,让我教你?”   他敬谢不敏地摇了摇头,说:“这件事我做不来,我遗传的是我妈。”   秦颂之“哦”了一声,随口道:“她应该是个女强人吧,所以相夫教子的事情做不上手。”杜励声笑了笑,说:“算是吧。”   饭菜上桌,已经是半小时后,等到吃完,都小两点了,秦颂之记得杜励声这人貌似对工作挺随便的,不是请假,就是迟到,似乎从来不担心被开掉。   “云嘉今天回来,上午给我打过电话。”饭后,杜励声一边收拾餐桌,一边交待说,“一会我去上班,钥匙就还给你。”   “哦,好的。”她淡淡道。   杜励声很快收拾完了,将钥匙放在了茶几上,然后关门离开。   忽然恢复冷清的客厅,叫她有些小小的不适。虽然这个杜励声开始冷冰冰的,她也觉得蛮讨厌,但慢慢接触下来,发现他确实像云嘉所说的,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,就像他总爱穿一些洋派的服饰,看起来就要比同龄人年轻好几岁的样子。   而且,仅仅就他的饮食,秦颂之也不免产生同情。   她一个人吃了一个月的泡面,尚且如此承受不了,可杜励声这人似乎就习惯了整日与垃圾食品相伴,他不下饭馆,不吃外面,想自己动手,又不能丰衣足食。   真是个奇怪的人呢。   傍晚时分,云嘉凯旋而归。   之所以用“凯旋而归”来形容,当然不仅是指她扫货颇丰,而是她那副小人得志的神情,叫秦颂之忽而有种,她在出差途中把极品上司暗杀了的错觉。   果然,那厮是忍不住炫耀加得瑟:“我上司说以后再也不带我出差了,哈哈!你知道为什么吗,他去跟香港的大客户谈生意,要签一份重要的合同,结果我把合同落在酒店,那货只好拖延时间,叫我去取,他就陪客户喝了两个小时的酒,最后都是被我抬回去酒店的,这就叫自作孽,不可活啊。”   秦颂之嘴角抽搐:“我比较好奇的是他为什么还不开了你。”   云嘉“切”了一声:“这种人的心理,我最清楚了,他想报复我,怎么可能开了我。不过呢,我这个人一向不怕报复。”   “那你怕什么?”   “报应,我怕报应。”云嘉正色道,“所以,我一向不敢做亏心事。”   但秦颂之深深觉得,这倒霉上司被云嘉害得不浅,搞不好是真要给她点小惩戒的。   她眼睛一扫,瞟到茶几上的钥匙,便向云嘉汇报说:“杜励声说你回来了,就把钥匙还来了。”云嘉不禁皱眉:“这杜二萌未免太不争气了,我给你们留了这么广阔的空间,与无限遐想的可能,他竟然……”   “你又瞎撮合!”秦颂之打断她,眼睛一眯,“我跟你说过,我们俩就是他不屑管我,我不屑搭理他的那种关系,谁都犯不着谁。”   “那现在还是这种关系?”云嘉问。   “现在,可能算是普通朋友吧。”她迟疑了一下,如是说。   “这不就得了,”云嘉又笑起来,“关系总是可以更进一步的,尤其是你这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新世纪最优妹子,绝对是杜励声心中的渴望。”   “那我还觉得你是他梦中情人呢。”秦颂之不以为然道,伸手扯了扯略紧的领口,将扣子解开一颗,“感情的事呢,就顺其自然吧,以后会遇见什么样的人,我也不知道,我现在只想好好享受下病号的悠闲日子,松一口气,没什么不好。”   云嘉亦是点点头,欣慰地揉了揉她的脑袋:“你能这么想,我就放心了。但我跟你说哦,要是看不上二萌,一定要跟我坦白,我给你介绍个更帅的。”   秦颂之翻了下白眼,用手拂开云嘉,搪塞道:“有多帅,比小哇还帅么,这是最低标准,没有就别提了。”   没想到云嘉愣了一下,说:“这个,真的有。我那极品上司,长得真的贼拉拉地帅,就是人品不咋样。”   秦颂之“呸”她一声:“留给你自己吧,我对极品没兴趣。”   云嘉耸肩摊手:“Me-Too!” ☆、10-4 陷害04   10-4陷害04   云嘉的极品上司,如果知道自己同时被两个妹子嫌弃,估计要捧着自己的如花脸蛋斯巴达了;不过秦颂之略感兴趣的,不是“贼拉拉帅”的极品上司,而是杜励声。   他既然都把钥匙还回来了,是不是就不会来蹭饭吃了?   很显然,秦颂之多虑了。一到饭点,那厮自动跑了过来,叫都不用叫。   因为云嘉归来,做饭的重任顺理成章地转交了过去,于是云嘉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,秦颂之跟杜励声两个人则在客厅聊天,一开始没什么话说,但响应鲁迅先生的号召,正所谓世界上本没有共同话题,淡扯得多了,话题也就有了。   他们聊游戏,秦颂之发现杜励声这厮的手指比徐朗还要灵活,不过再聊到游戏开发环节,她就兴趣缺缺了;然后是聊生活,不知怎的,她忽而就想起那次古镇相遇,原本不想问,迟疑了一下,还是说了:“上次在上阳,看到你们一起喝茶,你跟林书琛认识?”   杜励声的表情倒看不出端倪:“小学同学,联系不是很多。”   秦颂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说:“他没说过,他的家人亲戚朋友,从来都像秘密似的。”说完,苦笑似的又摇了摇头,“那个,不好意思。”   杜励声亦是笑了下:“没关系。”   没过多久,云嘉招呼他们吃饭。照例是三菜一汤,又将木须肉进行了质的分离。   杜励声动了几下筷子,动作趋缓,云嘉赶紧凑过来邀功:“老大,是不是细细品味之下,能发现简单青菜与食用油结合产生的美妙滋味?”   结果对方很不给面子,淡淡说:“菜咸了。”   云嘉不爽道:“我看你是嘴刁了,才一个多星期,这小火花擦的,啪啪啪!”她停顿了一下,又说,“其实我看你们两个挺般配的,一个会做饭,一个会吃饭,吃完了还可以抱在一起洗碗……”   “闭嘴。”   “闭嘴。”   两人异口同声。   云嘉怔了好几秒,终于意识到自己悲催地被嫌弃了,更悲催的是她被秦颂之嫌弃了。所以杜励声走后,趁着夜深人静,她直接掐住了秦颂之的脖子,目光凶狠:“还敢说对人家没意思,你在学他说话,你懂不懂,你被杜二萌勾引到了,你在学他!”   秦颂之实在是没有力气挣脱,尤其是碍着伤腿,只好不断解释加求饶:“我说真的,你这样子喋喋不休,是个人都想叫你闭嘴的……诶诶你别抓了,我的腿要疼了。”   “抓胸你腿疼个毛!”   “已经开始疼了,要脱位了!”   “说谎要长长鼻子,我来看看变长没有。”云嘉说着,还真的去揪她的鼻子,“咦,难道你没说谎,鼻子还是那样,塌塌的小狗鼻子,嘻嘻。”   秦颂之眼角渗出泪来,连声音都发颤了:“我想,现在已经脱位了,好疼啊……”   短暂的沉默之后,云嘉从秦颂之的身上爬了起来,惊恐地跑了出去。门声“哐当”,预示着罪魁祸首已经逃逸。秦颂之额前冒汗,眼眶泛泪,又痛又委屈,坐在床头“哇”地就哭了。   然后,门声又响了一下,云嘉拽着杜励声进来了。   想想都觉得折腾,大半夜的匆忙赶去医院,连医生都说她命大:“反复叮嘱要注意修养,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地撞了两次,你知不知道,运气坏一点可能落得残疾!”医生舔/了舔嘴唇,又转过身子看向杜励声,“还有你这做男朋友的,怎么也跟毛躁小丫头一样,养病期间不要进行房/事,先忍一忍不行啊!”   一句“房/事”,瞬间冷了全场。   云嘉原本还哭丧着一张脸,突然就一秒钟变谐星了,捂着肚子哈哈大笑。   “闭嘴。”   “闭嘴。”   又是异口同声,加冷眼飞来。   但这一次深深地触及到了云嘉那颗强大的内心。   一方面,鉴于自己的“误伤”行为太过频繁与血腥;另一方面,则是对眼前两个人的互动表现,持理解和支持的态度。在别的事情上,牺牲自我还能照亮别人,可在感情上,估计得先敲碎明亮的自我,才能成全享受黑夜的别人。   终于,在左思右想之下,云嘉决定远离秦颂之。 ☆、10-5 陷害05   10-5陷害05   对于云嘉的离开,秦颂之认为安全之余多了一丝的寂寞和忙碌。   比如,原本姐妹谈心的夜里,就剩下她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发呆;再比如,伺候杜面瘫吃饭的任务,又落到了自己的身上。不过她觉得,来来回回经历了这么多,她跟杜励声应该算是不错的朋友了吧。   第二天,秦颂之照例搭车上学,路上想起昨晚发生的乌龙,她有些不好意思:“昨天医生瞎说的时候,云嘉一直在哈哈大笑,我就忘了去解释了。”   杜励声不以为意道:“何必去解释呢。”   “什么?”她愕然,心想这家伙不是真有什么不轨吧,她明明记得他是gay,喜欢男性朋友的萌受。杜励声瞥她一眼,不慢不紧地说:“我的意思是,不熟识的人,何必解释那么多,很浪费时间。”   果然是杜励声的风格,好比两人互为仇人时,他对自己的态度亦是嫌恶加鄙夷。所以说,时间和经历这东西,看起来不甚引人,可积累得多了,也还蛮有意思。   到了办公室,发现来人不多,只有薛盈盈面色沉郁地坐在电脑前,不时看她几眼。她不明所以,慢慢挪到自己的位子上,问道:“学姐,你一直看我,是我衣服穿错了?”   薛盈盈像是忍不住了,将笔记本一合,压了压声音:“你这是怎么搞的,怎么论坛有人在扒你,待会老板肯定要找你,你先想想怎么解释吧。”   “解释,解释什么?”她不解道。   “你的论文到底怎么回事,别说你不知道吧,跟徽州学报的一篇文章几乎一模一样,但人家先发的,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还是说,你先更名发给了徽州学报,再又投给《中华学刊》的?”   秦颂之怔住,心口一沉,脸色瞬间苍白。   不会像是薛盈盈想的那样简单,一稿多投算是学术不端,她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,自然不会发生,可要是真摊上抄袭的罪名,又怎么会是她一个小小研究生能承担起的。况且,A大早在几年前就出台规定,本科生学术抄袭将被开除,那么研究生呢,这后果她实在不敢想象!   孟广坤果然叫她过去问话了。   语重心长,并没有一口认定抄袭的人是她:“小秦,这种事情在高校圈子里不少,不过我觉得你这孩子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事情,你想想,是不是有什么误会。”   秦颂之摇头:“孟老师,这事情我真的不清楚,我的文章是自己写的,所有的文献出处,包括文章的脉络,分层,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,我是想投给您选入新书的,怎么可能会作假呢。”   孟广坤亦是十分发愁,自己的学生出了事情,对他肯定也有影响:“这样吧,你先回去,这件事我跟那边的作者联系一下。那也是宋史领域的老教师了,作假的几率很低,我看看有没有其他误会。”   在这种事情上头,还能有什么误会?   秦颂之怕是生平第一次产生这样强烈的恐惧感,她是清白的,无辜的,但是谁会相信她呢;换句话说,她从没做过亏心事,为什么还会有人陷害她?   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,薛盈盈已经离开了;她再一抬眼看见张萌推门而入,就在那一瞬,她忽而一切都明白了,甚至恨意攀升:“是你对不对,你拿了我U盘里的文章,你为什么这么做?”   后来,这句“为什么”一直被她作为这辈子说过的最傻的话之一,你问为什么,人家骗你耍你,假装对你好,看看她做了些什么就知道了,又何必去问为什么。   但在当时,秦颂之只觉得这辈子有两件事叫她后悔莫及:认识林书琛,以及爱过林书琛。 ☆、10-6 陷害06   10-6陷害06   事情的严重性,比秦颂之想象的还要可怕。   徽州学报刊登的那篇文章,作者是X大史学院的老教师,文章出了不少,从未有过作假经历,其学术论文被抄袭消息一出,无数人站出来替老教师叫屈,一方面怒当代学生作风不端,加上文章发表时间本就占了优势,这事闹起来,吃亏的肯定是自己。各大论坛也像是受人指使一样,不断地渲染夸大,短短几天,秦颂之就成了A大的名人,当然,名是臭名。   她想过最坏的结果,是被学校开除,可她读了这么多年为了什么呢,如果妈妈知道了,又会怎么想,又该多伤心,多难过?云嘉就骂她没用:“这个时候你还敢做那些坏的打算,既然无辜就去争取一个最公平的结果!张萌这个贱/人,我TM真想找把刀子把她捅/了!”   秦颂之抑郁之余还记得劝云嘉别冲动,然而温静如她,此时亦是恨张萌入骨。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就像是得了严重的禽流感,一个喷嚏,周围的人都要弹开数尺,为免遭殃,而她除了假装微笑和微微敛气,还能做些什么?   “得把那个扒你的人揪出来,这事张萌不会亲自做,还得查一查那老教师收了张萌什么好处。”云嘉忽而想到了什么,又说,“听我表哥说,二萌他妈好像是做律师的,可以叫他帮忙问下怎么调查和取证。”   秦颂之赶紧拒绝了,这几天杜励声有没有瞧出端倪,她不清楚,但遇到这样的麻烦,她实在不想求人:“应该付不到法律责任的,别去麻烦别人,一切看学校怎么说吧。”   “怂人!”云嘉怒其不争,瞪了她一眼,摔门而去。   客厅又剩下她一个人,空空荡荡,气氛安静而诡秘。所谓调查取证,轮不到她来负责,自我洗白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太过无力。她记得在古镇的时候,林书琛说他童年时候看过《反对本本主义》,里头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,如今人家话都说了,为的还不是置她于死地?她想,林书琛与张萌大概是一类人吧,好的家境出身,没有过困窘的过去,就算是害人,也那么的无愧于心。   没多久,云嘉又回来了。   耷拉着脑袋,全无方才气焰嚣张的模样:“我给杜励声打过电话了,他妈是专做IPO和M&A(首次公开募股和企业并购)的律师,而且人在香港(内地人喜欢跑香港搞H股上市,杜妈的生意来源啊),一点忙都帮不上。”   “告诉你不要找他……”   “我找他怎么了?”云嘉突然炸毛,这一次的嗓门比方才发火时更高,“你怎么就不敢叫他知道,你觉得丢脸,还是无颜面对了?秦颂之你醒醒吧,你没有做错事,我都相信你,你为什么不敢相信你自己?况且杜励声怎么了,我就不信林书琛不知道,但他站出来帮你什么了!”   是啊,林书琛不可能不知道的,可就像是那天她摔下楼梯,忍不住回头去望,却始终不见他出来一样。真的,很心寒。   而这种感觉,她竟然会怕,再度从别的人身上得到。   云嘉站在一边,不再说话,半响手机响了,她才瞥了秦颂之一眼,将电话接通。看样子该是杜励声打来的,因为短暂的几句话,仍是围绕她的论文事件,她把头压得更低了,甚至不想听见一丁点的声响。   短话挂断了,云嘉复又走过来,对着秦颂之的脑袋戳了一下:“诶,别抑郁了,不管结果如何,你不还有我么。当务之急,是先把脚上养好,明天就能拆线了,也许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。记住,来日方长,学校不给你做主,也要自己给自己做主,我们有的是时间和精力,不要怕!”   她点了点头,但也只能是点一点头。   学校的调查结果,在几日后公布。   一般来说,涉及到学术作假,从被举报,到学校介入调查的时间一般都会历时数月,而这一次,只用了一个多星期,速度之快,力度之强,为A大史上之最。   结果很明显,秦颂之论文抄袭被校方确认,要求她公开赔礼道歉,并赔偿“原作者”损失,孟广坤话里有话:“你还年轻,念在你这几年学习认真,没有任何违纪行为,学校决定暂不开除学籍,不过毕业需要延迟,其他的事情你自己好好打算下吧,是是非非,作为导师我是尽力了。”   多余的话,谁都不必说了。导师审稿不仔细,也须负上连带责任,这么闹上一遭,秦颂之更加觉得自己对不起孟广坤。   可是名声一臭,所里的人对她亦是嗖嗖冷眼,好像只要沾惹上她,就要倒大霉似的。她也想忍住,也想不去发作,但是胸口一直沉沉的,眉头发紧,真想好好哭上一场。   四月末,雨水频频,外头一直阴天。   她搭出租车回家,拆线之后,她已经不再麻烦杜励声接送,而对方亦是很了解她的逃避心态,并没有在她面前频繁出现。车子到了小区门口停下,外头已经狂风骤起,将她头发掀得跟海潮似的,看来就快变天。   她下了出租车,站在楼下踌躇。   后来秦颂之想,她上辈子一定做了什么孽,所以今生才会生成这副胆子,这副心肠,哪怕是自己身陷囹圄,也有多余的闲心去关心别人安危。   那辆Q7就停在楼下,风那么急,车主却开了窗子,伏在方向盘上小憩。   她迟疑了一下,还是走了过去,敲了敲车门:“先生,马上要变天了,你开窗睡觉容易着凉的。”   Q7的车主动了动,露出的修长手指亦是微微一蜷,然后缓缓抬起了头。 ☆、10-7 陷害07   10-7陷害07   秦颂之觉得,遇到这种情景,自己总是要逃的。   她向来没胆,她知道。   可是这一次,四目相对后,她竟然怔怔地杵在原地,没有动弹。   想来可笑,拆线之后还要拄着拐杖走路,即使她跑了,能跑到哪里去呢?   林书琛倦容犹存,似乎是没睡好,整个人比前阵子见到时还要憔悴几分,叫了她的名字,轻喃而出的两个字,像是指尖划过琴弦,声音不大,却余韵不绝。   其实早该猜到的,那天在教学楼里碰见他,她就该猜到Q7的车主就是他林书琛,怎么能这么笨呢,已经被人陷害了一次,怎么还能这么笨?   秦颂之并不应声,嘴唇紧紧地抿着,面容僵硬。   林书琛已经下车走到她面前,语音轻柔地问:“脚还疼么?”   “为什么一直跟着我?”沉默了一下,她冷冷道,“不要说什么你对我余情未了的鬼话,你不喜欢我都把我害成现在这样,要是喜欢,恐怕我会更惨。”   他眸光淡淡,没有回答什么,却像是一种无声的辩解,秦颂之干脆收回视线,在大风中转过身子,就要往楼道里走,可惜才迈开一步,胳膊就被人抓住了。   “我跟张萌,不是那种关系。”他说。   秦颂之自认为还是有些了解林书琛的,他太孤傲,太自大,凡是他不想听的话,多说一句,他都不会接下去,所以她戳他痛处,要他愧疚——就像那天一样,要他从自己眼前消失。   没想到林书琛会拽住她,一字一句地说,他跟张萌“不是那种关系”。   她笑了笑,唇角勾起一抹嘲讽:“林书琛,你跟张萌都不是什么君子,既然做了,又何必来惺惺作态。不过你肯定没这样害过人,所以你自责你愧疚,我骂你你也认了,还一次次地来偷看我……但是有意思么?你跟我在一起,亲我吻我,都是为了气张萌;你甚至还说谎了,研究中心有人会相信你林书琛是个情场大话王么?所以你走吧,这几天我反复地想,要是没认识你,没跟你在一起,那该多好……”   林书琛攥着她的胳膊,不肯松开:“我刚从徽州回来,颂之,论文的事情,我很抱歉。”她背对着他,眼泪在眼眶打转,却只有忍:“抱歉就算了,我说过别跟着我,我永远不会原谅你。”   两个礼拜的恋情,确实短暂。   可为什么他明明不爱自己,还要跟着她见家长,在妈妈面前保证他们“最适合”?   风越来越大,刮得树叶噼啪作响,她甩了几下都没有甩开,正想再发作的时候,林书琛却开口了:“颂之,我爱你,我这辈子说过很多谎话,但我最后悔的是骗你说我不爱你。”   时间像是静止了,没人在说话;   心跳也愈发地沉了,脑子里一道一道的火花轰然炸开。   这句话,她曾经那么期待,就连他提分手的时候,她还在奢望:“你忘了吧,我问你的时候,你说那不是最后一个问题了。”她仰起脸,想叫眼泪逆流,“不过现在,是我不想听了。”   林书琛不肯撒手,执拗得一点都不像他。   “放手!”她说。   他借机走近了一步,攥住了她的双臂。   “我叫你放手!”她重复道。   他手臂一收,反将她整个人转了个身,抱进了怀里。   两个人,四只手臂相缠,也不一定是在拥吻和调情;她瞪着林书琛,不去推,不去挡,用咬紧地牙齿控诉她的不愿。   “混蛋,我叫你放手!”她第三遍叫他松开,换来的,是他忽而低头印下的吻。   轻轻地落在她眼角,像是鹅毛,又像是雪花,滋味也是一样的,暖了一下,复又冷得叫人心悸。林书琛望着她,半响说:“颂之,再给我一次机会。”   秦颂之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,由无声地哭泣,慢慢转成抽噎;满腔的怒意也转瞬变成了委屈。她不聪明,但也不笨,学校自从出台学术作假的处罚政策开始,便没有从轻处罚的先例,可以说被冤枉陷害,她是第一人,而得到这样“优待”的,她亦是第一人。   答案不必说了,她心里清楚,是林书琛做的。   “打一个巴掌,再给一个甜枣,我不是你豢养的宠物。”她缓缓推开了他,“走吧,两个礼拜而已,就算在这段感情中我没骗你,也没你有想得那么认真,所以何必呢?”   林书琛就这样被她推开了,所谓的太极效应,总要以柔才能克刚。   她再次转过身,拄着拐,一步一步地朝着楼道走过去,可是步子灌铅一样,那么沉重。她不禁想去嘲笑自己,从什么时候开始,一个人,连逃跑都这样没有动力了。在她的迟疑中,身后人跟了过来,手臂将她揽住,声音低哑:“让我扶你上去吧,只是上楼而已。” ☆、10-8 陷害08   10-8陷害08   “我让你扶我上去,以后别再跟着我,行吗?”   在风雨中零乱的不止叫斯巴达,还有一种心情,叫心若枯木,濒临冷死。雨滴适时砸下来,很大的一滴,直接砸中头顶,一冷一暖的相遇,瞬间融化的是麻木的妥协。秦颂之不想留给林书琛太多辩解的机会,因为真真假假,她实在分不清了。   林书琛的手却还握着她的肩膀上,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:“我说过,对我来说,你的安全最重要。因为我而让你受伤,颂之,对不起。”   秦颂之停住脚步:“如果你还纠缠,那就不要送我上去。多少次你不在的时候,我也自己走了,不缺你今天多此一举。”吸了吸鼻子,她又道,“林师兄,同情心是不能滥发的,收回去吧,我祝你好运。”   想要打击一个人,不必说太多难听的话,戳他心口就行了,这一点,还是她从林书琛身上学会的。所谓的以彼之道,还施彼身罢了。   林书琛果然慢慢松开了手。   不过仅仅是松了一下,然后又将她的手攥在了手心里。   秦颂之蹙眉,纠结着想要说些什么,却听到车声轰响,自远及近,凭音量测定,该是一辆跑车,并且声音很耳熟。她亦是扭过头,看到熟悉的大众标志逐渐靠近,最后停在两人面前。   杜励声下车,视线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,眸光淡淡的,看不出表情。   “杜励声,你扶我上去吧?”她声音不大,但站在一起的三个人都足以听清。这好像是第一次,她叫他的名字,抑扬顿挫的三个字,从她口中念出,异常的轻忽飘渺。   林书琛的手握得更紧了,眉心挤出一个“川”字。   “老二,已经过去了,放开吧。”杜励声将手递给秦颂之,一面说道,“你比任何人都清楚,你们两个已经不可能了。”   林书琛握着她的手,僵住了,然后力道一点点地变轻。   秦颂之趁机将他甩开,继而握住了杜励声的手。她浑浑噩噩,被人抱起来仍是头脑发晕的感觉。坦白说,她有一点点的心痛,方才叫他走,他不肯;可是杜励声一句“不可能”,他又这样轻易地松开了自己。他的爱,怎么可以这样不堪一击?   怎么可以一直这样,不堪一击?   “很难过?”杜励声问。   电梯门开,里头空无一人,她靠着他摇了摇头:“不难过。对不起,刚才的事,我很抱歉,你放我下来吧。”杜励声没有理会,而是说:“难过就哭出来,眼前这一切,总会过去的。”   “我说了,不难过。”   “那你为什么还要哭?”   “我只是不想叫他跟着我,他不听我的,我是生气地哭,愤怒地哭。”眼泪顺着眼角,滑过脸颊,她都无暇去擦拭,“但他撒手得这么快,我还是会难受,如果不喜欢我,为什么跟我在一起,跟我见了我妈妈,作保证会对我好……就算他和张萌做了那种事,我还是会抱着侥幸,我完了,我就知道我完了!”   “叮”的一声,是电梯到达的声音。   杜励声抱着她走出去,呼吸渐沉。她眼泪翻涌着,仍在不停喋喋:“你知不知道我觉得很丢脸,就像是每一次难堪的时候都会被你看见。”   从电梯中拐出,不过十几步便到了她家门口,杜励声将她放下,垂眼看向她:“别哭了,你现在哭起来的样子,很丑。”   “我哭起来一向很丑,不用你管!”得不到安慰,也不愿听见别人说自己丑,她有些后悔自己这样没头没脑地跟他吐苦水,简直是自讨苦吃。   被人噎两句,能清醒,但被人噎死了,那叫送命。   谁知杜励声怔了一怔,说:“也不是每一次……都很丑。”   她站在原地,背靠着门板,有些不知所云地看向他: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   “先开门,”杜励声说,“如果想听实话,等吃过饭,我再告诉你。”   秦颂之原本皱得丑巴巴的一张脸,就因为这句话,竟笑了一下。果然,消失了几天不见人影,一回来就是骗吃骗喝什么的,他杜二萌又卷土重来了。   照例是三菜一汤,简单又丰盛。   杜励声吃相还算好看,只顾埋头吃饭,一句废话都不多说。   饭后,她才忍不住问他:“你说吃过饭之后,告诉我的是什么?”   杜励声忽然赖账了,站起身说:“我先去洗碗。”秦颂之紧接着又追问他:“你在楼底下的时候叫他老二,我觉得你们关系不会只有小学同学那么简单,是不是?”   杜励声沉默,半响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。   他将餐具收了下去,在厨房洗碗,哗啦的水声掩盖住了满室的沉闷气息,一切都收拾好了,他才再度出现在她面前,垂眼看她,仿佛是无奈:“他父亲是林其峰。”   那时候,两个人站在洗碗池边,他的手指滑过碗沿,声音淡淡地说:“不管调到哪里,都与我们没关系,不是么?”   他说她的父亲,是与他们没有关系的人。   秦颂之哑然,原来林书琛曾经是这样想的,而现在,也不例外。 ☆、11-1 杜励声的追求01   11-1杜励声的追求01   “林书琛排行老二,上头有一个哥哥,就因为生下他,当年的林其峰宁被降级处理,所以林家一直把他看成宝贝。至于我跟他,小学同学这层关系,我觉得,不能再多了。”   这一席话,既交代了她想听的,又侧面告诉她“你多想了”,看来杜励声也是那种不鸣面瘫,一鸣噎死人的主。她也觉得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有些难堪,于是轻声说了句“抱歉”。   不同于林书琛,好像自己每次道歉,杜励声都会默默接受。   他看着她,面色逐渐柔和:“有些事情,是天注定,人力不可为的,最近林家是非太多,明迁暗升,关系错综复杂,估计林书琛也好过不到哪里去。”   秦颂之两手紧握,佯装轻松:“是啊,就单纯说林其峰外调,还蛮可惜的。”   说到调任,杜励声又告诉她,林其峰背景结实,原本有望入主央行,即使不升,也不该迫离X监会,但这两年来,他在金融市场大刀阔斧的改革使得部分券商投行恨之入骨,再加上不是学金融出身,市场难以长期信任。因此几方排挤之下,林其峰无奈调离北京,下放外省做了省委书记。   “打个比方,就像是一个不会做菜的人,硬是去厨房掌勺,”杜励声淡笑了一下,说,“即使能做出一盘好菜,怕也没人敢吃。”   秦颂之亦是笑了笑,但面色仍显憔悴:“也不一定啊,哪个酒店没个厨房总管,做监管的人应该眼光更高更远的。”对于她的回答,杜励声倒是蛮意外:“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,估计林其峰就不会外放了。”   她有些不好意思了:“这话不是我说的,是孟老师,我可没这样开阔的思维。”   杜励声怔了一下,没说什么。   “其实说起来,这次的事情挺感激孟老师的。我原本以为他会不相信我,批评我骂我,可是他都没有,他只告诉我,日后要坚持自己的信念,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别放弃。”   杜励声还是那副表情,静静地听着。   可见话题扯得越来越远,两个人已经没有了共同语言。她不知道该怎么收回来,心想这句话杜励声不接住,她就真的该默不作声,一边歇菜去了。索性那厮还有点良心,半响后看了看窗外的天气,建议说:“雨停了,风也小了不少,要不要出去走走?”   在她的愕然中,他笑着摇了摇头:“开车在滨江路转一圈,不用你拖着伤腿压马路。”   秦颂之难得抓住机会哂他:“难不成还叫你抱着我逛江边,会被人冷眼拍死的。”她说完,方觉出哪里不妥,轻咳了一声,又道,“那个,我是说,开着跑车去逛游,太招摇了,别人会指指点点的。”   杜励声不以为然:“起来吧,比抱着你逛要低调很多了。”   他们就真的开车去了滨江路。   虽然秦颂之一直觉得杜励声对自己的关怀与帮助,有点超越左邻右里,相互照顾的界限,但残在腿上,疑团在心里,呆着没事儿谁也不会傻到开口就问:“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。”   说到“抱一抱”的问题,还是自己嘴欠提起来的,她有啥资格问呢?   雨后的傍晚,华灯初上,橙光闪烁,对应暗蓝的天色,别具一番美感。车子里放着一首外文歌曲,男歌手用沙哑的嗓音不停嘶唱,旋律却意外地柔和,尤其是偶然听见一句“亚麻袋”,她刚沉静下去地小心脏又跳动起来了:“是日文歌?”   杜励声“嗯”了一下:“你懂日文?”   秦颂之摇摇头:“简单的几句还是……能听懂的。不过,这歌还蛮好听,让人无限遐想。”   杜励声眼睛盯着前方,随口问道:“会想些什么?”   “一些,能让人惬意的事情,比如阳光沙滩,海浪仙人掌……”   “那是《外婆的澎湖湾》。”他很不给面子地提醒道。   “其实没什么差别啦,对我来说,只要能高兴一下,哪怕是暂时的都行。”她很认真地回答,唇角一扯,似乎是笑了,“这些天,实在有些累了。谎话听得累,我说得也累。”   “是你想得太多,所以会累。”   杜励声说着,将车子停在了路边,彼时暗蓝褪去,城市的上空被巨形的黑幕遮住,显得地面灯光更加耀眼。他将车窗打开,询问她:“我能抽支烟么?”   她有些讶异地点了下头,因为记忆中从未见过杜励声抽烟,就连他身上,也几乎没有烟味。   他点了一支烟,不慢不紧地吸了两口,随后指了指前方说:“看到那个钟楼没有,在我小的时候,它是建在车站顶上的,就在我家对面。每天上学前,我爸都会指着那个钟楼说,这是理想的出发点,因为它的时针刚好指向学校。后来河道改造,再加上拆迁,车站的遗址废了,只剩下这个钟楼。现在看过去,在这片建筑群里,它成了最矮的一个。”   秦颂之眨眨眼,很想问一句,你就是来带我看钟楼的?可是仔细权衡了一下,还是说:“理想的出发点,真是个好地方。”   “我感觉最大的不同就是,以前它能指向的建筑物很少,但是现在很多了。”杜励声缓缓吐出一口烟,说道,“有时候置之死地方能后生,只有先看‘低’自己,才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方向。”   这句话,颇具勉励,是杜励声说给她听的,秦颂之心口忽的一暖,轻轻说了句“谢谢”。   杜励声只是笑:“你能明白最好,不过你别以为我带你出来就为了看钟楼的,今晚江边有好节目,错过……怪可惜的。” ☆、11-2 杜励声的追求02   11-2杜励声的追求02   原来杜励声口中的节目,是夜间的烟火晚会。   海天广场落成10周年庆典,在广场A座的购物中心举办酒会和图片展览,外头则是聚了挺多的人,等着晚上9点开始的烟花汇演。   杜励声将她带到广场边上,低眉问她要不要买些烟火棒来放。秦颂之左右瞥了一眼,不少人,尤其是情侣都是人手一捧的小烟花。她于是点了点头,说:“买那种安全一点的,杀伤力太强的就不要了,我手笨着呢,而且脚上还有伤,别再伤着人。”   “没关系,有我呢。”他说。   “可是现在到9点,还有好一会儿呢。”秦颂之没有戴表的习惯,很挫地翻出了手机看了一眼,“总不能就在一边放烟花,一边等吧?”   杜励声早有先见,下巴朝对面点了一下:“那边有家咖啡馆,先去坐坐。”   这家咖啡馆环境十分清雅,灯光幽暗迷人,耳边音乐舒缓,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,对面而坐,点了两杯咖啡,一份提拉米苏。   杜励声不喜甜食,这份提拉米苏自然是秦颂之的。   她尝了一口,眼睛眯起来,称赞道:“香醇浓厚,那一丝丝咖啡的苦,恰到好处。”   大概是几年前了,看一部港剧,里头反复提到“苦中一点甜”,其实爱情也是如此,只有尝过苦,才能感受甜;只有经历过冰冷,才能感怀彼此的温暖……当然,也只有彻底放弃的时候,才能感受另一次的新生。   所谓追求,总这样不明不白地建立在一次又一次地“自我肯定”后。   就像是米兰昆德拉在其作品中所表达的,想要逃离与超越媚俗,却一直生活在媚俗之中。   米兰昆德拉……她忍不住摇了摇头,不及格与重修的惨痛经历,正是乌龙的初识,也许就注定了她与林书琛的结局也是有缘无分的。她将勺子放下,抬眸望向杜励声:“对了,你怎么知道广场这边有烟花表演的?”   他轻啜一口咖啡,缓缓道:“同事聊天,无意间听见的。”漫不经心的语气,叫急性子的人恨不得去咬他两口,诸如云嘉之类。   但不得不说,这货垂首扮忧郁的样子,那是想当带感啊。   秦颂之就这样看着他,不禁呆住了。坦白说,从第一次见到这家伙开始,她就觉得他唇红齿白,细皮嫩/肉,纤纤身姿,眉清目秀的,不是一般的好看,今天这样近距离加聚精会神地盯视,她又发现这厮的睫毛……真长啊。   第一感觉,他不像男人;   第二感觉,他好像本来就是萌受。   杜励声亦是感觉到她的视线,抬起眼皮看她一眼,说:“怎么这样看我?”   秦颂之连忙收回火辣辣的目光,尴尬地笑了笑:“没什么,就是觉得上帝他老人家挺公平的。”   给了你绝世的容颜,就剥夺了你正常的性取向;给了自己正常的性取向,却没有一同送上绝世的容颜。所以说,上帝确实……很公平。   杜励声不知所云,也没再与她扯下去。   后来喝过东西,坐了一会儿,两人才步行走回江边广场,此时烟花表演已在倒数阶段,黑压压的人群里,亦是欢呼不断,其中不乏一些真情告白,诸如“XX我爱你”“XXX嫁给我”不绝于耳。   因为她的脚伤未愈,杜励声并不把她往人群里带,而是远远地选了个比较好的角度,就在原地放了几根仙女棒,她得意之余不忘夸他几句:“你这角度选得真好,不但不拥挤,还视野宽阔。”   杜励声亦是难得得瑟两句:“也不看看我是做什么的。”   要是云嘉在旁边,这时候一定会装成林志玲,娇滴滴地喊“对呀对呀,杜哥哥你最厉害了,人家的少女心为你澎湃”。可是换成她秦颂之,就只有两个字,外加一声傻笑:“是啊。”   她站在他身旁,瞧见的是他的轮廓分明的侧脸,这样的视角,反倒叫她有种异样的错觉,杜励声似乎也察觉到了,侧眉问她:“怎么了?”   秦颂之摇了摇头:“没什么,就是突然觉得你很眼熟,眼角眉梢那里,长长的,特别眼熟。”   杜励声嘴角弯了弯,慢悠悠道:“希望你说的不是狐狸。”   他这么一说,秦颂之倒真觉得杜励声有几分“老狐狸”的特质,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,眉梢斜飞,眉眼似要勾人魂魄似的。   突然,广场传来众人倒计时的喊声:“10、9、8、7……”人群也乌压铺开,他们俩的“小宝地”很快就被别人侵占。数到“1”的时候,巨型烟花在空中砰然炸开,而她肩膀处亦忽的一暖,是杜励声抬起手臂将她揽住,她身子一僵,听到他低声解释:“这样,更安全一点。”   这种感觉很微妙,她难以形容,就像小时候跟姐姐去看花灯,被姐姐紧紧攥着小手,生怕她跑丢。很温馨,很踏实——虽然,他们两个组合在一起,难免有些暧昧的情愫搀和其中。   烟花一簇一簇,在空中绽开,一明一灭间,是不断变换着的色彩;外围人声嘈杂,耳边还能听见自己略沉的呼吸声,所谓的乱中取静,原来是这样别具情调。   秦颂之决定打破这暧昧的气氛,开了个小玩笑:“你之前好像蛮讨厌我的,呵呵。”   “应该说彼此彼此。”   “就因为我打了你两下?”她郁闷道,心里觉得杜励声不像是那么小气的人。   杜励声不过别她一眼,说:“因为徐朗,也可以说,是因为误会。”   因!为!徐!朗!   秦颂之身体又是一僵,但这次的僵硬程度绝对堪比石雕。她“嘿嘿”地干笑了两声,忽而觉得自己方才关于“暧昧”的猜测是多么的二百五呀!人家都说了自己喜欢三条腿的男人,她怎么还这么不上道!   果然直女的思维定向,是很难改变的。  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:“其实做姐妹,也挺好的。”   杜励声眉心一蹙,问:“什么姐妹?”   “额……就是,”秦颂之扶额,面色尴尬,心里纠结着杜励声这么“man”的姐妹,不知道她能否承受得起,“像我和云嘉那样的好姐妹,也挺不错,挺不错。” ☆、11-3 杜励声的追求03   11-3杜励声的追求03   秦颂之觉得自己就是一个“杯具”,连着倒霉这么多天,好不容易出去看看烟花,散散心,结果第二天醒来,就华丽丽地发烧了。   原本早上的安排是杜励声来接她,顺便吃一餐早饭,今天情况特殊,她便迷迷糊糊地爬起来,准备做了早餐把杜励声打发走,自己继续睡一会儿。谁知杜励声进门之后,怎么赶都不肯走,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,斩钉截铁地说了三个字:“去医院。”   秦颂之不依:“我不去医院,现在H7N9肆虐,万一把我关起来隔离了怎么办?”   杜励声毫不理会,已经动手拿了衣帽架上的长外套,强行披在她身上:“你是发烧,趁病情还不严重,必须马上看医生。”   “你又不是没感冒发烧过,这只是小问题。”   眼见杜励声一张脸越来越黑,她只好退一步,妄图海阔天空:“我吃药,吃药行不行?你快吃了早饭去上班吧,不然我传染给你就不好了。”   撒娇哀求的语气,叫他有一瞬间的失神,良久,他才动了动唇说:“知道自己感冒,还起这么早,一起吃早饭,然后再去睡一会儿吧。”   “收到!”她吸了吸堵塞的鼻子,笑嘻嘻道。   后来吃过早饭,杜励声去洗碗,她吃了药,便窝在沙发里昏昏欲睡。   她素来体质良好,感冒之类的小毛病最多打两针,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输液过,但就是容易犯困,遇见软绵绵的东西,就会立马瘫过去。云嘉就说她是感冒三步倒,只要没人跟她说话,她能站着睡着。   果然,杜励声洗碗的短短两分钟里,她已经打了无数个盹,要不是电话铃声突然奏响,她早就去会周公了。浑浑噩噩中,她眼睛睁开了一个缝,在茶几上摸了半天,才将罪魁祸首抓住,贴到耳边。  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,用广东话说:“儿子,早晨。”   她皱了皱眉:“说人话,听不懂。”   那头怔了一怔,随即“嗯哼”了一下,用及其标准的普通话说:“很好,叫杜励声接电话,我是他妈妈。”   秦颂之顿时就清醒了。   当年班委会投票选举都没这么清醒。   她将手机放下了,用微颤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:“杜励声,有……有人找你,我不是故意接听的。”然后继续低着头,打算装鸵鸟等死。   其实有那么几秒钟,她想到林书琛,在那个睡意朦胧的早晨,他在她房间补眠,亦是阴差阳错地接了她妈妈的电话,随即惹出那么多的事端。   往事如昨,可惜物是人非。   杜励声在电话中讲她听不懂的广东话,抑扬顿挫,完全不似自己当时的怂样。   半响后,他挂了电话,她才仰脸问了一句:“那个,你妈妈她……没误会什么吧?”   杜励声看着她,面无波澜道:“没有,她认定的事情,不会再询问。”   她愣住:“什么意思?”   他这方笑了一下:“叫你先去睡觉的意思,别想太多。”   可是这种事情,怎么能不想太多?   万一杜励声的妈妈也是一个蛮横的主,直接杀过来劈头盖脸地骂她一顿,要自己给她性取向不正常的儿子负责,那可怎么办?!   “不是啊,你跟你妈妈解释清楚吧,不然一大早的,她要误会的。”秦颂之想了想,又说,“我知道你有顾虑,但是这种事情,坚决不能放松和大意……”   “我有什么顾虑?”他忽而打断她,问道。   “徐朗啊,我知道……不容易被接受的。”她迟疑了一下,如是说。   “是你多虑了,先去睡觉吧。”杜励声蹙眉道,“不然现在就去医院,你选一个。”   秦颂之自然是很识时务地选择了前者,在她垂头丧气,缓缓步入卧室的过程中,杜励声总算有点良心,追加了一句:“我妈最近很忙,不会过来的。”   “嗯嗯!那我再去睡会儿,你去上班吧,再见!”她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,刹那间,心安了不少,躺到床上后,蹭了蹭枕头就睡着了。   再醒来的时候,日已上三竿。   她觉得口渴,拖着伤腿去客厅倒水喝,没想到一开门,正见杜励声那厮坐在沙发上敲着笔记本的键盘,她吓得怔在门边,话都说不清楚:“你你你……不是上班去了?”   杜励声将笔记本放下了,随口道:“你病了,需要人照看。”   “你这样翘班,不好吧。”她想了想,又说,“况且,我是感冒耶,传染给你就不好了。”   杜励声不以为意:“如果是普通感冒,怕什么;就算是H7N9,也不在人与人之间传染。”他说着,站起身走到她面前,将她手中的杯子接了过来,顾自接了一杯白开水,递到她手里。随后又摸了摸她的额头,说,“烧退了,你穿得太少,喝了水去床上躺着吧。”   他的手掌大而温暖,覆在额头那一刻,叫她心口砰砰乱跳:“呵呵,你还挺会照顾人的。”心里不免又去憎恶:荷尔蒙在分泌,可恶的荷尔蒙又在分泌!   杜励声看着她,没有说话。   她更觉得不好意思了,往后退了一步,却不小心撞到了卧室的门框上,还没来得及说痛,杜励声的手臂一捞,就将她揽进了怀里。   “砰砰砰”,是心跳愈发强烈的声音。   呼吸亦是显得急促,她咬了咬唇,手脚无措:“那个,抱……抱歉,我太不小心了。”   杜励声没有松开她,而是低声说了句“没关系”。   她试着挣脱了一下,用手掌去推他:“这样不太好,叫徐朗知道,就……就不好了,我,我还是去睡觉好了,再……再见。”   杜励声的脸色一下就暗了下去,她的推挡也变得无济于事:“提徐朗做什么?”   “啊,他……他跟我们都是朋友。”   这样说,够明显了吧。   但更明显的是,杜励声没听明白,他一双狭长的眸子盯视着她,一字一句:“以后别再提了,我不管你曾经遇见谁,喜欢谁,现在一切都已结束,你可以选择重新开始。”   秦颂之的脑子已经是空白一片,傻兮兮地就问了句“跟谁啊。”   “跟我。”   又一次的斩钉截铁。   可对于秦颂之来说,则是又一次的斯巴达了。 ☆、11-4 杜励声的追求04   11-4杜励声的追求04   短暂的神经错乱之后,她终于再度开口:“你不是喜欢徐朗么?”   杜励声皱眉,像是啼笑皆非:“徐朗?继续。”   她就真的继续说了下去:“你说过,如果我没有三条腿就不要招惹你,我问过云嘉了,她说三条腿指的是男人,也就是说你喜欢的是男人。”   杜励声仍是那副表情,垂眸看着她说:“还有呢。”   “昨晚在看烟花的时候,你说讨厌我是因为徐朗,所以我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,你喜欢他。”最后一个字,轻轻的,几乎是舌尖弹出的气体,怯意显露无疑,可是杜励声还是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,她只好咬了咬嘴唇,补充道,“我……说完了,没有了。”   因为低着头,他的呼吸喷在她发顶,凭频率以及声响可以测定,杜励声很生气,至于后果严不严重,她还在等,同时心里偷偷地想,难道杜励声不喜欢徐朗,或者他是传说中的……双性恋?   胡思乱想之际,杜励声发话了,没有她预料中的暴躁,而是沉着声音跟她解释:“那时候,策划部的人都以为你是徐朗的女朋友,但我看到林书琛与你的种种互动,误以为你脚踩两条船。而我的意思,仅是提醒你,别想再踏上第三条。”   “我跟徐朗不是……”   “我知道,这些都已经过去了,现在只谈你我。坦白说,我不喜欢暧昧,也不想继续以邻居的身份每天出现在你家里。如果你觉得可行,那我们……就交往吧。”   秦颂之怔住了。   爱情总是来得太快太突然,比起初恋时的悸/动,这一次,她迟疑居多。   而且惊愕过后,心跳反趋于平缓,她不知道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会表现得那样畏惧与紧张,但在这一刻,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告白,她竟然空前的沉静,然后一字一句,缓缓道:“对不起,我没有想过……我们两个可以发展下去。”   “是真的没有想过,还是曾经否定过?”杜励声问。   问题略犀利,容她好好想想。   过了半响,她大概整理出百来字的说辞,便吞吐着说了实话:“想过,也否定过……”   “为什么?”   “因为……徐朗啊。”百来字的申辩被他打断后,她又开始咬舌头了。   问题似乎也绕回到了原点,也就是关于他是否喜欢徐朗的问题。杜励声似乎也被她的智商吓到了,眉心皱了那么一下,忽而道:“早上我妈接了电话之后,问我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。”   秦颂之就知道这通电话会惹祸,想起他母上大人那句“很好”,她就不由得浑身发抖:“那怎么办啊,我就说你妈妈一定误会了,要你解释你不肯,何况我还不是你女朋友,怎么见!”   杜励声唇角渐渐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,说:“好觉悟,只是时间问题,现在还不急。”   秦颂之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话带歧义,仍在顾自发愁:“算了,是我自己不小心,抱,抱抱……”歉字还卡在喉咙里,等待上场,杜励声那厮已借着两人姿势的暧昧,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。她一惊:“你你你……你要做什么?”   对方的神情一丝不苟:“怎么,你不是叫我抱你进去?”   秦颂之瞪着一双眼睛,被噎得哑口无言。   杜励声抱着她,三几步走到床边,将她放到床上,又帮她抻了抻被子:“午饭想吃什么?”   “你要做?”   他别她一眼:“我去买。”   秦颂之沉默了下,还是说:“我来做吧。”   “不行,你得好好休息,一会儿吃过午饭,还要再吃药。”杜励声索性不再征求她的意见,转身就走。   直到一声门响,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,不是放松,而是更加发愁。   她承认自己情商不高,在爱情里一直都是渺小的,失败的,优秀如林书琛,曾给了自己那么多的压力;可如今换做杜励声,她的压力又能小到哪里去呢?   云嘉说过,杜励声的妈妈在香港是做IPO和M&A起家的律师,一路顺风顺水地混到合伙人,吸得是投行里人精的血,脑子精明不必说了,做事亦该有手腕,有魄力才是。这种女人,是“师奶”中的女王,女王中的战斗机,她看过那么多的TVB剧集,尤其是“野蛮婆婆”,那些师奶们对待“儿媳妇”的手段一绝啊!她要是真跟了杜励声,以后还能有好果子吃么?!   不怪她多想,秦妈妈也说过,齐大非偶,条件太好的对象,一是高攀不起,二是信任不过;实践证明,妈妈这句话尚有几分道理,不然自己就不会在这条路上栽得这么疼了。   她拿枕头往自己脸上一盖,真想就这样憋死算了。   良久,她才想到了一个救星般的人物,便直接将枕头一丢,把手机摸过来,拨了云嘉的电话。 ☆、11-5 杜励声的追求05   11-5杜励声的追求05   打电话之前,秦颂之想的是:好姐妹,关于臭男人的问题,问她就对了;打过电话后,她想的是:死女人,关于找对象的问题,问她就是个错误,且是天大的错误!   云嘉这没良心的家伙,非但不问问她病情如何,反而一个劲儿地骂她傻,杜励声则成了她口中的金龟银龟大海龟。秦颂之非常不爽:“我给你打电话是要跟你说说知心话的,你能不这么吃里扒外么?”   云嘉“切”了一声:“拉倒吧,老实在家等着,我去扫两眼,看看情况如何。”   这厮挂了电话,不过二十来分钟,就杀进了大门。杜励声说去买午饭,也不知道跑去那里买了,反正云嘉过来的时候,他还没有回来。云嘉对此咋舌:“二萌一出手,就知有没有!你说你叫我来当个便宜厨娘,也不是不行,他咋就那么不希望我来破坏你们的二人世界呢?幸好我有所准备。”   秦颂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:“什么准备?”   云嘉在包包里翻了下,扔给她一个小盒子:“你还要上学,这期间最好别整出点闲事来,等毕业结婚了,就可以不用了。”   粉色的小盒子,上头印着个橡胶小人,伸出拇指说“更hight,更尽兴”,秦颂之低头握拳,决定先用沉默积淀一下情绪,容后爆发。可对方似乎毫无察觉,打着响指,笑声暧昧:“感冒什么的,小问题啦,大火炒一次,中火炒两次,明早一准儿生龙活虎,跟鼻涕say-goodbye吧!”   还算有点良心,秦颂之问:“炒什么呀?”   “炒饭!”云嘉道,“通俗点说,就是make-love!”   真的受够了!秦颂之握紧的小拳头渐渐从被窝中钻出,对着云嘉的肩膀就是一拳,大概是病号无力,云嘉挨了一下,还笑嘻嘻的继续装不正经:“好妹妹,戳到你杜哥哥心口窝了,好疼呀!”   秦颂之完全笑不出来:“云嘉,别跟我开玩笑了,你知道的,我现在还……忘不了林书琛。”   云嘉怔了怔,笑容渐退。   “我也觉得这样很没用,但是我偶尔会想起来,心里就像是被人塞了东西似的,涨得难受;我也会害怕,如果妈妈知道我们分手了,她该多伤心,而我在她心里,更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了。我真的不是想继续喜欢他,我只是……”   “不甘心吧?”云嘉轻轻地叹了口气,说,“人一辈子不长,你该庆幸这段不靠谱的恋情只有半个月,以后你总要找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。颂之,你跟我不一样,你性格温柔又会做家务,好男人有的是,你不能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!”   秦颂之点了点头:“杜励声那边,我不晓得怎么解释,一切看起来挺不可思议的,可是把所有事情串联一遍,又觉得是顺其自然。是我犹豫,怕他给不了我要的,也怕我不是他找对的人。”   云嘉摸了摸她的头,这是她惯有的动作,超越一个闺蜜的宠溺:“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没,好不好相处,总要相处之后才知道。”   “跟他继续相处下去?”   “对啊,跟他相处下去,先尝试性/交往,再尝试性/交往嘛。”云嘉道。   可恶的是,秦颂之竟然在云嘉无断句的情况下,懂了她的意思。于是狠狠地将枕头丢了过去,骂道:“给我死开!”   没多久,杜励声就带了外卖回来了。   在秦颂之的印象中,他几乎不吃外卖,云嘉跑出去老大长,老大短地招呼了一遍,随后发出一声尖叫:“哇,老大你真是帅爆了,跑去荷香园买外带,我家之之真是太幸福了!”   杜励声难得地没甩她冷脸,与云嘉说了几句话,便出了厨房,走到她卧室前,敲门问:“醒了么,出来吃饭了。”   “哦,马上。”   她说完,屁股挪了一下,就要下床。结果一阵剧痛在她臀部炸开,放射性扩散,嘴里也紧跟着“啊”了一声。   由衷的喊叫总是分贝惊人。   杜励声直接推门而入,问她怎么了。   她的手在屁股底下摸了摸,将罪魁祸首翻了出来,啐道:“就是这东西,硌着我了。”   杜励声将视线投在那个小红盒子上,面部线条一绷,没说什么。   秦颂之亦是反映过来了,手忙脚乱地将手里的东西又塞回了被子里,红着一张脸解释说:“这个……不是我的,是……反正……不是我的。”   杜励声淡淡道:“我近视眼,没有看清楚。”   她这方松了一口气,但抬眸再看向杜励声的时候,竟然发现那厮狭长的眼角,以及唇边都隐含笑意,叫她莫名地有些不自然,感觉对方藏了什么猫腻似的。   她也不再解释那么多了,直接下了床,去餐厅吃饭。   杜励声买来的饭菜并不油腻,清淡的几个小菜,还有一盅瘦肉粥。   云嘉“啧啧”两声,以表羡慕:“我家颂之真幸福,快把我传染吧,我也要感冒,然后找个好男人来照顾哦。”   秦颂之瞪她:“把H7N9传给你,你就不笑了。”   “那也不在人与人之间传染啊,我看了新闻的好吧。”   “你说的对,”她喝了一口热粥,慢悠悠道,“它只在人与禽兽之间传染。”   云嘉嘴角抽搐了一下,酸溜溜的眼神望向杜励声:“老大好功力,这还没一个月呢,就把自家妹子嘴皮子调教出来了,真怕我欺负她诶……我真是苦命的人。”   秦颂之没好气地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片:“吃你的饭吧,我哪敢欺负你!”   云嘉将那片肉放到嘴里,咀嚼了几下,忽然道:“马上就五一了,又要放假了呢。颂之,带我去你家玩吧,我还没去过呢。”   “不是只有三天假期么,我腿脚不方便,等暑假行吗?”   “呸,谁还像你一样有暑假呀,笨!”   “你才笨蛋!”   看两个女人同桌吵嘴,杜励声亦不免失笑。   好在当事人尚存觉悟,扯了这几句也就不再扯了,低着头,闷声吃大餐。杜励声目光温柔地看了秦颂之一眼,方闲闲地说了一句:“今年公司要招暑期工,策划部有三个名额。” ☆、11-6 杜励声的追求06   11-6杜励声的追求06   杜励声话音一落,云嘉立马捅/了秦颂之一下,使了使眼色说:“暑期工可是有钱拿的,对于某些冷僻学科的研究生来说,真是一个欢天喜地的好消息呀!”   秦颂之呆呆地喝了一口粥,对云嘉的“暗示”置若罔闻。   坦白说,到正规公司做暑期工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,往年里,她也做过促销和发单员,往往累得要死,老板还吝啬那几十块钱。现在,机会是有了,可是靠着杜励声的关系,难免会叫人说闲话。   她的顾虑,杜励声亦早有所察,云嘉一走,他便给她下了一剂定心丸:“暑期工的事情,由人事部负责,我只是带话而已。”   秦颂之“哦”了一声:“我是觉得术业专攻,我又不是学计算机的,不太适合。”   杜励声笑了笑:“所谓的暑期工,不过是穿着职业套装打打杂。”   这一点,秦颂之很认同。   大四的时候,云嘉出去实习,就是在极品上司的无节操打压下,扫了三个月的办公室,说是助理,其实就是扫地大妈。云嘉也不气不恼,该吃吃该喝喝,遇上报复机会,比谁下手都要快准狠。她曾经好奇过,云嘉跟那极品上司到底有什么过节,才能弄到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,要知道云嘉这货向来认脸不认钱。云嘉听后鼻孔一扬,骂道:“对我来说,那货绝壁是一外强中干的垃圾股!实习生最怕遇见这种上司了,坑爹呢!”   秦颂之对股票不了解,但是加了“垃圾”两字,估计好不到哪里去。可如果上司是杜励声呢,她忍不住朝对面瞄了一眼,却发现杜励声亦在看着自己。   “在想什么?”他问道。   “哦哦,没什么,我在考虑暑假的安排。”   秦颂之复又低下了头,牙齿在唇上咬来咬去的,不知该说些什么好。谁料对面的人管她管的还挺严,小眉头一皱,呵斥她:“别咬嘴唇,会咬破皮的。”   她“哦”了一下,松了牙齿。   杜励声又问:“下午要睡觉,还是做些别的?”   她小小地想了一下,说:“睡了挺久的,看会儿电视好了。”   “那好。”  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,秦颂之凝眉做思考状。   良久她才找到问题的症结,再度看向杜励声:“难道说,你下午也不打算上班了?”杜励声没有否认,她不禁讶异道,“一整天?”   “三天。”杜励声面无波澜,回答说。   秦颂之觉得自己被雷的不轻,如果没记错的话,他只是飞腾游戏公司的一名主策划,但认识以来,他来回请假了N次了,难道就真的不怕被开掉?!   “你这几天有事么?”她问道,“请了三天的假期啊,是要出去吧。”   杜励声瞥了她一眼,说:“明天开始,是公众假期。”   也就是传说中的五一,劳动节。   空气再度凝结,两个人都陷入其中,不再说话。   说实话,秦颂之不清楚杜励声在想些什么,她只知道此时的自己,内心是纠结的。虽然云嘉建议她“尝试性/交往”看看,可真的孤男寡女坐在一起时,她反倒没了做朋友的无拘无束。   总之,这样的感觉一点也不好。   她深呼吸了一口,决定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:“杜励声,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?”   杜励声“嗯”了一下,说:“你问吧。”   “能告诉我,你是什么时候,开始……喜欢我的么?”说到“喜欢”两个字,她自然而然地脸红了。   她知道杜励声不会像云嘉那样不正经,说她“青春活泼可爱大方善解人意会掌勺”,事实上,她也在等待一个答案,至少能解答她的为什么。   杜励声表情淡淡的,并没有看她,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:“如果你一定想知道,我可以告诉你,是在林书琛松手的时候。”   林书琛松手的时候。   她则把手递给了杜励声。   这是时间,那么原因呢?秦颂之还想问些什么,对面的人已经站了起来,向她提议:“没什么好看的电视节目,要不要看电影,我去拿DVD。” ☆、11-7 杜励声的追求07   11-7杜励声的追求07   杜励声拿来的DVD都是珍藏碟,看到《廊桥遗梦》,她略惊喜了一下,再看到《稻村珍》,她简直要跳起来欢呼了——当然,前提是她腿脚好利索之后。   “桑田佳佑的电影你都有,太难以相信了!”   那是她中学时代最为喜欢的男歌手,几乎桑田的所有歌曲她都能哼上几句,那部《稻村珍》,那首主题曲《真夏的果实》,还有年轻时的加势大周,组合成了当年对“偶像”一词的最初定义。   “要看这部?”他问道。   秦颂之点头:“虽然看过了,但那时候太小,剧情都快忘得差不多了。话说你怎么弄来的DVD啊,貌似国内都没引进过。”   杜励声将碟子放进了影碟机,回眸冲她笑了一下:“托人带的。”   秦颂之忽而察觉哪里不太对:“你是不是通过某些渠道,打听了我的喜好呀,感觉着……怎么这样凑巧呢?”她眼睛一眯,恍然似的锤了下沙发,“我知道了,是云嘉!”   杜励声不置可否,回到她旁边坐定后,缓缓说:“只要是喜欢的,还管途经做什么。”她亦觉得有些道理,废话也不说了,身子朝沙发一靠,盯着电视屏幕目不转睛。   可能是真的感冒作祟,没想到曾经那样喜欢的电影,她都能歪着歪着睡着了。头原本靠在沙发背上,因为重心偏移,渐渐地滑到了杜励声的肩头。电视屏幕里蓝天海滩,风车蜡烛,夹着配乐,是最美的青春映像,杜励声却无心再看。他用手扶了扶她的头,修长的手指在她额上碰了碰,不由地淡笑了一下。   她感冒后的呼吸明显浓重,偶尔还要借助嘴巴呼气,笨拙又难捱的样子,叫他有些动容。他的手指亦是缓缓下移,又在她唇上摩挲了一下,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,说了句“睡吧”。   秦颂之再醒来的时候,已经是傍晚时分。   并且,醒来的地点是自己卧室的……床上?   她把被子一抻,没发现别人,还好还好,抚胸顺了口气,准备下床去找杜励声,直觉告诉她,他一定还在这间房子里。   果然,杜励声没有离开,而是站在厨房里,手忙脚乱地做着什么。   用“手忙脚乱”来形容一个帅哥,确实有欠妥当,可本着尊重事实的原则,秦颂之还是决定继续使用这个词好了。看样子,他是在切菜,一会拿起刀,一会又放下;电饭锅里咕咕地煮着粥,白色的泡泡已经掀开了锅盖溢了出来。   她连忙凑了过去:“开锅了!”   杜励声这才发现她,把刀放在了砧板上。秦颂之将锅盖掀开,顾自捣鼓了一下,随口跟他聊天:“我记得下午在看电影,我怎么就睡着了呢。年轻时候的加势大周长得那么帅诶,我觉得看几遍都看不够。”   大厨驾到,他这半吊子吃货可以光荣下岗了。   杜励声不慢不紧道:“你是说男主演,长相还好吧。”   “很帅了!冷眼一看像黎明,细细一看金城武!”她赞完了,又开始叹,“就是岁月不饶人,当年那么帅的人,现在也成了老大叔了。”   “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,你应该还没出生。”   秦颂之不乐意了:“难道你就出生了?”说完方意识到,杜励声确实已经出生了,她只好又加了句,“看起来,你也像是没出生似的。”   单纯以一个陌生人的目光打量他,秦颂之觉得杜励声有“逆生长”的嫌疑,他与林书琛是小学同学,现在怎么说也是奔三的年纪了,可那唇红齿白,细皮嫩/肉,外加高瘦挺拔的小身板,明明就是个高三王子嘛!   恨啊,她偷偷地瞪他一眼,一脸无奈。   “帮我拿下酱油!”她朝杜励声伸了伸手,脚伤后在厨房做菜,都是他帮忙打下手的。谁知那厮竟然半天没反应,她又叫了一声,扭头去看,才发现杜励声站在门口,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。   “自己打。”他说。   “啊……什么?”这货不是要造反吧。   杜励声转身,唇角一牵,似乎还笑了一下:“我出生的时候,你应该打了几年的酱油,这种经验丰富的事情,你自己来吧。”   秦颂之张着嘴巴,不可置信。   杜励声这是……傲娇了?难道这就是云嘉口中的“大姨爹”,他杜励声,大姨爹来了?!   问题是,她哪里招惹到他了? ☆、12-1 与二萌交往的日子01   12-1与二萌交往的日子01   秦颂之觉得,作为男女朋友,或者试用期男女朋友,她对杜励声的了解实在太少,这未免叫人心里不爽。所以睡觉前,她把杜励声耍“傲娇”的事情,通过IM告诉了云嘉,谁知那头非但不觉得惊奇,还骂她后知后觉:“二萌同志最讨厌别人说他小白脸,逆生长,你不知道啊?”   她翻了个白眼,迅速打字回复:“不知道。”   “而且,你还张口闭口地夸别的男人帅,你当二萌是死的呀;人家都给你洗手作羹汤了,你就知足吧,没良心的小女人。”云嘉一连发了N个讨厌的表情,“不跟你说了,我去睡觉了,假期结束后又得继续跟我那极品上司斗智斗勇。”   秦颂之亦是将手机关了,放到了床头柜上。  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,每一件都看似不可思议,她的小脑袋理了半天都理不清楚。先不说杜励声告白的原因,她不知道;单是考虑到他与林书琛是旧识,她就无限纠结。   “啊,烦死了……”她翻了一个身,辗转了好一会儿,才渐入梦乡。   后来的三天假期,因为“强制养病”的缘故,合着就睡了吃,吃了睡地度过了三天,唯一的收获是只管打下手的杜励声同志学会了煮粥。   等到假期结束后,她的感冒也好彻底了。   再回到宋史中心,也能打起精神假装生龙活虎了。   幸运的是,她没再看见张萌,就连林书琛也没有出现过,最后是薛盈盈告诉她,林书琛与张萌一同去外校交流去了,要两周之后才回来,   她没有想象中的轻松,反而更加郁闷。薛盈盈似乎没有睡好,趴在办公说上,手托香腮:“对了,小秦,我那天看见那谁了,就是你头阵子拿扫帚狠揍的那位杜先生。”   秦颂之一怔:“他……他怎么了?”   “在资料室看见他的,我就奇怪诶,咱们这资料室向来不许外人进来的,孟老师对他倒是真给面子,那天中午,他还跟孟老师出去吃了顿饭。”薛盈盈回忆道。   她眉头微蹙:“哪一天?”   薛盈盈却摆了摆手:“具体不记得了,差不多半个月前吧,我今天看见你,突然就想你揍人那事才跟你说的。”   秦颂之淡淡地“哦”了一声,坐定后,仍旧若有所思。   再见到杜励声的时候,她便忍不住问了:“你跟孟老师关系很好?”   杜励声正在开车,回答得云淡风轻:“确实不错。”   她咬唇:“你不会也是他侄子吧?”   杜励声竟然“噗的”就笑出了声,神采飞扬:“你想太多,以后有机会,我们一起吃顿饭好了。”   秦颂之没明白他的意思,嘟囔了一句:“你当是见家长呀,我现在可不敢贸然了。”   这句是大实话,其实秦颂之也不敢相信,自己同林书琛在一起的时候,从来不敢这样直白地讲话,但是跟他杜励声在一起,就真的变“2”了许多,很多话说出来,都不过脑子的。   彼时正是黄昏时分,天气晴朗,微风拂面。   杜励声将车开到城郊一个农家院里,跟她说:“今晚在这吃,鱼粥做的不多。”   秦颂之有些不情愿:“鱼粥呀,我最吃不了带腥的东西,还不如回去自己做呢。”她朝外头望了一眼,瞧见小院后头有一大片鱼塘,院里停车不少,看样子老板家生意应该不错。   “尝一下,味道不腥。”杜励声凑过来,帮她解开了安全带。甫一靠近,她忽而吓了一跳,脑袋自动往车窗外偏了偏,后又觉得不好意思,于是笑嘻嘻地指了指老板家的看门犬:“杜励声,这里有只小黑。”   他笑着摇摇头:“它叫牙子。”   秦颂之表情纠结:“你知道不,牙子在我们学术里头就是中间人,又叫牙人牙行,广州十三行听过吧?”杜励声已经下了车,又替她打开了车门,将她扶了出来,一面说:“它是在马路牙子上捡的,跟牙行可没关系。”   “你还挺了解,看样子没少来这吃东西。”   杜励声并不否认,不慢不紧地说:“我当然了解,是我捡的。”   这下秦颂之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了:“啊,杜先生你真有爱心。”谁料对方立马就接了一句:“没有爱心,能管你这么久么。”   她:“……”   果然,杜励声一鸣噎死人的命题,再度被她证实。   进了馆子里头,老板笑眯眯地亲自过来迎接,眼睛瞄了她一眼,便恍然似的一连“噢”了好几声。秦颂之有些错愕,听见杜励声跟他说:“熬份鱼粥,清淡点,感冒刚好。”   老板年纪不小了,半头白发,身形瘦小,看起来已是古稀之岁,听完这话,还数落他:“是小姑娘感冒了吧,你看看你,这么大的人了,怎么还不会照顾人。”   杜励声挨了批斗,也不反驳,带着她寻了个位置,坐了下来。   “你跟这老板很熟?”秦颂之问。   “是啊,小时候有一次生病,我爸就带我来这边吃鱼粥,后来断断续续的,来了很多次。所以,跟老板也混熟了,主要是为了能享点优惠。”他说完,倒是自己先笑了一下。   那一刻,秦颂之想到了一个叫人喷鼻血的词:美男羞涩。   看来杜励声是面瘫做久了,连玩笑都不会开了。她了然似的点点头,还是说:“谢谢你。”   两个人等了一会儿,鱼粥就端了上来。她先试探性地尝了一口,不禁眉眼一弯:“你还真说对了,一点都不腥,好吃!”然而胃口大开的结果,就是一连喝了三小碗,在回去的路上,都忍不住一直打嗝。   她觉得丢脸,气都要憋没了也没把它憋回去。正好赶上一个红灯,杜励声将车停住了,低低叫了一声她的名字,她侧过头,“嗯”了一声,什么都还没看清楚,他的唇便凑了过来,在她唇角轻轻地碰了一下,像是鹅毛,又像是闪电。   当然,这两个形容词,前者客观,后者主观。   杜励声对她的目瞪口呆不以为意,只是唇角一弯,笑得平淡。在黄灯转绿的时候,他重新发动了车子,意味深长道:“现在,应该好多了吧。” ☆、12-2 与二萌交往的日子02   12-2与二萌交往的日子02   坦白说,杜励声算是一个君子。   比如,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时候,他没有趁人之危,兽性大发;再比如,与她“二次初吻”之后,他也没再越雷池一步。所谓的“试用期男女关系”,两人将其诠释得淋漓尽致。   这天,云嘉大上午地拎了两瓶酒来找她,美其名曰“串串门”,但心事重重的样子,叫秦颂之不忍蹙眉,问她:“你怎么了,跟你倒霉上司吵架了?”   云嘉有气无力地瞪她一眼:“我打算辞职。”   “为什么啊?”   “因为我不想再面对他。”   秦颂之略加思索,便知道云嘉口中的“他”指的是那极品上司。于是开导说:“这么长时间都熬过来了,怎么突然战斗力下降了,你不是愈战愈勇的么?”   云嘉竟然将脸埋到了手掌里,听不进去似的摇头:“颂之,从前都是我安慰你,我没想过我也会有一天这么苦恼,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她复又将手拿开,露出憔悴的面容,“我把他睡了,昨晚一起陪客户吃饭,滕硕(这就是极品上司,详见《梦也何曾到谢桥》男二)又拿话戳我心口,戳我心口就算了,他还往死里戳,我气得喝多了就……我这次是真的做不下去了。”   “所以你醒来,就先自己跑出来了?”秦颂之震惊之余,问得问题难免犯二,谁知云嘉比她更二地回答了一句:“还带了两瓶酒,昨晚没打开的,看起来挺贵的呢。”   秦颂之:“……”   她叹了口气,坐到了云嘉身边:“那你问过你上司的态度没有,这种事情……总得有人负责吧。”云嘉打了个寒颤,声音也小了几倍:“我怕他叫我负责,还没敢问。”   话音才落,她电话就响了。   云嘉看都没看一眼,直接按了挂机键:“我想过了,这几天我先出去避避风头,公司那边我就不管了,当初要不是因为他气我,噎我,寒碜我,我是不会做到今天的,早知道……早知道当初不干就对了!”   可是还能有多少个当初呢?   秦颂之不免跟着云嘉一起忧伤,两个人坐在沙发上,都一声不吭地托着腮帮子,闷声出气。后来杜励声过来吃饭,一进门就看见两座石雕扮忧郁,也忍不住调侃了一句:“看来,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。”   云嘉瞟了他一眼,往沙发里缩了缩,就要起身:“颂之,我先走了,你们忙吧。”   “你现在能去哪啊,先留下来把饭吃了,我们在一起想想办法。”秦颂之连忙拉住她,“云嘉,我现在挺担心你的,你别冲动啊。”   云嘉眼里冒火,用口型对她说“闭嘴”,一面抻了沙发上的丝巾就胡乱地往脖子上缠,这一动作才叫秦颂之发现她颈上一颗一颗的红斑,不免又是一阵惊呼:“云嘉,你脖子被虫咬了么,要不咱们先去医院看看?”   “给老娘滚!”   云嘉怒了,狠狠甩开她,匆忙拾起皮包就往外跑,秦颂之还想追过去,却被杜励声叫住了:“别去追了,她会没事的。”   门“咣当”一声,云嘉已经走了。   “可是她起疹子了啊,这个得去医院看看。”   杜励声看了她两眼,顿感解释无力:“那不是疹子。你放心吧,她有事会给你打电话的,现在留她在这里,她会很尴尬的。”   秦颂之不明白云嘉为什么会尴尬,但人都跑了,她只好坐等消息。貌似不太准确,杜励声是来吃饭的,她该是“做等”消息才对:“午饭要吃什么?”   杜励声看到云嘉放在茶几上的两瓶酒,淡淡道:“随便吧,酒是哪里的?”   “哦,云嘉带过来的。”   秦颂之说完站起身,去厨房做菜,这几天她的脚已经能慢慢踩地走路了,所以做菜的时候,基本不再需要杜励声帮忙。   没多久,饭菜上桌。   照例是杜励声帮着端菜拿碗筷,东西都放好了,方看向她:“最近,你好像很清闲。”   “对啊,没有文章要写,也没有多少课要上,估计要闲到暑假为止。”   “这样啊。”   “什么这样啊?”秦颂之猛然抬头,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,可在尾音拉长的状态下,还是使她警觉性大幅度提高,“你……想说什么?”   “没什么,吃饭吧。”他说。   而秦颂之的脑子却一直处于“有什么”的状态。   吃过饭,杜励声去刷碗,她则继续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冥思;随后杜励声拿了外套,去上班,她仍旧坐在原地发呆。他在门口站了一下,说:“晚上,我们吃西餐好了。”   吃……西餐?   但这好像是人家杜先生第一次要求吃什么,她总不能回一句“懒得做”来打发他吧。她点点头,说:“哦,好的。”   杜励声亦是微笑了下,换了鞋子,出门了。   因为西餐平时很少做,她犹豫了一会儿,决定挑个简单的来做,比如意面。主料辅料都配齐之后,她先尝试地做了一次,看卖相与味道都还不错,她便拍了拍手,放下身后的摊子,继续看电视。   一个下午,在裹脚布一样长的《宫锁围墙》中,就这样过去了。   估摸着杜励声该下班回来吃晚饭了,她才关了电视,去厨房忙活。先拌了份沙拉,随后开始炒意面。门声适时一响,她不必探头,也知道来人是谁:“你在外面等一下,马上就好了。”   等她终于忙完了,端了意面出去,发现杜励声已经在餐厅坐好了,他似乎心情不错,还开了一瓶红酒,果然西餐红酒,杜先生就是会享受……等等,她放下盘子,目光一聚:“你你你……你开的?”   杜励声点头:“我开的。”   她抓狂了:“你你……你开玩笑吧!”   那是云嘉牺牲色相夺回来的两瓶红酒啊,他怎么能这么轻松容易的就给开了呢!最最主要的是,据说那酒——很贵的!   这样不清不白地就给开了,她卖了自己,也赔不起呀! ☆、12-3 与二萌交往的日子03   12-3与二萌交往的日子03   杜励声没有理会她的大呼小叫,替她拉开座椅,说:“坐吧。”她坐下了,可是如坐针毡,思绪混乱,张口就问他:“这个酒看起来不错的样子,应该很贵吧。”   杜励声给她倒了一杯,慢悠悠道:“Lafite,确实不错。”   可怜的秦颂之,在听到这个这个“拉菲”之后,整个人都不好了。   简单说,是食不甘味,但又不甘不食。   于是便宜的意面,她一下都没动,光顾着喝那“贵的”拉菲了。正所谓,一杯又一杯,心比玻璃还要碎。一瓶下肚,又开了另一瓶,所谓的破罐子破摔,也不过如此演绎。   杜励声瞥她一眼,摇了摇手中的酒杯,小呷一口,道:“在想什么,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?”   秦颂之真想学云嘉那样,大骂一句:“你玩你姑奶奶呢吧!”可即便是借着醉意,她亦是有这个心思,没这个胆子。她迷离的双眼翻了一下,将高脚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:“我什么都没想,就是有点郁闷。”   杜励声怔了一下,不知所云。   她伸手拿了酒瓶,对着空酒杯又倒了半下:“这有什么好喝的,你说,这有什么好喝的?它比冰糖雪梨甜,还是比酸梅汁酸……拉菲,价格很拉风罢了。”   “你喝醉了。”杜励声看着她,良久才说了这么一句。   “我没醉!我清醒的很,我知道这酒很贵!”她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鼓着腮帮子道。   杜励声是君子,不会跟醉酒的女人吵闹,索性也撂了餐具,起身扶住了她,像是自责:“酒品这么差,就不该叫你碰酒杯。”她却赌气地推了他一把:“你才酒品差,你全家都酒品差!”说着,转身往客厅里跑,杜励声只好去追,在沙发里将她捉住后,便打横抱了起来,打算送她去睡觉。她在他怀里挣扎了半天无果,开始装可怜:“嗯……现在,就剩我们两个人了。”   杜励声蹙眉:“别跟我说话。”   “我偏不,我就跟你说话,我还要抓住你,I-will-catch-you!”   他将她安置在床上,抻过被子盖在她身上,瞪着她,不说话。她亦是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盯着对面,半响傻笑了一声:“你怎么还不亲我?”   他声音僵硬,说:“我不亲。”   秦颂之这下不干了:“我要告诉导演,你不亲我,这戏没法拍了……”   杜励声将她按住:“别乱动,你脚还没好彻底,当心踢到柜子。”可惜醉酒的人,一点都听不进去,挥舞着手臂,往他身上砸,他忍了忍,终于还是妥协了,抓住她的手臂,顺势在她唇上啄了一下:“你让我亲你,我亲了,现在可以睡了么?”   她看着他,缓缓地点了点头。   杜励声松了一口气,同时松了她的手,从床上下去,站起身来。   “你还不能走呢,”她又从床上爬了起来,追过去趴在了他背上,“我想起来了,你得亲我两下,还缺一次呢。”   杜励声不依,转身将她拽了下来:“听话,你现在必须睡觉。”   她偏不肯就范,再次猴子一样地攀了过去。他今晚穿了件薄衬衣,纯白的布料,漆黑的纽扣,色差的强烈,叫她顿时觉得那几粒纽扣非常碍眼,于是一不做二不休,两手朝着衣领抓了过去,狠命一扯。   没有扯开,她不气馁地又扯了一下,还是没有扯开。   杜励声似乎耐心殆尽,将她两手一擒,推倒在了床上:“秦颂之,你再敢碰我一下,我一定叫你后悔。”   威胁什么的,果然奏效。   她不动了,乖乖地躺在他身下,大着舌头试着跟他商量:“那你让我解几颗扣子,行不行?”   他眉毛一拧:“不行!”   秦颂之觉得自己受伤了,被一个男人,还是一个本该演配角被自己扇了两巴掌的男人拒绝了这么多次,她不由得瘪瘪嘴,就要哭了似的。   男人最怕女人流眼泪,杜励声也不例外,他重重地呼吸了一口,只好认栽:“你解吧,解完了马上睡觉。”   此话一出,秦颂之果然换了表情,迷糊着眼睛去抓他的扣子,半天才解了四颗:“你别动。”   “我没动。”   “你动了,我抓不着你。”   她抬起头来,蛮不讲理地将他推开,披了被子就要下床。他拽住她:“要去哪?”她晃着身子,扭头瞪他:“我去厕所,你也管?”   杜励声自然管不着,慢慢松开了手。   看着秦颂之出了卧室的门,一路拖着被子,几次都要绊倒,他不放心,只好跟过去,不想隔着两米的距离,她竟然撒腿就跑,开了大门,冲进楼道。   他衣衫不整,也来不及系扣子,连忙追了出去。   秦颂之已经跑到了电梯那里,裹着被子的样子,像是流浪汉,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目光冷冽:“我是不是对你脾气太好了点。”   这时,电梯“叮”的一声打开了。   电梯门一开一合之间,一个穿衣十分考究的女人已站在了两人面前。   一边是身穿Dior,脚踩Jimmy-Choo的时尚教主;一边则是裹着被子,衬衫大开,周身泛着淫/靡气息的孤男寡女——整个画面,怎一个“尴尬”了得。   更加叫人尴尬的是,美女发话了,带着一丝暧昧的笑意,“嗯哼”了一声,道:“儿子,作为律师,我需要向你普及一下,强/奸可是刑事罪。”   淡淡地酒香传过来,她瞥了下裹在被子里的人迷蒙的双眼,又说道:“迷/奸,也是一样的。” ☆、12-4 与二萌交往的日子04   12-4与二萌交往的日子04   杜励声的妈妈大名杜佳怡,小家碧玉的名字,却是标准的御姐架势,在她工作的事务所里,人人都恭称她一声“Rihanna姐”,当然,在私底下,则毫无意外地叫她“女王”。   这是后话了。   将时间拉回那个叫人脸红心跳的晚上,Rihanna摊手耸肩外加调侃的样子,看起来一点也不凶神恶煞,但醉酒中的人,也不会意识到短短几分钟内,到底发生了什么,秦颂之身子一软,就倒在了杜励声身上。   杜励声似乎觉得有理说不清,将秦颂之勒进怀里,抿了抿嘴说:“她喝醉了,神志不清,我没有碰她。”潜台词是,你儿子是清醒的,更是清白的。   Rihanna不以为意:“我不在乎过程,只要一个结果。你是真的打算娶她?”她把秦颂之打量了一番,摇了摇头,“脸蛋一般,身材偏瘦,酒品不好,智商……看起来也没高到哪里去。儿子,我真的很怀疑你的眼光。”   “这是遗传。”杜励声淡淡道,顺势将秦颂之抱了起来,往回走,“你不是最近很忙,过来也不打声招呼。”Rihanna跟着他进门,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,环顾之后笑道:“原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,怪不得认识没几天,就搞得衣衫不整的。”   杜励声把秦颂之安置好,也把扣子全系上了,才坐到Rihanna的对面,神色颇显懊恼。   “机会难得,聊聊吧。”   他眉梢一扬:“你想聊什么?”   Rihanna朝卧室方向使了个眼色:“什么来头,都让你缴械投降了?”   杜励声并不回答,话题一转问她:“最近公司在拟H股上市的事情,打算交给承誉和惠通来做,听说你跟承誉的老板关系不错,不知道能不能分一杯羹?”   Rihanna不说话了,斜着他好一会儿,方笑了一下:“嗯哼,几个月不见,噎人的功力更胜一筹了。Ok,我不管你,你也别来管我,我们都需要各自的空间和自由。”她面色逐渐恢复,从沙发中站起身来,拨了下肩上长发,“金融海啸过后,钱越来越难赚,我都快要累死了,去给我开门,我要休息一会儿。”   第二天,秦颂之在一片暖暖的阳光中醒来。   头还是有一点晕,她睁着眼睛瞪了半响的天花板,才抓过闹钟看了下时间。   上午十点四十分,《宫锁围墙》已经播完一集了;去上课的话,也快到课间了;如果准备做顿大餐,也是时候准备切菜煮饭了……等等,做饭?   她蹭地就从床上坐起来了,没记错的话,今天是周末,杜励声不用上班,也就是说即使他干巴巴地等着,也等了三个小时没吃早饭。秦颂之愧疚了,且是万分地愧疚,于是连忙穿鞋下地,匆匆洗脸刷牙之后,准备进厨房。   没想到客厅里会多了一个人,衣着光鲜亮丽,妆容精致,大有一种看不出年龄的娴雅。她怔愣了一会儿,有些惶然,倒是对面的美女说话了:“你好,昨晚我们就见过了,你不会是忘记了吧?”   这声音,甚是耳熟;   并且这声音,带着一股天生的威慑力。   “你好,请问你是……”她挠了挠头,问道。   “你可以叫Rihanna,杜励声的妈妈,很高兴认识你。”   时隔多日,秦颂之再次斯巴达了。她微颤的手指缓缓上移,最终停在嘴边,嘴巴亦是不客气地咬了上去,丝丝的疼痛感告诉她,这一切都是真的,她没有做梦。   说实话,面前这个Rihanna肤白貌美,气质卓然,杜励声正是遗传了这么好的基因,才能长出一副逆生长的小白脸来。再细细端详,两人眉眼处的相似度,高达90%,尤其是回眸一笑时的神态,绝有勾人魂魄的嫌疑。   她动了动唇,说:“阿姨你好。”   “何必拘谨,过来坐吧,昨晚的见面礼,我可是印象很深刻呢。”Rihanna笑得暧昧不分,“关于这件事,即使身为家长,我也需要向你们道歉。男女情事,各自所需,因为我突然造访,坏了你们的好事,我很愧疚。”   秦颂之怔怔地走了过去,坐在对面,脑中迅速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,只记得杜励声开了瓶“拉菲”,她心情不是很好,后来好像喝醉了……就睡觉了呀!哪里有什么“各自所需”的“情事”?   会不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?   她迟疑了一下,说道:“阿姨,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。”   “小姑娘,害羞呢。”Rihanna了然地别了她一眼,弯唇而笑,“简单说,就是你在跟我儿子ML的时候,我很不是时候地过来了。”   秦颂之浑身一抖,寒意迅速扩散:“您您您……您开玩笑呢吧。”   Rihanna摊手:“你把我儿子的衣服都撕烂了,难道是你们在开玩笑。”   她一张脸瞬间浮了片火烧云,尴尬之情,溢于言表。更叫她无地自容的是,杜妈妈话音刚落,杜励声就开门进来了。她把头压得更低了,懊恼又自责:她怎么会耍酒疯的呀!云嘉不是说过,她的酒品天下第一,醉了就睡,安静得像只小猫一样么?   要是杜妈妈说的全是真的,自己以后该颜面何存啊! ☆、12-5 与二萌交往的日子05   12-5与二萌交往的日子05   值得庆幸的是,杜励声似乎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,全然无视其母上大人的威仪,他目光反倒沉了沉。Rihanna“嘘”了一声,顿感无趣,于是站起身道:“看样子,我倒成了‘野蛮婆婆’,把未来媳妇欺负得眼泪婆娑,儿子都为难了。ok,你们小两口团聚,我先去忙工作了。”   秦颂之抬起头想解释些什么,但视线扫过杜励声的时候,不免又是心悸了一下,话一出口,也成了:“那那那……阿姨,再,再见……”   Rihanna假意叹息了一声,在杜励声耳边小声说了句:“儿子,我有点明白你的想法了。包子脸,果然好捏,再努力一把,小绵羊就可以入狼口了。”掩面而笑,洒然离去。   剩下杜励声,站在原地,脸都黑了。   杜妈妈临行前,讲的是广东话,秦颂之自然没听懂,她想了想,还是试探地问道:“你妈妈,刚才说了什么?”   杜励声瞥她一眼:“说你很有意思。”   “啊,什么?”她愕然。   “因为她一直在开你玩笑,你都没有看出来,所以说你很有意思。”   秦颂之这方鼓起了腮帮子,想说句狠话,然转念一想,要说的可是杜励声的亲妈诶,还是算了,说自己好了:“我真笨,都没看出来!”   杜励声微笑:“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。”   她亦“哼”了一声:“啊,你们母子两个都来寻我开心。”   后来吃过午饭,杜励声问她有什么安排,她懒洋洋地伸展了下手臂,说:“天气不错,要不,继续睡觉好了。”谁知对方眉头一蹙,直接否定:“不行,出去走走。”   又是出去走走,可是还能去哪呢?   她决定转移话题:“对了,你妈妈突然离开,不会是生气了吧。”   “不会,”杜励声答,“她来A市忙工作的事情,往往呆上两天就会离开,看我只是顺便。”   “哦,看样子,你妈妈真是一个女强人。”她总结道。   这次杜励声没接下去,而是侧着头看向她,齐腰的长发,光滑的皮肤,一双眼睛明亮有神,因是内双,所以睁开的时候并不能看见双眼皮,但显得整个人分外青春;再往下,则是一张盈盈小口,淡粉的唇色,是最为自然的美。她大约感觉到了他炽热的目光,微微抿了抿嘴,慢慢地朝旁边挪了一挪:“那我们,就出去走走吧。”   不巧的是,建议提完,她的电话就响了。   很意外,是孟广坤打来的,说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她。   没有最初得知论文被肯定的欢喜,剽窃风波之后,她再与孟广坤交流时,总是惶然无措的:“孟老师,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。”   孟广坤笑意犹存:“关于你前一篇论文的事情,学校决定将处分撤销,同时要求徽州学报做出声明,X大教师的文章系剽窃你的。简单说,就是你沉冤终于得雪,平反了。”   秦颂之怔住了,完全不敢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否属实。   “我不明白。”   “这件事,说起来很不容易,”孟广坤慨叹,“从事教育这么多年,越教越黑的人不是没有,如今能及时醒悟,也算是好事,对你,对他自己都是好事。我打来电话,一是通知你这个消息,二是希望你保持住之前的上进心,趁着年轻,以后会大有作为的。”   秦颂之仍旧处于一片惊异之中,心情稍稍沉淀之后,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。   直到杜励声的电话也响了,她才回过神来。   杜励声将电话接了,简短地“嗯”了几声,又挂了。   空气突然静谧得很,她原本想恢复平静后,立马跟他分享这个消息,可两个人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,反倒使得这份静谧更加自然了。   “我……”   “你……”   两人同时开口,杜励声看着她,还是先说了:“是孟老师的电话,他都跟我说了。这是好事,你该开心才对。”他甚至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,唇角弧度柔和,“不然这样好了,晚上我下厨煮粥给你庆祝一下,你看如何?”   她淡淡地点了点头。   但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不太对劲的,喜忧参半,就是这种感觉。 ☆、13-1 不一样的杜励声01   13-1不一样的杜励声01   秦颂之觉得,杜励声变得不太一样了。   当然不止是主动下厨这么简单,江湖规矩,有得必有失,她是懂得的。所以当杜励声将粥熬好,两人用餐完毕时,她狗腿加殷勤地开始收拾碗筷,以示觉悟。   没想到,杜励声跟了进来。   就在洗碗池旁,挽了袖子,从后面抱住了她,一起洗碗。   虽然她很想提醒他,这样刷碗事倍功半,但对方认真的样子,还是叫她及时地住嘴,换了新话题,说:“粥啊,熬得不错,挺好吃的。”   “那以后有时间,我就熬给你吃。”米是她淘的,肉丁是她切的,只管插电加水的人,非常没自觉地说道。秦颂之只好跟着傻笑:“呵呵,那敢情好啊。”   杜励声亦是笑了:“其实,有一件事情,我很后悔。”   “嗯?什么事?”她扭头,挑着眼睛看向他。杜励声眸光深邃,也在看着她,而接下来的动作,是那么的顺其自然,低头寻到了她的唇,慢慢地吻了上去。   坦白说,这样的接吻动作,需要一定的技术性,长时间进行,估计脖子都会断掉;当然,如果她不愿意,只要将头扭过去,保准叫他吃一嘴头发丝……可是,他的手那样轻轻地覆在她手背上,没有一丝的蛮力,包括他的吻,亦是如此的温柔,缠绵。   反倒叫她,有些舍不得离开了。   于是,就吻吧,忘了他们是在洗碗,也忘了动作的艰难,好像只要寻找到对方的唇,便是一种归依。良久,杜励声终于松开了她的唇瓣,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,使他看起来更加迷人:“我后悔,没有早一点这样吻你。”   秦颂之立马红了脸,浑身力气全无似的,靠在了他身上。同时,她很不纯洁的想,如果这厮要将自己按倒的话,是不是也要说一句“没后悔早些这样做”。   后来洗过了碗,杜励声便打开电视,坐在沙发上看央视新闻。   因为最近生病的缘故,他在她家逗留的时间会延长一些,可如今她病都好了,他杜励声是不是也该早点回自己家里,该干嘛干嘛去了?秦颂之犹豫着,但是不好意思讲出来。   没想到,杜励声先开口了:“都忙完了,过来坐吧。”她于是磨磨蹭蹭地坐了过去,听他又说,“下周起,游戏出正式服,我估计会很忙,可能没什么时间陪你。”   “没关系。”她心里窃喜,却正色道,“工作最要紧。”   “嗯,所以,这两天时间难得,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,或者想做的事情?我陪你。”   “叮”的一声,是她想歪了,被脑中正义小人敲头的声音。   话说,在云嘉拿来粉色小盒子,以及大力鼓吹“尝试性/交往”之后,她的思想便越来越不纯洁了,只要从他口中听到“做”,就会自动联想到一个“爱”字。   当然,这样的后遗症,与Rihanna也有着莫大的关系。   直觉告诉她,Rihanna这样的女人,能生出杜励声这样的面瘫,是件不容易,且不可思议的事情,要知道,狐狸是坚决生不出小猫咪的,而他杜励声要么就是一只深藏不露的狐狸,要么就是一只已经进化成虎的狐狸。   包括刚才那绵长的一吻,以及……等等,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肩膀处暖暖的,重重的,是杜励声的手臂,不知何时搭在了她身上,姿势暧昧地揽着她。   她狐疑地眼光望了过去,欲言又止。   这家伙,从什么时候开始,变得这么的……随便了?   幸好,电话来得及时,她欢天喜地地从他手臂底下钻了出去,拿起手机,悦然接通:“喂,你好,我是秦颂之!”   那头却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轻轻叫了她的名字,两个字:“颂之。”   是林书琛。   她的表情瞬间僵在那里,弯起的唇与眼里闪烁的光,形成极不搭调的组合。   在他说第二句话之前,她把手机挂了。   “是谁?”杜励声问。   她竟然下意识地想告诉他,是骚扰电话。   可那样的话,与曾经的林书琛又有什么区别。   果然云嘉是对的,她们能玩在一起,是因为她们是同一种人,不怕报复,但怕报应,所以做不来违心事,更做不来亏心事。   她将电话攥紧了,还是告诉他说:“是林书琛。” ☆、13-2 不一样的杜励声02   13-2不一样的杜励声02   杜励声表情停滞了一下,但旋即恢复过来,招呼她坐过去。   她乖乖地坐了过去,感觉到他的手臂复又将她揽住,只是这一次,除了紧张与不安,反叫她多了丝心安在里头。   “人这一辈子,做的最多的事情,就是选择。”杜励声淡然开口,“我不想给你施加任何压力,我只告诉你一句话:曾经他放弃你,你选择我,当他再来找你的时候,你可以再次选择他;但是如果你放弃我,我不会再给你重新选择我的机会。”   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,她还以为是新一轮的“钟楼励志故事”,当听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,她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:“你……你想多了,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。”   彼时,晚上七点一刻,新闻刚好播到第二阶段,杜励声却没有沉浸在“全国人民一片欢腾”的喜悦气氛中,他面色无波,半响才冲她笑了一下:“看你紧张的,我又没批评你。”   她亦是笑了:“我自我觉悟高嘛,哪能轮到你来批评我。”   杜励声没再接下去,而是身子一倾,再次吻住了她。   唔……以前是一个月一次,拿走了她的“二次初吻”,现在周期似乎太快了点,一天就亲了她两次。果然杜励声同志的兴致和“大姨爹”,都是极其不稳定的存在啊,她想。   一吻进行时,电话又响了。   她脊背一僵,声音小小地说:“我不接。”   杜励声什么都没说,只将这一吻的力道加深,两个人双双倒在沙发里,姿势亦是由暧昧升级为淫/靡。有些基于情愫而生出的东西,似乎一触即发。   恰在此时,不懂事的电话又响了。   她又是脊背一僵,询问他:“我……我不接?”   杜励声直接将舌头推进她嘴里,与之缠绕,此时无声胜有声。   直到电话铃声第三次叫嚣,杜励声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:“看看是谁打来的。”   秦颂之颇感讶异,心想他怎么就知道不是林书琛打来的了,结果拿了手机一看,还真叫他猜对了。这三通电话都是云嘉打来的,她连忙按了接听键:“云嘉,什么事呀?”   那头声音很乱,像在打架,云嘉泼妇一样的嗓门,震得她耳膜生疼:“混蛋,给我电话!”然后声音减小,变成窸窸窣窣一般的摩擦声。   她皱眉,看向杜励声,不知所云地摇了摇头。   杜励声稍稍思索了一下,说:“把免提打开,听一下情况。”   秦颂之照做了。   然后,秦颂之又脸红了。   因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,不是在搓衣服,而是在脱衣服,云嘉仍旧彪悍:“TMD,滕硕你再敢碰我一下试试?”   “混蛋,滚开!”照分贝来判定云嘉的生气程度,秦颂之觉得滕硕一定是碰了。并且她的倒霉上司滕硕先生,看起来气焰比云嘉还要嚣张:“大声点叫,这里隔音效果很好,你尽管试。”   秦颂之眉头皱得更深了,冲杜励声眨了眨眼睛,小声道:“我们,是不是该报警?”杜励声只是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,似乎叫她静观其变。   可是他俩静听之后,对面却不再说话了。   “嘶啦”一声,衣服撕破的声音;   “哐当”一声,玻璃碎地的声音;   “哎呦”一声,云嘉吃痛叫喊的声音。   秦颂之不傻,没看过AV,也听过什么是“亚麻袋”。看“情况”,滕硕比她想象中要强硬的多,她迟疑了一下,还是将电话直接挂断了,随手丢进了沙发里,仿佛当它是个烫手山芋。   “我要去救她!”她沉吟片刻,握拳抬头。   却难得地发现,杜励声竟然……也脸红了,并且他看向自己的视线,变得很炽热:“你知道她在哪里么?”   秦颂之摇头。   “那你认为现在去,能来得及么?”他又问。   秦颂之还是摇头。   “所以,就先放下这件事情。她……弄完了,会给你打电话的。”   弄完了……   好浅显的一个词……   时间刚好是晚上七点半,新闻联播也在世界人民的水深火热之中,结束了。   她口中还有他的味道,无意识地“咂”了一下,依稀是淡淡的烟草味。大概是气氛突然变得太安静了,她有些不自在,所以又没过脑子地说了句:“你……你抽烟了。”   杜励声的气息再次靠近,慢慢的,将她拉了过去,语带宠溺:“嗯,你不喜欢,以后就不抽了。”   等到杜励声离开后,趁着夜深人静,秦颂之忍不住想,杜励声这一天的表现未免太不对劲:一个月前,他就可以这样的,可他没有;换种思维,一个月后,两个月后……他再这样,也不是不行。   但为什么,偏偏是今天?   偏偏,是林书琛打来电话的这一天? ☆、13-3 不一样的杜励声03   13-3不一样的杜励声03   进了五月之后,天气一天热过一天。   在外头顶着太阳站一会儿,都会觉得头晕目眩。   对于天气的抱怨,秦颂之说过最2的一句话,是问杜励声:“为什么中国人都是黑头发呢?”彼时的杜励声还略加思索了一下,依旧不知所云,直到秦某人拍了拍脑袋说:“摸起来好烫啊……”   杜励声的一张面瘫脸,才“咔”的一声,风中石化。   周一造访,两人吃过早饭后,一同出门。到了楼下,秦颂之很意外地发现杜励声换了新车,漆黑修长的车身,侧面线条流畅,整体感觉低调优雅,唯一显眼的大概只有车头的“L”标志。她钻进车子,仍感慨空间的宽敞,舒适:“你怎么换车子了?”   杜励声默不作声地发动车子,微笑道:“托你的福,我妈送的。”   秦颂之不解道:“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   杜励声慢悠悠说:“之前的车子太小,两个人经常外出游玩的话,还是空间大一点比较方便。如果你要听原话,我妈说的是,四门五座,以后还可以载两个孩子。”   秦颂之不说话了,“孩子”这两个字莫名戳到心窝,温馨之余又感到几分羞涩:“杜励声,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?”   他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你问吧。”   她于是就问了:“那个,说谁你为什么会喜欢我?我想知道原因。”   谁知杜励声又开始耍赖了:“这个问题,说起来比较复杂。马上到你学校了,晚上再说。”秦颂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,只能妥协道:“……那好吧。”   没多久,杜励声将她送到了学校门口,因为是后门,常年人烟稀少,她这样一个穷学生从豪车里下来,也没叫多少人瞠目。   杜励声嘱咐她中午一定要按时吃饭,晚上下班后,会再来接她。   秦颂之点头,与他挥手再见。   待杜励声离开后,她心里还小小地得瑟了一下:她决定了,如果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,就去网站连载言情小说去,剧情与男主角都是现成的,叫《我的高富帅男友》,就算去天涯发帖,也能凭借《我和高富帅男友不得不说的故事》,博得大量点击。   所谓的,财色双收。   啧啧,上帝基本还是秉承着公平原则的,关上了一扇门,却为你砸开了一面墙。   但上帝在公平之余,还是喜欢开些小玩笑,不然爆红的八卦贴里头,就不会有《我的前度是极品》,以及《我和前度不得不说的往事》了。   再回到办公室,有两件事情叫秦颂之措手不及:一件是林书琛回来了,另一件是张萌没回来。前者怕会来纠缠,后者则怕要重新算计她,说起来真难以置信,仿佛将被两面夹击一样,她做什么事都不敢再掉以轻心。   上午课程结束后,她回到研究中心,准备去资料室看文献。   因为临近中午,整栋楼都没什么人,资料室里全是书本,更是显得静谧。外头艳阳高照,足有28度,室内只有10度左右,她忍不住抱了抱手臂,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回办公室取件外套披上。   忽而身上一暖,是一件宽大的外套披在了她肩上。   可仅仅是暖了一下,等她恍然意识到什么之后,只觉得四周寒意更深了。   林书琛站在她身后,她知道,只要扭过头就一定能看见他的脸,但这样的动作,对秦颂之来说,已经太过奢侈,她怕转过头的后果,她承受不起。   就好像在不久之前,她从餐厅跑出去,他追过来将风衣披在她肩上,然后吻了她。   而这样的接触,她现在,不想再要。   她不说话,只默默将衣服扯了下来,放在了书桌上。   然后,离开。   只是,身后那人,开口叫住了她。   “颂之,对不起。”   隔了这么长的时间,尤其是沉冤昭雪之后,她似乎已经没有这么憎恨他与张萌了。   她迟疑了下,还是说:“你不需要跟我道歉的,林师兄。”   林书琛没有动弹,他的目光仍落在她身上,淡淡道:“我放手过一次,不是因为我不爱你,而是觉得,如果是因为我而影响你的清誉与前程,那样的我实在不配继续跟你在一起。颂之,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,并且再给我一次机会,有很多事情需要向你解释清楚。”   她转过身,冷笑了一声:“哦,敢情我没被学校开除,这次讨回公道,都是林师兄你的功劳啊……当院长的侄子就是与众不同,我差点忘了,你还是省委书记的儿子,麻烦你替我做这么多事,我真得谢谢你。要不我请你吃顿饭怎么样,荷香园还是幸福时光,林师兄你挑?”   秦颂之从不知道,自己也有咄咄逼人的时候,每说一句话,都像是一把刀子捅向对方。可即便是这样,林书琛仍是没有退缩,他消瘦的脸上扯过一丝无奈的笑,继而又道:“那就……还是幸福时光吧。” ☆、13-4 不一样的杜励声04   13-4不一样的杜励声04   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十分,杜励声嘱咐过她按时吃午饭,她一向乖顺,下课后就地去饭堂吃了饭,随后才返回研究中心看文献。方才不过脑子地说请吃饭,也不过是用来堵他的,谁知道林书琛竟然会接了这样一句话。   噎人不成反被噎,她憋得脸都快红了,低声骂了句:“无聊。”   说完,转身就走。   她走得很急,虽然没听到林书琛追来的脚步声,可还是怕。   所以这一下午,她什么文献都没能看成,拿了书包就跑去图书馆了,躲在两个架子里看了好几本的言情小说。估摸着杜励声该来接她了,她复又溜出了图书馆,跑去后门等他。   其实,这种感觉很微妙,在看小说的过程中,她仍旧不免考虑一些事情,比如自己对林书琛的态度;再比如,自己与杜励声的关系。   前者,她第一感觉是否定,并不仅仅是因为过去的怨念,更多的,她以为是两人之间的各种不适合。而杜励声,坦白说,她亦是抱有同样的顾虑,哪怕他话说的再好听,事做得再好看,她也很难彻彻底底地相信,他不会是第二个林书琛。   所谓的,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。   她心里藏不住事情,嘴上不说,情绪总会摆在脸上。没多久,杜励声便到了,看见她表情沉郁,似乎也能猜出些什么。于是,在回去的路上,他便开口问她:“你有心事?”   秦颂之点头,复又摇了摇头。   杜励声瞥她一眼,忍不住笑了:“老是胡思乱想,会长皱纹的。”   她还真就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,白皙嫩滑的小脸蛋,连个毛孔都看不见似的,当下郁闷之情一扫而光,满腔悲愤油然而生:“时光的痕迹懂不懂?你这是嫉妒,赤/裸裸的嫉妒!”   “是么,”他仍是笑着,“我还以为是你嫉妒我。”   这货猖獗的表情,使秦颂之极为不爽,回到家后,也不再围着油锅忙碌,直接下了两碗面条端上茶几。她深深觉得,对付杜励声这样的男人,任何语言都显得无力,只有控制他的饮食,才能在相处中霸占上风。   哪知道,他竟然对着面条也能吃得津津有味。   她在极度不平衡的心态下,食不知味地吸着面条,结果用力过猛,反被呛得咳嗽连连,手里的面汤也洒了一地。她自觉丢脸,连忙拿了抽纸擦拭,却不小心翻出一张硬/硬的纸板。   是一张素描,在上阳古镇的时候,咖啡馆的女老板送给他们留念的那一张。   她的手僵住了,目光投在那幅画上,半响忘了咳嗽。   杜励声明显也看到了,他放下了碗筷,只看着她,默不作声。   她大脑快速运转,终于意识到,又到了伸头一刀,缩头一刀的时刻。她咽了咽口水,将那幅画对折再对折,然后扔进了纸篓:“挺长时间没收拾屋子了,呵呵。”   杜励声淡淡地看了她两眼,重又拿起了筷子:“我一会要去公司加班,最近会很忙。”   秦颂之更不安了:“你……生气啦?”   杜励声说:“没有。”   可是在她看来,分明是有的。   “其实,我今天见过林书琛了。”秦颂之想了想,还是决定告诉他,“在资料室里,他说想跟我解释之前的误会,我没听他说,因为我觉得,那些已经不重要了。”   杜励声“嗯”了一下,神情淡然:“然后呢?”   “然后,我一个人去了图书馆,看了一下午的书,也想了一下午的事情。我心里想,他与张萌的一切都是假的,骗我的;也想,这一次讨回公道,全是他的功劳;甚至还想了,他为了我,做了很多我不知道的努力。”   她低着头,一字一句,缓缓道:“但是,我还是觉得我不能跟他在一起。可能我也是一个自私的人,我怕太辛苦,怕不被祝福,也怕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,会后悔一辈子。杜励声,你知道么,我是那种做任何事情之前,都要考虑最坏结果的人,我没有想到,在他来找我,跟我解释的时候,我想的都是他的好处。我想……可能他的好和付出,对于我们来说,都是坏的。   “上次你说,人一生做的最多的事情,就是选择;可是选择总要依靠长年积累的经验,我没有那么多的经验,只想安于现状,因为我觉得跟你在一起,也挺好的……”   她还没说完,头上已传来他手掌的温暖,她也不再说了,任由他将自己揽过去,靠在他怀里。他的心跳很沉,一下一下,撞击着她的感官,他的声音也由于彼此的紧贴,而分外清晰:“今天早上,你问我喜欢你的原因是什么。”   秦颂之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,等待下文。   他似乎是笑了,胸腔传来微微的震颤:“我想,是因为你不快乐吧,好像每一次留意到你,你都在哭。”   “可怜我?”   “不是,我想给你快乐。”   可怜的秦颂之,在肌肤相贴,体温相融的时候,不免又想歪了。   幸好杜励声只在周末耍流氓,大工作日的,他还是正人君子的很,搂了她一会儿,就松开了,说是必须赶去公司加班,估计12点之前都回不来。   秦颂之满脸黑线:“那……那你刚才不是生气呀!”   杜励声笑她:“我说了没有,而且上个周末就告诉过你,我会很忙,是你忘了。”他顿了一顿,又道,“不过,刚才那一段表白,还是挺感人的。”   她用抱枕脸捂住:“别说了,我什么都听不见!”   杜励声整了整衣服,在纸上刷刷地写了几个字,递给她说:“我平时不上Qq,不过你无聊的话,可以找我,加班的时候,我会在线。”   秦颂之将纸片接过来,调侃道:“加班的时候,还能开小差么?”   杜励声只是笑:“作为包工头,相对来说,还是比较清闲的。”这一形容,叫她眼角一弯,咯咯乱笑:“那你洗了碗,就快去吧,早点回来吧,包工头。”   一语三关,秦颂之不免也开始佩服自己。   那边已经取了衣帽架上的外套,动作优雅地穿上了:“你说的,挺长时间没收拾屋子了,练练手,来日方长。”说完,扬长而去。   秦颂之怔住了。   谁能告诉她,杜励声这货到底是记仇,还是不记仇?   但他唇角的笑意,分明是种炫耀。她咬牙:“学习受挫,生活受挫,感情受挫,不要逼我翻身!” ☆、13-5 不一样的杜励声05   13-5不一样的杜励声05   杜励声的Qq名字非常的工作化,叫做“策划部杜励声”。以秦颂之对他浅薄的了解,如非工作需要,他大概永远不会登陆这个号码。   她将请求好友的申请发送了出去,然后点开了一个桌面小游戏,玩得不亦乐乎。  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,那边有了反应,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。她顿时打起精神,发过去一个笑脸:“包工头,Hello?”没有等多久,就收到了杜励声的回复,很简单的一个单词:“Kitty?”   秦颂之同学,就这样被雷倒了。   同时,她明白了一个道理:萌,不一定是长出来的,也可以是拿出来卖的。   她调整好情绪,打字道:“你要开始忙了吧,那我就不打扰你了。”   杜励声回复:“好,有事找我。”   她打了个“嗯”字,将聊天窗口缩小,准备去《大宋风云录》的官方论坛逛逛。以前她也去过,但基本只在新手求教区看贴学习,这次她心血来潮,点了研发讨论区,以为能看到杜励声,没想到都是些玩家发帖。她想了想,忍不住又去敲他信息:“那个,你们策划部的人玩不玩官方论坛?”   他的回答很简单,说:“我不玩。”   秦颂之汗颜:主策划大人,您能不能再不负责一点,民声啊民/意啊,难道您都不当一回事儿的么?不想她心里才抱怨完,杜励声又追加了一句:“会去看,但不会回复。”   “哦,论坛有个加密版块呢。”她鼠标随意点开事务区的一个模块,显示权限受限。   “是内部员工的灌水区,没什么意思。”他答。   “八卦灌水啊,快来让我感受一下。”她似乎已经听到了飞腾的妹子们八卦杜励声的叽喳声;尤其是他说没意思的情况下,她更想去观摩了。   杜励声却不肯上套:“你的ID受限,服务器也受限制,恐怕感受不到。”   秦颂之虽然是个电脑小白,可是看过的小说不少,知道他这种IT男,最善摆弄计算机,何况,小白如她都能找着攻略安装connectify(将笔记本变无线路由的软件),她才不信杜励声弄不了一个代理服务器。   看他的态度,明显是不愿意,她索性也不再问了,有些怄气地继续玩起桌面小游戏。   没多久,那厮/终于有了动静,发给她一串账号密码。   秦颂之素来媚颜屈膝,见好就收,回了句“谢谢”,便兴高采烈地登了进去。   原以为是论坛的一部分,却被一条显示百分比的flash动画跳转到了另外一个论坛,也就是飞腾公司的员工论坛。   论坛虽大,杜励声也名气不小。   毫无意外地发现,带着“二萌”两字的“花边新闻”还真是多到爆棚,其中一篇名为《那些年,我们一起萌过的杜励声,内含大图,不断更新中》的帖子,回复超过两千多,她胸口泛酸,还是点了进去。   而后不得不佩服这些妹子们的执着,看样子,大概仅是同在一个软件公司上班,上下隔着几层楼,竟也敢如此的明目张胆:   基本是“大宋风云项目组在餐厅吃饭,二萌同志低头用黑莓发邮件,收图”,以及“M的没见过哪个男银把蓝色西装穿的这么带感,逆光背影,单反高清”,再以及“二一九河南采风,陈桥驿背景gif动图,感谢策划部妹子献图”。   ……   再然后,秦颂之同学便在醋意翻滚的状态下,默默关了论坛页面。   看来,杜励声果然是树大招风,即便是在男多女少的软件公司,也不叫人安生。后来到了十点钟,她困意萌生,打了个哈欠打算早睡,才又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下班回来。   杜励声回复说可能要过了12点,她嘱咐他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,也就守不住,去睡觉了。   洗漱过后,躺倒床上,她不免又精神了一点。   脑子里也全是论坛里看到的,那些杜励声的照片。   按理说,这么优秀的男人,不缺女朋友才是,可他怎么兜兜转转地选了自己?   他说要给自己带来快乐,其实对她来说,快乐总该是两个人创造出来的,只有安全感和归属感,才算是只有男人能给予女人的东西。   而这个,她好像有些缺乏诶,是不是也代表着,她需要再感情的道路上,再努力一把? ☆、13-6 不一样的杜励声06   13-6不一样的杜励声06   秦颂之决定出手了。   尤其是在云嘉这个狗头军师满血满蓝恢复状态的情况下,她想要主动出击,打退杜励声的众fans,当然少不了云某人的推波助澜。   关于那天的“真人实战”广播剧,秦颂之不敢提,云嘉也当做没发生一样,死皮赖脸地跑过来蹭水果吃,边啃边说:“你上午没去上课啊,二萌中午也不回来啦?”   “他最近很忙,说是要出正式服,一直在加班,就算是吃过饭,也会立马赶回公司去。”秦颂之抱怨道,“我以前还不知道,做游戏原来这么辛苦。”   “当然啦,他主策还好一点,我表哥常年累得跟狗一样,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。”   秦颂之对此颇感兴趣:“主策都是干什么的呀?”   云嘉别她一眼:“你想知道,简单啊,煲一锅汤送过去,一票人喊你嫂子,你就可以在一个非常和谐的气氛中,陶醉地欣赏你的亲亲男友在做些什么了。”   她“呸”了一声,但转念一想,去他公司的话,一能宣示所有权,二能近距离了解杜励声,似乎……也没什么不妥。   不禁嘴里嘟囔:“貌似也不是,不可以。”   云嘉就觉得她不够果断:“这种事情,何乐而不为啊!”   于是狗头军师非要给她打扮打扮,拖着她去“探家属”,她左右推辞,始终不敌蛮力,被强按在梳妆台前,打了层粉,画了个淡妆。她从未化妆过,看向镜中人像,总觉得不自然,迟疑了半天说:“云嘉,我还是把脸洗了吧。”   结果对方一记冷眼飞来:“你敢!去找条裙子穿,露沟的有没有,记得颜色新鲜一点?”   她只好妥协,在柜子里翻了半天,找到一条在cache-cache买的蓝底白点连衣裙,那是她上大学以来一直光顾的服装店,基本全是纯棉的衣服,穿起来极为舒适。云嘉看着摇头,但也只能勉强如此:“高跟鞋呢,有么?”   云嘉不提,她都要忘了。   当初因为林书琛个子高,她一直自卑,所以曾买了一双高跟鞋撑门面,可是没想到两个人的感情这么脆弱,一双鞋子都来不及穿,他们就分手了。   不过,废物都能利用,况且是新买的,她点了点头,随后将鞋子也翻了出来。   一切搞定,云嘉风风火火地拉着秦颂之,就出门了。   杜励声所在的飞腾公司在工业园区,两个人打车过去,尚要半个小时。到了大厦楼底,云嘉自来熟地跟保安打了个招呼,畅通无阻地带她进了电梯。   “一般来说,保安是不许外人随便进来的。”云嘉得瑟道。   “哦,他喜欢你。”秦颂之沉吟片刻,总结道。   “那是当然,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青春年少正单身,而你一看就是阿嫂来探亲,谁喜欢有妇之夫啊,你说!”   秦颂之还真的下意识地看了自己一眼,拎着保温瓶,低眉顺眼的样子——确实挺“阿嫂”的。反正斗嘴的事情,她向来不占上风,索性“哼”了一声,不再理会云嘉。   策划部位于大厦第十六层,她两人甫一进入办公区域,就被一票眼尖的男性群众发现,瞬间遭到围观。云嘉与那些人看似熟稔,挨个打了招呼,然后说:“今儿咱老大的软妹子来看老大,顺便带了煲汤,大家有口福了。”   “哗”一声,“嫂子长嫂子短”的,就叫开了;眨眼间,她的煲汤也被抢走了。其中有人看秦颂之眼熟,疑惑道:“我想起来了,上次咱几个去古镇,就遇见嫂子了。”   秦颂之不好意思,一直低头腼腆地笑。   “都该干嘛干嘛去吧,软妹要去找老大,都闪开!”云嘉清开一条路,指了指对面那间办公室,“你的杜哥哥就在里头,去吧,我去找我表哥,不知道这家伙跑那悠闲去了。”   “等等,那汤……”被瓜分没了,杜励声吃什么啊。   “汤不就是给大家的见面礼么,你都来了,还不跟二萌出去搓一顿,滚吧滚吧,别再来烦我了。”   秦颂之被云嘉一推,自动往前面迈了一步,她还想扭头询问,对面办公室的门,却打开了。杜励声探身而出,一时间,四目相对,她听见心里“哗啦”的一声,好像被对面的人,帅碎了。   “你怎么过来了?”他走过来,问道。   “你家颂之特地给你煲了汤,不过被兄弟们瓜分了,你们还是出去吃吧!”云嘉从秦颂之身后露出脑袋,贼兮兮地冲杜励声炸了眨眼。   杜励声亦是会意了,自然地牵了秦颂之的手,问她:“想去哪里吃?”   秦颂之红了脸:“都无所谓的。”   他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先走吧。”   两个人出了策划部,进电梯,下楼,再走出飞腾公司的大厦,一路都是手牵着手,因为是中午,途中遇见不少女性同胞,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同胞们的“镭射光波”射死了……   “哎……”人一不自信,就容易各种发虚,出大门口的时候,她就不小心崴了脚,大概是由于第一次穿高跟鞋,多少有些不适应。   杜励声低眸看了一眼,语带责备:“你脚踝才骨折过,怎么还穿高跟鞋,扭伤没有?”   “我……鞋跟只有三厘米,不是很高。”她解释的时候,杜励声已经蹲下身子,修长的手指覆在她的脚踝上,沉声道:“把鞋子脱了,你的脚后跟都磨破皮了。”   她任由他帮忙脱了鞋子,光脚踩在大理石板上,烈日当空,石头都烫脚,好在杜励声没让她等过几秒,手臂从她侧身穿过,又将她抱了起来。   “光天化日的,这样抱着,不好吧……”秦颂之尴尬道。   “反正不是第一次了,还怕什么?”他说,“一会儿鞋子扔了,以后就别再穿高跟鞋。”   “啊?这是新买的呀,还是放着吧,以后脚伤好彻底了再穿。”   杜励声皱眉:“不行,一双不合适的鞋子,放再久,也是不合适。还不如早点扔了,免得占用空间。”   秦颂之一怔。   半响后,才默默点头,说了个“好”。 ☆、13-7 不一样的杜励声07   13-7不一样的杜励声07   杜励声先带她去买了双平底鞋,然后又开车到附近的一家饭馆吃饭。   她化了淡妆,也算是稍微打扮了下,平日总是素面朝天,不施脂粉,这时候低眉浅笑,唇色红润,确实更为迷人几分。杜励声显然是留意到了,但憋到了回程途中才对她说:“今天,你很漂亮。”   这一句话,加唇角微扬的动作,叫她瞬间产生了抓拍作图,再上传到飞腾员工论坛上显摆的冲动,另附标题“那些年你们追过的杜励声,现在是我的了”。   但是梦想很快破灭,下午时候,策划部的同事们仍旧忙碌,不断调试,不断修改,云嘉把她一个人扔在这边,跑得没了人影,她只好坐在杜励声的办公室里无聊上网,逛逛论坛。   然后,她兴奋地发现了一个新帖子:《16楼的二萌哥名草有主,家属来探亲,是个可爱妹子哟,附图》。   既然夸她可爱,她姑且点开看看。   结果,差点被楼下的各种神回复,气得胸闷气短:   “自以为是台湾偶像剧女主角,可是要胸没胸,要屁股没屁股,没有被潜规则的资本,戏路永远局限于饰演发育不健全的中学生。脸蛋路人,品味太糙,4分拿好,不能再多了。”   “五官底子还行,可惜胸太小了,目测只有A罩杯……谁告诉我二萌哥喜欢胸大熟/女的,看来本姑娘路线走偏了。”   “楼主你确定这是杜Sir的女朋友?orz她真的不是什么堂妹表姐小姨妈?”   “LZ滚粗,我才不信二萌哥被掰直了!”   ……   愤怒,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感情。   这些人,说她长相一般就算了,怎么能误会杜励声是gay呢!   秦颂之从电脑中抬起头来,看向一旁低头办公的杜励声。这小半天熬下来,她发现果然像他说的,主策就像是包工头,手下忙得骡子一样,他却坐在办公室里等汇报。她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,抻着脖子看了一眼,几个文档切换,一会儿是字母和数据,一会儿是图表和框框,全部黑白分明,密密麻麻,她一下就数字、文字,傻傻分不清楚了。   后来,有负责剧情的策划进来找他——貌似,这也是整个项目组,唯一的妹子。两个人聊了几句论坛反馈的问题,妹子就出去了。   没多久,又进来一个糙汉子,似乎是在测试中遇到了问题,各种术语,各种手势说了一阵子,杜励声就皱眉了:“你第一天做游戏?在成型的系统框架上做减法,不但增加工作量,还会抑制玩家的新鲜感,修改不是回炉重做。”   被骂了一通,糙汉子灰溜溜地走了。   一旁默默无闻的秦某人,在糙汉子离开后,有些郁闷。原因很简单,萌妹子进来讨论工作,杜励声虽然没笑,可也没摆冷脸啊;凭什么轮到糙汉子,他就既摆冷脸,又发脾气?   还是说,每次妹子来找他,他都区别对待?   她瘪瘪嘴,郁闷之情渐渐升高,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。   没想到一瞪完,杜励声就抬头看了过来,她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想着要不要解释说自己是突然浮尘进眼,想把它挤出去。   杜励声开口道:“是不是很无聊?”   她“啊”了一声,摇头说:“不会啊,还挺有意思的,你忙先。”   他方才那张冷脸已经换下,此时眉眼温和:“过来,给你看个东西。”秦颂之凑了过去,看到杜励声移动鼠标,点开了一个软件,紧接着屏幕中央弹出一个正方形的框框,看样子是款小游戏,flash动画过后,窜出一只小兔子,蹲坐在草地上的样子还蛮可爱。杜励声点了“开始游戏”之后,将鼠标递给她:“来试试?”   秦颂之犹豫了一下,接了过来:“额……怎么玩的?”   “汉诺塔听过没有,游戏里面的月饼由大到小呈金字塔状叠放在A处,你要依次把他们搬到B或者C处,但是必须维持之前的叠放状态,且小的只能放在大的上面。”   她眉头一锁:“这么难呀,我先观摩一下。”   于是点了第一个关卡,只有四个月饼需要挪动,三个位置倒来倒去,每选中一块月饼,小兔子都会从上头吊着绳子将它抓住,随后方知在她选定的位置上。因为是初级,上手比较容易,她左右试了几下就过关了:“哇,过关了耶,也蛮简单的!”   杜励声笑而不语。   第二关,月饼就增加到了八个,她挪了几下,都被警告违规,那只小兔子也没良心地做鬼脸笑话她,她脸一红,索性将鼠标推给他,说:“貌似有一点难了,你来!”   他将鼠标接过来,三下五除二,挪位成功。   第三关,月饼增加到十二个,杜励声照样轻松通过。   秦颂之对此大为钦佩:“果然做游戏的,就是比普通人会玩,门路摸得清楚。”   杜励声只是笑:“自己做的,当然清楚。”   秦颂之“震精”了!   刚才偷瞄他的时候,就看见他在文档里不断地输入字符,该不会就是弄这个东西吧?   “怕你无聊,做这样一个小游戏让你打发时间的,把笔记本拿来,我把游戏传过去。”他顿了一顿,又道,“虽然不是很花心思,但至少,它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游戏。”   震惊已褪,胸口渐被一股暖流侵袭,她抿了抿嘴,低声说了句:“谢谢你。”   杜励声十分领情,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,笑道:“我说过,来日方长,把这句话攒多一点,一起说出来才比较有力度。” ☆、13-8 不一样的杜励声08   13-8不一样的杜励声08   大概是托秦颂之的福,今天策划部的加班时间,只到晚九点。   杜励声的同事们下班跟她打招呼,全都笑得极为YD:“嫂子,明天还要过来玩哦。”甚至还有人突发奇想,要给她搬来个沙发以供其休憩:“不止,必须再加个靠枕,嫂子你喜欢什么形状的?”   杜励声瞥了他们几眼:“不想走,咱们就继续。”   一干人等,火速撤离。   不知怎的,秦颂之觉得这样的杜励声与印象中的“吃货”杜励声,有很大的不同,但这份不同却并不陌生,像是在哪里曾经遇见过似的。   后来回到小区,已经将近十点了。她跟杜励声两个人各回各家,出了电梯便分道扬镳,在开门的时候,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,想了想,还是说:“我以后不去找你来吧,好像打扰到你们工作了。”   杜励声亦是回过头,淡淡道:“你安静坐在那里,怎么会打扰他们。”   “那你呢?”   他笑了下:“对我来说,就更不会了。”   她点了点头,跟他互道晚安之后,进了门。   洗漱铺床,一切睡前准备就绪,她习惯性地躺在床上打开IM工具看留言,其中三条都是云嘉发来的,桃心眼表情加猥琐贱笑拟声词,最后一条才是文字,问她:“怎么样,工作中的二萌有什么不一样没?”   她打字回复:“确实有些不同,我以前总觉得他只会吃饭和洗碗。”   云嘉那厮还没睡觉,回消息的速度也是奇快:“毛啊,跟你说,男人未开发的一面,其实充满了魅力。你可以闭眼幻想一下,二萌湿身全/裸站在你床前的样子,是不是很销魂啊~”   秦颂之打了个寒颤:“别瞎说了,就你这种思想龌龊的人才会天天说裸/体。对了,你跟你上司的事情,处理得怎么样了?”   一说到滕硕,云嘉就开始打太极,这次也不例外:“啊哈,困了,碎觉,不回!”   秦颂之一脸黑线。   亦是将手机关了,放在了床头柜上。   次日醒来,天朗气清。   她起床做了早餐,土豆丝煎饼和肉丝粥。碍于禽流感肆虐,原本打算用鸡丝,只好选用里脊肉,这样熬起来比较费时,杜励声都进门了,她还没有做好。   “要稍等一会儿,可能还要熬一阵才比较好吃,小煎饼已经做好了,你来拿吧。”   杜励声默不作声地走进厨房,站在她旁侧,因为个子比较高,手臂从她前面伸过去,将盛放小煎饼的收纳篮拿了过去:“今天看起来,比较丰盛。”   “那是自然,这个小煎饼是家传做法,跟外头买的可不一样。”   她得瑟完了,又去看锅里的肉丝粥。   一头长发随便绑在后头,鬓角还散了几缕,这两天不必早起去学校,她索性穿着睡衣就出来做菜,总之,浑身上下,各种邋遢。她并没察觉到杜励声盯视她的目光,大大咧咧地在锅灶周围来回挪动。   杜励声的手,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环住了她的腰。她身体一僵,感觉到他的双手又缓缓游移到她肩膀,将自己转了个方向,面向他。   然后,唇上一暖,是他忽而印下的吻。   坦白说,杜励声的吻总是由轻浅逐渐深入,像是在磨砺自己的耐心,而她恰恰处于耐性不足的人,不管做什么都是“快进”,所以,他吻她上唇的时候,她张了张嘴;他舌头探入的时候,她又扬了扬脖子。   于是,杜励声同志很乐意地接受引导,一路吻下去,经耳廓,到锁骨。   她开始浑身燥热,小力地推了推他,没有推开,复又往后躲了躲,被他拦腰搂住,固定其中。直到他的手,不老实地钻进了她的睡衣,她才惊醒叫停:“别……别进去!”   “我还没进去。”指腹在她腰上贴着,燃起两片滚烫的肌肤。   “那就……”先松开吧。   可惜杜励声这次会错意了,手掌犹如灵活的鱼,“嗖”地就彻底钻了进去。   秦颂之一双眼睛瞪得老大,发出一个“不”的声音。   但,声音很快被又一轮的亲吻吞噬。   她脑中忽然一片空白,毕竟被人又摸又吻地,还是第一次。   两唇相贴,两舌相缠,四周温热的空气似乎就要将两人包围,她一会儿紧张地闭上眼,一会儿又惊恐地睁开眼,发出断续的呢喃。终于在他手掌就要滑到她肋骨处的时候,她身体一缩,喊出声了:“别……别这样,我我我……我还是学生呢。” ☆、14-1 选择01   14-1选择01   杜励声的手僵在她腰间,半响未动。   她深觉丢人,同时局促不安,以为这样打断他的“进攻”,会伤害到他的男性自尊,没想到沉默过后,他竟然笑出了声,带着胸腔微微的震感,一时叫她失神:“秦颂之,你真有意思。”   然后松了手,将收纳篮带到餐厅,又进来盛粥。   直到早餐完毕,他上班出门,秦颂之才恍然明白他说的“有意思”寓意为何。简单说,就是说讽刺她天真白痴傻,并且用动作提示她:这句话,很好笑。   这样的认知使她内心顿感无力,好不容易感情有了质的进展,她怎么稀里糊涂地冒出这么“2”的一句话来?果然自己需要提高的不仅是情商,还有智商。   所以,下午去学校上课的时候,秦颂之听得格外认真。   课间有人闲聊,她也懒得掺合,如果不是无意间,听到林书琛这三个字的话。   听了几句聊天内容,似乎是说林书琛做了本科班的辅导员,这阵子又忙又累,不是他的风格;也有人道听途说,揣测这是他留校任教的征兆。后来不知道谁说了句“林师兄最近病了吧”,她的心,才突然沉了一下。   “听说都好几天了,好像是发烧,你们说,不会是H7N9吧,貌似他前阵子才从Z市回来,那边疫情比较严重。”   大家都怔了一下,方听人啐道:“滚,瞎说什么呢,造谣当心被拘留。”   一群人复又笑开了,将话题一转,继续八卦别的消息去了。   但她的一颗心沉了下去,却再也没有浮上来。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种感觉,明明那天在资料室里见到他,她用了最坏的态度去面对,可是这一刻,听到他生病的传闻,胸口竟然还会这样沉闷。   她没给自己时间想太多,课程结束后,就回到了宋史中心。   回去的途中,她接到孟广坤打来电话,叫她现在去办公室一趟,听语气,像是有些懊恼与无奈。她不明所以,唯有照做,只是没想到,会在办公室里遇见林岚。   听校内传言,林岚比孟广坤小了二十多岁,也曾是他的学生,如今这样近距离的观察,确实发现林岚端庄秀丽,气质卓然。   “坐吧,咱们聊聊。”林岚指了下对面的椅子,笑道,“你老师出去了,就我们两个女人聊天,你别紧张。”   秦颂之很精准地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字“女人”,于是判断,她要提的,该是有关林书琛的事情。她点了点头,声音淡淡:“师母,您说吧。”   林岚亦是颔首,开门见山地问她:“最近书琛生病的事情,你知道吧?”   她“嗯”了一声,没说话。   “你是聪明的孩子,知道我想说什么。”林岚微笑,目光盈盈,“书琛自小就比较个性,因为高考填志愿,还曾和他爸爸大吵一架,那时候全家没人敢替他说话,是我求哥哥给他些自由,他才能来A市读历史。所以你应该不难看出,我们姑侄关系很不错。”   “头阵子,广坤忙着出版研究论丛的事情,一天回来跟我说,书琛对院里的一个小姑娘格外关注,我也就好奇问了几句,知道了你的名字。坦白说,书琛的个性我很清楚,他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,也不会管人闲事,当我知道他把你的稿子逐字校对的时候,我就猜想,他是真的对你上了心。   “之后的抄袭事件,我一直觉得是场陷害,或许整个院里的人都不了解张萌,但我是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的,张萌动了什么心思,看看她这几年做了什么,你就知道了。”   林岚这一席话,叫她眼睛一滞:“林老师,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   “张萌这孩子,从上中学开始,就追在书琛后头,两个人都那么优秀,长辈们也都是默许的。”林岚的神色,逐渐变得黯然,甚至叹了口气,“只是升入大学之后,书琛开始与别的女孩子交往,张萌就用了些手段,把这些女孩子全都赶跑了。我说这么多,是想告诉你,有很多事情光靠耳朵听,眼睛看,是远远不够的,要用心去想一想,他是不是真的爱你,你呢,是不是也忘不了他?”   秦颂之不知道怎么回答,轻轻地摇了摇头。   林岚也没再逼她,默默地将一串钥匙放到了办公桌上:“前几天夜里下雨,书琛在车子里呆了一整晚,车窗没有关紧,所以受了风寒。他实在太累了,病情始终不见好转,都烧了两天也不肯去医院。你帮我劝劝他,他真的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。至于感情,如果还能在一起,我自然希望你们坚持;如果不能继续了,就让他死心吧。”然后,她说了一个地址,眸光恳切地看着秦颂之,“去看看他吧。”   这几天一直晴天,只有见到林书琛的那天,下了场雨。   她忽而不敢再深思下去,怕得出的结果,是他整夜守在她家楼下。   “我今天来找你,是一个非常自私的决定。”林岚站起身,已经走到了门口,复又回头说道,“我想,我这辈子总共自私了这两回,却不一定都会是我想要的结果。无论如何,我希望你们年轻人,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。”   林岚走了,办公室变得异常安静。   咝咝的空调声音,在她耳边嗡响,犹如虫鸣;冷气上下扫动,像是一双冰凉的手,抚过全身;她的眼睛,亦是冰冰冷冷地,盯视着茶色的办公长案,久久未曾移开。   林岚这一席话,并非全部被她吸收,有太多的内容,都是自己反复假设过的,只不过是,假设成真罢了。但她最后那一句“希望年轻人,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”,那样无奈的语气,又怎么能是祝福?   她终是将视线收了回来,缓缓站起了身。   有一句话,林岚说对了,如果不能在一起,就叫他死心吧。   这样纠缠下去,已经不是谁该原谅谁,可怜谁的问题;关于爱情,她执着过,受伤过,也领悟过,爱得太辛苦,太煎熬,以及两个人之间种种的“不适合”,注定他们难以相守。   尤其是,她千百次地告诉过自己,她已经不爱他了。   她没有再犹豫,手臂一动,拾起了茶色长案上的那串钥匙,转身出门。 ☆、14-2 选择02   14-2选择02   林书琛的家就在学校附近,在校门口坐公交车,也不过两站路的距离。   因为小区楼底大门锁着,要拨号码才能打开,幸好有业主进楼,她才顺便跟了进去。   时间是下午四点半,她在电梯中反复告诫自己,任务是说清一切,劝他就医,绝对不能浪费时间,必须赶在五点半的时候按时回家。结果,到了林书琛家门前,她反而又踟蹰了起来。   再见面,她该怎么开口,直接说“请你去医院接受治疗”,还是干脆表明是林岚叫她来看他的?犹豫之余,秦颂之不免叹息,他们两人的关系,已经纠结到了这种程度,怕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从前了。   不再多想,她将钥匙插/进缩孔,拧动,推门而入。   入眼一片黑暗,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,借着楼道的光,她摸到了墙壁上的开关,打开了客厅的灯。   一瞬间,满室通明。   几日没见光的屋子,却并不杂乱,只有茶几上放了几瓶未来得及扔掉的空酒瓶,甚至连泡面盒都不见一个。她一路走过,最终停在他卧室门前,敲了敲房门。   半响,无人应答。   但房门是虚掩着的,她迟疑了一下,开了门。   床头灯橙色的微茫下,林书琛躺在床上,闭着眼睛,似乎是睡着了,然眉头深锁的样子,可见并不舒服。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,看到床头柜放了一杯水,空了一多半,于是拿了杯子,想去再接一杯水。   手臂却忽然被人攥住了。   她“嗷”的一下,尖叫出声,后来意识到抓她的人是林书琛,才舒了一口气,小声问他:“你醒了,要喝水么?”   林书琛死死盯着她,不肯撒手,手掌滚烫的温度亦将她灼烧。几日不见,他看起来更加消瘦,一开口,嗓音都是沙哑的:“你怎么进来的?”   秦颂之没有回答,喉咙动了动,慢吞吞道:“你病了,烧还没退,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看?”他眼里的光,与手掌一样炽热,两重温度攻击下,她很快产生退缩的欲望,“别这样,身体是你自己的,还是去看医生吧。我……我来,只是想告诉你……”   “颂之,”林书琛忽然打断她,“你别说了。”   她却笑了一下,不由得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:“如果我不想听,不会有人跟我说;如果我听了会不高兴,又何必听。”往事历历如昨,但心态早已不同。   “林师兄,我知道你不想听,可我不能不说。也许你都是为了我好,也许你以为我会感激你,其实不是的,我要的只是一种最平淡的生活,张萌我惹不起,你的家庭我更攀不起,所以就别再执着了,我不需要你来愧疚,我现在过得很好,所以也请你对自己好一点……”   “我不是愧疚。”   秦颂之一怔,感觉到他的手掌渐渐加了力道,唇角扯过一抹凄凉的笑:“颂之,我爱你。”   “我承认,最开始的时候,我并不喜欢你,甚至因为你曾经在课上捣乱,而讨厌你;我这几天躺在床上,不断地想,为什么会是你,想到头都痛了,还是想不出原因。可能,是你笑得时候,特别有感染力吧,我记得在我刚开始带你的时候,你说以后要承蒙我的教诲,我就知道你还记着我给你不及格的事情,对不对?”   他笑意加深,却显不出一丝快乐:“后来,你跟我做校对,我发现你一直偷偷看我,我那时候有一个想法,觉得如果是你的话,即便喜欢我,你也不会主动追求,所以我接近你,给你机会,套你的话,跟你确定关系……你现在知道了,会不会恨我?”   “别说了,”秦颂之摇头,一只手伸过来,想要掰开他的手掌,无奈不敌一个发烧中的病号,“我现在不想听,你别说了。”   “我不想听的,你都说了,就让我把话说完。”林书琛看着她,继续道,“我从C市回来,突然很想见你,哪怕只是听一听你的笑声。没想到会因此惊动你妈妈,那天吃饭回来,你抱着我说,你发现你越来越喜欢我……颂之,其实也是在那时候,我发现我也是,越来越喜欢你。”   “至于你在资料室里看到的,我真的只能说抱歉。你写那篇文章的用心程度,以及你想要得到老师肯定的渴望,让我没办法拿你的前途,跟我一起赌这一场。   “也许你已经猜到了,是张萌提早拿了你的论文,交给别人发表,在那天,她扣了当期徽州学刊的发行,威胁我,如果继续跟你在一起,就毁了你的学业。颂之,原谅我没办法这么自私,如果没了学业,没了前途,就算跟我在一起,你真的能快乐么?何况,我背负的东西那么多,自己都不快乐,还怎么能让你快乐?”   他说到这里,终于一点一点地松开了她:“我不仅仅是愧疚,我爱你,你不知道罢了。”   手臂处的热气散去,她却站在原地,没有动弹。这样长的一段话,像是独白,在昏暗的屋子里,在彼此心跳与呼吸中,变成了一种拷问,每一句都在逼着她,不得不回过头,重新走一遍,那些属于他与她的所有回忆。   眼泪亦是涓涓地流了出来,顺着脸颊,滴在他的床上。   那道痕迹,由湿热到湿冷,也将她的心,从如止水变得掀起波澜。   模糊的视线中,他似乎再次闭上了眼睛,靠在床头,沉沉呼吸。或许他在等,等她做出一个选择,要么留下来,要么离开。   但这个选择之于她来说,是那么的艰难。   良久,她才攥紧了手里的水杯,用同样沙哑的嗓音说:“你吃药了吗,我去给你倒水。”   林书琛睁开眼睛,带着一丝异样的情绪,看着她。   她转过身,一步步走向门外。   就在开门的一瞬间,一具滚烫的身躯覆了过来,从后面抱着她。他的手臂一只环在她的腰上,一只握在她的肩膀上,像是将她整个人,都牢牢嵌在了身体里。   她没有开口,只是浑身颤抖着,说不出拒绝的话。   有短短的几秒钟,她几乎都想推开他了,可他滚烫地呼吸一直喷在她的耳廓,叫她微微蜷起的拳头,又松开了。   恰在这个时候,她的手机响了。   是桑田佳佑的《真夏の果实》,属于杜励声的专属铃声。   她手臂动了一动,想去摸索口袋里摸索,可林书琛的手,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,他呼吸仍旧滚烫,声音闷闷地,带着一丝的挣扎:“能不能,别接。” ☆、14-3 选择03   14-3选择03   “对不起……如果,我没有遇见杜励声,或者我们没有在一起,也许我会有勇气再跟你走下去。以前是你一直跟我说对不起,但是今天,对不起这三个字,换我来说。”   桑田佳佑沙哑的嗓音埋在动听的旋律中,是她最为喜欢的一首歌。张学友翻唱的中文版叫《每天爱你多一些》,其实也正是她对杜励声的感觉,将近两个月的相处,早不止是互利互惠的往来,他会因为没有吃到她的早餐而懊恼,她亦会觉得没有他同行的上学路上,百无聊赖。   这就是习惯,一天比一天多一点的积累,成了她现在的习惯。   她吸了吸鼻子,将手缩了回来,摸出了手机就要接通,可就在滑动解锁那一刻,铃声戛然而止。   林书琛亦是将她放开了,退后了一步,目光淡淡地看着她。她没敢再回头,直接走了出去,从饮水机里接了水,半响才回头,问他药在哪里。   不想他已经跟了出来,动作缓慢地披了件外套:“我现在去医院,顺路送你回学校吧。”  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,仍不免担心:“可是你在发烧,能开车么?”   林书琛“嗯”了一声,不再说话。   好像,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,冷冷淡淡,话不多说。   两人一路无言,连空气都尴尬得团团凝聚,沉沉地呼入,再沉沉地吐出。   车子开到学校门口,他停了车,秦颂之犹豫了一下,跟他说再见,旋即打开车门,就要下去。林书琛却叫住了她,比起方才的淡然,如今的情绪中,似乎更多了一些类似无奈的东西:“以后,好好照顾自己。”   她点了点头,说:“你也是。”   说实话,这样的心情并不好受,犹如情人离别前夕,虽无执手相看泪眼,心底依旧留有几分唏嘘;正像是张晓风散文中所说的,生命之悲,其一离别。   何况,这样的离别,扯尽了身心。   林书琛离开后,她低头转身,一步步地往学校里走。   这个季节的傍晚,空气多了丝灼热,夕阳的斜光穿梭树影,洒下点点斑驳,落在她身上,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光晕,她都只是低头走着,仿佛只要一直走,就能忘掉所有的不快乐。   却在进了校门之后,看见一个人站在研究中心的楼下,高瘦的身子埋在橙光之中,染得一头发色金黄,她嘴巴微微张了一下,突然语塞。   杜励声刚才打给她的电话,她没来得及接通,也忘了给他回电话。果然是智商愈发地低了,这样的事情都能忘了,她有些懊恼,但只有默默走过去,低头解释说:“对不起,我接电话的时候……”   “你去哪儿了?”杜励声眉头皱起,嘴唇抿得紧紧的,看起来很是不悦。   “我……”她怔了一怔,才觉得话说出来,杜励声难免误会,于是咬了咬嘴唇,道,“我去看一个生病的……同学。”   措辞无误,不算撒谎。   杜励声点了点头,甚至还笑了一下,说:“很好。”   可就是这一笑,外加一句“很好”,竟叫她莫名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。   然后,秦某人很没骨气地全都招了。   “我去看林书琛了,他发烧好几天不肯去医院,师母来找我,要我劝林师兄看病。”她着重强调了“师母”和“林师兄”这两个词,希望杜励声能明白她的处境,同时加以理解,“你打来电话的时候,我本来想接通的,因为晚了一点点,真的只是一点点,你就挂了。我后来……是忘了再打给你了。”   一长串的解释,绝无半字谎言。   语速太急太快,将她一张脸涨得通红。   杜励声看着她的目光也渐渐软/了下去:“就这些?”   秦颂之点头:“嗯,不能再多了。”   杜励声这方嗤了她一下:“你也知道不能再多了,上楼去收拾你的东西,我们回去了。”   秦颂之一怔。   坦白说,二萌同志的大度行为,已经多到叫她不敢置信了。这件事若放在贴吧,标题“女友去看发烧的前度,我该怎么办”,估计十中八九会说“散了得了”,这结果未免叫人害怕。况且,她觉得自己方才的解释还不够给力,所以忍不住问:“你没生气?还有,你今天……也不加班了?”   “今天调休,顺便,”他瞥她一眼,慢悠悠道,“我们之间,有些事情需要在今晚解决。”   秦颂之又是一怔。   继而,手心都开始冒汗了。   他说:调休,我们,今晚,解决……   这四个词串联起来,无限暧昧,无限精彩,加上今天早上差点擦枪走火的前科,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,又想多了。 ☆、15-1 爱情升温01   15-1爱情升温01   事实证明,秦颂之又想多了。   两人回去之后,杜励声便开始脱外套,这动作原本没什么杀伤力,可在秦某人满脑子不健康内容爆棚的时候,无疑显得“很黄很暴力”。她下意识地与他隔开一段距离,瑟瑟开口:“你说要解决的,是什么问题?”   杜励声将外套挂在衣帽架上,回眸瞥她一眼:“关于吃……”   她愕然打断他:“我又不好吃。”   杜励声笑了:“谁说我要吃你了,我说的是,你要请我吃的100顿饭,到今晚刚好结束。”他走过来,手掌覆上她的背,将她带到沙发上,“以后,我就不能吃白饭了。”   秦颂之松了口气,同时又有些惆怅:“那你的意思是,以后不吃了?”   杜励声在茶几上放下一张银行卡,唇角藏笑:“至少,应该支付一半的买菜钱。”   “这个,不用啦。”她将那张卡推了回去,尴尬道。   手指还按在卡面上,忽觉背上一沉,是杜励声的手掌拍了她一下,力道不大,却像是一种突如其来的警告。   她身体一僵。   “密码是你生日。”他提示说。   她的身体仍旧僵着,脑子却在快速思考。   秦妈妈曾经语重心长的告诫自家姑娘,在婚前坚决不能接受男人的金钱诱惑,如果一旦为此交出“身体”,那与下等职业者,又有何区别?况且,男人喜新厌旧得厉害,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,必须要坚定自己的信念,杜绝一切婚前性/行为,以及过度暧昧行为的发生。   说这话的时候,秦妈妈不无得意:“看看你们老爸的怂样,这就是策略。”   秦颂之沉了沉心思,小力地将那张卡又推了几毫米,然后缩回了手:“这样不太好,没关系的,你继续吃我的饭,我继续坐你的车……”   “那我们算什么关系?”   “……”   杜励声收回手臂,一字一句道:“我们是男女朋友,何况我有收入,而你没有,我以为我养你是应该的。”   秦颂之很想再说一遍“我还是学生呢”,所以你的“养”,是不是前面加个字更为贴切一点。可是刚刚经历一出意外,此时她心里愧疚与胆怯合二为一,使自己变成了妈妈口中的那个“怂人”,于是颤颤地伸出了手,摸到那张银行卡:“那……那就买菜用吧。”   “买一次大概花多少钱?”他问道。   “不买肉的话,大概二十块吧,买肉的话,还要再加二十块。”秦颂之暗自思忖,这家伙不是在计算自己每次买菜花多少钱,继而推算她有没有偷偷用它买别的吧……真小气啊。   罢了,不然他也不会吃完这100顿之后,才来跟她AA制买菜。   于是她一狠心,又加了一句:“但是节假日就不止了。”一面用幽幽的眼神告诉他,我的心思你懂得——做人,不能太黑心。   “平常,就算五十块好了,”杜励声的手臂又搭了上来,握在她手臂上,慢悠悠道,“那么,这一次的话,算上节假日庆祝,应该可以吃二十年了。”   “纳尼?”   她侧身望向他,满目惊恐,就差利爪挠脸了:“你你你……你开玩笑呢吧?”   杜励声亦是看着她,笑而不语。   ……   秦颂之忍不住,将这件事告诉云嘉了。   那边听声音,似乎已经掀了一张桌子:“此等好事,你竟以忧桑语气诉说,置我等贫苦大众于何地?你这小贱人,等老娘过来收拾你。”   小贱人……   秦颂之哭了,自然是真的哭了。   连云嘉都觉得她用了杜励声的钱,成了名副其实的“小贱人”,这世界上还会有另一个人觉得,她是纯情烂漫,冰清玉洁的好学生么?   云嘉将电话过了,火速杀了过来,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做了大瓦数电灯泡,照旧蹭完了水果蹭电视,蹭完了电视蹭无线网。直到晚上九点多钟,杜励声回去了,她才将秦颂之推到了小墙角里,严刑逼供:“快招,是不是二萌把你给XXOO了?”   秦颂之摇头。   “那总不能是你把他给……XXOO了吧?”   秦颂之默:“你脑子里除了XXOO,还有别的东西么?”   云嘉疑惑地盯了她一阵儿,松了手:“没得到你的身体,就送来大把大把的银子,二萌哥真是好到叫人嫉妒!”   “你别乱讲了,我妈要是知道的话,估计会打断我的腿。”   “有那么多钱,还要腿干嘛,出来进去都坐轿子,买个酱油啤酒醋的,还轮得着本尊?”云嘉说完,方意识到口无遮拦了,嘻嘻笑道,“我的意思啊,是你得好好逮住二萌,现在这样的男人真的太少了!”   “我感觉你上司应该比他有钱多了。”秦颂之实话实说。   云嘉一张笑脸,顿时变黑:“毛啊,这家伙要是拿钱打发我,能闹到现在么,太不理智,无趣!”   秦颂之不知道“不理智”与“无趣”,说的是滕硕还是自己,只是在跟云嘉争辩的过程中,自己永远处于下风,这是不变的事实。   “再有了,你怎么就知道二萌没钱了,没钱能给你这么多……买菜?”云嘉嗤笑,拿食指戳了下秦颂之的脑袋,“长点心吧,不把握住杜励声,你一准儿后悔一辈子。”   秦颂之低头,默默沉思。   云嘉抚摸着她的后背,目光呈45°望向天花板:“对了,最近经济有些紧张,我上次拎过来的那两瓶酒呢,给我拿出来,明天变卖了换点money花花。”   沉思中的人,瞬间就真的成了具石雕了。   云嘉说的酒,据说很贵的“拉菲”,貌似被她跟杜励声……给喝了吧。   石雕开始微微发抖:“你说那两瓶红酒啊……”   “对啊,就那两瓶红酒,我问过专家了,保守估计这个数!”云嘉伸手,比了个数字“六”,秦颂之颤声道:“六百啊……”   那还好,不是特别的贵。   云嘉照她脑袋很敲了一下:“六位数的好不好,你这鸿星尔克,又来惹姑奶奶生气。”   听到“六位数”,秦颂之深深觉得,云嘉说的对,自己就是个土鳖,而且还是土鳖中的N0.1。早知道真的是把自己卖了都买不起这两瓶酒,她干嘛还要喝呢?就让杜励声一个人喝就行了嘛——至少,赔偿的事情,也就跟自己脱了干系。   “哎……”   说什么都晚了,后悔是没有用的。秦颂之瞄了眼云嘉,决定说实话了。 ☆、15-2 爱情升温02   15-2爱情升温02   “其实那两瓶红酒……”   云嘉神色一慌:“卧槽,不会是假的吧,早就说滕硕这黑心男人一毛不拔了,难道跟大客户吃饭也整些个赝品!”   秦颂之扶额:“不是假的,可是现在,我拿不出来……”   “不是假的就行,给我留好,”云嘉伸了个懒腰,打着哈欠说,“要是把酒给我弄没了,老娘一准儿把你卖去非洲做伎女。你也先别去找了,明天再给我吧,有点乏了,先去洗澡睡觉了。”   秦颂之在后头咬着手指摇头:“能不能……别这样?”   云嘉不耐烦地回头:“别哪样?富婆,你都有一张二十年的买菜卡了,这是想鄙视我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“那就一边儿歇菜去。”   浴室的灯一凉,透过磨砂玻璃,映出云嘉正在脱衣服的动作。   秦颂之两眼直愣愣地看着,忧愁之余,亦不免感慨玻璃对面这家伙,真是个人间胸器啊。后来云嘉洗完了,穿了她的睡衣出来,皱着眉头各种嫌弃:“好紧呀,勒得难受,有没有剪刀,把这边开个口?”   “别,那是我新买的,还没穿呢。”   云嘉瞪她,直接拿手一撕,只听“咔嚓”一声,睡衣的“U”形领子,一秒钟变“深V”。   完后,这厮还往床上一倒,语气暧昧:“爱妃快去洗白白,朕在床上等你。”   秦颂之想了想,觉得事情不能拖到明天,于是清了清嗓子,开口道:“云嘉,咱们两个好久没秉烛夜谈了,要不,今晚咱们谈谈心吧。”先动之以情,再晓之以理,争取把赔偿的费用缩小到最低。   云嘉怔了一怔,旋即说:“行啊,你想说啥?”   “说说,咱们俩的友情吧。”她叹息,“你说值多少钱呢?”   “这还用说,当然是无价的!”云嘉鄙夷。   “无价!”看来还真被自己蒙对了,她笑嘻嘻地凑近了,又道,“那你说,要是你那瓶红酒被我不小心弄碎了,或者被我喝了,你要把我卖了也是开玩笑的吧?”   云嘉眉头一蹙,半响才淡淡问了句:“红酒呢?”   “在……在呢。”瓶子确实还在呢。   “不对,一定有问题。”云嘉翻身坐起来,“老娘指着这俩东西过下半辈子呢,你别真给我不小心摔了碰了的,不然我一定把你剥溜光洗干净扔到二萌碗里去!”   这么一说,秦颂之突然觉得如此处置,比把她卖去非洲,好上不止一倍诶。   云嘉的胳膊搭了过来:“别想那么多了,去把红酒给我拿过来,我看看是不是完好无损的。”   秦颂之不肯动。   云嘉又给了她后脑勺一下:“去啊!”   她是真的扛不住了,两眼含泪地说:“你就直说吧,我得赔你多少钱?”   短暂的沉默后,云嘉终于反应过来了,目露凶光,咆哮道:“秦颂之,你再给我说一遍!”   ……   不是每一个夜晚,都月色朦胧;   同样,平静安宁的早上,也可以变得杀气腾腾。   这一场战役究竟起于何时,没人知道,但杜励声开门而入的时候,秦颂之哀呼求饶的声音,仍在继续着。他皱眉,几步走过去,看到云嘉正坐在浴室门口,循循善诱:“我真的不打你,你出来,有话好好说对不对,我像是那么野蛮的人么?”   “你昨晚也是这么说的……”浴室里,传来闷闷的声音。   “但是我昨晚也没动手打你对不对?”云嘉辩驳道。   “你是没打我,你摸/我胸了。”   杜励声适时地咳了一声,云嘉才扭头发现他:“老大老大,你来啦,快来帮我劝劝颂之,这丫头闹别扭,非把自己关在浴室里,怎么叫都不出来。”   “你对她做什么了?”他面色无波,淡然开口。   “也没做什么啊,她把我两瓶红酒藏起来,死活不肯给我,我只是叫她说出来而已,”云嘉无奈耸肩,“谁知道,她就跑进去,把自己反锁在里头了。我都莫名其妙,还真不敢相信这家伙敢把我两瓶拉菲灌进肚子里。”   “昨晚?”   “对啊,昨晚。”   杜励声点点头:“很好。”   浴室里的秦某人,在听到这句“很好”之后,疲乏的身体又是一颤。   外头突然变得安静起来,云嘉没有接话,杜励声也没再问些什么,后来脚步声越来越浅,似乎是有人离开了。她将手扶在门把手上,犹豫了半天,依旧不敢拧动。   过了好一阵儿,才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靠近,默默敲了敲门,说:“颂之,开门。”   是杜励声,熟悉的嗓音使她忽然找到了归属感。   “……云嘉呢?”她问道。   “走了。”杜励声道。   她缓缓地按下门把手,开了门。   身上还是昨晚未来得及换下的衣服,棉质的小衫,早被云嘉蹂躏得皱皱巴巴,甚至袖子都被撕破了一截。   杜励声皱眉:“你一整晚就窝在这里?”   秦颂之点头,困倦的双眼始终垂着,都懒得上翻一下。没想到手却被他攥住,一个踉跄,被扯了过去。她讶异地抬了抬眼皮,入眼便是杜励声紧绷的下巴,以及抿紧的嘴唇。   看起来,二萌不是很高兴。   “我……”   “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变,一直被人当柿子捏,你很开心是不是?”   他的声音,带着一丝愠怒,狠狠地将她数落:“你出来能怎么样,云嘉会打你,骂你,还是逼你还钱,秦颂之,能不能成熟一点,别始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,做任何事都满脑子的忌惮。”   对于杜励声劈头盖脸的一番话,她一时愣住,但旋即觉得委屈,哭着推搡他:“我就是长不大,在谁眼里我都是长不大的孩子,行了吧!”   这是她从小到大,最听不惯的一句话,不管是妈妈还是朋友,总是说“这件事你做不好”,或者“不能让你来”,而她亦不过是害怕,怕自己会出错,会被讨厌。   对妈妈如此,对姐姐如此,对云嘉也是如此。   杜励声被她气坏了,眉头皱得老深,手臂一抬,又将她捞了回来:“你这是不自信!”   秦颂之摸了一把眼泪:“不然我能怎么办,出来让云嘉捏我,收拾我,把我剥光洗干净送到你碗里去?”   她说完,住了口。   眼泪也不再留了,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。   杜励声沉默了一下,语气恢复平常:“这就是你顾虑的事情?”   秦颂之红着脸,不说话。   而他渐渐松了她,手掌滑在她背上,半揽着她往前走了几步,将她送到床前:“一夜呆在浴室里,也就只有你秦颂之能做得到。红酒的事情你不用再考虑,先去睡会觉。”   “你有办法?”   杜励声不置可否:“至少,有人能解决。” ☆、15-3 爱情升温03   15-3爱情升温03   杜励声口中能解决问题的人,是滕硕。   云嘉一早落跑,便是因为滕硕来抓人,那也是秦颂之第一次见到云嘉口中的“极品上司”——滕硕先生。他身材修长,剑眉星目,帅气之中隐隐透着一股邪气,尤其是唇角一勾的样子,放/荡不羁,立马叫她想起那天的“真人实战”广播剧。   几句话的交流,滕硕便离开了。  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,秦颂之并不清楚,可是有一件事,她十分确定,并且也问出了口:“那个……你认识滕硕?”   杜励声一直在厨房熬粥,对她的问题并不上心,只平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   “世界真小。”   秦颂之感慨,完后继续窝在沙发里发呆。   大概是一夜未睡的缘故,她在沙发里坐了没一会儿就困意来袭,将抱枕搂在怀里,斜靠在沙发背上小憩。坦白说,云嘉这厮的变态程度,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,在第一次听话出来之后,她就被彻彻底底地捏了个遍,后来她又躲进去,死活不肯再出来,云嘉索性拿了绳子,一端拴在浴室门上,一端拴在自己手腕上,只为等她开门之后,抓个正着。   所以,云嘉一晚睡得香甜;而她,战战兢兢。   她没力气再想太多,脑袋歪着歪着,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。   杜励声从厨房出来,看到的便是她半个身子托在地毯上,只有脑袋和手臂攀在沙发上头。他将两碗粥放下,手臂穿过她的侧身,将她托了起来。她微微睁了下眼睛,嘴里低声嘟囔着:“唔……我困。”   “弄醒你了,我抱你去床上睡。”   她迷迷糊糊地点头,任由他将自己抱起,他的胸膛很结实,很暖,靠上去也很舒服,被放到床上的时候,她还舍不得松开,用手臂揽着他的脖子。杜励声倾在她身体之上,出声提示了两次,她反而嫌他聒噪了,缩回手臂胡乱挥舞了一阵,捂住了他的嘴。   两个人的距离,最多只能塞进一个拳头。   而呼吸,几乎已经相融。   这样的姿势,这样的气氛,有些暧昧的情愫,一触即发。   偏偏这时,秦颂之的手机响了。   她皱眉睁眼,看到杜励声将她的手机递了过来,于是拿过来接通:“喂……我是秦颂之,你好……嗯,是啊……结婚?”她摇了摇头,顺便用手揉了揉眼睛,顿时精神不少,“是唐唐唐……雪?你要结婚啦!”   对面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,她不时地“嗯嗯啊啊”地接几句,讲了小半天,才将电话挂了。不想侧过头,发现杜励声还坐在一旁,眸光淡淡地等着,她这方有些不好意思,低低解释道:“是我高中时候的老同学,要结婚了。”   杜励声点了点头。   “呵呵,真是不敢相信啊,就这两年里,已经有三个同学结婚,两个同学生孩子了,可我混到现在还是个穷学生。”   秦颂之瞥了眼杜励声,自觉话题有些敏感,又笑了笑:“额……我发发牢骚,你什么时候去上班?”   杜励声看着她,缓缓道:“晚一些在过去,你呢,要去参加婚礼?”   她怔了一下,狐疑地“嗯”了一声:“我们是高中时候很要好的朋友,她以前还说过,要我给她当伴娘呢,不过貌似这次结婚,伴娘选了别人,反正没跟我提。”   “没关系,”杜励声微笑,“她比你早一些,所以,你也不用选她。”   “好像是这样的,伴娘不能找已婚女士。”   杜励声摇了摇头,语气颇显无奈:“你呀,不开窍。”   她歪了歪脑袋:“什么意思?”   “问你婚礼什么时候。”   她“哦”一声,说:“七夕节呢,真是个不错的日子。”   杜励声亦点头道:“确实是个不错的日子,到时候,我陪你一起去。”   秦颂之错愕:“一起?”   他像是在笑她愚笨,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:“对啊,一起。” ☆、15-4 爱情升温04   15-4爱情升温04   原本杜励声说的100顿饭,按照每天两顿来算,将要吃到六月初,但因为最近的一些小插曲,两个人往往一窝就是一整天,三餐不误,甚至加餐,所以这些免费饭票,在五月末就已用罄。而他拿来的“买菜卡”,据说能用二十年,作为文科生,秦颂之不免佩服杜励声的算术能力,两次都是眨眼间,就算好了使用期限。   后来,混沌了没几天,六月来临。   《大宋风云录》如期开启正式服,第一批服务器全部爆满,而且口碑颇佳,据大型网站的游戏频道介绍,此款网游有三点突出之处:一是还原历史,包括景观建筑,民俗风情与经济政治的时代特点;二是关闭游戏商城,采用全道具免费方式,以时间计费,避免玩家大量砸钱;三是职业之间的PK方式,在技能使用的同时,还原真实格斗,增强格挡与防御。   头些天,游戏的项目组还去参加了电视台的一个脱口秀节目,秦颂之有幸跟过去,在台下做了回观众,果见杜励声在镜头前冰得像谁都对他垂涎三尺似的避之不及,别人问三句,他答一句,并且这一句话,还真的只有三个字。   幸好有徐朗,以及项目组的萌妹子,两个人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,也就将主持人糊弄过去了。   不过正是这一次访谈,才叫他对杜励声的工作有了更全面更深入的了解。   虽然所有人都叫他老大,或者主策,其实早在两年前杜励声就升职做了游戏项目的负责人,在公司的职位比较好听,叫做项目总监,但手下这些人都是他进驻飞腾时一直跟到现在的,喊老大/比喊总监更加顺口。   而《大宋风云录》,从立项到研发,再到如今的正式推出,用了将近三年的时间,徐朗反复强调倘若没有杜励声的坚持,“大宋”很可能在研发阶段就惨遭停滞:“最开始的设定是纯武侠,但是项目会议上,老总觉得目前市场的主流是奇幻与仙侠,建议修改台本,这事僵了很久,最后是老板妥协了。”   杜励声仍是那副表情,仿佛大家在讨论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。秦颂之在台下看得着急,不停给他使眼色,想叫他多说几句,就怕他将娱乐气氛搞低沉——游戏嘛,总是需要宣传与推广的,不然何必参加这类节目。   没想到“挤眉弄眼”的暗示,在主持人眼里倒成了光天化日“送秋波”,于是豁了出去,拨了拨头发,开涮道:“我想电视机前的观众可能觉得杜总监比较严肃,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,他的眼神一直在朝着一个方向看……有没有,有没有?”   秦颂之一怔,拎了包就要跑。   “在后台的时候,我们几个(主持人)就讨论说,大宋项目组不就一个萌妹子,怎么过来两个,后来才知道另一个是杜总监的女朋友,现在人就坐在下面——要不要看?”   其实台下就那么几个围观群众,剩下的全是工作人员,她实在不晓得主持人这句“要不要看”是冲谁说的,她一个劲儿地冲台上摇头,包包捏在手里都快变形了。   所幸杜励声出来帮她解围:“她不喜欢镜头,也不喜欢参加电视节目,这次是我拉她过来的,就算了。”   连杜励声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,主持人能不“算了”么?   总之,经过这么一折腾,她是不敢再“挤眉弄眼”了,可杜励声反而不老实起来,瞥她冲她笑的次数,比之前翻了两倍——秦颂之深深觉得,对方如此反常,有阴谋。   果不其然,录播的节目今日播出后,飞腾公司的BBS就炸开了锅,结合之前的几个帖子,无数女性同胞怒号:“二萌哥,你是要闹哪样!”   秦颂之也想知道杜励声在闹哪样,可他最近实在是太忙了,不但加班严重,且计划出差,她对此颇感讶异:“原来做游戏,也是要出差的呀,我以为呆在办公室,对着电脑就万事无忧了呢。”   杜励声只是笑:“下个资料片,带你一起去采风。”   她频频点头:“那敢情好啊,是公费吧。”   杜励声的笑容僵在唇角,满脸黑线:“速度收拾,先送你去上课。”   她嬉皮笑脸地做了个敬礼的动作:“Yes,Sir!”   ……   杜励声将她送到学校后,车子继续往公司方向行驶。   今天的课安排在图书馆,百人大课,但标注开卷考试,还是有一些人选择逃课,秦颂之没想到的是,会在教室里头遇见薛盈盈。对方也很惊讶:“巧了啊,第一次碰见你。”   秦颂之有些疑惑:“我每堂课都来的。”   薛盈盈这方恍悟道:“哦,对,我第一次来上课。”   两个人尴尬一笑,相约坐在了同一排,趁着老师没来,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皮聊天。薛盈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,贼眉鼠眼地捅/了她胳膊一下:“诶,张萌出国了,你知道不?”   她神经一紧,摇头说:“不知道。”   “不过我也早就猜到了,她那么好的条件,总不能志愿跟咱们一样,以后留校当老师吧?”薛盈盈“啧啧”两声,又道,“具体的情况不是很清楚,她老爸貌似是大企业家,而且就她这么一个闺女,当宝贝一样地宠着。哎……就是这么一来,隔着太平洋滔滔海水,王状元更是没戏了。”   秦颂之心里冷笑,张萌压根儿就没给过王拱辰机会,又何谈两人出戏呢?何况,她始终注视着林书琛,又是用了多少手段,挖了多少心思?以前是自己傻,没看清楚,后经过林岚一提醒,才算是全都懂了。   不管是曾经的S-M传言,还是后来的论文风波,都只能说明这个女人为了林书琛,对自己,或者对别人,都一样的残忍。   薛盈盈还在喋喋:“郎有情妹无意啊,而且王状元也该出师门了,这就叫,毕业那年先失恋。”   秦颂之显然不愿跟人讨论张萌,胳膊肘碰了碰薛盈盈,提示说:“老师来了,教室里没几个人,咱们还是老实点,当心被盯住。”   薛盈盈亦是大大咧咧地笑了:“那倒是,好不容来上一次课,机会难得,得认真听讲!” ☆、15-5 爱情升温05   15-5爱情升温05   可惜,还没十分钟,薛盈盈就憋不住了,又戳了她一下,小声询问:“这阵子,怎么一直不见你那男朋友啊,你脚受伤的时候,也没见他来学校看你?”秦颂之蹙眉,半响才察觉薛盈盈口中的“男友”指的是徐朗,于是否认说:“他不是我男朋友,买鞋子那天是售货员乱叫的,不都跟你说了么。”   “哦,合着你还单身啊?”   她笔尖一滞,忽而想起杜励声,就含糊地说了句“没有啊”。   薛盈盈是个人精,虽然欺负人的本领不比云嘉,但八卦精神绝对值得排的上史学院前三甲,秦颂之话音才落,她一双眼睛就亮了起来:“谁呀谁呀,不会是陈师兄吧?”   秦颂之安心做笔记,摇了摇头。   “那就是……刘波?”   眼镜厚得像两片棒/棒糖一样的刘师兄——秦颂之仍旧摇头。   薛盈盈干脆按住了她的手:“你就跟我说说呗,谈个恋爱这么隐秘;大大方方,自自信信,光明磊落地说出来,有什么不敢的?”   这个问题,问得相当好。   在她与杜励声交往一个多月的时候,云嘉已经提示过她,所谓的“尝试性/交往”该进化为“确定性/交往”了,也就是说,既然迟早都要在一起,索性把该办的事都办清,等着毕业结婚得了。秦颂之的想法却非常之保守,想不想地就拒绝说:“那不行的,万一毕业之后,杜励声不娶我怎么办?而且,我妈是严令禁止婚前不正当行为发生的,被她知道了一定会打断我的腿。”   云嘉“切”了一声:“你这是不自信。”   后来在“浴室之夜”的第二天,杜励声也曾绷着下巴,沉声斥她“不自信”。   敏感如她,不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去思考下人生,问天问大地,为什么自己“不自信”。整夜的辗转,使她得出结论,那便是自己太过平庸——而平庸与优秀,向来是不相配的。   因而,在那一天的清晨,她望着对面正在吃早餐的杜励声,语气哀怨地吐出了几个字:“为什么是我呢?”   杜励声显然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神经,动作缓慢而优雅地吃着东西,并没有理会她。她这方有些着急了,加快了语速,亦调高了音量,重复一遍,道:“问你呢,为什么是我呢?”   她不聪明,甚至有些呆萌;长相算是中规中矩,但胸部太小是硬伤;如果他真的回答说,因为她厨艺好……貌似,这个理由还勉强能够接受。   可是杜励声不过瞥了她一眼,淡淡回答道:“不就是,看对了眼。”   好个“看对了眼”,用秦妈妈损人的话说,那就是“鱼找鱼,虾找虾,乌龟找王八”啊,秦颂之不气馁,鼓足了勇气提示他:“你总得有点理由吧,我记得你说过我哭的样子很丑,所以让我快乐什么的,让人不信服。”   杜励声吃完了,开始收拾碗筷,一面往厨房走:“你最近课太少,是不是闲得很无聊。”   秦颂之跟了进去:“那你以前有没有谈过女朋友,都是什么样子的?”跟她们对比一下,就知道自己有几两肉了,她想。   杜励声沉默不语,挽了袖子,慢悠悠地在洗碗池里忙碌。   她凑得更近了些,瞪着一双明目,疑惑道:“难道,你以前没谈过?”回答她的依旧是水龙头哗哗的水声,她顿感无趣,拖着长音叫他的名字,“杜励声——”   “再等一会儿。”他眉心一紧,若有所思道,“刚数到高中时候,数完了再告诉你。”   秦颂之就这样,憋了一肚子的气,又不敢发作,鼓着腮帮子就要转身,杜励声的手臂却在她脖子前头一横,将她搂了回来,他的唇角隐藏一抹恶作剧般的笑意,在她唇上啄了下:“我跟你开玩笑呢。”   秦颂之很想提示他,这不是第一次卖萌了,卖萌可耻啊!可是一吻过后,话还是被她咽到了肚子里,并且,方才一直追问的事情,也被抛到了脑后。   但心里头顾忌的事情,照旧埋在心里。   她会忍不住审问自己,再那样贸贸然地叫别人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他杜励声,有人信吗?或者说,万一他们以后没有在一起,这些人又会不会笑话她?   在薛盈盈的逼问下,她还是叹息了一声:“以后,等时机成熟了,我再跟你说吧。现在感觉……还不一定能走到最后呢。”   “什么最后?”   她复又拾起笔,继续做笔记:“就是结婚,生孩子,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呗。” ☆、15-6 爱情升温06   15-6爱情升温06   脑海中勾勒出关于未来的美好蓝图,有她,有他,还有属于两个人的孩子,组成一个幸福的小家庭。当然,曾经她也幻想过,林书琛会是她的另一半,然缘聚缘散,最后的结局谁能说得准呢?   下课之后,她没在校内继续逗留,而是坐了公交车去飞腾公司找杜励声,经过上次“探亲”之后,她本不打算再过去,没想到那群人真的搬了个沙发过来,还塞了个阿狸的抱枕进去,时不时地就问杜励声:“老大,嫂子什么时候再来……送汤啊?”   自己的女朋友,自然没理由给旁人做饭。   杜励声不予理会。   可云嘉就不这么想了,“滕硕抓人”这一出对她的影响实在“深远”,她由此对杜励声恨之入骨:他越不想累着自家小媳妇儿,她就偏偏把秦颂之骗来掌勺。   还美其名曰,资源共享。   所以,杜励声的“大姨爹”就这样默默持续了一个礼拜。   秦颂之穿梭于策划部的小厨房,兼职厨娘,也这样默默持续了一个礼拜。   但是,大姨爹总有结束的时候;相对应的,秦颂之也该放下锅铲,回头是岸了。   这天,策划部里,一群人忙进忙出,拖鞋的趿拉声响彻办公区,与键盘地敲击声组成忙碌的二重奏,秦颂之照例与他们打招呼,却没向往常一样,得到诸如“嫂子,小厨房在像你招手”,或者“嫂子,我想死你了”这样的回应,整个办公区,所有人都低头做事,就连招呼声,也变得中规中矩。   好像……有问题。   她将疑问告诉杜励声,答曰:“他们很忙。”   她将疑问通过简讯传给云嘉,答曰:“红酒喝太多的缘故。”   后来在去洗手间的时候,遇见了策划部唯一的萌妹子潘爽,秦颂之素来没心眼儿,早就忘了自己曾妒忌过潘小姐这事,她一时忍不住就问了:“今天的气氛,怎么有点不寻常啊,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,让你们介意了?”   潘爽赶紧摆手:“不不不,本来就是我们不好,知道嫂子你不方便,还叫你来公司下厨。”   秦颂之眉头一皱:“我没不方便啊,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?”   潘爽笑得嘴都打颤了:“嫂子,你这是又再开玩笑了,咱们真不敢了。”   秦颂之就不明白了,吃她一顿饭,有什么敢,或者不敢的?再说了,都已经吃了一个礼拜了,这时候再说不敢,当她是禽流感么,还有潜伏期的?   她闷闷不乐地又返回到杜励声的办公室,看到他已经在收拾东西了,不免有些惊讶:“你今晚不加班么?”   杜励声点头:“明天要出差,今晚早点回去。”   她亦是“哦”了一下,走过去帮他一起收拾:“今天你们都有些不对劲诶,弄得我莫名其妙的。”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,宠溺地笑:“既然觉得莫名其妙,就别去想了。”   两人回去吃了晚饭,杜励声没待多久,便离开了。   她一个人无聊,又点开了飞腾公司的BBS看帖打发时间,舀一勺雪糕,看一眼杜励声的萌图,“绳命”是如此美好!睡前关闭页面,习惯性地按F5刷新,才无意间看到一篇名为《二萌哥终极进化,即将变成孩儿他爸》的帖子,蹦了出来。她两眼一瞪,嘴里的勺子“啪嗒”就掉到了睡衣上,也无暇去捡,直接将帖子打开了。   镇楼图片,是杜励声手持饭勺在小厨房煮粥的侧影,图下配了楼主的精彩解说:   “话说露珠(楼主)自从开了16楼二萌哥的追踪贴以来,还从没遇见过这样叫人伤心的事情,所以姐妹们先挺住,听我一一道来。   具体的顺序应该是这样的:二萌哥的女朋友来策划部小厨房做义工——二萌哥不是很高兴,整天黑着一张脸——今天中午,二萌哥亲自下厨煮粥(震精了有木有,帅呆了有木有!)——据知情人士透露,是因为二萌哥的女朋友怀了baby。这件事千真万确,整个策划部都知道,说咱们二萌哥非要自己下厨,完后还摆出一张温柔脸,称她女朋友‘身体不方便’,现在应该由他来‘照顾’,并且在别人旁敲侧击中,表示好事将近——卧槽,还需要我深扒么?虽然看那妹子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,可是她千真万确地,是怀了啊……姐妹们,我扒完了,你们尽情地斯巴达去吧╮(╯▽╰)╭。”   而屏幕这头的秦颂之,才真的斯巴达了。   她是清白的,她没有怀孕,她甚至,甚至还是个处女啊!   怎么能这么稀里糊涂地,就“被怀孕”了呢…… ☆、16-1 危机01   16-1危机01   杜励声去M市出差,为期五天。   临行前不忘过来吃早餐,淡定悠闲的样子,饶是秦颂之这等好脾气的人,也忍不住爆发了。在杜励声动筷子之时,她野蛮地将收纳篮拖到了他够不到的地方,下巴一扬,眼光审视:“你跟策划部的人,说什么了?”   他索性挪了个位置,坐到她旁边,一面拿了块小煎饼,放进嘴里:“我想,我每天跟他们说的话,可不止一句,不知道你具体想问什么。”   “就是……”她咬了咬嘴唇,“你跟他们说,我身体不方便。”   “嗯,这你自己应该更清楚。”   秦颂之一惊,心想他杜励声不会连自己的经/期都观察到了吧。她打了个激灵,又问道:“那你说的‘你照顾我’呢,是什么意思?”   “跟你上一个问题连在一起,似乎也没什么不妥。”他慢悠悠道。   “那还有,好事将近怎么解释?”这点他没得赖了吧,谁料杜励声故作疑惑地看了她一眼,反问道:“不是你说的,高中同学要结婚,叫我跟你一起参加婚礼的么?”   秦颂之咬牙切齿:“杜励声,你这是强词夺理,是欺负人!”   他大方承认:“确实,什么时候你能不被人欺负了,我才省心。”   这是什么话,嘲笑她?   秦颂之老大不愿地瞪着他:“那不行的,我还在上学呢,你知不知道飞腾的论坛都在讨论我有……有baby的消息,我还没毕业没结婚,名声都毁了……总之,你跟他们说清楚!”   杜励声不以为意:“欲盖弥彰,适得其反,听过没?”   “可这本来就是事实。”   “那么,再回到你前三个问题,我的表述应该没有任何疑问,”他微微一笑,“既然误会的是别人,操心的事情,也留给他们好了。”   秦颂之从没觉得,杜励声微笑的样子,如此可恶。   后来,这货吃饱喝足,拉着他的行李出了大门。关门那一刻,还扭头冲叮嘱她:“一个人在家,要注意安全,别一直闷在屋子里,有时间跟云嘉出去逛逛。我走了,到了给你电话。”   门开了,又关上了。   杜励声的身影消失在她眼前。   她忽而有种错觉,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,也相处很久了似的。   ……   之后的两天,还是一样过。   早餐少了一人份,午餐干脆在学校吃食堂。   后来孟广坤将她叫到办公室,说是课题小组走了一个人,要从研一的学生中选人加入,因为她之前被院里冤枉抄袭,孟广坤一直对此怀有愧疚,所以立马想到了她。   坦白说,秦颂之身上确实存在着导师们欣赏的闪光点,譬如任劳任怨,譬如勤恳好学,当然,她天资也不算差。孟广坤说,与院里那些老教师坐在一起聊天时,经常听他们抱怨自己的研究生懒惰,日上三竿起床,竟要导师估摸着时间打电话,而他手底这学生们,几乎都很叫他放心。   秦颂之腼腆地笑:“谢谢老师,我会继续努力的。”   只是没想到,课题小组的组长,会是林书琛。自从上次校门后分别之后,她这阵子总有意无意地躲着他,说来可能说巧合,或者没缘分,同在一栋楼里,办公室都在同一层,他们竟真的没再撞见。   林书琛的气色看起来不错,感冒发烧什么的,应该早已康复,他在小组会议上,将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,讲话的时候,目光冷清,一视同仁。秦颂之不免松了口气——看来,他是真的放下了。   散了会,所有人都起座离开,林书琛却忽而叫住了她:“秦颂之,下周日本X大学的藤井先生会来A大举办讲座,你是跟我一起做过他史书校对的,你跟我负责接待,没问题吧?”   秦颂之愣在原地,半响才动了动唇:“虽然校对过,但那是替孟老师打下手而已,这种事情总该院里的几个领导负责……”林书琛看着她,淡笑了一下:“又不是叫你充领导,讲座完了会有学生的见面活动。藤井先生早在二十年前就曾来A大访问过,这次选在故地稻香楼与学生自由讨论,你跟我,负责接待安排。”   她其实根本没听进去,脑子里所想的全是拒绝的理由:“这些我不懂,况且,我又不会讲日文。”   而他不过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没关系,我会。” ☆、16-2 危机02   16-2危机02   秦颂之有些困惑。   作为同门,低头不见抬头见,尴尬不化解,心里永远有个疙瘩;可这样安排之下,几乎这些天都得与林书琛共事,难免会叫她局促不安。   放学后,项目小组的几个师兄撺掇晚上去外头喝酒吃烧烤,毕竟全是汉子的团队里突然多了个妹子,总能激发雄性动物的荷尔蒙分泌。但秦颂之还是歉声拒绝说:“我不会喝酒的,而且我家挺远的呢,晚点天黑了,就不方便了。”   几个人也不再邀请,一个等两个,两个等三个地出了门。   其实文科男生大都比较沉闷,不比飞腾策划部那群人能扯皮闹腾。他们组织聚餐吃火锅,从来是喊“大战海底捞开组了啊,速度来活人”,夏天热起来,都是穿件背心,踩着拖鞋瞎逛荡,她一度十分佩服潘爽,身为女子,竟能在如此水深火热的环境中,岿然不倒。   至于杜励声,则被视为异端。   他穿衣风格多变,但始终保留那份洋派,同事们玩笑就说:“指望老大多解两颗扣子,还不如期待他cos女药师。”   话是夸张,可长久观察下来,也不无道理。   她一面笑着摇了摇头,一面将晚上要看的资料往书包里塞。就在这时,包里的电话响了,她只好将一堆资料再掏出来,翻出底层的手机,按键接通。   是秦妈妈打来的,每周一次地例行问候,顺便问她什么时候放暑假。   她蹙眉想了想,说:“我们这边没什么事情,老师应该不留人,具体日期跟本科生是一样的吧,还是往年的样子。”   秦妈妈“哦”了一下,说:“我今天听单位老王说,她家儿子都没有暑假,所以才来问你的。怎么听口气,好像是学生累死累活地替老师打工一样,你们那什么情况?”她听完,低低地笑了笑:“那是您操心了,每个学校都不一样的,可能是有些项目特熬人吧,反正我这边挺轻松的。”   “那就好,诶对了,”秦妈妈顿了一顿,又问道,“这阵子怎么没听你再提起那小子,是不是吵架了,他要是欺负你可必须得跟我说!”   “我……那是没有的事情,您就别操心了。”   “嘿,你这丫头,嫌你老妈操心了?说实话,妈妈都不晓得你在外头上学之后,是第几次跟我撒谎了,就是越大越叫人不省心。你现在哪呢,还没放学呢吧?”   门口传来敲门声,她扭过头,看到林书琛走进来,默不作声地把下周藤井先生来A大的行程表放到她桌上,指尖在上头轻叩了两下,简单的几个动作,疏远而礼貌,像是在表示不会打扰她讲电话。   她亦是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,继续应付电话:“马上就回去了,正在收拾东西呢。”   秦妈妈这方满意道:“那你们两个路上注意安全,记住我的话,拿出气势来,别人家叫你干嘛你就干嘛,以后真跟了他,还不得一辈子伺候人去。”   “妈——”她不安地瞥了一眼林书琛,语气有所不耐,直到妈妈又重复了一遍每次电话的必要嘱咐,才将电话挂断了。她松了口气,正准备跟晾在一旁的林书琛说抱歉,他却先开口了:“还没跟你妈妈说?”   秦颂之一怔,旋即点了点头。   林书琛语带歉意地说:“对不起。”   她将视线与他错开,摇了摇头说:“没关系了,反正都过去了,不是么。”语毕,低头把大堆的资料复又塞进书包里,拉上拉链,“那个,我先回去了,再见。”   “颂之。”   一只手臂横了过来,将她挡住。   她就那样怔怔地站在原地,背对着他,不敢回头。   而那只横在身前的手臂,却渐渐放下了,他声音很轻地提示:“行程表,你还没带。”   还记得,上次聚餐回去,她忘带钥匙,林书琛送来钥匙的时候,她也是这种感觉,不过这一次,明显惧意与抵触情绪更深。她重重地舒了口气,转过身,佯装微笑:“谢谢你啊,林师兄。”拿了那张行程表,并不装进书包里,而是随意夹在了一本书里头。   这一次的转身,林书琛没再叫住她。   可她出了办公室后,是真的装不下去了,步履匆忙,似是落荒而逃,三步并成两步,走楼梯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。她站在拐角处抚胸后怕,同时,更为自己的不小心而自责。   也许,杜励声说的对,一双不合适的鞋子,放再久,也是不合适。   曾经伤了一次脚,是她笨;如果再以同样的理由伤第二次,就是她无可救药了。 ☆、16-3 危机03   16-3危机03   秦颂之必须承认,这一刻,她十分想念杜励声。   虽然两个人每天都通电话,但在失意落魄的时候,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。   电话打过去,半响有人接通,那头声音嘈杂,碰杯与谈笑声阵阵传来,杜励声与人说了抱歉,抽身离席,一面问她:“颂之?”   她站在傍晚的校门口,声音混沌地“嗯”了一声,不再说话。   那头的声响渐渐变小,大概是走到了安静的地方,方才接电话时,他声音还有丝倦意,再开口,声音已经温和:“在陪客户吃饭,你呢,放学回去了?”   她点头,反应过来两人是在讲电话,不免又嘲笑了自己一下,说:“在路上呢,还没出校门,你在M市不知道吧,今天A市天气可好呢,蓝天白云,空气新鲜,弄得我都不想回屋里宅着了。”   杜励声笑了笑:“叫云嘉跟你一起逛逛,在小区公园好了,别太远。”   她微笑着说:“我知道了,你回去吃饭吧,我没事的。”   他迟疑了一下,问:“真没事?”   她说:“真没事。”   杜励声沉默良久,听筒里传来他的低沉的呼吸声,他不说话,她也不说话,像是都在等待着什么。不知不觉间,她已经走到了校门口,再往右拐走两百米,便是公交站牌,她只好继续走,低头看着路面,踩着自己的影子。   “颂之?”   “嗯。”   “那我挂了?”他说。   秦颂之想说“再见”,可是话还没出来,已感觉眼眶泛酸。   濛濛水雾,遮住视线,看不清前方的路,她索性停在一棵树下,忍了忍,又无法忍住似的,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,叫他的名字,杜励声:“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   杜励声说:“后天下午回来,很快的,别哭了。”   她吸了吸鼻子:“你乱猜的,谁说我哭了,我只是……只是突然看见这么好的天气,连夕阳都这么美,就想叫你早点回来看看,这还是你说的呢,别老是闷在家里做阿宅,是不是?好了,我说完了,你快回去吧。”   不过停了两秒,她又加了一句:“还有……杜励声,我现在很想你。”   最后几个字,轻的像是呢喃,杜励声似乎可以猜到她说那几个字的表情,一定是垂着眼,脸颊泛红,如果一直盯着她看,她怕是就要转身逃跑了。   “颂之,”他微笑道,“我也是,所以等我回来。”   后来挂断电话,她忍不住想,就让时间快点过去吧,跳到后天才好,他出差回来,帮她拿餐具洗碗,接送她上下学;就算是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新闻都可以,只要——别放她一个人,面对孤独,面对林书琛。   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自私呢?   她不知道,只是从不撒谎的自己,将这件事扯了谎子骗妈妈。   一直,骗到了现在。   那种担忧与负罪感,就快叫她抗不住了。   在打电话之前,她希望自己可以自私一回,任性一回,拖着杜励声跟她一起面对,但电话接通知后,听到他的声音,问她“真没事”,她反而什么都说不出口了。   傍晚的斜光,将四周染成昏黄。   身后有人从她旁边穿过,步履匆匆。   远远地,看见公交车驶来,正在慢慢靠近。   她连忙抹去了眼角的泪,跟上了前面几个人,跑去公交站牌等车。   很幸运地,赶上了这半小时一趟的班车,车上人并不多,于是捡了个后面的位子坐下来。   没多久,她收到了杜励声的短信,短短的,只有三个字:“不许哭”。她略感失望,未免他担心,快速地回过去,像在调侃:“我以为,你说的另外的三个字呢。”   那边亦是很快地又发来一句:“哦,爱哭鬼。”   她回复了一个生气的表情。   那边静默了很久,没再回复,就在她想要将手机放进书包的时候,他的消息发过来了。   “我记得在上阳古镇,你以为林书琛不见了,很着急地去找他。当时我们正在河边的茶馆叙旧,我离开的时候,往回看了一眼,发现你在哭;你问过我为什会选择你,我回答是想你快乐,或许你不知道,在过去那么多次,我无意的发现中,你哭的样子,就那样留在了我心里。”   杜励声说过,在林书琛放手那一刻,他开始喜欢她,决定追求她;那一天,他将她抱上楼的时候,似乎曾说过,她哭起来的样子“也不是每一次都很丑”。   恋爱有多少感人的瞬间,她不知道,但至少他始终藏匿的理由,在说出口的这一刻,是这样地叫她心动。   她将手机攥在手心里,紧紧地,对着窗外擦过去的树影,无声哭泣。 ☆、16-4 危机04   16-4危机04   晚上的时候,杜励声又打来一次电话。   不同于以往,就算两个人话说完了,只剩下沉静的呼吸声,也没人主动要求挂电话。而这一通,在断断续续地沉默中,打了整整两个小时。秦颂之看着床头闹钟的秒针,一圈复一圈地绕着,忽而“啊”了一下,提示他:“你在外省啊,长途加漫游,两个小时要打欠费了!”   杜励声笑了笑,说:“没关系。”   后来到了十点钟,杜励声才嘱咐她早点休息,将电话挂了。   秦颂之睡不着,终于入睡了,又不断地做梦。梦里她撑着油纸伞,站在桥头装夏雨荷,抒情词才读一半,就看见一只疯狗冲了过来。她被吓一跳,伞不要了,手帕也不要了,撒丫子就往桥那头跑。   跑了一阵儿,对面过来一个男人,将疯狗制服了。   她觉得眼前这男人又高又好看,就凑过去跟人家搭讪。没说几句话,帅哥后头就蹦出个美女,一直对她横眉冷对。   罢了,本就是偶遇的对象,何必太过较真呢,可是剧情总往匪夷所思里头发展,那美女出场还没几分钟,就突然死掉了,变成个厉鬼整晚缠着她。帅哥自然得表现出男子汉的担当来,跟她一路过关斩将,降妖除魔,充当了一整晚的护花使者。   她觉得,她大概是爱上这个男人了。   可是,好死不死地,梦里头她还记着自己有个杜励声。   那种内心的困惑,像是绕身几圈的藤蔓,将她缠绕,紧勒。   次日醒来的时候,额前都是冷汗。   她将梦境说给云嘉听,对方鄙夷:“拉倒吧你,你身边遇见过比二萌更帅的男人么?想出轨,也把那小三拎出来,看看什么模样。”   这么一说,她倒真觉得梦境有些荒诞:“是啊,我都忘了梦里面那人长什么样了。”   云嘉哼了一哼:“我看你是春了,二萌才出去几天,就寂寞难耐心痒痒了。不过我说秦颂之呀,你这跑个八百米都不带喘气的小身板儿,绝对能抵得住‘一夜三次郎’的强烈攻势,这就叫安全实用,真实带感,堪称真人版充气娃娃!”   秦颂之闷声出气。   自从红酒的事情“圆满解决”之后,云嘉这厮对待她的态度是一天烂过一天,往往一个电话打过去,正经话说完了,还得吃她一顿挖苦。   她做的孽,得她自己还,她知道。   所以默默地听着,一句都不反驳,云嘉觉得无趣:“干嘛不还嘴,被我说中了啊?”   她说:“很显然,不是的。”   云嘉“嘁”了一声,说要准备上班,便将电话挂了。而她这几天要忙接待藤井先生的事情,也得早起去学校候着。没办法,从床上爬了起来,换衣洗漱,早餐也懒得做了,决定去学校吃。   到了办公室,才七点多一点。   她素来是最早的一个,于是趁着晨光浇花。   粉色的长寿菊,花期已过,只剩了翠绿的叶子,还是早春的时候,她花了20元钱,在花卉市场买来的。小小的一盆,花却精致漂亮,尤其是树木还未发芽的季节,给整间屋子添了不少生气。   “这就叫待到山花烂漫时,你在盆中笑。”她将喷水壶放在窗台上,拨了拨花叶,喃喃道。   没多久,办公室陆续来人。   有师兄列了书单,叫她去资料室帮忙拿文献,不过是指使人而已,话却说得冠冕堂皇:“小秦啊,你跟资料员比较熟,顺便问下能不能外借。”资料室规定虽硬,但都是对外,秦颂之点了点头,说:“好吧,要是不成的话,就得找孟老师签字了。”   资料员确实与她熟稔,放下手里的事情,照着书单将文献都拿齐了,放在桌上。秦颂之正在随意翻看桌上的一本书,无意瞥见一旁堆了几盘录影带,犹豫着问了句:“这些是干嘛用的,现在还有人看录影带呀?”   “哦,是资料室的监控,孟教授昨天下班前送回来的,我还没来得及放回去呢。”资料员笑了下,顺手指了一个方向,“就那边,你以前不是每次都坐那里么,我还挺好奇,以为孟教授是要监视你偷懒没。”   秦颂之蹙眉,亦觉得莫名其妙:“什么时候的事啊。”   资料员想了想,说:“挺久的了,快两个月了吧,不过你也知道,孟教授的记性就那样吧,借了东西总得催上几次才肯还……”  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,秦颂之不好叫师兄等太久,便拿了文献回去了。   却在楼道中,遇见林书琛。   因是逆着晨光,她并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,只知道他在一步步地靠近,可能是刚来学校,也可能是将要出去,她怔了一下,跟他打了声招呼:“早上好,林师兄。”   他走近了,说了句“早”,随后伸了手臂,说:“我来拿吧。”   怀里一大抱的文献,爬了三层楼,已经压得胳膊有些酸痛,她淡淡地笑了下,还是摇头:“不用了,不是……不是特别重的。”林书琛并不理会,直接将东西接了过来:“我来,你去收拾东西,在楼下等我,待会儿去稻香楼定间会议室。”   “那个……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么?”   “我还有其他安排。”   稻香楼毗邻A大,原来只是一家茶馆,后因接管人改造,成了A市有名的星级饭店,历来A大接待领导访客,都是安排在稻香楼里休憩。   听林书琛介绍,藤井先生此次来A市,会呆上三天左右,除了讲座,还要参加这一届的国际宋史研讨会。而研究中心一直有意与藤井先生合作,希望在其著作的台版译注的基础上,重新校订,推出简体版。   这一次的接待,孟广坤主力于此。   两人到了目的地,接待程序与排房都由林书琛与饭店商议,她在一旁坐着,最后敲定了价格,她才缓缓地打起些精神,等着圆满结束后,回学校继续忙别的。   林书琛侧眉看了她一眼,问:“累了?”   她否认说:“没有。”   他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去吃点东西吧,一楼有餐厅,味道还不错。”   秦颂之显然是不情愿地,推辞道:“我吃过早饭了。”   他微笑,晃了下腕上手表:“十点多了,等会菜,马上就中午了。”   虽然有些盛情难却的味道,但她仍是不肯就范,心里纠结着,用什么话来拒绝最有力度,林书琛那边已经站起了身:“吃了饭,下午还要忙,时间紧迫,还是别浪费的好。”   秦颂之一怔。   心想也是,两个人都是正经忙工作,费力谈了大半天,下午还要继续忙,既然一整天都呆了,干嘛还怕那一顿饭的时间呢? ☆、16-5 危机05   16-5危机05   稻香楼的一层附有咖啡馆和餐厅,两人就近选在餐厅吃午饭。   从大堂拐过去,入眼便是餐馆门口高挑的服务员,穿着长长的旗袍,毕恭毕敬。秦颂之站在门口怔了怔,忽而不想进去了。原本是想随便凑合一顿中午饭,节约时间,可是看餐厅里头大片的中国红,与光柱围合的空间设计,富丽堂皇得叫人咋舌,还怎么能叫“随便”呢?   她叫住林书琛:“要不,我们去外头吃吧?”   林书琛冲她笑了下,说:“没关系,现在有位子。”   这时,对面走来一个服务员,带着公式化笑容,引他二位入内,道:“您好,今天由我为您二位服务,请往里走。”秦颂之嘴角抽搐了一下,知道这姑娘下一句话准是“用餐结束后,会收取您10%的服务费,希望您二位能满意我的服务。”   果然,话都说了,也不好临时退场。   于是由那服务员引着,寻了靠窗的位子,坐下了。   她以不熟悉为由,将点餐的任务交给了林书琛,他亦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,没有推辞,随意点了几个招牌菜,便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。   等待上菜期间,两人都是沉默不语,既不谈公事,也不说私事。倒是隔间四周,低语谈笑声不绝于耳,虽不嘈杂,也能叫人听清。   气氛太过静谧,反叫她有些局促,视线无处安放,只好投向别处。   不成想,正与邻座一个男人目光相对,那人眉头微蹙,饶有兴致地眯了眯眼,半响,神情变得恍悟过来,低声对旁边的女人说了句话,遂起身,朝她走来。   秦颂之吓了一跳,大脑快速地回忆着是否认识那人。   可是,来不及了,那人已经走到了旁边,笑得痞痞地,拍了下林书琛的肩膀:“老二,果然是你啊,你看看,咱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,就这么一个后脑勺,我都把你认出来了。”   林书琛亦是起身,与那人熟络一笑:“真巧,也来这边吃饭?”   那人点头:“这几年一直在外省忙活,去年才回来一次,参加同学会。不过老二,你跟小梦可不地道,全班都到齐了,就你们俩人没来——我说,你们俩不是搞基去了吧。当年全班两个第一都被你们俩占了,一文一武啊,别过了十几年,文武结合天下无敌了哈。”   林书琛笑着摇了摇头,难得地接受了别人的调侃:“去年比较忙,一直在北京,没时间回来。”   那人也不再玩笑了,眸光转向秦颂之,暧昧道:“带女朋友来吃饭啊,行,我不打扰你们俩了,妹子,刚才都是开玩笑的哈,别介意。”   她连忙站起来否认,低声说:“不是,我们不是……我也没有。”   之后,林书琛与那人又说了几句,秦颂之没听进去。   只有两个关键词,被她精准地抓住了:一是小梦,二是搞基。  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叫林书琛“老二”,却是第一次听到小梦这个名字。她想过,是不是那人一时口误,把张萌的“萌”叫成了“梦”,可一男一女的话,也能叫搞基么?  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,菜也开始上桌。   她无心享用,还在纠结着心里想不通的问题。   “老同学,很久没见了,偶然遇见就问候几句。”林书琛解释完了,拧了拧眉,又道,“想什么呢,心不在焉的。”   “啊?”她突然回神,迟疑了一下,说,“哦,我是觉得挺有意思的,都叫你排行,很亲切。记得你跟……励声也是老同学。”   “励声”两个字一落,她就不忍在心里头骂了句“矫情”,怕是这辈子没这样装腔作势过,真是想想都觉得丢人。林书琛却并无太大的反应,只“嗯”了一声说:“杜励声没跟你说过,刚才提到的小梦,说的就是他。”   秦颂之的脸色转瞬变白,傻愣愣地摇了摇头,说“不知道”。   林书琛亦不再说话,有意将话题略过。   吃过饭,他们便赶回宋史中心,忙课题任务。   一切似乎又回到两人做校对的时候,除了吃饭上课,多数时间都呆在办公室里。而林书琛素来喜静,话少得可怜,半天忙下来,脑袋昏昏沉沉地,她连之前的尴尬与伪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。   或许林书琛的做法是对的,旧情人见面,总会各种不自然,唯一解决的方法,就是习惯。   因为杜励声出差,她不必着急回去做晚饭,师兄们便自告奋勇,帮她打了饭,几个人就近在办公室里吃了,完后继续赶工。期间杜励声打来电话问她是否放学,她还满口抱怨地说,被老板强留在学校“加班”。那边不过是笑她“好欺负”,让她离开前通知他一声,就挂了电话。   秦颂之随口应付,实则是忙得不可开交,等工作忙得差不多了,已经将近九点,也就忘了那茬,光顾着急了:“天啊,这么晚了,我得先走了。公交车就到九点,晚了就赶不上了。”   她“噌”地起身,胡乱收拾一通,拎了书包就要闪人。   刚冲到门口,林书琛便叫住了她:“赶不及的,我送你吧。”   秦颂之笑着推脱了:“没关系的,就算没有公交车了,打车也行的。”   “麻烦。”   “不麻烦。”   “我说你,麻烦。”   林书琛别了她一下,拿了车钥匙,跟她一起下楼。   又是盛情难却,反正连饭都吃了,姑且再接受这一次算了。她这样安慰自己,磨磨蹭蹭地坐进了林书琛的那辆Q7里,一路无言,直到车子停在楼下,她才微笑着说了句“谢谢”。   下了车,小跑进楼。   却在等电梯的时候,听见后头的脚步声,越来越近。   她以为是林书琛又翻回来了,不由警惕:“哎,我说——”转过身,目光由无奈,瞬间变成惊异,“杜杜杜,杜励声,你……你回来了,不是说明天才能回来么?”   幸好刚才没嘴快地提林书琛的名字,她暗暗庆幸。   可杜励声脸色沉郁,一言不发的样子,看起来并不愉悦。   她很自觉地开始自责:“今晚加班啊,过了九点没有公交车了……”她声音越来越低,正好电梯来了,她连忙转移话题,“你吃饭了没有,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   杜励声仍以那副表情看着她,声音闷闷发冷,一字一句道:“给你打电话的时候,才下机;你跟林书琛出校门的时候,我正在外头等你。” ☆、16-6 危机06   16-6危机06   杜励声将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,身体越过她,走进电梯里,从她的角度望过去,他眉梢唇角都仿佛悬了层冰似的,叫人不寒而栗。   那是最初遇见他时,他最常表现出的样子。   后来彼此慢慢了解,她方知里头包含了多少的鄙夷与厌恶。   她杵在电梯外头,竟然一时不敢凑过去,直到杜励声按住电梯的开门键,叫她进去,她才低低地应了一声,颤颤地迈了进去。   逼仄的空间里,只有静静的呼吸声。   杜励声生气的样子,她不是没见识过,但那时毫不在意,即使他发火,又与她何干,可现在,两个人成了情侣关系,他就是皱下眉头,她都要心头一颤。她咽了下口水,试图解释:“因为太晚了,可能会没有公交车……”   “我说过,叫你离校的时候给我打电话。”   她低头:“对不起,我忘了。”   杜励声却笑了下,像是嘲笑:“秦颂之,我以为你不会说谎,所以你说什么我都相信,但是事实证明,我错得离谱。你还能记住什么?委屈的时候跟我诉苦,高兴了就把我晾在一边,你到底当我是你什么人?”   电梯到达21层,杜励声没再多说什么,顾自走出。   她追了过去:“杜励声,我没有骗你!”   空旷的楼道将她的声音放大,甚至有些尖锐。杜励声停住了脚步,侧眉看向她:“你没有骗我,你只是瞒着不说,有区别么?”   秦颂之绕过去,挡在他前面,眼眶已经有些泛红:“那你让我怎么办,我们在一个课题组,每天都要一起工作,最近还有外宾的接待工作,要我们两个一起负责,我也不想跟他靠近,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?”   “你不是没有办法,是你不想拒绝而已。”   “不是的!”她有些着急了,慌乱地用手背抹了抹眼角,“我拒绝了,可他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,我也不想这样,杜励声你相信我!”   杜励声呼吸沉重,垂眸看着她,像在忍耐着什么。   良久,他终于动了动,从她旁边走过去:“我很累,不想跟你吵,先这样。”   秦颂之说不出的害怕,浑身冷飕飕的,指尖都在发抖,心里难过,同时也委屈。她转过身,哽咽着,还是说了:“那么你呢?杜励声,你就没有瞒着我?”   他复又停住了,脊背挺直,并不说话。   “你跟林书琛明明是很好的朋友,可你却说关系一般,他是孟老师的外甥,你几次去宋史中心拿资料不可能没有这层关系,你跟我说了么?我一直对他避而不及,主要是想考虑你的感受,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空间和自由,我不可能放下课题不做,放下任务不做,就去躲避一个人……如果你介意的是我能不能见到他,那我好像,避免不了。”   长长的一段话,她说完了,一直在等待他的回复。   当然,最好是他的理解。  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,他仍是那样站在原地,动都没有动一下。就在她觉得,自己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,杜励声往前迈了一步,然后又是一步,走到他家门口,动作利索地开门,复又关门。   剩下她一个人,在空荡的楼道里,眼泪涓涓地流着,用手背抹开,湿了两片皮肤。   第二天早上,杜励声没来,傍晚的时候他也没去学校接她;第二天,第三天亦然。所谓的恋爱关系,弄成现在这个样子,几乎形同虚设。   她心不在焉,公事私事全都做不好,一直出错。后来实在憋不住了,便将事情告诉云嘉,想讨顿骂,来使自己清醒。   云嘉却笑她傻:“这叫分手?秦颂之你没被人甩过是不是,别蠢得像个呆瓜一样,欠抽就是!还有杜励声这家伙也真是的,二十几岁的人了,突然这么幼稚,不说话搞冷战,以为是过家家啊!”   秦颂之由着云嘉数落,自从杜励声平白消失之后,她每天都忍不住想要哭一场,就好像日日都在追的一部剧集突然断播,或者是喝了十几年的酸奶,突然禁售……她是真的很不习惯,并且很怕这种情绪蔓延。   “我来找你,然后一起去飞腾找他,把话说清楚!”   “不行,云嘉,我不去。”她犹豫着,说,“现在是他不想见我,不肯原谅我……”   “那你觉得,你错了么?”云嘉问。   “我不知道,有些事情我拒绝不了,可是对他那里,我还是觉得有愧疚。我只能去代入,假如他也和前女友日日纠缠在一起,我也会生气难过的。”   云嘉不说话了,隔了好一会儿,方叹息了一声:“秦颂之,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么好欺负的小女人,我告诉你,现在有个办法能叫杜励声立马回心转意……”   “他不是出轨。”   “你妹啊,我说叫他吃回头草不行啊?”云嘉忿忿道。   她轻轻地“嗯”了下,说:“行,但我不想去找他,我害怕。”   云嘉一口气憋在胸口里,恨铁不成钢地开骂道:“那当我没说,你们继续僵持着,以泪洗面的你就哭;怄气别扭的他继续怄,拜拜!”   “嘟嘟”两声,是那头将电话挂了。   她越想越难过,跑去洗了把脸,抬头看了看镜子里哭得眼睛通红的自己,突然觉得那一头长发都极为碍眼。记得在与林书琛分手之初,她曾向云嘉提过,在脚伤好了之后,就把长发剪掉,现在想想,未免有些“为赋新词强说愁”的感觉;但如果,她与杜励声,也不能长久了,她是否还有心思,继续打理这一头黑发?   没有他揉着她的发顶,吻她唇角;没有他将下巴垫在她额上,嗅她的发香……想起来,心里恻恻的疼,如果可以不用忍住,她说不定立马就冲过去敲他的房门,说她想他,需要他了。   ……   冷战的第四天,秦颂之决定去剪发了。   就在小区的理发店里,五元洗剪吹,非常便宜。   理发师对着她端详了半天,眉头皱起,一面在自己头上比划了几道:“真的要剪短,这样,这样,这样?”   也就是传说中的“前不压眉,侧不盖耳,后不戳衣领”。   她点了点头,说:“剪短吧。”   理发师有些无奈,撩起她的长发,拿起剪刀凑了过去。左右比了好几次,又无奈地放下了:“小姑娘,你别哭啊,你一哭我心里特别乱,就怕给你剪错了。要不我给你剪到这里?”   他在自己的脖子处比了比。   秦颂之摇头,脸颊湿湿的一片,被说破了反不再遮掩,嘴里呜咽出声。   “那这里呢?”他又在自己胸口处比了下,“然后底下烫成波浪,可漂亮了,再焗个栗色,怎么样?”   秦颂之依旧摇头,呜咽着不说话。   理发师无语了,叉起腰:“总不能在腰那里吧,那还剪个什么劲儿呢?”   她站起身,将围在身上的布扯了下来,说不剪了,在理发师不断翻起的白眼中,推门跑了出去。   回到家,仍觉得一切像是做梦一样。   剪掉这一头长发,不过是一个决定,可这个决定,就好比放弃这段感情,放弃杜励声,对她来说,是一样的艰难。 ☆、17-1 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1   17-1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1   杜励声说过:“曾经他放弃你,你选择我,当他再来找你的时候,你可以再次选择他;但是如果你放弃我,我不会再给你重新选择我的机会。”   秦颂之的害怕,多少源于这句话。   当她发现一个人在生命中变得越来越重要的时候,如果失去他,痛也会更加难捱。   她心不在焉,思绪混乱,倒水的时候,被溢出的开水烫得手背一片红肿。抹了些牙膏,丝丝的凉意一点一点地渗透,抵不住痛,却比方才感觉好多了。   然后拿了拖把,将洒在地上的水渍弄干净了,才窝进了沙发里,顾自沉默。   这两天在家无聊,她一直在玩杜励声做给她的那个小游戏,已经闯了六关,后头却无论如何都过不去。她盯了一会而笔记本上的游戏界面,叹了口气,将它点叉关掉了。   可突如其来的安静,仍叫她觉得沉闷。   伤的是右手,她忍着痛,还是点了《大宋风云录》的体服客户端。因为正式服推出的时候,她一直跟杜励声黏在一起,便觉得工作接触游戏,回家的时候就该放松心情做些别的,所以一直没有下载,直到现在,本本里还是只装了体服的客户端。   冗长的更新后,游戏开启。   当初下线的地方,是林郊的一片空地。   她还记得层跟游戏里的师父“斧声烛影”说自己近期很闲,可能会玩的时间久一点,可现在想想,快两个月没上线了,估计那师父已经跟她断绝了师徒关系吧。   华丽的读条过后,她游戏中的人物“秦时明月”出现在屏幕正中。   穿着那套师父淘汰下来的装备,茫然无措的样子,与她现在的状态,毫无二致。   她点开了师徒界面,看到灰灰的界面里,“斧声烛影”的名字仍在其中,并且后头标注“两小时内在线”。   秦颂之有些唏嘘。   正式服推出之后,很多人都是在大更新之前才来体服体验新内容,其他时候自然是留在正式服里。她也懒得想那么多了,按住键盘中的走路键,在林中寻找小怪练习技能熟练度。   没多久,系统“叮”的一声,提示她“您的师父斧声烛影上线了”。   她正在跟林中小怪较量,迟疑了一下,还是在师徒频道里打了个笑脸说:“师父好。”   那头沉默了很久,才淡淡地回了个“嗯”。   想起来,她不禁有点感伤。当初玩这个游戏,正值自己跟林书琛分手之时;如今再次上线,竟然也是因为感情受挫。大抵是有些唏嘘吧,她消灭了一只小怪,随口问“斧声烛影”说:“师父,最近有上线么,我好像有两个月没登陆了吧。”   那头仍是一个淡淡的“嗯”,不再多说什么。   秦颂之还是很有眼力见儿的,知道对方不愿交流,便乖乖闭上了嘴巴。   没想到,隔了半响,“斧声烛影”说话了:“去主城把关系解除吧,体服这边,我暂时不会上了。”   她怔了一怔,说:“好。”   短暂的师徒关系就要结束,她忍不住又废了句话:“我手烫伤了,跑得有点慢,等一下。”   那头沉默了一下,问:“怎么回事?”   她回复说:“就是倒水的时候不小心被烫到了,抹了牙膏,现在好多了。”   这一次,等了很久对面都没有在说话。她也不耽搁时间,慢吞吞地往主城跑,然才跑一半,外头门铃便响了起来。她放下鼠标,小跑过去开门,透过猫眼,竟看到杜励声站在门口——那张脸,看起来比前几天还要黑上几倍。   好像,不是来和解的。   她突然就懦弱了,手指触在门上,许久未动。   不想,“咔嚓”一声,门被他打开了。   她忽然想起来,杜励声有她家的钥匙,按门铃,不过是先礼后兵罢了。   他推门而入,看见她站在门口渐渐后缩的样子,有些来气,二话不说,抓起她的手腕,将她拖了过来,随后翻了下她的手背,看见上头白白的牙膏已经风干成片,一张面瘫脸更黑了。她又缩了缩手,无奈力量悬殊,奈他不何:“杜励声,你……”   “去洗了。”他出声命令,一路将她拖到洗脸池旁,用冰凉的水柱冲开了她手上的牙膏。她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,杜励声已别了她一眼,冷然开口:“秦颂之,你多大的人了,这点常识都没有,还用牙膏?”   她觉得委屈:“本来就是用牙膏的,又没有备药膏来抹。”   杜励声看着她,嘴巴仍是抿成直线。   秦颂之以为,他大概就要发火了,把这几天憋出的火气全都爆发出来,可等了半天,他竟然还是没动一下,就那样按着她的手,一起冲着冷水。   “我……”   或许,她就不该说话。   因为她才说一个字,杜励声就真的爆发了。   一把将她扯进怀里,手掌扣住她的后脑,落下铺天盖地的吻。   秦颂之明显没反应过来,挣扎着想要推开他,可他手掌将她紧紧地箍着,她根本动弹不得。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步履蹒跚,而后双脚都离了地面,像是被他抱了起来,扔到了床上。   床上?   她一惊,转了个身,挥舞着手臂往床下爬。   却又被他翻了过来,一双手臂也被他按住了,她只好求饶:“杜励声,你干嘛呀,你吓着我了……”   他的唇凑了过来,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,缓缓道:“颂之,你知不知道,我这几天很想你。”   其实她何尝不想他呢,但在这样的情境下,说出这话无疑等于赤/裸/裸的勾引。秦颂之同学虽不聪明,智商也不低下,只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我知道。”   杜励声的呼吸喷在她脸上,颈上,像是一团火,他亦是“嗯”了一下,复又吻上了她的唇。   这一吻,无限柔情。   带着一点点情/欲的味道,从浅尝辄止,到唇齿相缠,再到绵延直下,几乎吻/遍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。可他似乎还是觉得不够,手掌慢慢地钻进了她的衣服里,在她腰间游移。夜晚的静谧总叫人乐意为之痴狂,她不禁闭上了眼,抱住他的后背,在他每一次的触碰和亲吻中,或者蹙眉,或者发出叫自己脸红心跳的声响。   直到,杜励声的手滑到了她两腿/之间,一点点探进,一丝丝深入,指腹细致的触感,隔着裙子薄薄的一层衣料,依然叫她浑身一颤。   “不行,不行!”秦颂之两腿一紧,出声制止说,“我妈说,还没结婚之前,就不行呢!”   杜励声还能说什么呢,只有不断地安抚她:“明天……明天怎么样,现在民政局已经下班了。”   她摇头:“真的不行,不行……杜励声,你放开我吧,我真的不行。”   良久的静默后,他声音低沉道:“我放不开。”   “可我真的不行,别这样,我现在真的不行。”她只会重复这一句话,语调渐渐从恳求变成了无节操的哀求,“你松开我吧,杜励声。”   他已经额前冒汗:“你把我抱得这么紧,我是真的松不开!” ☆、17-2 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2   17-2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2   秦颂之颤抖的身体,一下子就僵住了。   她偏了偏头,手臂渐渐从他背上撤离,低声说了句“对不起”。   杜励声却没有起身,仍以之前的姿势倾在她身上,彼此呼吸相融,将周遭气氛燃得一片火热。她一时紧张,手足无措之余,竟又将他抱住了。杜励声对她的反复颇感无语,低低笑出声来,在她唇上又啄了一下,才撑起身子,离开了她。   刚刚具体发生了些什么,坦白说,秦颂之并不能一一记清,只觉得浑身燥热,他每碰一个地方,她都忍不住想要呢喃出声。可现在整个人清醒过来,她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个问题:“你好像,知道我的手烫伤了?”   杜励声侧眉瞥了她一下,没有否认。   “我刚刚烫伤,而且我只跟游戏里……”她目光审视地看着他,“你,是斧声烛影?”   在杜励声“原来你才知道”的无奈眼神里,她压抑了几天的情绪,也终于爆发了:“你你你……你什么时候知道的?还是说,在我刚开始玩的时候,你就知道是我,那时候你还表现得好像很讨厌我似的,难道都是装的?”   “不得不说,你的想象力,挺丰富的。”   “不然呢,我上线次数不多,你怎么知道的?”   杜励声朝她勾了勾手指,她立马凑了过去,目光期待地等着答案。他唇角微扬,隐有狭促:“笨,如果你所有ID都叫秦时明月,或许我会知道的更早些。”   这么一说,秦颂之明白了:“上次加你Qq的时候?”   杜励声不置可否。   秦颂之猛拍脑门:“哎呀,我真笨!”   杜励声及时攥住她的手腕:“干嘛呢,再打几下,就笨得没救了。”   她冷静了几秒,又想起了什么,于是抽回手臂,忿忿道:“对了,你要跟我解除师徒关系,你是不是……”杜励声在她说完之前,已先发制人地说出自己的理由:“最近忙正式服的事情,体服肯定没时间玩。”   “所以,长痛不如短痛,对不对?”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,看着他。   “不是。”他否认说。   “那是什么?”   杜励声将她揽住,说:“准确来讲,是逗你开心的。”秦颂之不信服,鼓着腮帮子,以表不悦:“你是寻我开心才对吧,还那么凶……”他语带歉意,将她搂得更紧了些:“对不起。”   她倒得理不饶人了:“那你得告诉我,为什么他们叫你小梦,还说你跟林书琛搞基?”   杜励声眉心挤出一个“川”字,目光鄙夷:“听谁说的?”   她“哼”了一下,说:“你的什么小学同学,跟林书琛聊天的时候说的。”   他这方沉默了一阵,逐渐正色道:“你真的想知道?不过我要先说清楚,你要知道了,就必须嫁给我。”她噗的笑喷,揶揄道:“难不怪你这么紧张,是不是嫌绰号像女孩子呀?”   杜励声没好气地别她一眼。   她继续磨他:“你说吧,我不会告诉别人的。”   “不行,我可提醒你了,再多问我一句,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。”   杜励声说完,松了她,起身往外走。秦颂之不肯作罢,光脚踩在地上,追了过去,一面挽住他的胳膊:“你跟我说吧,杜励声,不然我心里有疙瘩,老是想着这件事。你都不知道,这几天你跟我闹别扭,我一点工作的心思都没有,明天藤井先生就要过来了,还不知道怎么办呢。”   杜励声停住脚步:“我闹别扭?”  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,同时觉得杜励声同志的文科一定不咋样,因为他根本没抓住自己讲话的重点。可短暂的沉默后,她等到的,又是一句杜氏专属词汇:“很好。”   这句话,在她心里,其实也很残暴。   秦颂之浑身一僵,缓缓松开了手,转移话题说:“那个……你吃过晚饭了么,要不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,你想吃什么?”   杜励声很坦白,说:“原本,吃你就够了。”   然后,他的手又伸了过来,一只覆在她背上,一只扣住她的脑袋,再次将她狠狠地吻了一通。叫杜励声比较讶异的是,这一次,秦颂之非但没有推搡,反而两臂将他紧紧抱住,一点一点,笨拙地回吻着他。   杜励声稍稍离了她的唇,神色狐疑。   而她脸颊泛红,在他的注视中,说了有史以来,最为黄暴的一句话:“只要不那个……其他,都行。”   “咔嚓——”节操,它碎了一地的声音。   秦颂之有些后悔了,手臂缩了缩,想要全身而退。  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,杜励声直接将她抱了起来,用行动教育她,何谓“其他,都行”。 ☆、17-3 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3   17-3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3   简单说,秦颂之与杜励声之间的关系,有了质的飞跃。   唯物主义辩证法曾对此有过深刻的阐述,即事物的变化总在量变的基础上加以累积,达到一定程度后,才会产生质变。很显然,对于热恋中的男女来说,那层碍眼的、朦胧的窗户纸一旦捅/破,关系只可能曲线地、蜿蜒地奔向下个质变点。   而杜励声的所谓“教育”,在秦颂之看来,绝有承上启下,起承转合的作用,在完成质变的同时,又开辟了另一条新的道路。具体表现在,雨过天晴后的第一个早晨,女煮饭男洗碗的小农分工方式已被彻底取缔,先进的资本主义雇佣制代之形成——也就是说,杜励声他老人家不干活了。   秦颂之对此颇有异议,但被人吃干抹净,上下其手的经历,只隔一晚,如今心里余悸犹存;何况食君之禄,为君担忧,还有张“买菜卡”时刻提醒着她,买断生涯尚未结束,所以一时半会儿,她怕是难以翻身做主。   云嘉就骂她傻,痛心疾首道:“在我认识的所有女性中,只有你一个是被人睡了之后,地位直降好几倍的,女性的威仪与尊严在哪啊,秦颂之!”   “可是,我们没睡呀。”   “有区别么,他抱你没有,摸你没有,亲你没有?”   秦颂之沉默了一下,说:“虽然不太了解其他人,但我觉得杜励声不会骗我,他昨天还说要去跟我办证结婚呢。”   “那你怎么不去,傻呀?”   “我……还没跟我妈讲呢。”她叹了口气,“这还是轻的,关键问题是,跟林书琛分手的事情,我也没讲呢。依照我妈的脾气,我想,我会很惨的。”   云嘉做惯了狗头军师,遇事总要思考一番,秦颂之握着电话,默默的等着,一面用左手摆弄她那盆长寿菊,埋头在晨光里,享受着一早的清新空气,神色游离。   半响后,云嘉砸了一下嘴:“你看过《奋斗》没,你回家把户口簿偷出来,一不做二不休,先结了再说吧。”   果然,狗头军师再怎么修炼,她还是个臭皮匠。   秦颂之毫不犹豫地否定了:“不能这样,其实我想过了,实在不行就主动承认算了,大不了就挨顿揍,吃几个月的骂,要她拿这事数落我几年……也就差不多了。”   云嘉打了个哆嗦:“那杜励声什么态度?”   她回答说:“暂时没跟他说呢,我也不是很清楚。不过七月份,我有同学结婚,他说要跟我一起参加的,我想妈妈那边,至多拖延到那时候,我现在的想法是越早坦白越好吧。”   这时,办公室的门响了一下,她稍稍回眸,看到林书琛推门而入,遂压低声音,跟云嘉说了再见,挂断电话。   藤井先生要在上午十点的时候,在报告厅举办讲座,到时会有史学院大批学子参加,她在组织人员的名单中,负责入场安排,端茶倒水,相对来说比较轻松。林书琛进门,也并无其他嘱咐,提醒她早些过去,便又离开了。   之后陆续来人,才开始真正忙碌起来。   她去报告厅做最后一次的检查工作,完后,与同组的几个妹子站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,将近十点的时候,报告厅已将近坐满,藤井先生方在院长,副院长和一堆书记的簇拥下,姗姗而来。   那是一个典型的日本男人,个子不高,但面部表情极为严肃。   据说,是日本战后最先主力研究中国史的学者,他的多部著作被翻译成英文、德文出版,而在中国,至今仍以台版居多。   后来,由孟广坤致欢迎词,并对藤井先生做了大致的介绍,那小老头才温和地笑了一下,用中文说:“感谢孟先生的详细介绍,我汉语水平不高,所以需要借助翻译,偶尔进行补充。”   叫秦颂之有些意外的是,他口中的翻译,竟然是林书琛。   她站在会场外侧,凭借2.0的视力,仍可看见台上散发光芒的几个人,尤其是林书琛,青年才俊,举止大方,虽是翻译,不免有些功高盖主的感觉。   扫了一眼听讲座的妹子们,大概十之六七,是冲着林书琛来的吧。   讲座还在进行,她却已经有些累了。   昨晚杜励声凶神恶煞地冲进来,两人便开始各种“挣扎”与“反挣扎”,三个小时的运动量,比跑八百米还累人,她无意识的往后一靠,以为会是冰凉的墙壁,不想碰到一个暖暖的,带着体温的……肉/体?   她猛地回头,说:“啊,对不起。”   却被那人顺势一揽,搂在了怀里:“看来还需磨合几次,才能让你对我敏感一点。”   秦颂之侧着头,仰脸看他:“你,怎么过来了,不上班么?”   杜励声弯唇,淡淡一笑:“既然你说了,工作上的事情不可避免,那我不介意亲自过来监督。” ☆、17-4 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4   17-4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4   监督,顾名思义,就是监察与督促。   秦颂之是真的没料到杜励声会这样小气,斤斤计较地样子,岂不是不信任她?她隐有不悦,甩了下肩膀,想把他甩开,刚好有个本科的学妹离座去厕所,不经意地瞥了一眼,还当她在跟男朋友撒娇,捂着嘴偷笑,一面加快速度跑开了。   她做过助教,自然跟本科生比较熟络,叫她们看见自己工作时间“打情骂俏”,以后还怎么端起助教的“威严”来?   独自郁闷的当儿,杜励声又开口了:“待会,还有什么事情?”她略略思索了一下,说:“藤井先生要去稻香楼,先吃顿饭,然后下午跟大学生进行对话交流。”   杜励声点了点头,不再说话。   就在讲座快要结束的时候,他俯了俯身子,凑到她耳边轻轻道:“今晚,去我家。”   秦颂之浑身一颤。   敢情昨个儿从床上滚到沙发上,再从沙发上滚到地毯上,他还没滚够啊——不不,或许他已经滚够了,不然,怎么提议换个新场景呢?   她舔/了舔嘴唇,笑得很假:“这,不大好吧。”   他不以为意:“没关系。”   可这怎么能叫“没关系”呢?   念本科的时候,晚上寝室里开卧谈会,云嘉总是最能扯皮的一个。那时秦颂之还处于,以为脱光了睡在一起就能怀孕生小孩的纯女阶段,正是由于云嘉同学的启蒙,开始了对两性的初级认知。   有一句话,云嘉说得斩钉截铁:“男人是下半身的动物,他憋不住的!”   有人问:“如果憋得住呢?”   云嘉哼了哼:“那就是那方面有问题,据我多年研究,欲望一触即发的时候还能收放自如,不是床第高手,就是绝世小受,妥妥的。”   秦颂之斜睨着杜励声,觉得他横看竖看都不像是床第高手,难道真如云嘉所说,他杜励声——那方面不太行?   她有些难过,同时又有些庆幸。   因为两个人在一起,和谐温馨就够了,太过情/欲的东西,她并不是很在乎。   没多久,报告厅里掌声雷动,藤井先生鞠躬道谢,宣布讲座结束。对一般的讲座和集会来说,退席最难管理,她于是跟杜励声说了等等,去跟其他同学一起指挥散场。   等到忙完了,再去找他时,却发现原地空空,杜励声不见了。   随后手机滴滴两声,收到他发来的短信,说会场太乱,他在门口等她。秦颂之低低一笑,虽然只是一个短信,简单地报告自己的位置而已,但是对她来说,那种感觉莫名心安。   她在报告厅的外头看见杜励声。   深天蓝的西装外套,剪裁大方休闲,配一件拼色条纹T恤,大街上兜一圈,绝对回头率超高。尤其是穿在他颀长挺拔的身躯上,为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做烘托,这套衣服的功劳,实在可歌可泣。   周围人来人往,在妹子居多的大门口,自当没人忽略美景,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全都对着他左瞄又瞟,甚至还有人拿了手机在偷拍!   果然人一帅,麻烦就是多,可毕竟是她的人,怎么能随便叫大众染指呢?她鼓着腮帮子,气势汹汹地杀了过去,在一干人等“这货是谁,来干嘛”的眼神中,她挽住了杜励声的胳膊,脖子扬了扬宣示所有权。肉在碗里,她不怕人惦记,太过护食倒显得自己没度量;但是肉,它自己跑到了大锅里,这就怪不得怪她小清新一秒变腹黑了。   杜励声只是笑,任她抱着自己的胳膊,也不说话。后来,一票人众星拱月地簇拥着藤井先生,迎面走来,她才颤颤地松了手,跟导师和领导们打招呼。没想到孟广坤跟旁边几个人交待了下,在他们旁边,停了下来。   坦白说,孟广坤白白净净,高高瘦瘦的,年轻时应该也是个美男子,院里曾有个傻妞开玩笑说:“孟老师年轻时候绝壁是一帅哥,不然怎么能生出林师兄那么美貌的外甥?”一时间,传为笑谈。   她有些不安,试探地问了句:“孟老师,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指示呀?”   孟广坤摆摆手,说:“一会儿校领导要请藤井先生吃饭,你们俩个一块儿过去吧?”   秦颂之有点丈二和尚,摸不着头脑。一旁的杜励声说话了:“不必了,我下午要开车,不能喝酒,您带着学生过去就行了。”   孟广坤点头:“那行,你们聊会儿,小秦记着别迟到了。”   待孟广坤走后,秦颂之的眉头皱了起来:“这是什么意思呀,请藤井先生吃饭,关我们什么事?而且……”看起来,杜励声跟自己的导师,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好。   杜励声揉了揉她的脑袋:“叫你去就去,跟领导认识一下,对你有什么坏处?”她“哦”了一下,还想问些什么,杜励声已经牵了她的手,往校外走,“别怕,但是女孩子家,可不许在席上喝酒,知道吗?”   她仍是傻傻地“嗯”了一声,说:“我知道。”   后来进了稻香楼,与一干领导书记共坐一席,她这小穷酸学生,还是有些肝颤的,直到瞟见一旁的林书琛,她肝颤的心情才踏实了两分。   可就仅仅是两分而已,也在转瞬间,烟消云散。   他林书琛是谁啊?省委书记的儿子,院长的亲侄子,这些年大大小小的荣誉没少拿,人家有这个资本上桌吃饭;而她秦颂之呢,要出身没出身,要后门没后门的研一小丫头,坐在这群人中间,实在是……太不合适了。   这样的认知,使她无比拘束,老老实实地坐在旮旯里,正襟危听。   藤井先生用中文向几位道谢,客套了一番,又说:“关于《宋代两浙一带经济史的研究》,我很感谢孟先生的校正,有很多资料是我本人疏忽而误写的,能够看到更准确更详实的译本,我心里非常的高兴。”   孟广坤笑道:“这要多亏我这两个学生,林书琛和秦颂之,汉译本的校正,他们两个费力不少。”   藤井先生冲他两人点头:“孟先生的爱徒,非常的年轻有为!”   一桌人全都笑了,恰巧饭菜上齐,几个人陆续开动,她心里仍不平静,将筷子攥紧了,不好意思夹菜。林书琛俯身凑近说了句什么,她一颗悬起来的心,方渐渐沉了下去。   他说:“反正不用你请客,拘谨什么?”   真是既安慰人,又挖苦人的一句话。当然,用藤井先生的调调来讲,那是非常的有效果。 ☆、17-5 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5   17-5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5   在林书琛的变相“安慰”下,秦颂之同学吃得很饱很享受。   领导们谈些什么,她没听进去;领导们笑些什么,她也听不太懂。一顿饭下来,她基本属于只为完成“陪吃”指标,毫无其他建树的状态。等到散席,藤井先生等人先行离开了,她才撂下筷子,皱了皱眉头。   自不量力,吃撑了。   林书琛瞥她一眼,问:“不太舒服?”   她摇头:“没有,不过我觉得,最好先休息一下。”   林书琛“嗯”了声,说:“不舒服的话,提前回家休息。”秦颂之自然不是爱偷懒省事的孩子,果断拒绝道:“没有的事,准备了好几天不就为了下午的活动么,耽搁不得。”林书琛眼神复杂地看着她,半响摇了摇头,什么都没说,就离开了。   那神情,叫她不经意想起杜励声,以及那句“你呀,不开窍”。   她不禁小小地唏嘘一阵,在风卷残云的饭桌前小坐几秒,也跟着离开了。   ……   下午的见面活动,就近选在稻香楼的会客厅举行,其实与上午的讲座没大区别,主要的问答环节,也由林书琛负责完成,她在一旁傻愣愣地站着,连打下手都算不上。后来活动结束,一切后续收拾妥当了,她亦不再逗留,与几位同门打了招呼后,去校门口等杜励声。   这份默契,已经超越了时间。   她前脚刚到,杜励声的Lexus便翩然而至,那场景,怎一个帅字了得!   秦颂之欢欢喜喜地钻进了车子,一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说:“今天的任务总算圆满完成了,不得不说稻香楼的大餐真是奢侈又美味!”   杜励声笑了笑:“一顿中午饭,还能管饱几个小时,我们去买菜,晚上做丰盛一点。”   于是在超市买了一堆食材,在杜励声的二次邀请下,去他家煮饭。说起来,这算是秦颂之第一次来杜励声家里,大致地扫了两眼,发现整间屋子都以灰白色调为主,简单整洁,与他平时的穿衣风格倒不甚相符。   有种office潮流青年瞬间变老成商业精英的错觉。   秦颂之也不再多想,自觉地进了厨房,洗了手,准备摘菜。   没多久,杜励声便鸟悄儿地跟了进来,从后面抱住了她,弓着身子,将下巴垫在她的肩窝处,沉默不语。果然,换了一个新的场景之后,杜先森就忍不住用行动向她表示,他又想滚了。秦颂之缩了缩脖子,声音有些腼腆:“我是不是,应该先换件衣服,今天忙了一整天……出,出汗了呢。”   杜励声吻了吻她的耳廓,说:“也好,先不急做饭。”   然后,缓缓松开了她,任由她红着脸,从他身前钻出去,跑回自己家里换衣服。这一路,又是怎一个“急”字可以形容呐,她进屋翻箱倒柜,想找一件纯棉的,柔软的,贴在墙上能保暖,滚在地上不勒得慌,适宜居家调情的绝妙装备。   可是翻了半天,好像只有云嘉撕烂的那件睡衣比较合适。   她放在身前比了比,摇头否定:太暴露了,不能穿;又随手抓了一件分体式睡衣,犹豫良久,换上了——至少,穿安全一点,不至于被他一把扯光光吧。   内心深处还保留着几分纯情的秦颂之,深谋远虑地想。   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天,再返回去敲他房门的时候,脸颊仍旧有些发烫。   那头很快地开了房门,她低头扮淑女,娇羞地挪了进去,一面咬着嘴唇说:“我找了半天,好像就这件衣服穿起来比较宽松舒服……”她复又抬头,但在一瞬间,笑容僵在了脸上。   对面的沙发里坐了几个人,很面熟,很友好,异口同声地冲她喊:“嫂子。”   她的脸,变红变绿又变黑;   他们的笑,很坏很奸很暧昧。   秦颂之觉得,自己的面子,算是丢大发了。   杜励声却不以为意地用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一下,嘱咐说:“今天晚上,准备请项目组来家里吃饭,刚刚忘了跟你说了。不用太拘谨,平常我们吃什么,今天做什么就成,反正他们不挑食。”   一群人亦是跟着笑道:“是啊,嫂子,我们不挑食。”   可秦颂之,早已在心里,疯狂地问候了杜励声一百八十遍!   这家伙,上午时候还说的叫人无限遐想,什么“今晚,来我家”,那是台言男女主互动时,常说的一句话,怎么轮到她这里,就变成了“今晚,来我家,煮饭”了呢?!   这何止是不公平,简直是苍天有泪啊!   她哭丧着一张脸,乖乖滚去厨房忙活了,外头几个人仍在讨论工作上的事情,隔得远,她也听不太清。没多久,潘爽钻了进来,笑嘻嘻道:“嫂子,我来帮你吧。”   秦颂之回之以微笑,说:“没关系,我自己来就行,你们去聊天吧。”   潘爽耸耸肩:“没事儿,我正不想跟他们坐一块儿呢。”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围着秦颂之转了两圈,目光询问,“嫂子呀,前阵子你来公司的时候,还没这么明显呢,看来人长得瘦就是有好处,怀孕也不会猛然增肥。”   秦颂之正在切菜的手,顿时一僵,差点就切到自己的手指头。   潘爽“哎呀”了一声,说:“嫂子你小心点呀,要不我来得了,你还是去歇会儿吧。”   她紧紧握着菜刀,不肯撒手,执拗地想要解释一二:“关于我有baby这个传闻,我早就想解释了,因为我还在读研,是不可能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的,所以怀孕什么的,它也是……”   “我知道啊。”   潘爽眨眨眼,打断她说:“这个,老大不是早有安排了么。研究生,又不是不能结婚带孩子,是吧?”   秦颂之怔了一怔,半响才摸了摸下巴。   从潘爽的话里,她听出的重点是“老大早有安排”,但是杜励声,他到底在暗中安排了什么啊?为什么她,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呢?想不透,真的想不透,她索性不再想了,甩了甩脑袋,决意曲终人散,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,再好好审审他! ☆、17-6 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6   17-6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6   这顿饭,做的一点都不简单。   满足这群IT糙汉子的胃口很容易,但是满足杜励声请客吃饭晒女朋友厨艺的虚荣心,就不容易了。她掏心掏费,呕心沥血地做了十菜一汤,手指头都在抽筋啊,但见到杜励声微笑说她“辛苦了”的时候,她还是不免感动了一下。   用云嘉的话说,她就是一个弱受,怕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。   饭后,几个人组团离开,潘爽临行前还别有用意地拍了拍秦颂之的肩膀,道:“嫂子,老大能找到你这样的妹子,真是三生有幸,我感动的要哭了!”   秦颂之皮笑肉不笑,表情有些尴尬,直到杜励声关上了门,她还处在混乱之中,根本搞不清楚这些人想要表达什么意思。他揉了揉她的额头,说:“潘爽,就是詹妮弗潘金莲,西门庆是运营那边的策划,两个人做‘大宋’认识的。”   秦颂之“啊”了一声:“不会吧,我看她平时挺正常的呀。”   杜励声笑着摇了摇头,揽着她坐到沙发里:“游戏,是不能当真的。”   她并不否认,只是忽然又想到了其他的事情,便问道:“徐朗呢,难不成是那个‘泰囧哥’,而且,他今天怎么没有过来呀,你们不是一个项目组的么?”   他回答说:“徐朗升做其他项目的主策,这两天不在省内。”   秦颂之懒懒地哼了声,不再接话。   忙活了这一整天,她大概是真的累了,一双腿并紧了,蹬直伸了一下,动作幅度不大,却倦意重重。杜励声将她往怀里搂了楼,说:“困了,先去睡觉?”   秦颂之不依:“我还有话要审你呢,不说完,谁都不许睡觉。”   杜励声迟疑了下,说:“我先去洗碗?”   十菜一汤啊,连着酒杯啊,不小的工作量啊!   她果断点头:“好,那你先去洗碗吧,等你收拾完了,我再审你。”杜励声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,淡淡说好,遂即起身去收拾餐桌了。   可是杜励声洗碗的速度未免太慢了点,她几次想催促,甚至萌生了代他搞定的冲动,终是碍于体乏,放弃了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才隐约听到厨房关闭水龙头的声音,她掀了掀眼皮,嘴里嘟囔了句什么,复又闭上了,身子歪歪的倒在沙发上,渐渐睡着。   ……   秦颂之醒来的时候,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。   窗帘只遮了一层,并不怎么挡光,依稀还可判断出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。她翻了个身,心想反正闹钟还没开吵,索性再睡一会儿,只是她的枕头似乎变/硬了不少,也变大了不少,抱在怀里一点都不软,而且不知怎么搞的,还有点漏气,不断地吹在她头上,痒痒的,叫人想打喷嚏。   她好像用的不是充气枕头吧,怎么还漏气呢?   等等,不对!   她猛然睁开双眼,看到怀里的“枕头”竟然有胳膊有脖子,是个大活人!并且,那个大活人也睁开了眼,声音哝哝地跟她说了句“早”。   是杜励声!   谁能告诉她,怎么会是杜励声?   不就是去他家做了顿饭,完后等着审话,何以稀里糊涂地审到了床上?   秦颂之连忙推开他,往后缩了缩,目光迅速扫视一周,确定环境陌生,该是在他家里:“杜杜杜……杜励声,到底怎么回事,我我我……我怎么会在你床,床上的?”   杜励声亦是坐了起来,很自然地将她拖了过去:“你昨晚在沙发上睡着了,在那睡觉会落枕的,我就把你抱到床上睡了。”   “你有我家的钥匙吧?”她问得很无力。   “有,但是忘在车子里了,没必要再下去取。”他答得很理直气壮。   “就算是这样,我自己也带了钥匙的啊!”这总没得解释了吧,秦颂之小小的拳头握成一团,忍耐着是否该发作,给他一拳,发发脾气。而那头,也早已想好了对策,神色悠然地说:“你的书包,我不好私自翻看。”   秦颂之咬了咬嘴唇:“那为什么你会在这里?”   杜励声仍是那副姿态,不慢不紧地:“因为我家只有一张床。”   在她错愕转后悔,后悔转无望的眼神中,杜励声将被子掀开,松开她,下了床,一面用手整理睡衣的扣子:“马上就七月份了,我们是不是得准备下,去B市见你父母。毕竟参加婚礼的话,我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出席,到时再叫你父母知道我,于理不合。”   秦颂之担忧的事情,立马就从“无名份共枕眠”,跳跃到“秦妈妈挥泪笞亲儿”上头去了,正所谓“失身”事小,“抽身”事大啊!她连滚带爬地凑了过去:“这这这……不用吧,我妈他们不会去婚礼现场的。”   杜励声微微蹙眉:“还是早一点比较好,不然越拖越久,我们先认识一下,顺便谈谈结婚的事情。”秦颂之的嘴巴,算是合不上了:“你说结婚,我跟你?可是我们交往两个多月,大大大……”   他眉毛一挑,表示疑问。   而她的那句话,也终于在卡了半天的情况下,吐了出来:“这是大跃/进啊!” ☆、17-7 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7   17-7与二萌同居的日子07   杜励声明显忽略了客观的恋爱规律,鼓足干净、力争上游、多快好省地跨越了必要的上报阶段,直接“插队”等待验收。秦颂之心里没底,实在不敢想象老妈春种一粒闷瓜子,秋收时候,却刨出一个萌物的那种复杂心情。   俗话说,每个山头都有个山大王,每个窝囊的皇帝都有个垂帘听政的太后老娘,而秦妈妈,正属于这两者的结合体,野蛮与威仪同存,武力与恐吓并用。在杜励声考虑行程安排的时候,秦颂之已经在幻想妈妈发怒揍人的场景了。   没办法,只能自己先去探探口风。   电话打到家里时,秦妈妈正在与一干老友打麻将,无数专业术语夹杂其中,她扯了一堆没用的,方试探性地问了句:“妈你是不是非常看不上林书琛?”   “看不上?碰,东风!”噼里啪啦一顿麻将声,秦妈妈又道,“还行吧,性格次了点,家庭背景神秘了点,除此之外,还是可以接受的。”   “可是,妈妈你之间还说要我好好考虑,怕我以后受欺负呢?”秦颂之攥着听筒,快要哭了。   “颂之啊,做人可不能没良心,好歹你腿伤这阵子,这小子一直任劳任怨地伺候着,是不是?指着你继承我的衣钵,那是没戏,至少他真心疼你就行,我也就该放手时就……哎,等等,我胡了!捉五一条龙,我的庄!一人28,来来来清帐!”   于是在哗啦的搓麻将声,与刺啦的数钱声中,秦妈妈很有选择性地挂了她的电话,连再见都没说。秦颂之无语,握了个小小的拳头,对着忙音不断的电话牙咬切齿:“难道你女儿我的幸福都比不上捉五一条龙,不就是28块钱!”   杜励声刚好推门而入,随口问了句:“什么28块钱?”   她眼睛一瞥,看到杂志上的广告写着“冰雪公主,持优惠券只要28元”,便扯了个谎子说:“正在看书呢,上头这冰淇淋不错的样子,要28块钱一杯,嗯……”很显然,不会说谎的人,就不该明知故犯,她说到最后一个字,根本底气全无。杜励声却不揭穿她,还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,说:“那下午过去尝尝,在哪儿?”   秦颂之“啊”了一声,复又低头看了看,慢吞吞地念道:“国金广场一层,在北辰路……咦,云嘉就住在那附近的。”她想了想,提议说,“要不,我们约云嘉一起出来吧,反正杂志上有四张优惠券呢。”   杜励声眸光温柔地看着她,淡淡地说了个“好。”   秦颂之便欢欢喜喜地又拨了云嘉的电话,说要请她吃冰激凌。   云嘉自然不会不会拒绝此等好事,后得知是杜励声将随行,她猛拍了一下大腿,“啪”的一声透过听筒,传到了秦颂之的耳朵里:“如此甚好,等我马上换衣服,晚上顺便一起请吃饭得了,吃回我的红酒钱。”   “……”   秦颂之无语,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嘈杂,随即传来滕硕似笑非笑的声音:“我看你还是先穿好衣服再说吧,而且,手劲这么大,之前说什么累了困了,想必都是骗人的,嗯?”   云嘉有没有没唬住,秦颂之不知道,但是经过那次的“广播剧”之后,她对“邪魅阴狠”型的滕硕,是真的怕了,并且过了这么长时间,惧意愈发深刻。秦颂之默不作声地把电话挂了,转而对杜励声说:“要不,我们自己去吧,如果云嘉来了,我们到时再安排?”   杜励声没有异议,于是两人各自准备了一下,一同出门。   那家冰淇淋店在本城学生圈里颇有名气,由于毗邻A工大与A师大等几个大专院校,客源充足,经常吸引了一票小情侣前来光顾。他们两个人,一个早入社会,却逆生长如高三王子;另一个读研究生,可是目光呆滞,一副受气包的样子,难不怪服务生直接问:“两位同学要点些什么,今天的特别推荐是‘风雨中的公主’,两位可以尝试一下。”   秦颂之略迟疑:“这个公主换地方了?”   在服务生疑惑的眼神里,杜励声淡然开口:“冰雪公主,再来一杯咖啡,谢谢。”短暂的沉默后,秦颂之同学脸红地吐了吐舌头:“原来这两个不是同一款呀。”   等待的过程中,店里正在播放着一首英文歌,节奏鲜明,调子依稀很熟,听声音像是Robbie-Williams,其中一句歌词比较耐人寻味:“And-all-the-best-women-are-married,All-the-handsome-men-are-gay”,饶是她这样英文一般的人,乍一听懂也不免偷笑。   杜励声看着她,不说话。   “我想起来还蛮有意思的,好像上次我们出来看烟花的时候,也是在家咖啡馆里喝东西,我那时还误以为你是——”她顿了顿,忽而不说了。   “放心,我肯定不是。”他回答得斩钉截铁。   半响又说:“我问过了,A大的暑假安排从七月上旬开始。你学历史,基本不需留校,至于课题组那边,最晚到暑假之前也会完成上报,所以等你放假了,我们就去B市,先见你父母;你同学的婚礼,大概要在八月中旬了,时间上的错开刚刚好。这几天,我们就商量一下,具体行程安排。”   秦颂之扭着手指,沉默不语,心想你都将一切打算好了,哪里还有商量的余地。   后来冰淇淋上桌,她也闷闷不乐的,舀那么几口就停下了。细细一想,倒也不是真的介意他自作主张,而是妈妈与杜励声之间,她始终想不到两全其美的交代办法。一旦贸然见面,估计对她炸毛喷火的就不是一个人了。   她瞄了杜励声一眼,再次确定绝不会是一个人。   “怎么,你不愿意?”杜励声垂眸看着她,低声问。   “不是的,我是觉得……”她咽了下口水,小心翼翼道,“因为我还没跟妈妈提起你,她一时半会儿怕是接受不了。”   杜励声“嗯”了一声:“然后呢?”   她又开始肝颤:“万一妈妈还记着林书琛这个人,她要是误以为我都没跟他分手,那……”   杜励声忍不住打断她,说:“你根本就没跟你妈妈提分手的事情,我知道。”   秦颂之一愣:“你,你说你知道?”   枉她最近为这事憋屈得这么厉害,他竟然说他知道!   杜励声缓缓将手覆在她手背上,带来丝丝暖意:“我想,如果我不主动要求的话,或许你会无限往后拖延。颂之,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,你心里顾忌太多,怎么可能放松得起来。我希望你把心敞开,把顾忌和烦恼都扔了,只装我一个就够了。”   只装我一个就够了……   她说不感动是假的,但话到嘴边,却成了:“原来你也看《昨夜西风》(拙作之一)啊。” ☆、18-1 就这么被吃了01   18-1就这么被吃了01   杜励声不知所云,蹙眉问了句:“什么?”   她甫一回神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解释说:“没什么,就是你刚才说的话,好像是一部言情小说里的对白,我就好奇了一下……”杜励声淡淡地“哦”了一下,抬眸说:“觉得不真实?”   “不啊,很真实。”   秦颂之咬了下嘴唇,不禁腹诽杜励声的文科真是够烂的,一次次地抓不住自己讲话的重点。但小娇羞的说辞还是不能免,她轻轻地,又加了一句:“我也,挺感动的。”   他将她的手包裹得更紧了些:“那么,行程就这么定了。”   说话时,那他似笑非笑的眼神,与微微翘起的唇角,实在是逼人犯罪,秦颂之鬼迷心窍地就跟着点点头,说“好”。   可是没几分钟,她就后悔了,因为杜励声只说去见她父母,并没说会否替她挨揍。要知道,在老秦家,女主临朝的日子一天没结束,她秦颂之犯错挨揍的桥段就会不断上演,那真是很痛,很可怕啊!   她搅拌了一下杯子里的冰淇淋,小心翼翼地问:“万一,我妈要揍我怎么办?”   杜励声不以为然,道:“为什么要揍你?”她一时间也掰扯不轻,只好说:“做错事,不就得接受惩罚么?”杜励声似乎对此颇显赞成,同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:“确实。”   没多久,两个人吃完了,准备结账离开的时候,云嘉姗姗来迟。她穿了一件深色连衣裙,配小西装外套,脖子上还扯了条丝巾,真真的把夏天当成春天过,秦颂之深感不解,手托香腮,纳闷道:“今天气温这么高,你不热么?”   云嘉一屁股坐到她旁边:“热,所以才必须吃点凉的下下火。”   秦颂之懒懒地“哦”了一声,以表恍悟。   但尾音拖长的样子,着实叫云嘉不爽,对着秦颂之的后脑勺狠敲了一下:“你‘哦’什么‘哦’,脑袋里在想什么肮脏的事情?”眉毛一拧,眼神询问地又看向杜励声,“老大,都是你把我的小之之给教坏了把。”   坦白说,任何一个男人看见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,都会产生保护欲,无关施暴者是男是女,必要时,不惜与之作战,杜励声自然也不例外。他亦是皱眉冷视,言简意赅地提示说:“你的手。”   短短的几秒钟,空中那两道凌厉的目光在相撞。   刺啦冒火,犹如闪电。   秦颂之以为,云嘉是不会向别人示弱的,没想到短暂的沉默过后,云嘉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,竟老老实实地缩了下去。她瞬间对自己的亲亲男友杜先森产生了由衷的敬佩之情,并决定等到云嘉离开后,找个合适的时候,好好地拜师求教一番。   当然,这段等待的时间相当漫长。   云嘉先点了一份冰淇淋,一杯果汁,美滋滋地吃完了,又跟在两个人后头,要求请吃晚饭。于是,还不到五点钟,三个人便在附近的一家餐厅吃了顿饭。秦颂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,正想问杜励声什么时候回去,手臂已被云嘉捉住,一把蛮力拖了老远:“我前两天看见一条裙子,特别适合你,来看看。”   “可是我……”   “别可是了,你个傻呆瓜!”云嘉压低了声音,凑到她耳边道,“好不容易带了个活钱包出来逛,你就不能长点心眼,我真是服了你了。”   她五官纠结出一个无奈的表情,回首看了眼杜励声。   他冲她点头微笑,表情柔和的样子,与她形成鲜明的对比。她亦不再挣扎了,妥协地、没骨气地反手攥住了云嘉的手,跟着她进了店门。   原来,云嘉口中的那件“适合”她的裙子,是一款无袖的V领连衣裙,素底碎花,深浅不一的紫色,性感之余,叫人顿感清新。她去试衣间换衣,云嘉也偷偷跟了进来,在她胸口胡乱地摸了两把,说:“这裙子好看吧,到时候二萌就可以从这里,或者从这里……嘿嘿,好姐妹够意思吧。”   秦颂之连躲带藏,对她避之不及:“你这是害我呢。”   “呸,我现在唯一爱着的人就是你了,你的良心都去哪了。”云嘉将她的“良心”狠狠地捏了一下,“疼,就是说明你的良心都在自责了。”   “我不要这件衣服,有点露。”   云嘉将她拖住:“不行,就这件!穿在身上,跟二萌回家。”   她错愕:“为什么呀?”   “喂草,喂鸡蛋,喂牛奶,你说为什么,傻呆瓜!”   然后将“傻呆瓜”拽了出去,展示成品给坐在沙发里等待的“活钱包”看,并且在“活钱包”大方付款后,以第二件八折的优惠买了自己看中许久的一款长衫。   总的来说,只有最后贪便宜的举动才像是云嘉本人,反观其忙前忙后的狗腿模样,绝有故作姿态的嫌疑,尤其是告别时,看到杜励声的新车,云嘉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,双手合十做崇拜状:“是凌志诶,老大你再帅点,我会忍不住跟颂之抢人的!”   杜励声满脸黑线,秦颂之亦然,甚至在心里偷偷地想,这厮是不是被滕硕欺负出毛病了,并且在回去的路上,她便问了:“云嘉她,今天是怎么回事儿?”   他顾自开车,缓缓地回复说:“在耍小聪明罢了。”   “小聪明?”   “比如说,讨好我们。”   秦颂之仍旧不大明白,但也不在问了,毕竟云嘉一向古灵精怪,鲜少能叫人猜透她的真实想法。只是杜励声最后一句话中的“我们”,叫她心头一软,什么腼腆与娇羞,她都不要了,就这样两眼含春地望了他一路,手指在新买的裙子上扯来扯去,蹉跎回程时光。   后来,车子开到小区,杜励声停好车后,两人才一同上楼。   时间是晚上七点钟,按照常理,杜励声还要在她家吃过晚饭才回去;当然,自从关系发生质变之后,不排除他会在她家跟她滚到九点以后再回去。所以出了电梯之后,秦颂之傻愣愣地问了句:“晚饭吃得早,要不要再吃点什么,不然夜深了还会饿的。”   杜励声的表情倒真像是饿了似的,慢悠悠地应了一声。   可就在她准备开门的时候,忽觉后背一热,是他倾身扑过来,将她裹进了怀里。  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,她还是有些紧张,何况是在楼道里,被人看到多丢人啊。手忙脚乱地将门锁打开了,还拧过身子拽了他一把,嘤咛说:“别,别在外面,进来再……”   他声音哝哝,一面吻着她,一面说“好”。   连衣裙是无袖的,裸露出胸口腋下的大片肌肤,V领的设计,也使她弯身垂首之时,难掩一片春光。他温热的手掌托着她,一路将她带到沙发里,而后是一阵旋转,她再睁开眼时,已经与他坐成了对面,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,她不禁开始挣扎,几下未果,又被他拖了下去。   “一次次地勾引我,你说,我是不是也该惩罚你?”   秦颂之摇头,心里觉得冤枉道:“没……没有啊,我刚才不就问了你今晚要吃点什么,没有其他了。”   杜励声狭长的眸子盯视着她,手掌仍在她背上摩挲,低声道:“那就,先吃你好了。” ☆、18-2 就这么被吃了02   18-2就这么被吃了02   他说:“那就,先吃你好了。”   那副大灰狼染指小白兔的表情语气,叫她孱弱的小心脏砰砰乱跳。推不是,挡不是,逃也逃不开,只好循循善诱说:“还是先吃饭吧,吃了饭才有力气滚地毯。”   杜励声吻了吻她的鼻尖:“不用,力气我有的是。”   说完,又将她搬开一个位置,由跪坐在沙发上,变成了现在的跨坐的姿势,并且是跨在自己的腿上。秦颂之完全不必再质疑对方有无力气,实践证明,现在的杜励声绝有将她扛起来仍在床上蹂躏的能力。   所幸,他没有这样做。   他只是自上而下地吻着她,一双手掌在她后背徘徊。   秦颂之豁出去了,两臂勾住了他的脖子,甚至还在他腿上蹭了蹭,意图换个更为舒服的姿势,可对于杜励声而言,这样的动作,无疑是一种诱惑。他的手,就在诱惑下,由徘徊变为主动,一路向下,游走在她的腰肢附近。   而后一鼓作气,勇攀高峰。   触电般的感觉,使她浑身一颤,同时身体里,一股暖流来回涌动,从小腹到胸口再到四肢,缓缓地扩散着。她就像被放在温水的浴缸之中,身体渐渐地瘫软了下去,力气也被丝丝抽离,仿佛脑中唯一的意识,就是抱紧他,以及亲吻他。   杜励声眼里的光,愈发地炽热,肆无忌惮地盯视着她:“颂之,把你交给我。”   他没有用疑问句,而是很郑重地说出这样一句话。   把你交给我——身体和心灵,一起交付。   秦颂之头脑昏沉,却不敢轻易点头,她缩了缩手臂,目光中写满了不确定。   思考是漫长的,很显然,杜励声是个有耐性的男人,他抚摸着她的身体,一点点地吻着她光滑的颈子,安慰她说:“不急,你慢慢想。”   她于是,彻底瘫在了他身上,身体与心灵分离,身体留给了杜励声,心灵用于思考。她想到妈妈的告诫,引申至何谓女性尊严与自我保护时,裙摆已被掀开,钻进了一个滚烫的手掌;她想到这几日两人滚来滚去,如果继续恶性发展,岂非破罐子破摔时,后背的拉链“嗖”的一声被拉开,肩带随即滑/下,犹如冰山融化。   衣料紧致的包裹忽然褪去,她的心灵在惊吓中迅速与身体合二为一,做出了条件反射式地挣扎动作,但很快被他钳住双手,身体再度倾斜,逐渐倒在他怀里,由压人变成被压。   秦颂之终于认怂:“别这样,杜杜杜……杜励声,别脱我衣服!”   他慢悠悠地吐出一个“好”,随后带着她的双手,来到自己胸口处:“那就——先脱我的好了。”   坦白说,这句话还真是引人犯罪,秦颂之老早就觉得他衣服上的纽扣碍眼了,具体是因为颜色,还是形状,她说不清,但有机会拆掉它们,她自然不会拒绝。   于是三下五除二,解开了杜励声衬衣上的几颗纽扣,露出他劲瘦的胸膛。然后,这个胸膛的主人将她抱了起来,往卧室方向移动,似乎是要转移阵地。   很快,她便被放在了柔软的床上,而他,倾身压住了她。   两个人,全都衣衫不整的,又双双倒在床上,绝不仅是滚滚床单那么简单。   杜励声摸着她的脸颊,柔声问:“时间过去很久了,想好了吗?”   秦某人装傻:“想,想什么?”   他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:“把你交给我。”   时间似乎凝固了,似乎连空气都在等着她的答案。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橙色的床头灯,光线昏黄,将他的表情渲染得异常温柔。也许鬼迷心窍就是这样的容易,明知前方是一个火坑,只要他冲她点点头,她也心甘情愿地往下跳。   当然,此火乃欲火。   秦颂之在耐不住灼烧,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。   几乎与此同时,杜励声如兽爆发一般,朝她扑了过去。半褪的连衣裙,被他挥掌一扯,彻底脱落,呈抛物线状掠过空中。小说里总是写“衣服被扯开后,身体骤然一凉”,原来都是假的,杜励声火热的身躯包着她,简直比羽绒服还要暖和。   她闭上眼睛,嘤咛道:“要……要多久?”   杜励声并不回答,而是反问她:“你想要多久?”   她忽而想起云嘉在卧谈会上说的那句“不是床第高手,就是绝世小受”,论断指明,他杜励声那方面应该是不太行的,但作为女朋友,她总要体谅男方的面子,所以迟疑了一阵儿,小声说:“那就……五分钟吧。”   耳边传来杜励声倒吸冷气的声音。   她连忙改口:“那两分钟好了,这样的要求不高了吧。”   杜励声的柔情终于殆尽,欲火、怒火与心火,三位真火齐燃之下,暴躁地吐出几个大字:“秦颂之,这绝对是你自找的!”   嘶啦——内衣,它离体而去;   哐当——床头镜框,它香消玉殒;   哎呦——秦颂之同学,开始吃痛叫喊。   所有的感官加起来,告诉她一个道理:在床上残暴的不止滕硕,还有杜励声。野蛮如云嘉都反抗不了滕硕,自己在杜励声面前,也就只剩下挣扎叫喊的份儿。可恨的是,他竟然连出声的机会都不肯给了,将她掉了个方向,按在床上,害她吃了自己一嘴的头发。   杜励声趴在她身上,吻着她的耳垂,手掌不老实地在她身前逛荡,一会儿游上,一会儿滑/下。   “好痒,好烫……”她重重地呼吸着,半响又喊了句,“好痛,你出去!”   “我还没进去。”   “那是什么,我怎么会痛?”   杜励声解释无力,只好用哄骗的招数:“乖,别说话,痛的时候就咬我。”   鉴于姿势受限,她只能继续吃自己的头发丝,于是用尽力气在他身底下转了过来,对着他肩膀狠咬了一口。杜励声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,复又笑道:“现在轮到我了。”   秦颂之大有视死如归的态度,闭上眼睛,感受着耳边滚烫的呼吸声,以及——突如其来的敲门声——如锣鼓齐鸣,鞭炮骤响,如果她没猜错的话,破了第一道客厅的门,又来攻陷第二道卧室的门,不是云嘉的话,就是她老妈。   她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,心里只有一个想法:愿天佑良民,阿门。 ☆、18-3 就这么被吃了03   18-3就这么被吃了03   可秦颂之明显忽略了一个客观事实,即卧室的门没被锁上。   也就是说,外头那个像疯子一样敲门的家伙,是可以把门打开的。但是,床上的两个人沉静下来,等了很久之后,门外反而没声音了。   诡秘,十分的诡秘!   秦颂之的第一反应,就是紧紧地抱住了杜励声,说:“有鬼!”   杜励声沉沉呼吸,“嘘”了一声,吻了吻她的唇角,说:“在这里等我,别出去。”然后撑起身子,下了床,一面系上几颗必要的纽扣,开门走了出去。   咣当一声,门被他关上了。   她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,杜励声才推门而入。   “是谁,不会真的是……有鬼吧?”她抱紧被子,缩了缩,惊恐道。   杜励声摇头,走到床边,连着被子一起将她抱了起来,说:“明天,换门锁;今晚,去我家睡。”秦颂之身体悬空,仍伸出一只胳膊来,推了杜励声一把:“你你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   他缓慢地,一字一句道:“未免再次被人打扰,我们去我家,继续。”   最后两个字,像是一团火,将她刚刚熄灭的热情再次点燃,她又抡出了一只胳膊,牢牢地抱住杜励声的脖子,说:“那就……继续吧,反正我一个人睡的话,也会害怕。”   毕竟,敲门鬼是真实存在的。   能多拉一个人下水,就算她自己有造化。   而这句话的作用,是杜励声走路的速度变快了不少,即使怀中抱人,开门用时也仅占平常的二分之一,尤其是进门之后用脚关门的动作,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——猴急。   到了床上,他二话不说地扑了过去,一把扯开她身上的被子,同时开始脱自己的衣服,先是衬衫,后是长裤……动作利索,毫不拖沓。   两人终于“坦诚相见”,她脸颊红红地,说:“关灯吧。”   杜励声揉了揉她的发,随手关了床头灯,继而伏在她身上,吻住了她。这一吻,几近癫狂,舌尖掠过她的唇瓣,后撬开唇齿,长驱直入,如攻城的大军,叫她沦陷。   他的手,亦在她胸前肆虐,配合着身体的动作,不断摩挲,带来一波一浪的快意。   终于,在她呢喃无助,想要索取更多的时候,双腿被他分开;下一秒,是他跻身其中,势要与她契合一般,紧紧抱住了她:“颂之,会痛的,要忍住。”她小白兔一样的点头应声,鼻音浓重,同时已感觉到他身体中的火热逐渐向她逼近。   兵临城下,她视死如归;   只觉得,这世界上凡是能契合的东西,都该是美好的,值得歌颂的。   杜励声得到她的允许,便一鼓作气地寻到那个契合点,缓缓地探了过去,后来两方相遇,立即融化在一片滚烫之中,他又低眉吻了吻她,同时一个挺身,攻入城池。   而对于秦颂之来说,这必定是人生最难忘记的经历之一。   原因无他,只有一个字,疼,加个形容词的话,是撕心裂肺的疼。   她忍不住抓紧床单,眼睛里泛着泪光,吃痛地叫喊:“杜励声,你停下……我好疼。”   滚了几天地毯,自然不是白滚的,杜励声快速找寻到她身体的敏感点,忽轻忽重地抚弄,试图帮她缓解痛楚,一面安慰地吻她,告诉她:“忍一忍,一会儿就不疼了。”   这是一切男人都会拿来骗女人的鬼话,可秦颂之就信了,呜咽着抱住他,小声哀求:“那你慢一点,不,还是快一点。”   两分钟而已,她还是能忍住的。   但,两分钟很快过去了,杜励声没有停下;于是秦颂之决定继续等待三分钟,可三分钟又过去了,他仍旧在她身体里,没有一丝停下的意思。此时痛意减小,彼此间的每一次碰撞都会叫她忍不住溢出声响,她笨拙地将两手格挡在他胸前,颤抖着声音问他:“还要多久?”   杜励声捉住她的手腕,缓缓放置在她头顶,问:“还疼么?”   她如同一只煮熟的虾子,口中吞吐着热气,喃喃说:“不……不是那么疼了。”   他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,埋头吻住她的锁骨,动作温柔:“那就要看你……能坚持多久了。” ☆、18-4 就这么被吃了04   18-4就这么被吃了04   云嘉曾不止一次地说过:“秦颂之你就是一个弱受。”   经过度娘的提点后,她对此颇感异议,原因可以从三方面分析:其一,从体质上来看,她鲜少生病,啃食泡面落下的胃病,近年来也基本不再反复;其二,她自理能力强,吃喝拉撒外加做助教跟课题赚那么几毛钱,无一不会;其三,性格善良大方,有较强的心理承受能力,再难过的事情,哭一鼻子,也就过去了。   但云嘉一句话就将她反驳了:“我说的弱受,是指你有小强一样的精神,渣攻往死里虐,估计你还是活蹦乱跳的,或者我以后换一个词好了,贱受!”   于是由此可知,拼体力拼耐力,无往不胜的杜励声同学,他绝不是一个人!   在两个人都视死如归都耐力斗争中,时间一点一点被耗尽,满室的淫/靡气息愈发浓烈,耳边只剩下两个人的喘息声,以及运动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摩擦与碰撞的声音。   或许夜晚总能使人冷静,即便是在热血沸腾的床上,秦颂之忽而睁开双眼,目光询问地看着他,断续地问:“杜励声,我……我会不会怀孕?”作为一个秉承先结婚后圆房理念的封建守旧少女,秦颂之自然不会去在意安全期为何物,但基本的生理知识,她还是懂得的,并且,如果没记错的话,他们两个现在应该是肉/体与肉/体的零间隔接触。   辛勤耕耘的杜励声,闻声亦停顿了一下,继而反问说:“想要个孩子?”她将头摇成拨浪鼓,果断回答:“不要,我现在还是学生呢,何况……没结婚。”   杜励声于是亲吻她的额头,安慰道:“别怕,顺其自然好了,得到你父母的首肯,我们就结婚,乖。”   她傻愣愣地“嗯”了一声,又将他抱紧了。   而两个人,关于耐力的较量,只能说,现在才算正式开始。   ……   第二天醒来时,已经日上三竿。   秦颂之爬不起来,懒懒地在床上躺着,支使杜励声去煮粥。   果然欲望得逞后的男人总是异常的好脾气,听到指令后二话不说,就下床劳动去了。剩她一个人体虚无力裹在被子里,用一双目光呆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,蹉跎等待时光。   这时,手机响了起来。   她抓过来一看,是云嘉打来的,接通便问:“小样儿,在哪呢?”   秦颂之瞄了一眼门外,故作镇定地回答:“在家呢。”反正她跟杜励声的关系都进展到了肉/体程度,离结婚生娃也就不远了,何必还分彼此。   “放屁,姑奶奶掐指一算,就知道你是跟二萌滚了一整夜,现在还在床上装柔弱,是不是?”云嘉冷哼,“就你那点小把戏,还来骗你姑奶奶,有意思么?”   秦颂之脸红了,被云嘉说的心虚:“因为昨晚有鬼敲门,我害怕了。”   云嘉鄙夷道:“瞎扯呢吧,敲门的时候你们俩就已经在XXOO了,别什么责任都推给别人。”   她恍然大悟:“敲门的人是你!”   云嘉大大方方承认说:“我又没说不是我,切,原本是想给这家伙一个下马威,没想到又被他算计了——颂之啊,你可要防着二萌点,他这人太精了!”   秦颂之不解,眨了眨眼睛:“这是什么意思啊?”  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,云嘉索性不再遮掩:“二萌肚子里的坏水,简直跟滕硕有的一拼,原本就是他喝了我的红酒,还去滕硕那边告状,我老早就想出这口鸟气了。”   秦颂之颤声说:“对不起。”   “关你毛事,道你妹的歉。”云嘉语气凶恶,半响又沉了下去,“不过我说真的啊,二萌人不错,你得好好把握着,能早结婚就早结婚,你妈妈那边就算骂你不也是因为关心么,所以别想那么多了,你都跟人家睡了,你家里还能棒打鸳鸯呀?”   秦颂之想想也是,呆呆地跟云嘉说了句谢谢。   云嘉似乎不太稀罕,跟她扯了几句没用的,便挂了电话。   她恢复了些许精神,不再对着天花板发呆,蹭了蹭身子靠在床头,用手机玩一款叫做“保卫萝卜”的塔防游戏,杜励声端粥进来的时候,她正一边打怪,一边学那怪物死前发出的叫声“kimimi”。   他说:“先吃东西,待会儿再玩。”   她点了暂停,将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:“杜励声,你做不做手机游戏的?”   “以前做,现在不管了,那个开发周期很短,不需要浪费太多人力。”杜励声说完,拿勺子舀了一口,吹了吹,递到她嘴边:“应该不烫了,先尝尝味道。”   她乖乖吃下了,他又递来一勺,说,“昨晚辛苦了,多吃点。”   秦颂之自然而然地回忆起他在上面,在下面,在侧面,在背面不断折磨她的样子,总的来说,确实万分辛苦。不过该客气的时候,她向来不吝惜:“那个,你也辛苦了。”   杜励声笑了笑,没说话。   因为是周六,他们两个可以光明正大地赖床,躲在屋里做阿宅,但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做的,比如出门买些生活必需品,诸如安全套之类的,以供夜深人静时,消遣使用。   云嘉就曾问过她一个犀利的问题:“安全套的两大功效是什么?”   还是纯女的秦颂之回答说:“避/孕与预防传染病。”   显然,答案遭到了腐女级别的云嘉的鄙视:“不成功,便成‘人’啊,笨!”   然而到了这一刻,她害怕的却正是这个笑话中提到的“不成功”,万一还是学生的自己,稀里糊涂地整出一个baby出来,以后还怎么面对同窗,面对亲朋?   说真的,亚历山大啊!   所以逛完超市,买了“必需品”之后,她又问杜励声:“要不,我去买一粒紧急避/孕药吃吧,我怕出事。”他立即提示说:“吃药太伤身体。”   “可是不吃的话……”   “后悔了?”   她摇头,说:“我不是后悔,是害怕。”   杜励声怔了一怔,淡淡地说“知道了”,秦颂之有些不安,抬眸瞄了他一眼,想解释什么,杜励声已经攥住了她的手,朝着日落的方向,一步一步地往前走:“对不起,这件事是我没考虑周全。”   临近傍晚,天色渐沉。  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,他的声音就像是迎面的柔光,那么温暖,那么绵长,带给她莫名的心安:“我只想让你知道,无论如何,这条路我会跟你走下去。” ☆、19-1 大战丈母娘01   19-1大战丈母娘01   秦颂之发现,自从跟杜励声有了“夫妻之实”以后,她的学习和工作状态,大不如前。   比如说,从前她都是第一个到校,现在变成了最后一个;再比如,从前她坐在资料室看一下午的文献都不会腻,现在坐上两分钟就会想一些叫人“脸红心跳”的内容。当然,她以为杜励声也是一样的状态,直到有一天,她跑去飞腾策划部,亲眼看到这厮雷厉风行、案无留牍的工作效率,满腔的悲愤之情,终于爆发。   简单说,她觉得自己就是《倩女幽魂》里的借宿书生,被杜励声这等“男鬼”吸干了精华。   杜励声不以为意,继续在每一个黑夜来临的时候,伏在她身上,一点一点地汲取她,欺负她,蹂躏她。   这种现象,最终结束于两人决定回B市的那天。   其实这些天秦颂之最为担心的正是这件事,所以精神不济,也由此分心。而杜励声不愧为金牌策划,将秦妈妈的心思分析得十分透彻。事情的具体经过是这样的,秦颂之在杜军师的示意下,将电话打回家去,开门见山地问:“妈,您知道谁是林其峰么?”   秦妈妈一不炒股,二不关注时政,回答说:“不认识,这谁啊?”   她说:“C省的省委书记,之前是X监会的主席。”   秦妈妈“哦”了一下:“然后呢?”她便趁热打铁,将他与林书琛的关系说了出来,秦妈妈自然是炸毛了,从齐大非偶说到“一如侯门深似海”,而后骂她当时不长眼,看上这么一个攀不起的人物,威仪上来了,便勒令与之分手。   秦颂之等的就是这句话:“我们已经分手了,在我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,就想到了妈妈你的感受,所以毅然决然地跟他分手了,所谓长痛不如短痛。”   电话那头愣是沉默了十秒钟,活脱脱被憋住的,半响才说:“颂之啊,妈妈做事是不是太武断了些?”   秦颂之默不作声。   秦妈妈叹了口气:“妈妈只是想要你获得幸福。”   杜励声在纸上写了一句话,推给她,她照着念出声来:“可我只是想叫妈妈对我放心。”   于是秦妈妈就在这一句“放心”中,彻底缴械投降,将女儿的心酸放到首位,至于“闷瓜”变“萌物”这一客观事实,她则不在电话中多说,当然,也是受到杜励声的指示。   将时间拉回,两人已经坐在了回程的动车上。   约莫四个小时的车程,他们就腻歪地靠在一起聊天玩游戏。   秦颂之打开话匣子,又将自己对“阿雷拉”的狂爱史说了一遍,聊到high点,连被“爱德华”追求的事情都交代出来了;杜励声并不笑她,亦是谈起自己大学时期的趣事,比如黑过学校的网站,被通缉悬赏,再比如自己单独制作的手机游戏,利润为成本的200倍,他亦由此被飞腾力邀,做了主策。   秦颂之满眼冒心,崇拜之情溢于言表。   后来列车即将进站,望向窗外熟悉的景观,她才有些不安地扭了扭手指:“其实,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。”   杜励声“嗯”了一下说:“我也有一件事,没跟你说。”  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,又一同道:“你先说吧。”   秦颂之决定不再退缩,就先开口了:“我还有一个姐姐,她叫秦献之,在我们上小学的时候,她为了救我,被车撞伤了腿,现在都还不能走路。”   杜励声并不觉得意外:“这我知道。”   她不免惊异:“你知道?”   杜励声点头:“要了解一个人并不难,你的家庭成员,亲密朋友,性格爱好,讨厌什么,或者害怕什么,我都知道。颂之,像我说的,希望你把心敞开,不管是恋爱还是婚姻,都没你想象中那么困难。”   秦颂之心口一暖,眼眶散发出点点热气,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似乎也有话要说,便问了句:“你呢,刚才要说的是什么?”  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:“我送你到家门口,你一个人先回家。”   她又是一阵惊异,问:“为什么呀?”   杜励声微微一笑:“这是战术。” ☆、19-2 大战丈母娘02   19-2大战丈母娘02   秦颂之有所迟疑,但还是按照杜励声要求的,独自回家了。   他将她送到楼下,并没在跟上去,甚至连一句嘱咐都没有,一点都不像他平常的样子。她进了楼道,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,于是又跑了出来:“杜励声,你不会是怕了吧?”   杜励声无奈地笑了下:“怕了还会跟过来么,你照顾好自己,别管我。”   她眉心微蹙:“你待会要去哪?”   他说:“我哪儿也不去,就在楼下,你先上去,有事电话联络。”   秦颂之没办法,又与之惜别了半天,才肯转身进楼。这批居民楼还是她小的时候爸爸单位集资建的,从外头看,已经有些旧了,再加上旁边二期的高层已经拔地而起,更显得旧楼低矮。   她家住在第二层,爬两下楼梯就到了,开门之后,并没见到想象中的冷清场景,反倒是厨房里刺啦的炒菜声音阵阵传来,秦妈妈扯着大嗓门在里头喊:“我说老秦啊,叫你干点啥都干不好,我让你买的腰果呢?”   秦爸爸猛拍脑门:“光顾着买菜,把这茬给忘了。”   她默不作声地将行李箱放下,转而走向厨房,里头的声音渐小,秦妈妈难得没对秦爸爸使用武力,而是压了声音,似乎是叹气:“颂之最喜欢吃腰果虾仁了,你现在让我怎么炒,炒你是不是?”   她的脚步顿了一顿,眼眶有些泛酸,站在外面调整了一下,方换了个表情钻进厨房:“爸妈,我回来了!”   秦妈妈一怔:“你不是说下午才能到么?”而秦爸爸一向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,表情都与老婆如出一辙,跟着说了句:“是啊,不是下午才到么?”   她走过去,自然地洗手,接过爸爸手里的菜刀,就要切菜:“不想浪费你们的时间呗,我都这么大人了,还不能自己回家啊。”   秦爸爸深感欣慰,拍了拍女儿的肩膀:“真是长大了,懂事多了。”   秦妈妈亦是面色柔和许多,淡淡地瞥她一眼:“行啦,少在这儿腻歪人,把切菜的事交给你爸,你去屋里跟你姐说几句话。这大半年不在的,你姐一直念叨你。”   她“哦”了一下,将菜刀放下了,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走出厨房。   车祸之后,姐姐只能依靠轮椅行走,日常生活极为不便。她家是旧楼,妈妈一直打算买高层,方便姐姐乘坐电梯出行,可B市这几年的房价只能用吓人来形容;买房计划不成,妈妈也想过内退回家专门照顾姐姐,而她那时正读高三,顶着压力报了会计学校,就为拿到从业证之后接替妈妈上岗。   那段日子,难以想象的煎熬,每天放学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吃饭睡觉做习题,而是计算磨人的高三,她还能读多久。或许是她不知深浅,不满足一个平庸忙碌的职业,以为成绩不错就可以有更广阔的的天空,所以她拼命地背书,做题,三餐省时只吃泡面,像个学习疯子一样,过完了高三。   结果一举考上A大,妈妈觉得放弃深造的机会太过可惜,旧事也就不再提了。   但她的心里,愧疚始终未消。   收回思绪,她站在姐姐卧室的门前犹豫了一下,敲开了门。   秦献之坐在书桌前,埋首写着什么,听见门响,方扭过头来,冲她微笑说:“我早就听见你拉行李箱的声音了,等了你半天才来找我。”  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看见爸妈在做饭,原想去帮忙来着,却被轰出来了。”   秦献之摇摇头,本就精致的脸蛋因为笑容更显得下巴尖俏,那双眼睛含波漾水,灿如星光:“先过来,我有东西给你。”秦颂之被她叫过去,乖乖坐到她旁边,看她从桌上拾起一本红皮的书,递过来,“你以前最喜欢张晓风,这次译林出了她新的合集,我帮你订了一本。”   秦颂之将那本书接了过来,说:“谢谢你,姐姐。”   可她就是这么的不懂事,难不怪所有的亲戚都觉得献之比颂之好上一百倍,因为她这几天竟然光顾着跟杜励声亲密,完全忘了自己回家是否该给姐姐带件礼物。   遗憾的是,精明如杜励声,也没有提醒她。   果然妈妈说的是对的,人们不会无缘无故指责一个人,在抱怨与委屈之前,先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。   在她的沉默中,秦献之又道:“你的事,妈妈跟我提过,在这方面我没有什么经验,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,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坚强地走下去,总会过去的。”   她茫然地点了点头,一时之间,不知该如何解释。   后来秦妈妈嗓门一起,喊她们两个出去吃午饭,她才推着姐姐去了餐厅。   总得来说,还是很丰盛的,煎炒炖焖煮,样式齐全。一家人一年之中多数时间不在一起,聚在餐桌上,难免话多,可她却吃得食不知味,毕竟外头还站着一个杜励声,他热不热,渴不渴,他站着还是坐着,中午饭又在哪里吃?   秦妈妈觉出不对劲,撂了筷子:“是不是没胃口,你爸特地跑去给你买了腰果,怎么都不见你夹一口?”   老婆撂了筷子,老实巴交的秦爸爸只好来打圆场,转话题:“我刚下楼的时候,看见楼下站了个小伙子,人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的,就是一直往咱们这层看,我想……”   气氛突然凝固了。   三双眼睛一齐盯向秦爸爸。   众望所归的感觉,也是很有压力的,他尴尬地笑了一下,继续道:“该不会是在追咱们献之吧?”   秦献之“噗的”就笑了:“爸,你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玩。”   而坐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秦颂之同学,手突然抖了一抖,将筷子掉在了地上。她是真的憋不住了,反正杜励声那厮已经暴露行踪,她索性坦白从宽得了:“那个……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。”   恰巧门铃声响了,秦妈妈瞥了一眼,支使道:“先去开门,看看干嘛的。”   她听话地起身过去开门,然脑袋里浑浑噩噩的,还在盘算着从哪里开始说起会减轻刑罚,就连猫眼都忘了看,直接将门打开了。   复一抬头,发现站在门外的,是面色平静的杜励声。   秦颂之像见到活菩萨一样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,压低了声音道:“我不管你那什么战术了,这事情必须现在说明白,早点坦白,早点过去,你跟我一起坦白吧,就是挨顿揍都行。”   杜励声手里拎着两袋子东西,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,并且他连表情都有些……无害。   在几个月前,这厮站在孟老师办公室里,一双眼睛几乎能冰死人;或者在多少个“走狗屎运”的狭路相逢中,他用那鄙夷与不屑的神情宣泄着对自己的厌恶;当然,这几天的近距离观察与“体会”中,他亦展现出不同往常的“黄暴”——可秦颂之真的不知道,他杜励声还会一言不发,装无辜。   抱都抱了,亲都亲了,连床都上了,在这个“负荆请罪”的关键时候,他竟然给她装无辜!   简直,岂有此理!   两人就这样,站在门口,死死地盯着对方。   屋里,秦妈妈扯着嗓门叫她:“颂之,外头是谁啊,这么半天了,你干嘛呢?”趿拉趿拉的拖鞋声,由远及近,声源已经走到了门口,“这……到底怎么回事?”   杜励声倒是礼貌地很,说:“阿姨,您好。”   秦妈妈一愣,云里雾里地“嗯”了两声,听他又道:“您叫我小杜就行了,今天颂之回家,送她去火车站的时候,她将东西都落在我车里了,我急着送过来,希望没打扰到你们才好。”   “啊……啊?”秦妈妈显然没完全反应过来,怔怔道:“哦,不打扰,不打扰。”   杜励声将东西递给一边目瞪口呆的秦颂之,继而面带微笑道:“那阿姨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   秦妈妈终于回过神了,问了句:“从A市过来的吧?”   他说:“是的,过来的时候赶不上动车,还挺怕耽搁的。”   秦颂之觉得,杜励声比平时,话多了点,客套了点,装腔作势了点。要知道,这厮运筹帷幄惯了,何时跟人溜须拍马过。她内心万分鄙夷,秦妈妈却恰恰相反,拎小鸡一样地将她拎开了一个位置,一面邀请杜励声进门:“真麻烦你了,大老远的特意跑这一趟,肯定没吃午饭呢吧,正巧家里刚开饭,不嫌弃就先凑合吃一顿吧。”   杜励声仍旧笑得无害:“那怎么好意思。” ☆、19-3 大战丈母娘03   19-3大战丈母娘03   很多年以后,秦颂之再回忆起当年那一幕,仍有些头脑晕眩。但有一点,她不得不承认,也不得不佩服,那便是故作纯良的杜励声,他成功了。   一顿饭下来,杜励声给老秦家的人留下了谦谦有礼,诚恳朴实的好印象。   当杜妈妈得知他与女儿是邻居时,假话说得眼睛都不眨一下:“哦,我想起来了,她二姨提过的,说是对门住了一个可好的小伙子,今儿个一见,所言非虚,名副其实,希望我们家颂之没麻烦你才好。”   秦颂之决定,看在老妈能说出这俩成语的份上,不发表任何看法。   当秦献之得知杜励声的职业是游戏策划之后,兴致大发地与之讨论起最近爆萌的一款手机游戏“海洋之星”,每每说到萌点,都不禁笑声频频,那气氛怎一个“和谐”了得。   秦颂之决定,看在姐姐难得能这么高兴的份上,不发表任何意见。   后来吃完午饭,秦颂之自觉地起身收拾碗筷,大概是惯性使然,杜励声亦跟着站了起来,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,淡淡道:“你去歇着,我来吧。”所谓,言多必失,三双眼睛注视之余,秦颂之替做戏的杜先生捏了把汗:“我来我来,你……真是,太客气了。”   杜励声微笑道:“那好吧。”   洗盘子刷碗的事情,当然轮不到客人来做,但火眼金睛的秦妈妈似乎察觉出了什么,在哗啦哗啦洗碗的时候,阴阳怪气地问话了:“你跟那小子吹了,是因为这小杜吧?”   秦颂之一颤,说:“不是。”   秦妈妈凤眼一瞥,哼了哼:“那互动的小眼神儿,当我看不出来是吧?”   她解释道:“真的不是啊,我跟林书琛分手了之后,才……”   ——完了,被套话了。   秦颂之往旁边小挪了一步,离开了母上大人的攻击范围。   “行啦,别往外蹭了,当着人家的面,我能揍你么?”秦妈妈放缓了洗碗的动作,声音也温和了几分,“什么时候好上的,人家的背景,你都清楚了?不知道说你走运还是走霉运,千万别再给我整个杜其峰出来?”   秦颂之沉默两秒,提示说:“妈,那个杜琪峰,他是拍电影的。”   母上大人被她这么一反驳,觉得没面子了:“少贫嘴,我就是问你,这小杜家里做什么的,你知道他的底细么?”   她回答道:“他是做游戏策划的,他妈妈是律师,我们见过面了,人挺……亲切的。”   “嗯,然后呢?”   “其实,我跟林书琛分手很久了,”妈妈态度没想象中的那样强硬,她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,“那时候,心情确实不好,而且脚上打着石膏,上下学都不方便,是杜励声一直不厌其烦地接送我,慢慢相处下来,就觉得他人还不错。”   秦妈妈叹了口气,说:“我就知道你跟那小子长不了,提醒你也不听,就怕你陷得太深,拔不出来。这小杜看样子倒不是搬架子的人,随和,也没那招蜂引蝶的桃花眼。”   秦颂之囧了:敢情您老人家就是介意林书琛那双桃花眼啊。   但还是替杜励声担忧道:“那……妈妈您是不是就不怪他骗您啦?”   秦妈妈将碗筷擦干放好,顺便斜了她一眼:“怪,怎么不怪?待会儿我就好好会会他,你记着,别给我瞎掺和,养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小东西,合着外人算计你老爸老妈,秦颂之,你真出息了!”   她欲哭无泪,秦妈妈亦不再给她解释的机会,一路将她拎出了厨房,看样子,是要与杜励声会战无疑。   可到了客厅,才见满室空空,半响又听见主卧里传来秦爸爸小有激动的声音:“就是这些,终于找到了,上次稀里糊涂按了个什么还原,我这些资料全都没了,真是多亏了你啊,小杜。”   杜励声恭声道:“叔叔您客气了,电脑用的时间久了点,反应不是很快,最好清理一下,或者加根内存。”   秦爸爸是个电脑盲,听得云里雾里:“这个我不是很懂,你看怎么弄就怎么弄吧。”   杜励声说:“那行,我先拆开主机清下风扇,下午再出去买根内存。”   免费找了个修理工,秦爸爸心情大爽:“哎呀,真是麻烦你啦,小杜同志!”   短短一个小时内,就搞定了老秦家三口人,这杜励声绝非泛泛之辈,秦颂之决定,看在他卖力表演的份上,暂不发表任何见解。   她跟着妈妈凑近修理现场,看到的正是杜励声蹲在地上拆电脑主机,秦献之父女俩在一旁全神贯注盯视的场景。秦妈妈下巴一抬,冲她老公使了个眼色:“老秦啊,下午孙姐要过来码几圈,你去把桌子放开,好好收拾一下。”随后捅/了秦颂之一下,又道,“去跟你姐聊聊天去,别在这儿碍事。”   几句话,支开了所有人。   秦颂之被轰了出去,依依不舍地伏在门前,妄图偷听一二。   同被赶出的秦献之,则坐在一旁的轮椅上趁机揶揄她:“我明白了,妈妈说的确实有道理,上帝关上一个人的门,总会再为她敞开一扇窗。之前那个我不清楚,不过这个小杜嘛,看样子还不错。”   说完,握住手推圈,自行离开了。   秦颂之犹豫了一下,没跟过去,复又趴在了门板上继续偷听。   门关得严实,屋里谈话声音也不大,她因为刚刚分神,错过了重要的“宣战”,如今屋里的两个人,大约已经进行到了“互报家门”的阶段。   秦妈妈问杜励声有房有车没,薪金又是多少。   那厮淡定地回答说房子车子不需还款,薪金十万左右。   秦颂之偷偷心里算了算,年薪十万的话,岂不是不吃不喝攒了五年的“买菜卡”全都交给了自己,而且这厮今年二十八岁,最多也就参加工作五六年吧,如此的无保留,确实叫她心口一暖,眼眶泛酸。   里头的盘问还在继续,杜励声一五一十地将家底全都掏了出来,包括父母离异的事情,他跟了母亲迁居香港,毕业后独自回到A市参加工作的后续,亦不加隐瞒,说到最后,他声音由诚恳变为坚定:“阿姨,因为经历过,所以我懂得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。”   但秦妈妈绝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,专往人伤口上撒盐是她“单体攻击”中的绝招:“那你父亲现在做什么呢,应该有联系的吧?”   杜励声怔了一怔,良久才回复道:“我爸爸是大学教授。” ☆、19-4 大战丈母娘04   19-4大战丈母娘04   同时怔住的,还有秦颂之。   她似乎猜到了一些,早该猜到的内容。   屋里的两个人继续玩着“你问我答”的游戏,从身家背景,讲到了日后前程,杜励声态度诚恳,意愿坚定,总算打消了秦妈妈的种种顾虑。最后,随着电脑的开机音乐响起,两人的会战式谈话,终以和平的基调进入尾声。   秦颂之往后退了几步,默不作声地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,对着黑屏的电视发呆。   后来杜励声开门出来,叫她一同出去买根内存条回来,她仍垂眼坐在原地不动,还是秦妈妈一个大力金刚掌挥过来,她才肯老实起身,跟在杜励声身后出了家门。   他侧眉看了她两眼,询问道:“怎么了,看你好像不大高兴?”   她顾自往前走,一步迈成三步地跨着楼梯下楼,不说话也不等他,走到一楼拐角处的时候,手腕被他捉住了。   杜励声拧眉:“闹别扭呢,但是,能不能先读下检控状?”   秦颂之怄气地甩开他,对杜氏幽默颇显冷感,又执拗地往前走了两步,出了楼道。彼时下午两点多钟,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,甫一出门,眼睛都被白花花的日光刺得生疼。他又叫了她的名字,声音略略发沉:“秦颂之,好好说话,不许使性子。”她停住脚步,鼓着腮帮子扭头瞪他:“我就使性子了,这是我家,我乐意干嘛就干嘛。”   杜励声失笑地瞅着她,有些无奈:“再问你一次,不说就算了。”   虽然秦颂之很想有骨气一回,不说效仿革命烈士,就学云嘉那样骂句脏话,说句“姑奶奶就不说了,怎么地吧”,也算圆满。可秦颂之毕竟还是秦颂之,多年来的温顺性格,早叫她把那点小脾气忘得一干二净了:“你跟孟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   杜励声稍稍错愕了一下:“原来你偷听我们讲话。”   她咬了咬嘴唇,道:“那不是重点,我问你的问题,你还没回答呢。”   他自然地伸出手臂,将她揽了过去,语音淡淡:“你都已经知道了,我还需要补充些什么?”  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,秦颂之胸口愈发沉闷。坦白说,这样的杜励声给她的感觉像是个无赖,甚至有点当初林书琛那般事事遮遮掩掩的影子。   她隐隐觉得,自己最缺乏的安全感,此时愈显薄弱。   秦颂之不再说话,被他揽住肩膀和脊背有些僵硬,一步步走出去,沉默都变成了一种煎熬,终于在出了小区的时候,她忍不住开口了:“林书琛他们叫你小梦,其实是我自己理解错了,应该是姓孟的孟,你是孟老师的儿子,可是我们认识这么久,交往这么久,你从没跟我说过。杜励声,我敢发誓我没隐瞒你什么,但是你这样做叫我以后怎么相信你?”   她站在门口,手臂挥舞着,一副琼瑶苦情戏“我不听我不听”的女主挣扎模样,惹得骑车经过的学生纷纷回头注目,胡乱地猜测与议论着什么。   杜励声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,隔了好一会儿,才无奈地摇了摇头。   这动作,使秦颂之同学异常的不爽,简单说,她觉得自己被无视,甚至是被鄙视了,一股委屈之情由胸口一路向上,喷薄而出:“杜励声,你欺负人!”   后面还想接一句“你是混蛋”,但来不及开口,嘴巴就被他堵住了。   在接吻技术的研究上,秦颂之只能算是小学生级别,跟学成毕业的杜先生过起招来,自然无法招架。她想起《大宋风云录》中PK时使用的反弹,于是狠下心抬脚照他小腿踢了一下,谁知他仍纹丝不动地抱着她的脑袋,吻得火热。   已经记不清过了多久,他才缓缓松开她:“父亲是谁,我没办法选择,可他当初他背弃我妈和我也是事实,我可以告诉你我跟他的关系,也会带你去见他,但不是现在。”   “因为林岚,或者是林书琛?”   杜励声笑了下,指腹抚过她泛着泪渍的眼眶:“总算没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。”   她气消了大半,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:“照你这么说,林岚当年……是小三上位?”   杜励声眸光温柔,慢悠悠道:“第一,我不喜欢聊八卦;第二,家丑不可外扬。你想知道也行,先把户口迁到我家。”   ……真是,小气吧啦。   秦颂之又鼓了鼓腮帮子:“我们现在去哪儿?”   他在路边望了几眼,手臂一挥,截下一辆出租车,一面告诉她:“去电脑配件的地方,买根内存。”   两人上了车,向司机报了目的地之后,秦颂之好心提醒道:“那电脑还是我上高中的时候买的,用到现在没爆炸已经是个奇迹了,你想讨好我老爸,还不如给他买个新的。”   杜励声点点头:“这倒是个好主意。”   说到“买”,自然而然地联想到“钱”,秦颂之迟疑了一下,拽了拽他的衣角:“你跟我妈说的话,我都听见了。”   他“哦”了一声,静待下文。   “你把这几年攒的钱,都给我了,那你用什么啊?”她做小鸟依人状,娇滴滴地往他肩头一靠,“回头我把卡给你吧,虽然不用还贷,可是拿着全部家当买菜也不是个事儿啊。”   杜励声眉头微蹙,不知所云道:“什么全部家当?”   她说:“你给我的那张卡啊,你跟我妈说你年薪十万,那张卡里不正是你五年的工资么?”   杜励声又“哦”了一下,反问道:“你妈妈问的,不是月薪么?” ☆、20-1 所谓提亲01   20-1所谓提亲01   月薪,十万?   乘以一年十二个月,岂不是一百二十万?!   秦颂之心里偷偷地计算了一下,以此年薪积攒五年,那就是一张中奖彩票啊,并且这张彩票还会说话,会洗碗,会开车,会修电器,会赚钱养家兼暖床……   简直是——完美!   她这次进步许多,没再像之前那样傻愣愣地瞠目结舌,而是将整张脸都埋在了杜励声胸口,两只手抓着他的衣服,默默感受着惊异退去后,喜悦之情涌上心头的快感,只是动作太多夸张暧昧,前头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以轻咳方式提示她,注意影响。   不多时,车子到达目的地,两人下车后,去电脑配件城买了内存条,没多做停留便原路返回。进了小区,在步行聊天之时,秦颂之告诉杜励声,按照老秦家的正常作息,非工作日的下午,绝对要全家总动员,做点集体运动才是。   杜励声饶有兴致地问道:“是什么运动?”她忽而觉得难以启齿,正好开门之后,听到老妈那一声洪亮的“截我提溜龙”,她方有些汗颜地笑了笑:“就是这个,集体搓麻将。”   杜励声跟在她身后,走进客厅,随口道:“这么说来,你也会?”   秦颂之摇头:“我不会,纸牌游戏我也玩不好,好像天生不是这块料子。”   屋里兴致正起的秦妈妈,扭头望了他俩一眼,招呼道:“小杜你们回来啦,外头挺热的吧,快进来歇会儿,叫颂之给你倒洗点水果,倒杯水。”   秦颂之很听话地就去干活了,杜励声则走近了两步,站在秦妈妈身后观战。叫他有些讶异的是,一张麻将桌上的四个人,除了秦爸秦妈和一个陌生中年女人外,竟然还有秦献之。而她始终微笑的样子,看起来非但不决反感,还颇感惬意。   秦妈妈一面打牌,一面跟杜励声聊天:“小杜会不会打牌呀?”   杜励声回答说:“还行,打得不怎么好。”   “这还要什么技术含量,赢了拿钱输了给钱,图个乐呵得了。”秦妈妈拍了拍桌子,又道“老秦,把你位子让给小杜,咱们几个打几圈。”   秦爸爸顺从地站起身,叫杜励声过去坐,那陌生女人也趁机瞥了几眼,说:“这是小颂之的男朋友吧,长得可真俊,还会打麻将,更难得了。”   秦颂之端了一盘水果出来,正听到这句话,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。   杜励声自然是拒绝的,只说:“您几位先玩吧,我去把电脑的内存加上。”秦妈妈拖住他:“那个不急,晚上再弄都不迟,我都跟秦叔叔打了这些年,早就烦他了,你快来换换手。”   恭敬不如从命,杜励声便坐了下来。   果然不出秦颂之所料的,换下去一个水货老爸,妈妈的“霉运”便随之而去,陆续坐庄几十把,从屁胡到捉五一条龙,越胡越大。最后连秦妈妈多年的“老战友”都不免输光了口袋,准备拍屁股走人了:“我说你今天查了黄历吧,不带这么赢的!”   “小打小闹,你看你激动的,”秦妈妈撇嘴,“我女婿输得可比你多,继续再打两圈就可以回家煮饭去了。”   “老战友”不依:“煮饭?我这买菜钱都输光了,不玩了!”   反正钱已收入囊中,秦妈妈索性不再挽留。   但秦颂之已经在悠悠两个多小时的麻将运动中,发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,那就是她老妈对杜励声的称呼已由“小杜”,进化成了“女婿”。正所谓擒贼先擒王,至此,杜励声仅以一人之力,扭转乾坤,完成了前些日子吓得她几乎睡不安稳的“提亲”大业。   后来,几个人坐在客厅里,又讨论起国家大事。   秦妈妈一口一个政策,三句不离房价,说到近期出台的一系列购房法规,表情与动作,都只能用痛心疾首来形容:“现在的年轻人,真的压力太大了,有些人可能辛苦一辈子才能买得起一套房子,现在还出台了二套住房的高利率,简直是要人命啊,小杜你那就一套房吧?”   杜励声点头:“我妈之前建议过在B市置业,无论如何这边也算是我跟颂之的第二个家,以后往来频繁,也方便一些。”   秦妈妈听得心花怒放,拍着杜励声的肩膀,俨然当他是亲儿子一般对待:“这倒不用,家里虽然不大,但总有你跟颂之一间屋子,这不用考虑。”   秦颂之怔了怔,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。   好在傍晚来得及时,两方会谈也因为晚饭的缘故,暂时搁浅,而这一次饭后的洗碗工作,秦妈妈没再阻止杜励声,用她的话说,大家都是一家人,不用那么见外。可秦颂之想的却是,一家人合伙收拾楼上孙阿姨的时候,赢爸爸姐姐的钱,老妈至少也会退还一半,为何同为“一家人”的杜励声,反倒没有这样的待遇了?   他俩凑在一起洗碗,秦颂之低低地问了句:“你刚才,输了多少钱?”   杜励声脸上没啥表情,不慢不紧地说:“没多少。”   她叹了口气:“我妈那是侥幸心理,总觉得孙阿姨来了,他们三个人能收拾人家一个,其实每次都是孙阿姨赢钱。答案很好解释,如果一直输钱谁还过来,你说是不是?”   他眉眼低垂地看着她,语音温柔:“所以,难得遇见一个自甘输钱的人,让你妈妈高兴一下,也没什么不好。”   她嘿嘿笑了两声,一双小手像是鱼儿一样在洗碗池里穿梭,捉到了他的手指:“杜励声,我有时候会想,怎么会是你,又为什么会是我?”   他“嗯”了一下,说:“结果呢?”   “想不透呗,反正……”她脸颊蓦地一红,慢吞吞道,“我都是你的人了,原因就不重要了吧,我好像从很小的时候,就开始学会认命和妥协,不过现在我很感激,因为我遇到了你。”   杜励声微笑,身体一倾,吻了吻她的额头:“一辈子这么长,别认命。”她一双眼睛乌溜溜地盯着他,犹在感受那丝温柔,半响却听他又道,“认我就够了。” ☆、20-2 所谓提亲02   20-2所谓提亲02   那天晚上,升级为“秦家人”的杜励声帮忙洗了碗,也顺便住了下来。   秦颂之带他去自己的卧室,一面抱了晒过的夏凉被,温婉贤淑地帮他铺床:“我的床有点小,床头柜上的书我不想整理了,你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注意,不要把它们弄塌。”   杜励声点头,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,唇角勾起一抹微笑。   随后,才开始打量起她的卧室。   屋子布置得简单,摆放却显得拥挤,写字台毗邻书架,上头堆满了书,细细一看还有中学课本,他随手抽出一本,翻开看了几眼。   正好,她亦忙完了,从床上爬起来,站到他面前:“那你休息吧,我去跟姐姐睡。”   杜励声坐到了床沿上,拍了拍旁边的位置,说:“先不急,我们聊一会儿。”   坦白说,两个人还真的没在床上交心过,一般情况下,都是不滚不见床的。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坐到了他旁边,不安地扭着手指,问他:“你想要聊些什么?”杜励声将她的手攥住,裹在了自己手心里:“明天记得把你的身份证、户口本带好,我们去民政局……”   她浑身一颤,直接打断他说:“这样太快了吧,我还没有心理准备,而且我妈她不同意怎么办?”   他笑道:“你妈妈很赞成,还有其他顾虑么?”   听完这句话,秦颂之心里不平衡了。中午洗碗的时候,妈妈还口口声声说着“会会他”,怎么半天的时间就彻底倒戈了?甚至还如此草率地决定了她的婚姻大事,究竟是想赶走她呢,还是想赶她走?   总之,秦颂之没有半点的喜悦,反而觉得自己被母上大人嫌弃了。   她那不大的腮帮子又鼓起来了:“就算妈妈同意了,难道你就不问我的意见了么?好歹也是我当事人之一,不能就这样被忽视了吧。”   可事实上,她就是被那四个“秦家人”彻头彻尾地忽视了。   第二天吃完早饭后,秦妈妈便郑重地将她的户口簿递给了杜励声,连夸带赞地表达着自己对这位准女婿的喜爱之情,一面提醒说:“别忘了带身份证。”   那一刻,她真想把身份证扔进火堆里烧干净,以提高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。   没多久,两人便一同出门去了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,因为是上午,来排队结婚的人并不多。他们排在第四位,等待期间,秦颂之无聊地拿了手机看黄历,结果好死不死地看到下排的灰字写着“忌搬家、婚假、报道上任”,她那颗心又凉了几分,扯了扯杜励声的手臂,哀声问道:“明天行吗,今天的黄历不太好。”   杜励声瞥她一眼,说:“下午我们还要回A市,明天就来不及了。”   她咬了咬嘴唇,有些不悦道:“人生中如此重要的事情,怎么能这样草率地处理!”   他笑着摇摇头:“这有什么重要的。”   秦颂之方才还有些郁闷的眼睛,瞬间垂了下去,长长的睫毛上沾惹了濛濛水汽。饶是她有再好的脾气,也忍不住爆发了:“杜励声,你太过分了,因为说服了我妈妈,就这样对我……是的,或许对你来说这不算什么,只是一次登记而以,但我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被求婚时的样子,那不是这样的,我想要的是一个难忘的日子,我以后会一直记着,我是在那一天嫁给你的!”   杜励声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,一双眸子静静地望着她,半响没有说话。   这时,登记处的阿姨嗓门洪亮地喊了句“下一位”,似乎正好轮到他们,她便抹了抹眼泪,站了起来:“不过你想要的话,我是不会拒绝的。”   杜励声握住了她的手,低笑着骂了句“傻瓜”。   委曲求全,却落得被人骂傻瓜,秦颂之被他握住的手,颤抖了一下。然后她听到杜励声略显低沉的声音,对登记处的阿姨说:“麻烦你开一张无婚姻登记的证明。”   那阿姨大概是瞧着两个人都挺养眼,话也多了起来:“小伙子是要给媳妇儿买房呀,最近这阵子来开证明的人还真不少呢。”   秦颂之一怔,不解地看向杜励声:“买……买房?”   而那厮面色平静,只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:“你妈妈的意思,应该是先看看诚意吧。”   在婚姻登记处这个神圣的地方,以及置身这一片祥和的气氛中,秦颂之同学还是很没面子地脸红了,那是羞愧难当的红、无地自容的红,如果地上有一个洞,她一定立马钻进去。   出了民政局,她听见杜励声在一旁痴痴地笑。   她鲜少见他这样开心,也不自觉地笑了一下,推了他一把:“笑吧笑吧,我难堪的样子就这么好笑?”   杜励声止了笑,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:“这是第一步,先得到你父母的首肯,婚姻大事,我当然不会草率。至于你说的求婚……”   她连忙捂住他的嘴:“求你别说了,我现在感觉很没面子!”   杜励声眸光闪烁地看着她,不说话。   伸头一刀,缩头一刀的时刻又来临了,她知道。   于是踮起脚尖,勾了他的脖子娇滴送上一吻,那厮才算正式放过她。   ……   随后,两人便在不可草率的结婚之前,非常草率地买了套房子,就近选了老秦家所在小区的二期高层,杜励声话说的极为好听,将房产证上缴到了秦妈妈手里,还补充了一句“麻烦您”;送钱同时说谢谢,犹如天上掉馅饼,秦妈妈自然十分愉悦,握着“亲儿子”的手,一句接一句地数落着自家闺女的不是,望他“多担待”。   终于,赶在动车进站那一刻,秦颂之获得了新的安宁。   杜励声带她找到位子,坐下了,附在她耳边,说:“咱妈刚才告诉我,什么时候需要户口簿,她会打快件寄过来。”   秦颂之眼神惊恐的看向他:“咱妈?”   杜励声捏了捏她的脸蛋,说:“差不多了。”在她犹未回神的表情中,他又慢悠悠地加了一句,“对了,你家门锁还没有换,今晚继续在我那好了。” ☆、21-1 与二萌结婚的日子01   21-1与二萌结婚的日子01   秦颂之不知道这个假期对于自己来说算什么,原本她是打算留在B市的,但杜励声执意将她带回A市,那么,她自己也该有些打算了。   而这打算,当然不仅仅是跟他滚床单。   回到家后,两个人做了顿简餐,一起在餐厅吃饭的时候,她开口问道:“你上次说飞腾在招暑期工,你觉得我能过去么?”   杜励声看着她,漫不经心道:“随时,跟人事部打声招呼就行。”   她两眼一弯,灿灿地笑了:“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,杜励声,谢谢你。”   杜励声倒仍是那副表情,并没表现出太大的惊喜,只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,继续安静地吃东西。秦颂之觉得他的样子不太对劲儿,一时间也瞧不出端倪,后来吃完饭,两人一同洗碗时,他才趁机抱住她,开始耍流氓。   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:“杜励声,我们先把碗洗干净再……再那个吧。”   他吻着她的耳廓,说:“没关系。”   她想了想,建议道:“要不你来洗碗,我去洗澡?”   他竟一本正经地说了句“不好”,随后身体一屈,手臂穿过她的侧腰,将她打横抱了起来。她有些惶然,及时勾住了他的脖子,身体悬浮在半空中,仍能感觉到他步履匆忙,呼吸急切。   看来,床单是滚定了。   可是身体甫一沾床,杜励声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脱她的衣服,也不是脱自己的衣服,而是压在她身上,垂眸看着她,一面抚摸/她的脸颊。   噢,他老人家现在的前/戏是越来越多了。   秦颂之娇羞地侧了侧头,两条手臂攀上了杜励声的后背:“你说,我们以后生了小孩的话,叫什么名字比较好?”   他吻了吻她的眉毛,说:“到时,我们一起想。”   她“嗯”了一声,继续道:“男孩的话,要像你一样帅气,叫杜英俊,或者杜潇洒。”她说完,倒是自己先忍不住,“扑哧”笑了,“如果是女孩的话呢……”   他说:“也像我。”   秦颂之一囧,果然他杜励声不是一般的自恋。   但还是迎合地说了句:“像你也好,白白嫩嫩的,可以叫杜白雪。”   杜励声对她的品味,实在不敢恭维,然人在床上,为等那春宵一刻,也只能随口应付说:“换个别的,再想想呢。”一面默不作声地解开她胸前的几颗扣子,欺身吻了过去,在他的挑逗下,她身体一僵,口中嘤咛着:“肚……肚子疼。”   他低低地笑了笑,说:“不行,再想。”   她两腿倏然夹紧,表情逐渐纠结:“是真的肚子疼,我想……我好像亲戚来了。”   ……   因为亲戚来访,两人的滚床单大业只好推延。   第二天,杜励声照常上班,她则顺路返校,去资料室还书。   暑期的值班时间有所调整,资料室要九点才开门,她索性拿钥匙开了办公室的门,去自己的位置上等一等,没想到,会再见到孟广坤。   自从得知他与杜励声的父子关系之后,她心里就一直结着疙瘩。当初林岚来找她,正是借着孟广坤的电话,她其实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父亲,会为了没血缘关系的外甥,来挖亲儿子的墙角。这也使她对孟广坤的印象,大打折扣。   孟广坤大抵没猜到来人是她,只是看见办公室有人,便来扫一眼。这时,外头又传来林岚的声音,带着一点点女性固有的甜腻,叫孟广坤“老公”。   “孟老师。”她站起来,礼貌而疏远地问候了一声。   “哦,回来收拾东西啊?”他点点头,顺势就要关上办公室的门,正巧林岚走了过来,亦看到她,便将孟广坤的动作制止住了,淡淡说:“你先等我一会儿,我跟小秦说几句话。”   孟广坤面色顿时一沉:“有什么好说的,木已成舟,你就别再添乱。”   林岚并不理会,冲秦颂之笑了笑,款款而入:“你老师是男人,有些话他不会说,碰巧赶上暑假,怕这一整个月都见不着你了,我今天就想跟你聊几句,不介意吧?”   办公室的门“哐当”一声,关上了。   孟广坤到底是奈不住林岚,一把年纪了,也只能负气而走。   秦颂之垂着眼眸,稍加迟疑,说:“您说吧。”   林岚走近窗台,摆弄了两下那盆长寿菊,淡然开口:“你别紧张,像你老师说的‘木已成舟’,我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,但是有些事情,我得让你知道,毕竟对书琛来说,也公平一点。”   她顿了一顿,转身看向秦颂之:“他去了北京的研究所,估计以后都不会再回来,你知道原因么?”   秦颂之怔了一怔,摇头说:“不知道。”   好像这两次,林岚找自己谈话的时候,总是处在一个主动地位置上,步步为营,咄咄紧逼,使自己毫无招架之力。   “他完成了他想做的事情,自然会一声不响的离开。这孩子就是这样,为你搭桥铺路,做留校任教的准备,他自己不说,也走得彻底。我作为他的姑姑,说实话,心里难受,有些看不下去……所以上次也好,这次也罢,我都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自私。   “关于我跟你老师的过去,我想你已经全都知道了。这些年,我过得并不好,家里人都觉得我败坏了林家的声誉,甚至不愿与我往来,只有哥哥嫂嫂,还有书琛与我亲近,后来书琛坚持来A市念书,哥哥肯给我这个面子,也在我意料之外。   “但有一点,是无容置疑的。整个林家人都觉得对不起杜佳怡母子,如果不是杜励声——小秦,你可以想一想,如果不是杜励声,书琛他不会放弃的这么无奈。这是我的错,是广坤的错,不该由他来背负,你懂么?”   这样长的一段话,娓娓道来,像是要晓之以理,动之以情。可一个人,倘若连最起码的道德都背弃,她要讲的道理,她要诉的感情,是否还有听下去的意义?   良久的沉默后,秦颂之才轻声说:“我不懂。”   她缓缓抬起眼皮,盯视着林岚,一字一句道:“抱歉林老师,我是真的不懂,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你们,今天站在这里,指点别人感情的时候,还是这副姿态。”   林岚身体一颤,眼神错愕地、不可置信地闪烁了一下。   “林书琛为我做了什么,我很感激,但我相信换做杜励声,他一样会为我付出,以前我什么都不知道,或许我还会怀疑他对我的感情,现在我知道了,反而要谢谢你让我更加坚定。”秦颂之拎起书包凑过去,顺手将窗台那盆长寿菊抱了起来,转身欲走,“您常说要给林书琛一个公平的机会,其实早已没有所谓的公平了,至少在我看来,这一切对杜励声都不公平。”   她说完,毫无留念地离开了办公室。   臂上的书包装了大量资料,背起来尚且沉重,何况将重力聚在一条手臂的同时,她还抱着一盆花。所以一路走到门口的时候,她整条手臂都快断掉了似的,麻木的疼。   她给杜励声打电话,说马上去他公司找他。   那头儿稍加思索,问她怎么了。   时间是八点半多一点,晨起的阳光逐渐明媚,将周围景物映得愈发明亮,她那样呆呆地站在门口,发顶都被日头灼得有些发烫。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,重复了好几遍要去找他,终于在两人都沉默数秒之后,她又颤声说:“杜励声,要不我们结婚吧。” ☆、21-2 与二萌结婚的日子02   21-2与二萌结婚的日子02   “浪漫的求婚我不要了,黄历我也不想查了,我们就这样结婚吧,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,不会再想其他人,所以在哪一天,哪个时刻,或者有没有鲜花戒指,都不重要了,我现在就想嫁给你……”   毫不矜持地说完这段话,她竟没有一点一滴的羞涩,甚至脸颊都没红一下,但等待的过程中,她又不免忐忑,为即将听到的答案而惴惴不安。  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颂之,别哭了。”   秦颂之这才用手背抹了抹眼角,碰到那一片濡湿,她试探地叫他的名字,嗫嚅道:“杜励声,我受委屈了,你得帮我出气……”   杜励声似乎是笑了:“好,你在学校门口等我,我去接你。”   他说来接她,就真的在十分钟之后出现在她面前。如是挺拔的身材,往她身前一站,怎一句“翩翩”足以形容,她当下东西也不要了,直接朝他扑了过去,扎个满怀。   头上传来他愉悦的笑声:“说吧,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   她将头埋在他怀里,手臂紧紧地抱着他:“不是你说的么,家丑不可外扬,我今天非要嫁给你,看林岚以后还敢欺负我……”   “林岚?”他眉头一蹙,声音也冷下几分,动作着推开她,像要去找人寻仇似的。秦颂之一惊,连忙拽住他,委屈话也不敢说了,认怂地说:“杜励声,我是开玩笑的,你可千万别去找她出气,她其实没欺负我,真的没。”   杜励声看着她,半响方无奈地摇了摇头,将她仍在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,放到车子里,一面招呼她上车:“上来吧,回家取户口簿,我们先去领证。”   秦颂之明显错愕了一下:“你不是说,还要打快件么?”   他点头道:“嗯,我们先等。”   于是,两个人火急火燎地回去取了单方的身份证、户口簿,又火急火燎地跑去商场专柜挑戒指。整个过程匆忙而混乱,坦白说,不浪漫,一点都不浪漫,尤其是杜励声无比淡定地柜台说出“结婚对戒”这四个字的时候,那感觉就像去菜市场买菜,问白菜多少钱一斤。   秦颂之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胳膊:“我要求的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?”   杜励声说:“不会,我跟你的想法一样。”   我跟你,一样。   很好,很赞,很感动。   柜台小姐将几款价格不菲的钻石对戒放在了玻璃柜台上,微笑着逐一展示:“这款是今天刚到的,流线型的设计,很主流,而且群钻镶嵌,显得整体非常闪耀;另外这两款是大克拉的独钻,切工精细,白钻显得优雅高贵,也是不错的选择。”   彼时,如果旁边站了第四个人,一定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,那就是柜台小姐望着杜励声,眼中柔光荡漾;杜励声盯着秦颂之,表情宠溺;而秦颂之呆呆地瞅着那几款钻戒,隔了老半天才问了一句:“哪个……哪个最便宜?”   柜台小姐“啊”了一声,指了那款群钻镶嵌的流线体钻戒,说:“这个便宜一点。”   她“嗯”了一下,看向杜励声:“就选这个吧?”   杜励声亦是点了点头:“先试戴一下,只要你喜欢就好。”   至此,买戒指的事情就算是敲定了,那柜台小姐嘴角一咧,满脸写着“羡慕嫉妒恨”,恻恻地笑着:“小姐你可真幸福,有个这么疼你的老公。”   秦颂之微微怔愣了一下,心里默念了一句:老公。   那感觉还真是既心跳,又脸红呢,而杜励声已自行拿了那枚戒指,庄重而缓慢地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,犹如度身定造,刚刚合适。   这时,杜励声的手机响了,他不慢不紧地接通,听了两句之后,淡淡道:“送到民政局门口就行,我们马上过去。”   秦颂之侧头,疑惑道:“快件,这么快?”   杜励声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发:“你着急的事情,我不敢拖延。” ☆、21-3 与二萌结婚的日子03   21-3与二萌结婚的日子03   两人赶到民政局的时候,已经是中午时分。   门口站了一个中年男人,衣着朴素,笑容亲切,见到杜励声便把户口簿递了过来。秦颂之心里不免犯嘀咕,就算是专人快递,从B市到A市,坐动车也至少要四个小时,况且这人她连见都没见过,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拿走家里的户口簿。   待那人走后,杜励声才向她坦白:“那是飞腾在B市的售后经理,快件的话要等到明天,来不及。”   她点点头:“懂了,你滥用职权。”   他摇头而笑:“放心,你老公权利还没那么大。”   就这一句话,叫她蓬松的胸口,忽的一紧,喉咙都有些发涩,难以开口接话。   办证的过程比较顺利,拍照登记,例行问话,之后随着当当两声盖戳的声音,她秦颂之彻彻底底地成了有夫之妇。   她神色恍惚,仿佛置身梦境,出了民政局的门口,仍不忍频频回头,只怕自己方才走错了地方,几次确认无疑,又翻开崭新的红本本,逐字校对。那感觉,就像是高中毕业时,接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,喜悦与激动之情,溢于言表。   杜励声半揽着她,低眉凑近了问:“身体有没有不舒服?”   她错愕了一下,旋即理解他话里的意思,只红了脸轻声道:“不疼了,今天好很多。”   他亦是点点头,说:“那就好。”   因为“新婚燕尔”,杜励声又光明正大地翘班了,随后两人又一同去超市买了菜,决定回家做饭庆祝。在出电梯门的时候,秦颂之懵懵地往前走,被杜励声一句话叫了回来:“往哪走,你家在这里。”   所谓的“一入杜宅成阿嫂,从此对面不开门”,她只好颤颤地转身,退了回来。   于此可见,领证上岗的秦某人并没有因为得到名分而昂首挺胸,反倒越发敏感和拘束起来。得到消息后,前来蹭饭的云嘉对此颇感鄙夷:“哎,我等五大三粗之人,就是装柔弱,也有东施效颦的嫌疑,人家秦妹妹就不一样啦,垂首一笑那娇羞动作,我要是个男人,都想把她按在床上可劲儿蹂躏!”   秦颂之吓了一个激灵,呵呵傻笑:“云嘉,你又乱开玩笑呢。”   杜励声在书房忙碌,只剩她们两个在厨房瞎倒腾,云嘉朝门外睨了两眼,用肩膀撞她:“怎么一样,二萌是否身强力壮,一夜几次,一次多久?”幸好云嘉问得不是一次几个小时,秦颂之往旁边挪了挪,装作没听见似的,不回答。   但对方怎肯作罢:“都试过什么姿势啦,游龙戏凤,琴瑟和鸣,鱼翔浅底,还是貂蝉拜月?”   可惜了这么好的名字,竟然隐晦着如此羞为人知的内涵。秦颂之显然不愿与之讨论这样的话题,继续往旁边挪动,一面哀求:“云嘉,我求你了,别问我这些问题,我不知道。”   云嘉恍然大悟道:“原来二萌哥,在这方面,不怎么行啊……”   好死不死的,这句话叫路过厨房的杜励声听个正着,秦颂之欲哭无泪,只恨今生怎么交了个猪一样的队友,害人不浅,枉被拖累。   这顿饭,注定食不甘味;   而这一夜,也注定人不能寐。   新婚的喜悦之情,完全被心中的而忐忑所笼罩,碍着亲戚还在,两人只是同床而眠,秦颂之以为,杜励声听到云嘉的话应该很生气才对,可他没有,仍是以宠溺的姿势抱着她,将宽厚的手掌覆在她小腹之上,安抚她:“早点休息,等你方便了,就跟我去公司报道。”   她小声“嗯”了一下,开始闭眼装睡,他手掌传来的阵阵暖意,为她缓解经/期的不适感,但辗转反侧之下,更像是温柔的一巴掌,牢实地打在她脸上。   杜励声为她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,顺手抚摸/她的额头,以为她着了梦魇。   她却趁机将他抱紧了,皱眉呜咽:“杜励声,我什么时候才能捍卫你,不给你添麻烦,不再叫你为我翘班,做一个称职地妻子,让别人从我这里觉得你是最好的。”   杜励声笑着吻了吻她的泪痕:“你称职与否,别人说了不算。”她瓮声瓮气:“那云嘉那样说你,你不生气?”他仍是笑着,不慢不紧道:“你跟她生气是没用的,有时候,不见棺材不落泪。”   她神经一绷:“你不是要报复她吧?”   ……   很可惜,秦颂之完完全全地将杜先生的意思理解错了。   当几日过后,云嘉皱着眉头盯向自己缠了几圈丝巾,仍斑驳可疑的颈部时,她才深切的明白,杜励声口中那个“不见棺材不落泪”的人,不是云嘉,而是她自己。   “我滴个心肝脾肺肾呐!”云嘉摇头苦叹。   “那个,我准备去飞腾打杂,所以要买件套装,你来帮我挑一件吧。”秦颂之故意忽略云嘉的表情以及惊叹,将颈上丝巾又铺开了些,“我我我……相信你的眼光。”   商场里人来人往,她话音轻缓恳切,只希望云嘉别再笑话她,哪知这厮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,还时不时地啧啧两声:“二萌哥好体魄,好技巧,看来得选一件低胸的,这样在办公室里才方便穿脱。”   一旁的服务员也来凑热闹:“低胸套装有的,配一件V领紧身连衣裙,非常性感。”   在秦颂之恼羞成怒,濒临爆发前,两人已经极为和谐地搭配好了一套衣服。往身上一套,那叫是一个字:紧;再往镜子前一站,又是一个字:露。秦颂之自认不算胖人,但胸部臀部都被裹得紧紧的,着实有点气馁。   云嘉搭住她的脖子,照她胸口一拍:“怎么样,挤一挤还是有的吧?”  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遮住颈子前的红斑,蓦然回忆起那时捉着云嘉的手,执意带她去医院瞧疹子的情景,又怎是一句羞愧难当足以形容啊!   云嘉意味深长道:“别遮遮掩掩的啦,小草莓有什么难为情的,又不是牛奶。”   她不解:“牛奶?什么意思啊?”   云嘉“呃”了半天,方找到一个万能的借口:“回去问你老公,二萌这么聪明,一定知道的。” ☆、21-4 与二萌结婚的日子04   21-4与二萌结婚的日子04   秦颂之是乐于求知的好孩子,但云嘉害人不浅的前科,还是叫她心有犹豫。   譬如上本科的时候,秦妈妈打来电话问她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剧,她自从上了大学之后,鲜少接触电视,便戳了戳一旁打dota的云嘉,将问题重复了一遍。   云嘉蹙眉思索了一下,告诉她:“有一部中老年女性大爱的情感剧,叫《人妻的诱惑》,推荐这个。”于是,将云嘉的话重复一遍之后,秦颂之挨了秦妈妈一声咆哮。   诸如此类,不胜枚举。   当然,已经沦为人妻的秦颂之,对自己的老公还是没有那么忌惮的。   夜深人静,情/欲渐消的时候,她窝在他胸口,问道:“牛奶是什么,为什么脖子上有草莓不需要遮掩,有牛奶就要遮掩?”   杜励声手臂一僵:“还想要?”   她错愕:“什么?”   杜励声没有回答,而是将她翻了半圈,扑倒在床上。   他下巴磨着她的脊背,一双手在她身前乱/摸,没一会儿就蹿到她胸前,将她往上托了一把。指腹灵活的触感,使她浑身一颤,两臂亦是不安地一缩一夹,却如云嘉所言,生生挤出了一条沟来。杜励声很是兴奋,在那沟里沟外纵横驰骋,反复揉捏。秦颂之快被他收拾得受不了了,嘤咛着:“不是才做完了,怎么……怎么又来?”   他说:“我们换个姿势,不一样的。”   其实只有挣扎与沉沦的程度有所区别,论及过程中的煎熬与力乏,可谓毫无二致。   秦颂之被他压在身下,背上一片火热,她想逃似的弓了弓身子,反而触到另一处滚烫。杜励声对她这一动作存在深刻的误解,一只手臂游了下去,钻到她两股之间,带着一点点轻佻,逐渐探入。   她臀部倏然一紧,却将他夹得更紧了些:“不要,杜励声……”   那根手指在她身体里进进出出,缓慢而带有力度,她终于忍耐不住了,对着软绵绵地枕头喘息。而他毫不知倦,仍是上下其手,享受着身下人的娇喃与哀求。   这样持续了一阵儿,秦颂之的声音已由娇/喘转为吟哦,当他抽出湿漉的手指,两手端起她的腰肢,往上一提的时候,她更是忍不住叫了一声,然下一秒,臀部便被他托高,并随着床头灯啪的一声开启,他亦臀部一挺,将自己没入其中。   而后是深深浅浅的撞击,她只有咬着嘴唇去挨,去等待,上半身像是软趴趴地伏在床枕上头,没一会儿,便被他折腾的汗湿淋漓。   杜励声似乎对她的表现不甚满意,一手捉住她的手臂,一手握住她的腰肢,将她提了起来,她瞬间身体一抖,感觉他每一次顶入的时候,都会同时将他往后一拖,这样的结果是每一次的撞击声更加清脆,混沌着水声,演绎最淫/靡的疯狂。   秦颂之觉得自己快被他榨干了,伏在床上的小腿无力地晃动着,甚至手臂也是无力的,提线木偶一般地被他拽着,操纵着,折磨着。杜励声动作渐渐加速,最终使她顶不住地嗯啊出声,呻吟之中带有哭腔。她脑中一片空白,腰部被他这样扯着,已经有些酸痛,但更刺激她的,仍是那一阵又一阵,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没入与抽出。   长长的头发在床头灯的照射下,前后摇荡,隐隐遮住了她胸前,以同样的频率晃动的浑圆。   之前杜励声也曾试过稀奇古怪的姿势,但往往在她羞怯叫停的时候,他便恢复成最初的样子,可这一次,他竟用这样羞人的姿势在她身上做了这么久!   而且这是今晚的第二次了,他竟然还做这么久!   秦颂之挺了一会儿,终是在这一次的耐力较量中败北了,她一阵痉挛之后,脑袋一沉,浑身力气尽失地趴了下去,杜励声亦在她痉挛之后,从她身体里撤了出去。   然后,如火山暴躁的最后一刻,轰然迸发。   秦颂之昏死一般地趴在床上,来不及躲开,正被那一片白/浊弄得臀背狼藉。   杜励声抽了柜上的纸巾,一点点地帮她擦拭:“老婆,赶得太急,忘了带/套了。”她体虚乏力地眨着眼睛,连说话抗议的力气都无。当然,经此一役,不用他再提示些什么,她已经明白云嘉口中的“牛奶”是为何物了。   杜励声擦完了,又将她揽入怀中,吻了吻她的唇:“乖,快睡吧,明天还要早起,我们去我爸那里吃顿饭。”   她眼神一闪,嗓音沙哑地“啊”了一声:“你说……什么?”   他的手在她发上轻抚,眉眼温柔地看着她:“吃顿饭而已,顺便帮你出出气。” ☆、21-5 与二萌结婚的日子05   21-5与二萌结婚的日子05   隔日醒来,秦颂之仍觉浑身酸痛,尤其是下床踩地那一刻,两腿猛一晃荡,差点叫她摔个狗啃地。   好在杜励声及时抱住她,以及递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。   “你在床上等我,我去煮粥。”他说。   恭敬不如从命,反正她之所以如此体虚,也是拜他所赐。秦颂之索性往床头一靠,裹在被子里等人伺候,只露出一双白皙小腿,搭在床头恢复元气。   半响,杜励声煮粥归来,一面从衣柜里拿了她要换洗的衣服,问她:“还累么?”   她眯着一双眼睛,沉沉点头。   他便凑近了,捉住她的胳膊,放自己身上一靠:“那好,我先帮你穿衣服。”   听到这句话之后,秦颂之就再一次的不好了。她将头摇成拨浪鼓,被子也抱得越来越紧:“别这样杜励声,真的……不想再要了。”那副小白兔告饶的表情,反叫他更想捉弄她:“颂之,你再继续给我装无辜,信不信我马上要了你。”   她面部表情垮成一团:“冰山,你以前就是座冰山啊,你还说被我注视的感觉很讨厌,你忘了么?千万别这样,不要不要……很累很疼的。”   杜励声蓦地笑了,表情转瞬温柔:“抱歉,昨晚弄疼你了。”   那么,每每这个时候,秦颂之同学就该装鸵鸟了,任由杜励声帮她一件一件穿好衣服,再去厨房端了煮好的粥,一口一口喂她下肚。   有那么几秒钟,秦颂之觉得有个杜励声这样的男人做老公,也是极好的。   直到酒足饭饱,身体被人腾空抱起,她才惊异了一下,问他想要做什么。结果那厮回答得一本正经:“差点忘了,昨晚那样,该叫你早起洗个澡才对。”   具体是哪样,不用他说出来,秦颂之也已经心里有数了。   杜励声将她抱进浴室,又开始将他辛苦穿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剥下来,如果她不是一具躯体,她或许会以为他是在剥香蕉。   因为那厮的表情,与饭前等待进食的小狼崽,毫无二致。   她抓住杜励声的手臂,埋怨说:“既然还要脱,那你干嘛还给我穿上。”   他听后眉心一舒,深表赞同:“确实,哪天你不用上班,呆在家里的话,干脆别穿衣服算了,反正晚上还要脱掉。”   噎人不成反被噎,好吧,她心里默默地安慰着自己,早已习惯。   又这么折腾了小半天,两人才算是收拾妥当,可以鼓角齐鸣,气势汹汹地出发了。   原本,秦颂之并不打算这么早去拜访孟广坤,诚如杜励声所言,依照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,太早相见确实令人尴尬,但自从那天被林岚刺激了之后,她也突然变得有些小心眼,想要狠狠扳回一城。   其实,那种想法的根源也挺简单的:她想捍卫杜励声。   孟广坤的住所位于城西,毗邻高校,环境优雅,很多大学教授或者高级知识分子,都选择落户于此,那小区的名字也好听,叫“安馨雅苑”。   杜励声在小区外面停车,叫她稍等一下,便下车进了旁边的一家超市,再出来的时候,手里多了一件包装精致的芭比娃娃套盒。她舔/了舔嘴唇,双眼冒星:“是要送给我的吗?”   他笑了一下,复又发动车子,一面说:“什么时候你给我生个女儿,我送你们一人一个。”   秦颂之嘴角抽出了一下,不说话了。   等到真的进了孟广坤家里,才看见一个模样俏丽的小姑娘跑了过来,抱住杜励声叫哥哥,她站在一旁先是有些惊异,后是有些无措,还是林岚走近了,接过她手里的东西,客气地招呼他们去客厅坐下聊。   秦颂之想了想,大概记起了孟广坤有个小女儿的传闻,据说是林岚读研的时候就怀上的。   那小姑娘约摸十二、三岁,皮肤白皙,大抵是遗传了孟广坤,长相上与林岚有几分神似,尤其是一笑起来,两颊梨涡浅浅的样子,的确蛮可爱的。她性急地拆开了礼物的包装盒,眉眼弯弯道:“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娃娃,看到好久了,妈妈都不给我买,她非要我考到全班第一才肯。”   杜励声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:“那你现在第几名?”   她将娃娃抱紧了,说:“第十名,哥哥你不是说成绩没那么重要?”   此话一出,秦颂之万分确定,林岚绝对是讨厌,并且不能再讨厌杜励声的,并且,在她瞥了一眼林岚的表情之后,竟生出一种忍俊不禁的感觉。   林岚忙前忙后,又端了水果过来,对女儿说:“佳音,别跟你哥哥闹,回你屋子看书去。”   孟佳音撅起小嘴,不依道:“妈妈叫我陪哥哥嫂嫂坐一会儿吧,他们难得来一次。”   秦颂之眸光一抬,看了眼杜励声,而他不过将她的手攥紧了些,微笑着对林岚说:“阿姨这是何必呢,我们两个过来一趟,也主要是为了看佳音。”   言下之意,林岚自然明白。   可惜自家闺女就是粘人,扯着杜励声的胳膊咯咯乱笑,嘴上涂蜜一般:“哥哥嫂嫂,你们俩看起来真般配,叫郎才女貌,珠联璧合。”   林岚吃了一瘪,面色也有些不济,索性躲去厨房帮孟广坤一起做饭了。   秦颂之这方松了一口气,看向孟佳音的表情,也舒缓了几分。坦白说,她不过是个小孩子,本就不该活在上一代人的恩怨中,杜励声能这样待她,倒是蛮叫人宽慰的。后来小丫头抱着新玩具玩high了,他们俩便窝在一起聊天。   她拿胳膊撞了下杜励声,问:“她的名字,跟你好像哦,感觉就是排在一起的。”他侧眉看了她一眼,反问她:“那你知不知道,我妈叫什么名字?”她摇头说不知道,同时心口一紧,就听他缓缓吐出三个字,“杜佳怡。”   秦颂之狐疑地又看向独自玩耍的孟佳音,心里悄悄计算了一下,哑然道:“不是吧,难道当年她真的……”杜励声及时制止了她的说话,将手掌贴在她耳鬓处,轻抚了几下,继而凑近她耳边,低声道:“这件事以后再说,而且,我也不想叫佳音知道。” ☆、21-6 与二萌结婚的日子06   21-6与二萌结婚的日子06   十五年前,林其峰调任A市市委书记,妻子戴梦青携子迁居于此。作为大学室友兼闺蜜,杜佳怡特意为她一家人接风洗尘。   那一年,杜励声十三岁,认识了十二岁的林书琛。   同年,林岚大学毕业,考入A大史学院读研,经层层关系,分到了孟广坤的手下。   又过了两年,林岚意外怀孕,使得一个幸福的家庭濒临瓦解,面对丈夫的歉意,林其峰与戴梦青的愧疚,杜佳怡毅然决然决定离婚,并携杜励声离开A市,投奔香港。   一个女人,如何从普通职员逐步升为合伙人,已经是港岛坊间八卦的热点,但对于杜佳怡来说,这无疑是另一次的新生,以及默不作声地放下。她只许别人叫她Rihanna,却没人知道,在夜深的时候,她会因为前夫女儿取名“佳音”而借酒消愁,而次日清醒,她还会告诉杜励声:“儿子,你爸爸给你生了个妹妹,叫佳音——嘁,跟我名字那么像,讨厌死了。”   这一切的“家丑”,终是在某个夜深人静,两人偎在一起谈心的时候,一点点地进入秦颂之的耳朵。她只是听,已觉得胸口沉闷,眼眶发涩,最后亦不免在心里狠骂一句:孟广坤当年瞎了眼,才会做出对不起她婆婆的事情!   当然,这是后话中的后话了。   至少在那一天的见面中,场面还算和谐。   吃过饭后,孟佳音被林岚遣到房间做作业,剩下的几个人则坐在沙发中闲聊。林岚为免尴尬,先问及两人结婚的事宜,言下之意,似是觉得秦颂之身为研一的学生,该继续深造下去,不应早入婚姻。杜励声不以为意:“就是准备要孩子,才选择先结婚,道德可以不从,法律途径不敢不走。”   第二次被噎回去的林岚,只好沉默不语。   秦颂之忍不住偷笑出声,同时用眼神大赞杜励声噎人功力又胜一筹。   林岚愈发觉得无趣,遂以辅导佳音做功课为由,起身去了女儿的卧室,客厅的气氛才稍有缓和。孟广坤与杜励声谈了谈婚礼的各项安排,时间也就一分一秒地过去了。之后,趁着杜励声去洗手间的工夫,孟广坤将视线投向一旁静坐的秦颂之,和蔼地叫了她一声:“小秦啊。”   她点点头,说:“孟老师。”   孟广坤犹豫了一下,方叹息一声,对她说了句抱歉。   “你师母这两次找你,没给你造成负担才好,老实说,女人的心理我不是很懂,也猜不太透彻,更谈不上去阻止她,希望你能理解。”   她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,没再接话。   孟广坤面色柔和:“励声,他对你是认真的,我祝福你们,之前你身陷抄袭风波,也是……”她神经紧张起来,侧耳听着,声音却被杜励声打断了:“爸爸,时间不早了,下午还有别的事情,我跟颂之先回去了。”   就此,客套地几句道别词过后,两人便一同离开了。   回程的时候,秦颂之忍不住问他:“你为什么打断孟老师说话?”   杜励声不肯承认,慢悠悠道:“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,我哪知道你们在聊什么。”   她开始酝酿情绪,鼓起来腮帮子:“杜励声,你就是喜欢什么事情都瞒着我,我告诉你,这样我一点都不开心,我敢肯定,这其中一定有猫腻!”   他颔首:“嗯,然后呢?”   “是不是你抛头颅洒热血地为了做了很多感天动地的事情,却一直憋在心里不说,现在都七月份了,别在学雷锋,做好事不留名了呗。”   杜励声笑着摇摇头:“你啊,想象力丰富。”   秦颂之还就真不信审不出一句实话来:“好,那你说说,之前你天天往宋史中心跑,是为了什么;哦,我想起来了,孟老师还借了资料室的监控,这也跟你有关对不对?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,在我打你那一扫帚的时候,一见钟情?所以偷偷摸摸地暗恋我这么久,注视我,帮助我……”   她越说越来劲,杜励声却只是淡淡地听着,不时忍俊而笑。   这笑声,叫她觉得很没面子,索性换了个新话题:“那聊聊别的吧,我感觉你好像并不怨恨你爸爸?”   杜励声止了笑,答话颇显深奥:“在他发现林岚怀孕的时候,便第一时间告诉了我妈,并求得原谅,可木已成舟,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。所以他们两个协议了整晚,决定离婚,我爸爸作为赎罪者,必然要承担起另一份责任;而我就跟我妈离开了A市。”   他唇角一弯,状似无奈地笑了一下,似乎对当年的事情已不避讳:“之后我妈教过我一句话,她说男人一定要有担当和忍性,因为一旦做错事,必然要接受惩罚,无关缘由。”   秦颂之默默地听着,半响才说了一句:“可是,你也没忍住啊。”   顾自开车的人,面色一黑,复又笑道:“所以,我接受的惩罚就是养你一辈子。”   这让秦颂之想起几年前红遍大江南北的一首歌中唱的“我用尽一生一世来把你供养”,便忍不住嬉笑出声:“那个,你不是喜欢那个女星吧,就那个拔牙完了,脸就变型的那个?”   杜励声睨了她一眼,淡淡道:“你等着。”   秦颂之的一脸笑容,顿时僵在了脸上,逐渐纠结。   从“很好”到“你等着”,虽然只是加了一个字,但涨幅,与“很黄”升级为“很暴力”,其实是一样一样的。这一点,无须解释,用身心去体会就够了。   总之,那一晚,秦颂之等到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狂风骤雨。   也是在那一晚,她在婚后的探索与反探索中,学到了另一个……额,新鲜的姿势。   而在这个过程中,头脑仍处在兴奋与好奇之间的秦颂之,还在喋喋不休。这也使得杜励声同志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:爱一个人,不免将她宠上了天,但必要时候,还是要狠狠地压倒几次。   至少,能压到她安静下来,那也是极好的。 ☆、22-1 正文完结   22-1大结局   经过杜励声的“引荐”,秦颂之顺风顺水地进了飞腾软件的策划部,开始她的暑期工生涯。   说是暑期工,实际更像杜励声的私人秘书,平时端茶送水,跑跑龙套,多数时间里,都窝在他的办公室上网玩游戏。   总之,后门走得顺畅,她亦是变得十分慵懒。   直到有一天,杜励声吃过晚饭,自觉洗碗时,不慢不紧地说了句:“你的签证,应该下来了,过两天我们回趟香港。”   秦某人的懒散,瞬间坍塌:“什么?去……去香港?”   杜励声“嗯”了一声,淡淡道:“我爸都见了,哪有不见我妈的道理。”   她靠在厨房门口,听着洗碗池里哗啦的水声,神经都开始紧绷,逐一找寻反驳的理由,但在杜励声面前,这些理由变借口的可能性太高了,说与不说可谓全无区别。她迟疑了一阵儿,只好妥协:“去多久呢,我是不是需要准备些什么?”   杜励声顾自洗碗,动作与声音缓慢得一致:“最多呆一个礼拜,妈说要跟你商量一下婚宴的事情,顺便带你逛逛。”   “那公司那边……”   “需要请假,我来安排就行。”   “哦,那好吧。”秦颂之咬了咬嘴唇,想说的话,又咽了下去。   坦白说,Rihanna确实是她不曾接触过的类型,她老妈虽然凶,但凶得很没气质,不比女王自带强大气场,还能调控好抑扬顿挫的讲话腔调,尤其是在她跟杜励声登记后,Rihanna为表关心,还曾打电话来嘱咐她好好养生子,不然太过瘦弱,会难以受孕。   天知道,听到“受孕”这两个字的时候,她身体抖成了什么频率。   她忍了忍,还是凑过去抓住杜励声的胳膊,从牙缝里兹出几个大字:“怎么办,我有点害怕。”杜励声啼笑皆非地瞥她一下,反问道:“跟我求婚的时候都没害怕,现在害怕是不是晚了点?”她老羞成怒,踮起脚尖,伸手去捂他的嘴,却被他灵敏地躲开,同时手臂一抬,反倒将她揽住,裹在了怀里。他的手,亦是将她双手捉住,带入洗碗池中,语带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:“别闹,反正你也没事做,跟我一起洗碗。”   ……   杜励声是雷厉风行的人。   前一天提议,第二天便着手安排行程。她被带到航站楼的时候,仍是一脸迷茫,但周围人来人往,她的手被他牵着,忽而叫她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心安。   秦颂之晃了晃他的手臂,说:“我记得看过一部韩剧,女主要去国外,男主追来机场挽留,深情告白;误会解开了,两个人就在航站楼里拥吻——怎么样,很浪漫吧?”   “然后呢?”他问。   “结局了,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呗。”   “哦,这样啊。”他笑了笑,“骗观众的童话故事。”   秦颂之对他的反应不甚满意:“你笑什么,难道不该在一起么?如果是我呢,我要出国,要离开你,你会来追我么?”杜励声稍加思索,道:“那要看你出去做什么。”   她说:“去学习,去工作,反正不是去旅游。”   他难得有兴致跟她讨论这样的话题,像是在哄小孩子:“那还要看你要出去多久,一两年还可以接受,再久的话,我就追过去。”这个回答并不甜蜜,却叫她十分感动。多余的话也不再说了,乖乖跟在他身旁,一同办理登记手续,入闸等待起飞。   因为是直飞香港的航班,客舱里多数是两地往来的商务人士,彼此间都用粤语交流,就像是在看TVB原声剧集,却没有字幕一般,叫人听着别扭又闹心。好在航程并不长,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,飞机便降落香港。   Rihanna得到消息,已来机场接他二人。   上次见面时的长波浪如今变了颜色,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红色,高挑有致的身材裹在修身连衣裙里,站在人群中分外惹眼。Rihanna走近了,方摘下墨镜,美眸在她身上一扫,摇了摇头:“儿子,这句话我不该说,但你得明白,平时克制一点,她太瘦了。”   杜励声:“……”   秦颂之:“……”   彼时已近傍晚,Rihanna将车开到一家高档酒店门口,说要带她去港岛最有名的餐厅。那家餐厅位于酒店的六层,他们选在靠窗的位子,刚好可以览尽余辉下维多利亚港的美景。   她觉得新鲜,犹在陶醉欣赏之际,杜励声母子已在悠闲聊天了。   Rihanna唇角含笑,悠悠道:“今晚,我要带事务所的人回家开Party,你们才下机,应该不喜欢吵闹,所以我在酒店给你们订了房间,没关系吧?”   杜励声抬了抬眼皮,半响哼笑了一下,不再表态。   秦颂之不知所云,礼貌地点头说:“没关系的。”Rihanna对她的乖顺相当满意,当场拔下手指上的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:“我儿子没给你买戒指么,啊呀,真是小气。”她连忙解释说:“不是的,是我收起来,忘记戴了。”   “没关系,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。”   她低眉看了一眼,戒指的外观并不甚华美,简单的蓝色石头嵌在上头,棱角分明,切割细致,具体是什么石头,她就不知道了。   杜励声看着她,说:“妈给你的,你就拿着吧。”   她这方红着脸,低声说了句“谢谢”。   后来Rihanna以开Party为由,吃过饭,便匆忙离开了。剩下他们两人坐在原位,许久都没人开口说话,她觉得气氛略尴尬,只好咧嘴笑了笑,说:“你妈妈送的戒指真好看,这算不算你们家的传家宝,一代一代地传给每一任儿媳妇。”   杜励声不置可否:“应该……是这层意思。”   她有些惊喜:“那我更不敢戴着了,还是收起来比较安全。”   不多时,两人吃过晚饭,在Rihanna的安排下,早有人在餐厅外等候,引他两人去酒店套房。没想到进入电梯之时,竟会撞见熟人,当然,是杜励声的熟人。   那人衣着得体,看起来成熟稳重,难得的是用普通话跟他打招呼:“回港看你妈妈?”   杜励声点头,一面向他介绍说:“我老婆,秦颂之。”手臂在她腰间一紧,又向她介绍说,“华诚律所的陈律师。”   这么一说,她方觉得这人异常眼熟,貌似在法制节目上做过嘉宾,专责刑事案件,在圈子里名望颇高。她于是朝那人点了点头,说:“陈律师你好。”   陈律师笑得爽朗:“客气了,我见过你,不过还是真人可爱一些。说起来,上次的案子,我其实很有信心打赢的,不想对方会突然松口。总之,好事多磨啊,既然你们都结婚了,我先说声恭喜!”   刚好电梯停住,那陈律师与他们说了再见,迈出电梯。   秦颂之有些疑惑,皱眉看向杜励声:“他怎么会见过我,是照片么?还有,什么叫……好事多磨?”   可杜励声又开始跟她耍赖了,先是说不知道,后是将责任扔给不见人影的陈律师,反复推脱就是。秦颂之左右问不出所以然,憋了一肚子气,一进套房就闷声坐到了沙发里,理都不理他。杜励声坐到她旁边,她负起地往旁边挪开一段距离,他再凑近,她再挪开,直到挪不开位置了,她才站起身,又往卧室的方向走去。   一推门,赫然发现整洁的大床上竟然放了一件镂空的黑丝小旗袍,外加一盒开封的避孕套,以及各国“神油”若干。   秦颂之整个人,瞬间斯巴达了。   难道高级酒店的增值服务,还包括……这些?   在她愣神的当儿,杜励声走近,在床头捉住她,下巴抵在她额上:“又在跟我使性子?”   她亦无暇去理会那些增值业务了,只顾在他手里挣扎:“放开我!你知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,一直被你蒙在鼓里,什么事都不清楚,不明了!杜励声,你松手,从现在开始,别碰我,也别跟我说话。”   话音落下,杜励声竟真的放开了她,转身就要出去。   她急了:“你你你……你去干嘛?”   他扭头,回答说:“你不是叫我别碰你,也别跟你说话?”   秦颂之站在床边,顿时有些无措,愤怒与委屈涌上心头,再加上之前一直偷偷掩藏着的感动,汇成一种微妙的情绪,叫她顿时失去了理智,像他方才抓人的样子,跑过去抓住了他。   她用尽了力气,将他拖到床边,扑上去狠狠地压住他:“杜励声,你是不是觉得很没面子,你觉得你没有帮到我,所以不肯说?”   他眸光一闪,沉声道:“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?”   “我不是傻子!”她算是忍不住了,眼里涩涩的,慢慢渗出泪来,“杜励声,你知道么,我觉得活到现在,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你。向你求婚也好,包括跟你结婚,我都心甘情愿,以后也不会后悔……所以,你不要再这样,我会以为你始终都没有完全信任我,没有把我当做……”   后面的话,全被他的吻堵了回去。   来不及多想,他已反客为主,与她换了位置:“别瞎说,对我而言,遇见你也是我这辈子最有意义的事情。我只后悔一件事,没早点跟你说——”   她被她压在身下,两只眼睛望着进他眼里:“说什么?”   那头却没了后续,开始动作利索地脱她的衣服,她又是一阵挣扎,但挣扎无果,索性两臂一展,抱住了他的脖子:“你说啊,杜励声!”   他“嗯”了一下,说:“正在脱。”   秦颂之:“……”   她实在是拿他没办法,眼睛一闭,自有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:“我今天不是安全期,你记得……安全套。”   杜励声一怔:“那些,都不能用。”   她复又睁开眼睛,问:“什么意思,为什么不能用?”   这叫他很难回答,总不能说,这间套房的TT都被某个无聊的女人拿针戳破了吧,所以,他决定概不回答,条件是,覆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,以及另外五个字。   ……   我爱你,把你交给我。   (正文完)   后记&公告: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,如需更多好书,请访问www.bookben.cn